姚嬤嬤看着季嬤嬤,心裡苦笑,知道這個老姐妹到現在還沒有看透這裡面的事來,礙於江靈兒在這兒,她只能示意季嬤嬤稍安勿躁,直視着江靈兒,道:
“大小姐,今個老奴就逾越一回兒,老奴不把這些年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老奴也覺得這輩子沒啥意思,今個大小姐既然問了,老奴索性也豁出去了,把心裡的話給大小姐說說。”
江靈兒看着她,“我洗耳恭聽。”
姚嬤嬤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衝江靈兒磕了一個頭,算是爲了接下來逾越的話請罪。
“大小姐,這些年老奴瞧着夫人行事有失穩妥,一年比一年看中蘇姨娘,完全看不出來蘇姨娘的狼子野心,現在整個江家算是都握在了蘇姨娘手裡,老奴看着乾着急,在這樣下去,恐怕江家沒有夫人說話的權利了呀。”
季嬤嬤嚇的臉都白了,拼命的給她使眼色。
“你別給我使眼色。”姚嬤嬤豁出去了,“這些年了,有些話我是不吐不快,如今正好當着大小姐的面,我也把這些年來看到的東西給大小姐說道說道。”
“你--”季嬤嬤咬牙,覺得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賭氣把頭扭到一邊,一副任由姚嬤嬤自生自滅的模樣。
江靈兒把季嬤嬤的態度看在眼底,敏銳的眼眸閃過一抹冷厲的光。
“大小姐。”姚嬤嬤接着道:“長此以往下去,江家真的會被一個姨娘給毀了啊,到時候……到時候恐怕連主子們的容身之地都沒有。”
江靈兒心中微動,敏銳的看着她,質問道:“既然你都看清楚了,那爲什麼不提醒夫人,還任由夫人繼續糊塗?!”
“老奴如何會不提醒夫人,可是夫人她……”姚嬤嬤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搖頭無奈道:“夫人被蘇姨娘給哄騙住了,任憑老奴怎麼說,夫人就是不聽。”
“那就任由夫人繼續受蘇姨娘的哄騙,你們卻覺得夫人不可靠,自行找靠山?”江靈兒清冷的道。
兩個人到靜心苑來,是她先開口提出的是不假,可是這兩個人既然也順勢來靜心苑,這就有棄主的嫌疑。
姚嬤嬤兩個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即便是大小姐跟夫人再相互不待見,可是人家畢竟是母女,怎麼會明顯背棄夫人的她們兩個呢。
季嬤嬤臉色煞白,給了姚嬤嬤一個都怪你多嘴的眼神,趕緊磕頭認罪,似乎這樣就能讓江靈兒輕一些懲罰她們。
“大小姐請恕罪,都是老奴兩個的錯,可是老奴也沒有法子啊,眼看着蘇姨娘在府裡的地位越來越高,如今都沒有了我們插話的地兒,我們也是無奈啊。”
“無奈麼?”江靈兒諷刺一笑,挑眉看向剛纔還大吐苦水,如今卻像是悶葫蘆的姚嬤嬤,道:“姚嬤嬤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
“回稟大小姐。”姚嬤嬤一抹苦澀的笑意爬上她的臉,嘆了口氣,無奈道:“老奴無話可說,不管如何,到底是老奴背棄的主子,老奴任由大小姐懲罰。”
就這麼放棄了。
姚嬤嬤眼底閃過不甘心,瞪了她一眼,衝着江靈兒嚷嚷道:
“大小姐,老奴絕對沒背棄夫人的想法,老奴只是迫不得已啊,這就像老奴當初看着大小姐剛來那會兒一樣,想要幫大小姐,卻也不能明着,總是找機會暗地裡幫大小姐。”
糊塗!
姚嬤嬤看了她一眼,心底嘆了口氣,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任憑發落的認命模樣,心底卻道:她這個老姐妹終究還是老了啊,竟然看不清楚前面的路該怎麼走了。
對於季嬤嬤拿過去的事情給江靈兒說,姚嬤嬤是真的覺得她糊塗了,如今這個時候,越說越錯,還不如沉默的好。可是奈何她卻偏偏看不明白,竟然還提起從前來。
這大概就是早死的前兆吧。
姚嬤嬤心中劃過一絲悲涼,她似乎可以看到等待她們的是什麼。
“呵呵,季嬤嬤在提醒本小姐以前受的二位的恩惠麼?”江靈兒好笑的看着季嬤嬤。
“不……不,老奴不敢,老奴只是給大小姐說老奴的無奈。”季嬤嬤慌亂的道,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了,只是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恐懼讓她不停的想說些什麼。
至於如今她究竟要說什麼,最終想要幹什麼,她卻全然糊塗了。
“好。”江靈兒猛然一喝,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本小姐沒有那麼多閒工夫聽你說這些!”
總與還是這樣嗎?終於大小姐還是動怒了吧。
姚嬤嬤認命的心底一嘆氣,轉頭憐憫的看了季嬤嬤一眼,暗道:還好,不管如何,她們一輩子的老姐妹了,說不定命好能被賣到一處去。
“大小姐?”季嬤嬤微微驚愕的擡頭,如果她看姚嬤嬤一眼,也許就能改變一切,可是她偏偏只是盯着江靈兒手上的賣身契,大驚失色道:
“大小姐您到底想要怎麼樣?”
江靈兒心底冷哼,“你覺得呢?”
貓戲弄老鼠的口氣,讓季嬤嬤心生不滿,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大小姐無權處置老奴兩個。”
“住口。”
“她沒有權利,我也沒有權利?”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只不過是一個是屋內的姚嬤嬤,一個是在門外聽了半天的江俊宇。
江俊宇猛地吸納開簾子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小心翼翼的綠依,“小姐,少爺他……”
江靈兒卻搖頭示意綠依不要說話,她直視着氣急敗壞的江俊宇,露出一抹笑容。
“少爺?”季嬤嬤臉上閃過一絲灰敗之色,看着大步走進來不滿的看着她的江俊宇,纔算是真正的慌了神,立馬就要求饒。
江俊宇卻不容她有如何的動作,上來就質問道:“季嬤嬤好大的架子,竟然敢如此對大小姐說話,你眼裡還有沒有主子了!”
他都快氣死了,這江家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簡單的,明明看着是忠僕,卻沒有想到竟然也有如此可惡的時候。
笨死算了,竟然任由別人欺負你!
江俊宇一個譴責的眼神甩給了江靈兒,隨即大刀闊斧的坐在椅子上,對季嬤嬤道:
“誰給你的膽子,竟然如此對大小姐不敬?!”他到要弄清楚了,江家到底有什麼暗鬼,竟然弄得江家上上下下一團亂。
其實他在外面聽了這麼半天,對於江家的事,他多少也能猜測到一些,只是他卻不敢相信,一個姨娘而已,如何有那麼大的本事在江家興風作浪。
“老奴沒有。”季嬤嬤哪裡敢承認,只能拼命的推託。如果說剛纔她心裡多少還有點不害怕,如今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哪裡還有剛纔的模樣。
唉。
姚嬤嬤看了她一眼,底下了頭。
“哼。”江俊宇懶得跟她們多說,再則畢竟是看他長大的僕從,還是夫人的陪嫁嬤嬤,他也不好過多訓斥,只轉頭帶着責備的對江靈兒道:
“我還當你有什麼主意呢,弄了半天,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這哪裡是來伺候你的,我看到像是一點沒有把你這個主子看在眼裡。”
江靈兒衝着他一笑,卻沒有說話。
季嬤嬤已經嚇的面無血色,只能拼命磕頭,祈求能饒恕她。
江俊宇看了季嬤嬤一眼,隨即問江靈兒道:“你打算怎麼處置?”
其實他有心想要提醒兩句,覺得畢竟是他們母親跟前服侍的老人,多少還是顧慮一些。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道:“想要怎麼處置,你隨意就是了,不要顧慮哪一個。”
“是。”江靈兒含笑道,她心裡這會兒因爲這句話覺得暖暖的。
江俊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頭不管不問了。
“姚嬤嬤,你爲什麼不認錯?難道你覺得自己沒有錯?”江靈兒敏銳的看着姚嬤嬤。
姚嬤嬤壓制着心頭的苦澀,磕了一個頭,才道:“老奴無話可說。”
事到如今,只有聽天由命,又能怎麼辦呢。
“你?”季嬤嬤轉頭瞪着她,心裡很生氣,她覺得爲了她們兩個,她委曲求全如此,而姚嬤嬤可倒好,竟然還賣起乖來了,這不顯得只有她是一個不懂事的下人了嗎。
姚嬤嬤並不看季嬤嬤,不過憑藉對她多年的瞭解,她知道她肯定在埋怨她的不辯解。
江靈兒看着兩個人,手中的賣身契在手裡轉動着,屋裡的氣氛一點點的變得壓抑起來。
“你……”江俊宇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想要猜測她快一些做出決定,只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江靈兒卻看着姚嬤嬤開口了。
“既然沒有話可說,那好,我給你個面子,你自行送季嬤嬤出府吧,這是賣身契,是賣還是直接放出府,我給你這個權利全權處置。”
“什麼?”姚嬤嬤愣住了,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季嬤嬤直接傻眼了,心驚肉跳的看着她的那份賣身契,恨不得搶過來,可是又不甘心就這麼白白的離開江家。
“大小姐,您不能這麼對老奴。”
“哦?說說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對你?”江靈兒似乎很感興趣一般含笑道。
不過若是瞭解她的人,便知道她這會兒已經不耐煩了,那雙嬌美的雙眸中是一片冰冷。
季嬤嬤用力的吞嚥了一下口水,似乎豁出去了,嚷嚷道:“老奴是夫人身邊服侍的老人。”
“呵呵,這便是服侍的結果嗎?”江靈兒把手中的賣身契丟到地上,冷聲對姚嬤嬤道:
“姚嬤嬤,我不要讓我改變主意,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姚嬤嬤如何不知道,她起身直接強行拉起季嬤嬤,又請了綠依幫忙,直接拉着季嬤嬤走了出去。
江俊宇微微驚訝,指着門口,道:“就這麼放過她了?”這不像她的一貫作風嘛。
江靈兒挑眉,含笑道:“怎麼,這是嫌我處罰的輕了?”
“不是,只是沒有想到你會把季嬤嬤攆出去。”江俊宇皺眉,覺得有哪裡好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