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蘇姨娘恐懼的表情,江靈兒似乎覺得還不夠一般,伸出手放在了蘇姨娘的脖子上,喃喃自語般的道:
“你說我從你這兒開始呢,還是從這兒呢?”隨着她的話,她的手慢慢的移到了蘇姨娘的胸口處,手中在那兒畫着圈圈,似乎很感興趣裡面的心什麼什麼顏色一般。
隨着江靈兒動作,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更顯詭異。
“啊,你幹什麼,你起開,來人吶。”蘇姨娘反應過來,一下子拍開了江靈兒的手,拼命的往後退縮着,似乎想要離江靈兒遠一些,再遠一些。
蘇姨娘的行爲在江靈兒看來,簡直是在扮小丑,莫說就一步的距離,上輩子的宿怨,這輩子她不都追了過來了麼。區區一步之遙而已,她只要想,蘇姨娘難道能逃的過嗎?
“啊啊,你別過來,別過來,快來人啊。”蘇姨娘拼命的叫着,擡手拍打着,似乎這樣就能把江靈兒從她眼前拍走似的。
江靈兒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很失望的道:“沒意思。”
而這時,蘇姨娘帶來的丫鬟和綠依闖了進來,她們卻看到蘇姨娘像是瘋了一樣,衝着江靈兒隔空拍打着,大叫着“走開。”
“這……?”綠依很是驚訝,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蘇姨娘,望着江靈兒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而跟進來的小丫鬟卻驚慌失措的叫道:“蘇姨娘?”隨後又帶着一絲狐疑的看向江靈兒,似乎想要知道到底剛纔屋裡發生了什麼事。
“看什麼!還不趕緊把你家姨娘扶起來送回去,你家姨娘最近屋裡府裡的事盡心盡力,顯然是累的有些神經錯亂了。”江靈兒眯眼衝那個小丫鬟道。
神經錯亂、累到了?
小丫鬟發現她應該是快神經錯亂的那一個纔對,跟着蘇姨娘過來,如今蘇姨娘成這個樣子,她回去還不得被二小姐揭了皮啊。
“大小姐,您行行好”小丫鬟像是救命稻草一樣,就要跪下求江靈兒。
至於求什麼,她也不知道了,只是腦子裡唯一記得就是不能就這麼把蘇姨娘扶回去,要不然肯定落不得好。
江靈兒清冷的看了她一眼,對綠依道:“攆她們出去,鬧騰的頭疼。”她直接就出去了。
小丫鬟還不死心,衝着江靈兒的背影哀求道:“大小姐,奴婢求求您了。”
然而,江靈兒的身影卻消失在了門口,並沒有真的被她的哀求動惻隱之心。
綠依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是想到平時這個小丫鬟的耀武揚威,狠下心來,喝叱道:
“叫什麼叫,還不趕緊的扶着蘇姨娘回去!要是待會兒我家小姐回來,還看到你們在這兒的話,你可要小心了,那個婆子的事可還沒有過去幾天呢。”
明顯的警告,小丫鬟嚇的打了一個哆嗦,害怕落得那婆子一樣的下場,她再不想就這麼回去,卻也只能爬到神情有些恍惚的蘇姨娘面前,小心翼翼的道:
“蘇姨娘,奴婢……奴婢扶着您回去吧。”
綠依盯着小丫鬟,看着小丫鬟費力想要把蘇姨娘從地上扶起來,想到蘇姨娘之前還想打她,她站那兒不準備上前幫忙。
“回…回去?”蘇姨娘清醒了,發現屋裡沒有了讓她恐懼的江靈兒的身影,幾乎立刻的從前的那個蘇姨娘復甦了,只見她瞪着眼睛,擡手對着小丫鬟的臉就是一巴掌。
“你個死蹄子,怎麼這會兒才進來,讓我,讓我……”讓她面對江靈兒的恐懼這麼半天。
只是這話蘇姨娘如何也說不出口,尤其是看到綠依那譏諷的眼神之後,她只能咬牙把一切吞到肚子裡,發誓等以後一定再報復回去她今日所遭受的侮辱。
其實蘇姨娘卻全然不明白,倘若不是她自己個犯賤的一次次的招惹江靈兒,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受辱呢。
以江靈兒的性格,早晚要蘇姨娘的命是不假,但是卻也懶得現在就跟她弄這些你來我往的遊戲。
小丫鬟被打了,心裡覺得委屈,看着蘇姨娘的眼神有一絲怨毒,只是她掩飾的很好,低着頭小心翼翼的認錯道:
“蘇姨娘,是奴婢該死,奴婢錯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蘇姨娘聽她這話,恨的又伸手擰了她一下,罵道:“還不把我扶起來,看我等回去了怎麼收拾你。”
這個地方,蘇姨娘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她要立馬回去。只有回到牡丹苑,她才覺得自在。
小丫鬟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再做停頓,費力的扶起蘇姨娘,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蘇姨娘走好。”綠依笑嘻嘻的道。
蘇姨娘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她一眼,放下狠話,“別得意太早,你們給我等着。”
“好啊。”綠依依然是笑嘻嘻的,好像是沒有聽到蘇姨娘威脅的話,反倒是很熱情的道了一句:“歡迎蘇姨娘下次再來。”
再來被羞辱嗎?
蘇姨娘氣的哆嗦,擰着小丫鬟的胳膊一路快速的回去了牡丹苑。
綠依看着蘇姨娘主僕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喃喃自語道:“小姐是做了什麼,竟然把她嚇成了這樣?”
自然,江靈兒不會聽到她的呢喃,即便是聽到了,江靈兒也不會對她說的。
同一時間,江夫人在院子里正衝江靈兒發脾氣。
江靈兒本來打算去茶坊,卻被迎頭過來的季嬤嬤請來了江夫人的院子。
至於江夫人爲什麼又想到了她這個女兒,原來全是聽說了綠依派去對蘇姨娘說的那番話。
而江夫人是如何聽說的,自然是蘇姨娘有意的讓人到江夫人跟前嚼舌頭。
“……你說說你回到家裡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一會兒是跟老太爺學炒茶,一會兒又管宇兒的事,這會兒竟然讓一個丫鬟去打蘇姨娘的臉,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江夫人瞪着江靈兒,質問之後,更是後悔的道:“知道你這麼不省心,真不該接你回來!”
“呵呵。”江靈兒不怒反笑,摸着胸口,直視着江夫人,道:“倘若可以,其實你更不想生下我吧?”
江夫人表情一僵硬,臉色變得複雜起來。
“看來真是讓我猜對了呢。”江靈兒搖頭,冷漠的看着她,像是說的不是她自己似的,嘴角含笑道:
“讓我替你想想,不想生下我,可是偏偏又懷上了我,那該怎麼才能把我這個孽障給除掉呢?是該生下來就掐死呢,還是扔到莊子上自生自滅,或者是直接扔到亂墳崗去呢?”
她沒說一個假設的話,江夫人的表情就變一次,最後竟然有些茫然,就好像似乎在考慮時間能倒退的話,會不會那麼做,卻全然沒有發現,江靈兒的話越來越冷漠。
“大小姐,您別這麼說。”季嬤嬤聽不下去了,有些哽咽的道:“夫人其實…其實挺心疼您的。”
江夫人也許遲鈍,但是季嬤嬤卻沒有錯過江靈兒每說一個字,臉上閃過的悲傷,同樣是做母親的季嬤嬤,這會兒心疼的恨不得一把抱住江靈兒,好好的憐惜這樣的大小姐。
季嬤嬤更恨不得搖醒江夫人,想讓她看看,她到底傷的大小姐有多深。
世上哪一個母親會這樣?
季嬤嬤看江夫人的眼神中有了一些不滿,想想這些年,她真是覺得這個主子有些糊塗了。放着好好地女兒不疼惜也就算了,還非得弄得母女之間像仇人才幹休,這可不就是糊塗能了事的了。
江夫人似乎難得的清醒了,她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的喝斥季嬤嬤多嘴,反倒是狐疑的看着江靈兒,道:
“說到底,你是不是還在怨恨我當初把你送到莊子上去的事?”
“我的好夫人,你覺得我該不該怨恨呢?”江靈兒氣定神閒的反問道,就好像在隨意的說着玩笑話,可是隻有聽到的人才知道,這並非是玩笑。
“你不能怨恨我。”江夫人面色變了幾變,她是有愧疚的,但是向來不認爲有錯的她,強辯道:
“當年家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你又被批了那樣的命格,爲了這個家,我不得不這麼做,難道你還想眼看着你弟弟有什麼三長兩短不成?”
說道最後,江夫人竟然反過來質問江靈兒。
錯了,錯了呀。
季嬤嬤心底着急,覺得她主子太過糊塗,想要開口岔開這個話,只是江靈兒卻比她快的開口道:
“真是沒有想到,呵呵,真是沒有想到啊。”
還能比這會兒更讓她憤怒嗎?
不能了吧。
江靈兒緊緊抓住胸口的衣裳,心裡卻一遍遍的道:不是說好了不在意了嗎,爲什麼還要受到她的影響?
江靈兒,你醒醒吧,好好的看看眼前的人,她配讓你傷心嗎?
一遍遍的自問,江靈兒的心情慢慢的平復,眼底的情緒被清冷的神色所掩蓋,不想再這裡逗留,她站起身,道:
“夫人若只是爲了蘇姨娘叫我過來,我只能說抱歉,我不能保證還會不會給蘇姨娘難看,不過蘇姨娘不來招惹我的話,也許有可能。”說着她站起身優雅的施禮,不得江夫人說話便直接走了出去。
“她,她,真是反了!”江夫人指着江靈兒消失的身影,衝着季嬤嬤難過的道:“當初真的不該生下她。”
這會兒她腦子裡竟然閃過無數念頭,竟然都是江靈兒剛纔所說的掐死、扔掉之類的話。
江夫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語道:“當初生下來就該掐……”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季嬤嬤卻是一聲驚叫。
“夫人。”季嬤嬤瞪大眼睛,實在是無法相信江夫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江夫人被驚醒,等反應過來她想的是什麼時,也嚇了一跳,擡手掩着嘴,似乎難以相信剛纔她竟然有那樣的想法。
“都是那死丫頭,都是她,要不是她說那樣的話,我也不會……”不會這麼想。
再一次的,江夫人把過錯推到了江靈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