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天氣讓行人都忍不住抱緊了雙臂,趕馬車的車伕更是恨不得把頭都縮進衣服裡去。
於修頭疼的看着衝他嚷嚷的於斐然,擡頭揉着頭,忍着脾氣好聲好氣的道:
“你能不能懂得事啊,不說別的,咱們是去人家家裡做客,你卻惹的人家主人把你攆出來,你覺得這樣好嗎?”
於斐然被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繼續嚷嚷道:“有什麼好不好的,你也說了,咱們是客,她卻把我攆出來,難道她這樣就好啦?”
於修很想說是,只是他也知道這個妹妹是什麼性子,那是絕對不能把實話說出來,只能悶氣的道:
“是,哥哥承認,江小姐這樣做肯定也不對,可是不管怎麼說,你不能否認是你先得罪了人家江小姐的吧。”
“說到底你還是向着她說話。”於斐然不滿的道,不過到底氣消了一些,轉頭決定不理會他。
於修這會兒還想問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雖然也不想跟她說話,但是他還是清了清嗓子,道:
“這不是向着誰不向着誰的問題,你一句話也不說,總的讓我知道你到底是生什麼氣吧?若是真的是江小姐錯了,我絕對不會向着她。”
“真的?”於斐然轉過來求證道。
於修鄭重其事的點頭,“真的。”此刻他都快着急死了,想要儘快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免又催促道:“你倒是跟哥哥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急什麼,我這不正要給你說呢嘛。”於斐然有些不滿他的態度,不過大概她心裡也覺得憋氣,還是把在江家的事同他學了一遍,最後還道:
“哥,你說我到底哪裡錯了,至於這樣翻臉不認人嗎?哼,也只不過是一個商賈的女兒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比別人家多了幾個臭錢嗎,真還覺得她自己是個人物了,待我回去給爹孃說說,看他們要不要江家的好看!”
於修整個人都傻了,指着她,半天只能道:“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廉恥?”
竟然會直截了當的說那樣的話,於修開始懷疑他眼前的是不是他的妹妹了,竟然如此不知廉恥的說喜歡外男,這也太給家人丟臉了。
這一下子,他終於知道江靈兒爲什麼會把他妹妹攆出來了,就算是放在他這個哥哥面前,聽到於斐然的話,他都能直接把她給狠狠的訓斥一頓。
本來他就不怪江靈兒的心,這會兒是徹徹底底的傾向江靈兒那一邊了。
“什麼?哥哥你竟然說我不知道廉恥?”於斐然無法接受了,這樣的話套用到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都陷入了狂躁當中,恨不得毀天滅地才能消氣。
“哥哥,你太過分了……”
於斐然的咆哮瞬間在馬車內響起,生意大的差點連馬車頂都給掀起來,讓路邊上的行人都忍不住驚訝的站在往這邊看過來。
於家車伕低着頭,儘量不讓人看到他的長相,手中的鞭子更加快速的揮舞着,恨不得馬能長出翅膀來,儘快飛出這個地方。
真是太丟人了。
而偏偏,馬車內於修氣急敗壞的道:“停車,我要下去。”
我的少爺哎,你啥時候不能叫停啊,偏偏這個時候,沒看到外人一些人都看着吶嗎。
車伕在心裡暗道,可是卻不得不聽令把馬車停好,只是還沒等他把腳凳給放好呢,卻見他家少爺一下子蹦到了地上,幾步走上前,騎着馬就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交代。
馬車內,傳來於斐然氣急敗壞的聲音:“於修,你給我等着,看我回去不告訴爹孃。”
路邊的人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覺得十分的驚奇。
車伕是一臉的無奈,不該多停留,放好腳凳,沒等吩咐就趕了馬車走了。
“哎呀。”馬車內傳來於斐然的驚呼,接着便聽到她怒罵車伕的聲音:“你個狗東西,怎麼駕車的?不等本小姐說一聲嗎?!”
車伕自然是連連道歉,連稱該死。
於斐然似乎是真的被撞疼了,竟然不消氣,反倒是罵的更狠了。
馬車駛離之後,路人一連嘆氣,連聲感慨。
“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姐喲,脾氣可真大,給她家當下人,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嘍。”
“可不是嗎?看那馬車如此氣派,肯定是那戶人家的小姐,只不過這脾氣還真不如咱們平頭百姓家女孩子的脾氣好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那是有錢的人家的小姐,能跟咱們這樣的人家的孩子相比的嗎?”
“咋就不能比了,依我看,就剛纔那小姐的脾氣,哼,就是不如我家閨女。”
“你們還是快住聲吧,沒有看到嗎,那馬車上可是有於字的標誌,一看就是咱們於知縣的家眷。”
“啊?哪裡有?我不認識字啊,於知縣的家眷啊,咱們可惹不起,也不是咱們這樣的人能議論的,咱們還是趕緊的走吧。”
很快聚在一起的人散開了,只不過他們的內心卻對馬車內到底是於知縣的什麼家眷而好奇不已。
之後,江南在市井有一個傳言,都在說着於知縣的家人不是啥好東西。
這些於斐然自然不知道,她只是氣的連連催促車伕快回府,她要第一時間告訴爹孃,她哥哥的行爲,還有江靈兒是如何對待她的。
而於修,此刻卻後悔不已,他真是後悔死讓自己的妹妹去同江靈兒搞好關係,如今不但沒有幫到他,還扯了他的後退,想想他氣的就忍不住使勁揮動着馬鞭。
不知道江靈兒有沒有連他也一起討厭了?
他一想到這,就心痛的無以復加。
相比起於修兄妹鬧的這一出,江家,卻也沒有多太平。先是江夫人因爲於家兄妹的走而生氣打傷了碧瑤,隨後便是同江俊宇母子的吵架,再後來便是江靈兒對碧瑤的懲罰。
江家後門,姚嬤嬤看着碧瑤一步一回頭的走着,嘆了口氣,道:“好了,別再看了,走吧。”
“嬤嬤--”碧瑤可憐的看着她,看到等着後門的牙婆,她這才意識到她真的被髮賣了,對將來的迷茫一下子讓她害怕起來。
不管怎麼說,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子而已,平時看着挺穩重,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是彷徨不安起來。
“唉--”姚嬤嬤搖頭,終究是不忍心,從衣袖中拿出了一些碎銀子,放到她的手中,語重心沉的道:
“走吧,事已至此,好好的保護自己個,以後遇事千萬被這麼莽撞了。大小姐這般算是不錯的了,若是夫人,你應該知道你會是什麼結果。”
碧瑤打了一個哆嗦,苦澀一笑,她也不再逞強的不收姚嬤嬤給的銀子,反而是緊緊的撰着那些碎銀,哽咽的道:“謝謝嬤嬤。”
“走吧,走吧。”姚嬤嬤擺手,一副不忍心再看她的模樣,走到姓唐的牙婆面前,道:“這就是那個丫鬟,我把她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善待她。”
姓唐的牙婆像是打量貨物一樣的眼神看了碧瑤一眼,嘴裡道:“年紀可是有些大了,不過模樣長的還好,你就放心吧,肯定錯不了。”
一句模樣還好,姚嬤嬤還沒有多大的反應,碧瑤卻嚇的一哆嗦,竟然一步也擡不起來了。
姓唐的牙婆好像是個急性子,見她磨磨唧唧的,一把拉過她,着急忙慌的道:
“磨蹭什麼,還不趕緊的走,我可是還有幾樁生意呢,可在你這兒耽擱不起。”說着她對姚嬤嬤點了點頭,拉着碧瑤就要出後門。
“你鬆開我,姚嬤嬤--”碧瑤驚叫,似乎想要擺脫牙婆的手,衝着姚嬤嬤伸出了手。
姚嬤嬤看着於心不忍,可是卻在兩個人出了後門之後,閉上眼睛衝看門的小廝道:“關門!”
碧瑤驚愕的看着後門在她面前一點點的關上,她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樣,任由牙婆把她丟到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上,而她坐在馬車內,緊緊的抱着自己,終於哭出了聲。
姓唐的牙婆冷眼看着,卻並沒有安慰她一句。
靜心苑。
李嬤嬤站在江靈兒面前,表情堅定的看着她。
江靈兒嘆了口氣,最終道:“嬤嬤,你來我這兒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這麼直勾勾的看她的嗎?
李嬤嬤說話了,“大小姐,老奴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江靈兒反問,但是表情卻是瞭然的模樣,對於李嬤嬤的到來,她顯然是不吃驚的,更不吃驚李嬤嬤會如此說。
李嬤嬤沉了沉氣,決定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只聽她道:
“老奴不覺得大小姐是不給人一絲活路的狠心主子。”
這話一個下人說出口,簡直是有些忤逆,但凡哪個主子聽了,相信都不會很高興。
然而,江靈兒卻不爲所動,反倒是很感興趣的模樣,含笑道:“哦?我倒要聽聽了,我做了什麼樣的事情讓嬤嬤以爲我不是一個狠心的主子了?”
李嬤嬤一愣,也不管她說的對於不對了,把心裡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若是大小姐是狠心的人,那這世上恐怕就沒有好人了,老奴一家,大小姐原本可以不管不問,可是大小姐還是出手救了老奴一家,就憑這,老奴就不認爲大小姐是個狠心的主子。”
“呵呵,那是你想多了。”江靈兒譏諷一笑,含笑的表情變得清冷起來。
好人?
呵呵,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讓她十分的不喜歡。她江靈兒,這輩子就要做個惡人。
李嬤嬤顯然不明白江靈兒心裡對她的話的牴觸,她也感覺到了江靈兒的不悅,若是她懂得審時度勢,那麼她這會兒最好還是別說話的好,然而,她想到了碧瑤,想到碧瑤之後對江靈兒造成的名聲影響,她還是忍不住道:
“大小姐,不管怎麼說,老奴都無法理解您對碧瑤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