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這件事,劉文靜一直看裴寂不順眼,覺得他只會吃吃喝喝,並沒有真才實學,根本沒資格居於自己之上。長此以往,二人之間的情誼漸漸淡了下去,剩下的,只有不和。
裴寂對此自是憋了一股子氣,故而這次主動請纓,也是想建立功勳,讓劉文靜從此無話可說。
可是,從來沒有親自上過戰場的裴寂,並不知道戰場的真正可怕,而他指使大軍打仗的水平,與他的官位並不相符。
他率軍抵達的第一個地方是介休,還沒等他去解介休之圍,便已經被人先盯上了,劉武周手下將領宋金剛截斷了他們駐紮之地的水源,令他們無水可喝。
裴寂迫於無奈之下,只能轉移駐地,但他並不知道,這正趁了宋金剛的意,被其從後偷襲,唐軍一觸而潰,無法再成軍。
裴寂丟下衆多唐軍士兵,急急如喪家之犬,逃到了尚未曾淪陷的晉陽,李元吉正好也在此處。
李淵得知這個消息後,無奈的將他與李元吉一併召了回來,雖然裴寂打了一個灰頭土臉的敗仗,但李淵對他很是寬容,只是訓斥他一頓便罷,沒有絲毫實際上的懲罰,哪怕是罰俸這等小懲也沒有。
這樣的寬容,令劉文靜越發不滿,之前他隨李建成出征,敗於淺水原之時,可是被李淵削去官職,貶爲庶人,一直過了將近半年時間,方纔恢復了原職。
他之敗,主要原因在於李元吉,他不過是奉命行事;而裴寂這一敗,主要原因就在裴寂身上,李淵竟然……實在是不公平!
劉文靜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覺得不平衡!
李淵並不知道劉文靜這番心思,就算知道了,在這個時候,也是無暇理會,李元吉敗了,裴寂也敗了;難道要讓李建成出戰?可若是再敗呢?
他是知道這個長子的,有些領軍的才能,但還是不足以與李世民相提並論,否則當年與薛舉對戰的時候,就不會敗歸,哪怕主要原因在李元吉身上,終歸也是李建成心智不堅,受了唆使之故!
山西惡化到這個地步,已是不能再敗了。
除了李建成之外,朝中還有不少帶兵之人,但要才能與威望雙全,可以必贏劉武周的,一時之間,還真是尋不出來。
難道要他御駕親征?又或者說……再次啓用李世民?
李淵一個頭兩個大的坐在太極宮中,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更好的法子來。
此時,秦王府中,杜如晦、劉文靜等人正在勸說李世民,“殿下,四殿下、裴相相繼大敗,正是您復起的大好時機,只要您向陛下請纓出征山西,他一定會同意。”
說話的是杜如晦,他是最希望李世民復起的那一個,因爲只有李世民復起,並且足夠強大,方纔能夠將韞儀自明月庵中接出來。
在知道韞儀被強行發落去明月庵修行後,他曾設法去看過,爲怕被人發現,只說了寥寥幾句便離開了。
韞儀讓他全力襄助李世民,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他付起,如此她方纔能夠再歸秦王府,親手去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也只有如此,李世民包括秦王府上下,才能夠活下去!
劉文靜道:“不錯,陛下遲遲未曾派人再次領兵出征,就是因爲他知道,接連兩次大敗之後,絕不可以再有第三次大敗,而這個人選,除去殿下之外,再無第二人,這一點,陛下很是清楚。”
李世民默默聽着,待得他們一個個都說完後,他將目光轉向唯一一個沒說過話的人,“先生以爲呢?”
劉弘基微微一笑,“他們幾位說的都不錯,確實,平定山西,除非陛下御駕親征,否則就只有殿下,這一點,我們知道,陛下也知道。”
“那就趕緊……”劉文靜話未說完,劉弘基已是道:“殿下現在去請戰,陛下是絕不會同意的。”
劉文靜被他說得一頭霧水,“爲什麼?剛纔不是你說只有殿下才可以嗎?”
“就是因爲殿下可以,所以陛下才不允。”這句話聽得人越發糊塗,劉文靜道:“先生就繞圈子了,直說吧。”
“陛下當初解除殿下所有差事,除去楊氏之故外,還有一重原因,就是殿下這幾年立下赫赫戰功,已是不止令太子害怕,就連陛下,也有所忌憚;所以,只要還有一絲可能,他就絕不會啓用殿下。”
杜如晦搖頭道:“可眼下,除了殿下,已經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劉弘基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誰說沒有,太子,李靖都是不錯的人選。”
杜如晦眉頭皺了一下,“李靖我不清楚,但太子……他恐怕沒那能力平定山西之亂。”
“不再試一次,陛下是不會死心的,所以殿下現在宜靜不宜動,一旦你主動請纓出戰,陛下對你的忌憚就會更深,哪怕是平定了山西之亂,也未定就能保得平安。”
李世民徐徐點頭,“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如此一來,怕是還要有許多無辜將士犧牲。”
劉弘基在椅中欠一欠身,“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再說,此事非殿下所能決定。”
“我明白。”李世民話音未落,劉文靜道:“如果……李靖贏了此戰,那殿下豈非錯失了一個好機會。”
“若是這樣,就證明殿下還需要韜光養晦,未至展露鋒芒的時候。”
劉文靜憂聲道:“我就怕韜光養晦的太多,以至於沒有機會去展露鋒芒。”
對於他的話,劉弘基笑意如常,並不擔心,“定有機會,殿下當非常人!”
雖然劉弘基說得肯定,但劉文靜等人還是有所擔心,之後的事情,正如他們所料,李淵幾經斟酌之後,最終決定由李靖領兵,再次出征。
得到這個消息,劉文靜一陣失落,再加上裴寂這兩天在朝堂上處處壓他一頭,更是煩悶不已,拉了他的弟弟劉文起一起喝酒解悶。
在喝酒之時,他想到李淵對李世民的冷落,想到李淵對自己與裴寂的區別對待,更加煩悶,不知不覺間,酒越喝越多,酒意上頭,開始說起了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