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凝聲道:“這就是你見她們二人的真正目的?”
韞儀屈膝道:“妾身剛纔隱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林氏盯了她道:“她們是不可能主動說出自己身份的,而本宮雖然位列正一品,也不能無緣無故拷問她們,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韞儀垂目道:“是,妾身明白,所以妾身只是想套問幾句罷了。”
“那就好。”說完這三個字,昭慶殿陷入靜寂之中,過了一會兒,尹氏與張氏隨計春走了進來。
尹氏與張氏,一如傳言描述的那般,擁有着令人驚歎的美貌,令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右邊的女子,五官精緻如畫,簡直挑不出一絲不好的地方來,堪與韞儀相論,想必就是恩寵更甚一籌的尹才人。
二人走進殿中,屈膝齊聲道:“臣妾見過淑妃娘娘,娘娘萬福。”
“免禮。”待得她們直起身後,韞儀微一屈膝,垂目道:“妾身見過尹才人,張寶林。”
尹氏疑惑地望着林氏,“娘娘,這位是……”
“這位是楊氏,秦王側妃。”聽得這話,尹氏露出恍然之色,“可是前隋的晉陽公主?”
“讓尹才人見笑了。”韞儀話音未落,尹氏已上前親切地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道:“早就聽說晉陽公主之名,可惜一直無緣相見,今日總算是見到了,公主你可真美。”
“妾身不過是蒲柳之姿,如何敢當才人這般誇讚。”聽得這話,張氏輕笑道:“公主若是蒲柳之姿,那我二人豈非醜得見不得人?”
“寶林這麼說,可真讓妾身無地自容了。”說話間,韞儀已是不着痕跡地掙開尹氏之手。
尹氏目光在那一溜排的水仙上打了個轉,驚訝地道:“臣妾知道娘娘喜歡這水仙清麗,所以前些日子特意去了一趟花房,想着挑幾盆開得好的水仙來呈給娘娘,結果去了方纔知道,花房的宮人疏於照看,以至於花房中的水仙竟然一盆都沒有開,好生令人生氣。”
張氏接過話道:“姐姐當時還生氣地斥了他們一番,虧得是這樣,否則這水仙怕是至今還沒開呢。”
琉夏盯着她那張假惺惺的臉,強壓了惱恨之意道:“張寶林誤會了,這水仙花是楊妃送來的,咱們宮裡的水仙,仍是一株未開呢。”
“他們竟然如此怠慢。”尹氏說着,對林氏道:“娘娘放心,臣妾待會兒再去一趟花房,好生就訓斥那羣不上心的東西。”
林氏淡淡道:“楊妃既已送了水仙來,花房那邊送不送的,也不要緊了,就讓他們專心替尹才人還有張寶林培育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吧。”
一聽這話,尹氏二人連忙跪下,滿面惶恐地道:“臣妾該死,請娘娘責罰。”
林氏眸中掠過一絲冷意,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淡然,“本宮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怎麼就要請罰了,起來吧。”
“多謝娘娘不罰之恩。”待得起身落座後,張氏打量着那幾盆水仙,笑言道:“瞧着幾盆水仙開得這般好,看來秦王府的花匠很是不錯。”
韞儀垂目道:“不過就是稍知一些養花護草方法的粗人罷了,真要論能耐,又哪裡及得上宮中的花匠。”
張氏搖頭道:“宮中花匠也不過如此罷了,上回讓他們在暖房中培育幾株牡丹,結果花還沒開就已經謝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還一味推說是因爲今年天氣特別寒冷之故,想着就讓人生氣。”
韞儀笑道:“寶林息怒,再過一個余月,就入春了,到時候不用暖房,這牡丹自然而然就都開了;要是寶林喜歡,妾身到時候尋幾株不錯的送去給您。”
“楊妃客氣了。”韞儀的態度令張氏很是滿意,莫看張氏二人這會兒對林氏畢恭畢敬,其實根本不將在她們瞧來已經年老色衰的林氏瞧在眼中,不過是表面客氣罷了;林氏亦是明白這一點,所以縱然再不高興,也不敢過份刁難她們二人。
待得一番客套過後,林氏徐聲道:“本宮自前次在上林苑中聽尹才人吹簫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剛纔與楊妃提起,她也說很想一聞,不知尹才人可肯爲本宮與楊妃吹奏一曲?”
尹氏起身道:“娘娘與楊妃有這個雅興,臣妾又豈敢推辭,只是臣妾只是粗通音律,若有吹得不好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林氏輕笑道:“尹才人的簫聲,本宮是親耳聽過的,說一句繞樑三日也不爲過,又豈會不好。”說着,她命人取來一柄六孔玉簫。
尹氏接過玉簫,拭一拭音後,道:“不知娘娘想聽什麼曲子?”
林氏將目光轉向韞儀,“楊妃想聽何曲?”
韞儀想一想,道:“不如就娘娘之前聽過的那一首《碧澗流泉》?”這首曲子的音律曲調並不難,難就難在以簫聲展現那種空靈歡樂之意境,沒有十年苦功以上,休想做到,正好可以用來試尹氏在音律上的造詣。
“好。”林氏應了一聲,望向尹氏道:“尹才人意下如何?”
“妾身獻醜了。”這般說着,尹氏將簫豎於朱脣前,隨着氣息的吹入,清脆悅耳的簫聲在殿中響起。
隨着或平緩或曲折的簫聲,衆人彷彿置身於清泉明月,奇峰異石之中,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潺潺流水之聲。
直至簫聲停下良久,衆人方纔回過神來,張氏率先道:“一陣子沒聽尹姐姐的簫,可比之前又精進了不少。”
尹氏眸中掠過一抹得意之色,口中卻謙虛地道:“哪有這回事,你就莫要笑話我了。”
不等張氏言語,林氏已是道:“哪裡是笑話,本宮也覺得這回比之前吹得更好。”說着,她將目光轉向韞儀,“楊妃以爲呢?”
韞儀在椅中欠一欠身道:“妾身尚是第一次有幸聽尹才人吹簫,所以無法比較;不過妾身當年也曾學過吹蕭,爲此還特意請了一位在洛陽城頗負盛名的簫師教導,相較之下,妾身以爲尹才人的蕭藝比之當年的蕭聲更勝一籌。”說到此處,她突然話鋒一轉,“不知尹才人習簫幾年?”
尹氏不疑有它,如實道:“我自六歲習簫,至今差不多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