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回到府裡,碧璽便把兩本冊子呈到了燭光底下。
“這是先找到的兩本賬,柳氏屋裡的,上面記錄了這麼多年來,包括他們在外居住時他們全部所有進賬!
“本來應該是按月領取的月例銀子,但是近幾年,隔段時間這賬上就會多出些財物,有些是銀子,有些是首飾頭面,有些是綢緞衣料,諸如此類!”
碧璽將賬本攤開拍在桌上,還啪啪拍了兩下:“這還只是一部分呢!老爺那邊老太太那邊都還沒弄到手,楊彤正在努力,姑娘先看着!奴婢繼續去辦事!”
說完又旋風似的轉了出去。
傅真拿着簿子翻看幾眼,交給如意收起來。
她不必知道柳氏具體貪了多少,貪多貪少有分別嗎?貪一個子兒也是貪!
她要的是證據!
不過憑碧璽楊彤他們如此高效的手段,應該要不了幾日就能湊齊了。
程家這邊她已經搭上了交情,程持禮過不多久應該會來找她,但裴瞻這傢伙太難搞,他竟在要看到那把匕首才相信她對樑家沒企圖?他難道是對她所述的衚衕兇案抱有懷疑?
重新回想幾遍,傅真又覺得情有可原,傅夫人出現在客棧之中的原因,憑靠一個徹夜對賬來解釋未免有些牽強。
可是兩位死者又是寧老爺子着重強調過要好生接待的故人,且對方還有着能提攜傅家的能力,肯定不是一般人。既非一般人,又悄然死去多年都未曾有風聲出來,其身份之微妙就可想而知。
傅真對裴瞻是相信的,可涉及到傅夫人的安全,她又不能把這些隱秘之事都告訴他。她復仇的事不能扯裴家下手,也更不能連累上無辜的傅夫人。
如果她的心願需要以旁人的安危來交換達成,那她是萬般不願意的。
如此,豈不是隻有找回那把匕首不可了?
該死的!
她難道不是隻需要對付姓徐的就行了嗎?
現在怎麼還得跟裴家小子鬥智鬥勇?
傅真拳頭錘了下桌子,忍不住走到了門邊。
門外是深重的夜色,那東西自然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去找,只能趁着夜晚。可是白鶴寺在城外,此刻城門已關,她如何出得去?
再說這身體尚不能發揮出她的全部武功,她能否進得了白鶴寺的寺牆都未可知。
不過昨夜傅夫人說過要帶她去寺中還願……
想到這裡傅真心下一動,跨出了門檻。
……
柳氏打從跟了傅筠後沒受過這等委屈,更是沒遭遇過傅筠事後那般的態度!
她爲傅筠生了三個兒女,長女傅柔十四了,長子傅靖也十三了,就連進府才生的次子都四歲了,無論放在哪家,她有這樣的恃仗,都不能不說這輩子不必愁了。
哪怕她當不了正房夫人,也必然是僅次於正房的第一人!
尤其是在傅家這樣的情況下呀,傅筠只有一妻一妾,對妻子又早已失去了興趣,有賴他年少時待自己的幾分心悅,她柳氏志得意滿走到了今日。除了不是正房,她柳氏傅家可以說是能擁有的都擁有了!
可是自打傅真變了之後,她的日子就不太平起來!
那個死丫頭,癆病鬼,她竟然敢對她們母女動手!
她怎麼敢的? 昨天夜裡,傅柔不過是放了幾隻黃蜂嚇唬嚇唬她,她就提着棍棒打上門來!
還連她柳氏一併打了!
傅筠個老爺們兒,竟然還真讓那娘倆幾句話給嚇住了!
沒出息的傢伙!
傅真能把他怎麼樣?她們有什麼本事讓他做不了官?又有什麼本事將他趕回江陵?
他竟真的信了!
還讓她管好傅柔,不然他要一起罰?
柳氏不敢相信她的好日子到頭了,等了一日不見傅筠,好不容易得到傅筠下衙歸府的消息,傅筠卻又直接回了書房。
柳氏趕緊讓廚下把熬好的湯送來,她要給傅筠送去,纔到書房院外,就被告知傅筠困了,睡覺了,還留下話讓她們這幾日好好呆在房裡,不要出門。
柳氏氣得回房就把碗摔了!
老孃跟着你是衝着過好日子來的,不是衝着受氣來的!
撒完火看傅柔也在旁邊哭,一張被打壞的臉青一塊紫一塊,醜得跟掉了漆的豬食盤子似的,當下氣又不打一處來:“哭哭哭!哭什麼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傅柔哭得更大聲了,當中夾雜着委屈:“阿孃只怪我!怎麼不怪自己沒勸得父親早日跟杜家議婚?要是早日議成婚了,女兒成了杜家未過門的少奶奶,傅真哪敢動我?她但凡動我一根頭髮絲,我都要叫杜家給她好看!”
柳氏聽到這裡,倒恍然想起杜家的婚約纔是昨夜之事的導火索!
她當下喊了自己從當外室時就養在身邊的人進來:“立刻塞些錢,找人打聽打聽杜家現在什麼情況!”
大將軍府裡頭的消息她打聽不到,作爲大將軍府旁支的杜家三房,打聽點邊角料她還是有辦法活動活動的。
畢竟從知道有這樁婚約起,她就沒放鬆過對杜家三房的關注!昨日杜謖在街頭路遇了傅筠卻不認識,她就不信到今日此時杜謖還能不知道那是他的親家!
……
誠如柳氏所猜,杜家三房裡此時正一派默然。
但柳氏沒想到的是,杜謖不但已知道他沒認出親家,隨後還讓樑郴及程持仁給當面揶揄了!
樑郴是才從西北立了功回來的撫國大將軍啊,他雖然因爲半途受傷,戰功不及裴瞻,但依然是滿朝首屈一指的人物。他連結下了多年親的親家都沒認出來,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他杜謖不想結這門親,打算背信棄義嗎?
“都怪你!”杜謖氣惱地埋怨,“我就說這門親事躲不掉的,你偏拖着不去提親,說什麼打聽過傅家小姐活不了多久,等她夭折了這親事就自動取消。現在好了!人家沒出什麼問題,我杜謖的名聲倒出問題了!昨日那麼多人當場聽見,如今只怕暗地裡都在鄙視我!”
杜三太太又悔又惱:“我可是從他們傅家內宅處打聽到的消息,都說他們家大姑娘神醫兩道都斷過的,算定她活不過今年。我這不是就信了麼!誰知道先讓人拿住了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