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遠總會這麼想。
這一刻，面對季泊言口氣裡諸多的不滿和質問，姜明遠張了張嘴，眼底深處醞着巨大的沉痛：“是我……是我害了楚楚。”
姜明遠把隱瞞王媽的死訊告訴了季泊言，從這裡開始，就是走錯的第一步。
姜明遠那時候覺得，這是爲了她好。
但現在看來，這個禍端，早就深深埋下，成了今日引發的火種。
姜明遠想着，一邊把這些事情和筱曉同季泊言一一道來。
將之後，葉楚楚在醫院裡被人給綁架，後來到他命人調查派人搜尋，最後在鬼葬崗裡果然找到她的蹤跡。
最後在山崖，蘇纓的突然現身，拉着葉楚楚一起跳崖。
這一切，姜明遠事無鉅細的全部都告訴了他們。
姜明遠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隨着事件的發生，口氣都略有不同。
一開始說到王媽的事情時，他口氣裡充滿悔恨，說到葉楚楚被綁架，那神態都變了，變得痛楚不堪，最後楚楚被蘇纓拉着一起跳下山崖的時候，他的嗓子都啞掉了，似乎讓他回憶起來，已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他說完後，整張臉已經白了。
筱曉和季泊言看在眼裡，忽地生出一絲不忍來。
“姜明遠，我和筱曉去總公司找你，爲什麼你不在？”
就算他這些痛苦是真實的，但是，對筱曉來說，所在意的人毫無音訊，想要找人，卻遍尋不到，那種痛苦……筱曉一樣不會少。
也許，不像姜明遠愛的太深。
可想起筱曉在家裡日日夜夜都盼着葉楚楚的消息，也整個人瘦了一圈，直到找回葉楚楚後，才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季泊言就爲心愛的人而感到不平。
要是姜明遠不做縮頭烏龜，願意現身的話，也許，他們就不會找的那麼費勁了。
“我……在懲罰我自己。”
姜明遠說了那天和李管家說的同樣的話。
“懲罰？”季泊言皺眉，這叫哪一門的懲罰？
季泊言深吸一口氣，眼神裡滿是責備之色：“你要真準備懲罰自己，就找她，親自跪下來和她認錯道歉，而不是這麼藏起來，讓誰都找不着你。”
姜明遠表情一震。
季泊言的話，他沒有反駁。
他當時親眼看着葉楚楚被蘇纓拉着一起跳入山崖，後來人又找不到，他的確不相信她死了。
除非看到她的屍體……
但，他心裡面很害怕。
很害怕……那個噩夢會成真。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姜明遠就無法逼迫自己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他沒辦法讓自己在人前顯得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心裡知道，他一天找不到他的小東西，他一天就無法恢復正常。
姜明遠一時沒搭話。
季泊言看在眼裡，他心裡也屯着火氣，看他沉默下來，耷拉着腦袋，神情抑鬱，就有些氣蹭蹭上來：“姜明遠，我記得，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子的……想要做什麼就去做，既然是姜致翰綁架了葉楚楚，又是蘇纓差點害死葉楚楚，她所遭受的這些罪，卻都是因你而起的。既然是因你而起……你就不該逃避……你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來，幫她把這些罪都還給那些惡人纔對……”
而筱曉看得出來，姜明遠是絕對在乎楚楚的。
要不然，他現在就不會消瘦如此，整個人都變得很陰鬱，身上哪裡還有從前那種飛揚耀眼的半點光芒？
看着姜明遠這副模樣，筱曉就不自覺想起了葉楚楚來。
要是姜明遠過去的時候，看到楚楚失明又失憶，在提到他名字的時候，還是迴避狀態，他會怎麼樣呢？
他肯定會分外痛苦吧？
筱曉想象着待會相見的情景，就有些……說不出的難受起來。
筱曉伸出手來，拉了拉季泊言的袖子，用眼神在示意他別說了。
季泊言輕輕吐出一口氣。
算了……
等姜明遠待會見了人後，還有得他受的！
又行駛了約莫十分鐘後，終於抵達了筱曉和季泊言目前所居住的別墅內。
這個別墅對葉楚楚來說，過於寬敞了些，她行事都有些麻煩，得事事格外小心。
筱曉出去之後，葉楚楚就很安靜的坐在牀上。
不過她在牀上待着的時間比走在地上的時間還多，也確實身體有些躺得骨頭都軟了。
她打算下牀走一走，就在房間內走走。
後來不滿足於房間內，就走出門去。
門口外，有兩個專門派給她，保護她人身安全的人。
“葉小姐，你行動不太方便，還是在房間裡比較安全。”
“沒關係……我就是想走一走。”
葉小姐說着，微微笑了兩聲。
她雙目儘管失去了神采，可是她脣角微翹，整個人的神態就顯得格外溫柔恬靜，讓看到的人都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而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稍有猶豫。
這時，葉楚楚又說了一句：“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跟在我身後……確保安全就行了，對吧？”
說着聲音含了一絲俏皮的滋味。
這兩人聽了，心裡也是軟了，就鬆口答應了下來。
葉楚楚頓時一笑，嘴角燦然動人。
兩人看着她的笑容，又看了眼她的眼睛，心裡頭都升起一種無限的惋惜來。
有着如此美好笑容的人，卻失去了光明，這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想着，兩人緊跟在葉楚楚的身後。
葉楚楚是住在二樓的，她下樓的時候，扶着樓梯邊緣慢慢的往下走，一步一步很小心。
而跟在她身後的人，一個走在她旁邊，一個緊跟身後，像是怕她隨時一個不小心會掉下來，好及時伸手扶住她。
葉楚楚似乎也能察覺到身邊兩個人的緊張，下了樓梯後，葉楚楚才轉頭來，略帶歉意的笑了聲，道：“真是抱歉，我自己小性子，要非要你們一起跟着……其實，你們不用那麼緊張的，我會小心的……不會有事的。”
她儘管說不會有事，但兩人還是不敢放鬆。
嘴上客套的應了兩聲後，就見葉楚楚繼續往前走，這兩人繼續在後邊緊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