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璐說着,還低着腦袋,視線似乎在一開始還對視了一眼之後,就沒有再和眼前的人繼續對視下去。
聲音很低,氣息很弱,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這令身邊的男人心裡微微動了動。
男人的目光落在眼前嬌小的人身上,看着她走路的姿勢,彷彿很怕冷的樣子,忽地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然後蓋在了蘇璐的後背上。
蘇璐感受到這那外套所帶來的一絲溫暖,身子僵了一下,腦袋似乎要擡起來,但動了動還是沒有擡起來,只是低聲地說了兩個字:“走。”
“嗯。”他的話也很少,就那麼應了一下,就沒有再說別的話。
陪着蘇璐一起走到車子裡後,蘇璐坐在左邊的位置上,而他則轉身走到了右邊的車門,打開車門進入車內,一下子就感受不到夜晚的寒冷了。
車裡暖暖的,這讓快要凍了一晚上的蘇璐覺得非常舒服。
他是帶着專屬司機一起過來的,車子裡做好了專門的隔音罩,他們後面說話前邊是聽不到的。
蘇璐感覺到身子一點點變暖起來,目光朝着右邊的人投去一眼。
但,蘇璐沒說什麼,就重新轉過頭去,氣氛有一晌的沉寂,而這時候,旁邊的男人突然出聲了。
“你不是說……上車後再和我解釋這件事嗎?”男人的聲音傳過來。
蘇璐聽到聲音,表情愣了一下,沒有轉頭,而是低着頭,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想知道嗎?”
“如果你不打算說的話,我不會逼你說的。等你心情調整好了一點,願意和我說明這件事,我也可以接受……”他的口氣很平靜,彷彿就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遇難了,他友情的幫助一把,而他的處事作風也在多年不見越發成熟穩重,和從前那個內向不說話的人……真的是差的太多了。
蘇璐剛纔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以爲認錯人了。
如今她這個情況,等於是落難的鳳凰……然而,實際上,她在蘇家,根本稱不上鳳凰。她只是有一個蘇家的背景和蘇家二小姐的頭銜,真正的鳳凰……是她的親姐姐蘇纓。
蘇璐一想到蘇纓,就感到胸口肺部都開始難忍的疼痛起來。
想到蘇纓,就會想到一直以來都覺得她是嫁人工具,沒有其他用途,永遠比不上蘇纓的父親……
不願再去想這些,她在心裡搖了搖頭,視線不經意的朝着旁邊瞥了一眼,不知道爲什麼……內心對他竟然異常的坦然……還有相信。
彷彿根本就不懷疑他可能是因爲當年那件事報復自己。
剛纔那樣揣測他的時候,他說自己想多了,蘇璐就察覺到……他不再是從前個還在大學時期的人了。
過了許久……
蘇璐終於開口。
“我可以說……”蘇璐還是決定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他,“我因爲之前在公司裡犯了錯,被開除了,後來被父親關禁閉,想要逃出來的時候被人欺騙關在一間公寓裡,我計劃了很久終於逃出來……但我懷疑那個男人告訴我的名字也是假名,我找不到他……我電話裡面,還留着你的號碼……我想來想去,就嘗試的撥打了你的號碼……”
聽到她言簡意賅的回答,分明是遭受了一連串的打擊,但聽着她的口氣,卻有一種釋然一般的平靜而坦然,彷彿她對自己這些事一清二楚,並且都看開看淡了。
反而是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才稍顯吞吐起來,彷彿打電話給自己求助……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從語氣裡來聽……好像是這樣的。
他神情裡浮現出一絲說不出的滋味,過了一會才問道:“爲什麼……你會打電話給我?”
對他來講,饒是她是第一個自己告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讓他深深記在心裡不能忘懷的人。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很多事情被淡忘,人更是如此。
在她眼裡……像他這種被她認爲是窮小子的人,應該也早早的拋卻腦後了。
今天她落難,特意打這樣一個求救的電話給自己……難道說,她對自己還有印象嗎?
心裡微微有些顫動,明明這幾年下來早就的將一顆心打磨的非常圓滑,不再因爲隨便一件事或者一個人產生太多的波動,但重逢這個大學時期心中唯一暗戀的人,饒是知道了她如今似乎變得很不堪……但,內心的情緒,仍舊沒有改變。
他在國外也嘗試交往過幾個女朋友,也在牀上有過很契合的人選,甚至還有結婚的念頭,但最後……因爲一系列磨合失敗,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近一年,已經沒有和異性有過太多的接觸,就算身邊有人和自己表白,他都是委婉拒絕。
彷彿內心深處……一直留着一個位置,給他曾經難以忘記的一個人。
宛若驕傲的孔雀,一直讓他記着她開屏時那流光溢彩的一幕。
心裡似乎有一些小小的,極爲微末的期翼,而蘇璐在聽到他的問話後,一時間有些沉默,她似乎在想……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好……
想了許久,許多……
最後,蘇璐才鼓起勇氣來,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視線落入他同樣轉頭看過來的目光裡,那雙眼睛,異常的深邃,從前那樣白淨高瘦的男孩子,如今變成一個結實有力的成熟型男,這種反差讓蘇璐微微感到幾分臉紅心跳。
就連之前那個叫江明的男人,那個長的像妖孽般的男人,都未曾給她帶來過這種真正的悸動。
這些天以來,她內心所受的精神煎熬,已經不會再讓她輕易去相信一個人了。
然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讓蘇璐有一種異常的信任感。
“我……我號碼簿上面……能夠求助的人,只有你了。”
只有他?
聽到她猶豫的聲音,再看到她臉上那說不出的難堪表情,他的目光微動,心裡也跳了一下。
畢竟是曾經暗戀過的人,也是被他認爲極爲耀眼的人,如今她的身上,褪去那一層跋扈的光芒,變得溫淡柔軟了許多,讓他感到一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