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理我。”
“我不高興。”
要出宮的時候，晉王緊緊地跟着宋明嵐，如影隨形，用冷酷的表情黏在宋明嵐的身邊。
哪怕此刻還在爲表哥方靜書的婚事擔憂，又有兄長宋明河這件大事沉沉地壓在心上，可是宋三姐在這一刻的心情還是十分的如魔似幻。
這個傢伙……
“行了，在我的面前你做什麼這副樣。”
趙王都覺得看不下去了。
他就看着自家俊美冰冷的弟弟一下一下往人家美貌少女的身上蹭，明明宋三姐都露出抓狂的表情，給他讓了好幾回的地方，可是隻要彼此之間有一點空隙，這傢伙就一定要再次蹭上來，一定要密不可分才行。
這就叫趙王很嫉妒了。
他的身邊趙王妃的臉色憂鬱，叫他心裡感到不痛快。
那種彷彿是在皇后宮中被冷落之後的難過和抱怨，叫趙王頭疼得很。
若他對趙王妃再也沒有半分夫妻之情，那倒是趙王太涼薄了些。
可是他如今在前朝正在穩固朝中的羣臣，若是回到家還見到一個哭哭啼啼，總是悲傷春秋的妻，那就叫他太累了。
他想到趙王妃從前的賢良淑德，就是想不明白，妻是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樣。
打從兩個側妃進門，她就一錯再錯，甚至亂了方寸。
可是他並沒有冷落她。
爲了籠絡側妃家的勢力也爲了自己能儘早有個兒，因此他平日裡的確經常去側妃的房中安歇，可是哪怕是這樣，他後院三個女人裡，他最常寵愛的依舊是自己的髮妻。
他不願意叫長從側妃的肚裡爬出來。
可是趙王妃卻始終不能有孕。
如今趙王府沒有嗣，已經成了乾元帝不肯封他做太的藉口之一。
雖然趙王也明白，哪怕是自己有了嗣，乾元帝只怕也不會痛痛快快地封了自己，可是嗣對於他來，的確是一件放在心頭的大事。
他在意自己的嗣，已經維護了妻這麼多年，已經仁至義盡。
且趙王妃在哀怨什麼？
他這樣的身份，身邊不過是一正妃兩側妃，別處乾淨得很。
趙王妃爲何不去看看別人家？
別人家誰家不是姬妾成羣？
若當真是那般，只怕趙王妃都活不下去了。
“你不過是嫉妒罷了。”晉王總算心滿意足地叫宋明嵐牽住了自己修長的大手，見這少女無奈卻縱容地看着自己，方纔被冷落的憂愁就都沒有了。他反手，大手將少女軟軟的手都給包在掌中，就淡淡地，帶着幾分炫耀地看向趙王。
趙王就呵呵了。
“真是……明嵐，你也太縱容他，心他得寸進尺。”
“殿下請叫我宋女官。”
“什麼？”趙王都驚呆了。
“宋女官。我可是得皇后娘娘之令，全心要照顧晉王殿下的。”宋明嵐頓了頓，看着眼角微跳的趙王，嘴角勾起一個絕美的弧度，悠然地道，“是娘娘命我縱容我家殿下……有懿旨。……有名分。”
“對，有懿旨，求縱容。”晉王冷着一張臉道。
趙王悶頭就走。
跟這兩個沒羞沒臊的話，是他錯了。大錯特錯了。
好不想看見他們。
見趙王鬱悶地走了，宋明嵐就含笑看着趙王修長的背影，勾了勾晉王的手指感慨地道，“殿下是個好兄長，他對你是真心在意。”
當方纔皇后宮中，晉王要離京的時候，趙王沒有半分反對，而是擔心弟弟去了邊關之後會如何。
他一心爲了晉王着想，甚至對他的擔憂遠遠超過了對他本身的擔憂。
可是其實想起來，若晉王離京，最有危險的不該是趙王嗎？
若乾元帝這個時候發難，只怕趙王就要危險，皇位之爭涉及生死，到時候只怕他一朝失勢，就是個死到臨頭的局面。然而就算是這樣，趙王也沒有對晉王爲了一個女人離京半個不字，反而在安慰宋明嵐。
這樣的兄長，難能可貴。
宋明嵐只覺得自己彷彿明白，爲何趙王和晉王之間兄弟感情這樣好。
這是很難得的事情。
從未猜忌，從未懷疑，一直都彼此扶持，爲彼此着想。
“是，王兄自幼待我很好。”當晉王在宮中被乾元帝冷落厭棄的時候，是同樣尚且年幼的趙王牽着他的手走遍了這後宮，叫他不再爲君父的厭棄而心生傷感。
晉王薄冰一般的眼裡透出淡淡的暖意，看着趙王的背影。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兵，你和趙王殿下要一直這樣好下去啊。”宋明嵐就柔聲道。
晉王堅定地點頭。
他會將他的兄長給捧上皇位，叫他們兄弟，他們母再也不必擔驚受怕，或是壓抑地生活。
他看着對自己粲然一笑的少女，抿了抿嘴角。
他突然很想吻她。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晉王眼角的餘光就看見趙王妃竟然沒有跟在趙王的身後離開，而是有些尷尬地看着自己和宋明嵐。對於趙王妃，晉王總是有些冷淡的，就微微擡了擡下顎看着她那猶豫的樣。
“王妃有事？”宋三姐也覺得趙王妃頗礙事啊。
若是此地沒有她看着，她早就撲上去咬晉王的嘴脣了。
“我，我能和明嵐你話嗎？”趙王妃遲疑地看了橫刀立馬，一臉就是不肯走的晉王，見他沒有半點兒要離開宋明嵐的意思，眼眶就紅了。
早年，趙王也是這樣對她百般愛惜維護的，可是如今卻撇下自己就走了。
若看男人的心，只看他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了。
趙王這一次竟然沒有招呼她就走了，就叫趙王妃明白，夫妻之間已經有了裂痕。
她眼眶都紅了，帶着幾分傷感柔弱地看着宋明嵐。
雖然她依舊華服在身，頭上依舊是最頂級的工匠打造的最美麗的朱釵首飾，可是如今在陽光之下，她的臉色與身上卻都黯淡無比。
宋明嵐動了動嘴角，匪夷所思地看着趙王妃，低聲問道，“到了如今，王妃覺得自己沒有錯？”
“我有什麼錯呢？若我對殿下不是真心，那就叫我被雷劈死！”見宋明嵐冷淡地看着自己，趙王妃就含淚道，“殿下只覺得在我的心裡，玉兒比他更重要，因此惱了我。可是我這一顆心裡滿滿的都是他，卻不能也將玉兒給拋下，不然，我成了什麼人？明嵐你敢，你的心裡只有晉王一個嗎？”
她覺得很不公平。
就因爲她沒有全心在意趙王，因此就要失寵嗎？
可是世間女，誰能拍着胸脯兒，自己一顆心全都在丈夫的身上？
未免太不公平。
宋明嵐就淡淡地笑了。
她看着哀怨得連臉上美麗的容顏都憔悴了的趙王妃，想到趙王待自己一向溫煦，也不願這緊要關頭叫趙王后院不寧，便決定最後給趙王妃提點一回。
若她幡然悔悟，那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趙王妃還是看不明白……
對不住，宋三姐又不是聖人，她還忙着救哥哥呢，沒時間管趙王的家事。
“趙王殿下惱怒王妃的，本不是王妃有沒有全心爲他。既然趙王殿下兄友弟恭，那自然不會不喜王妃姐妹情深。就算是我……我的心裡也有兄弟姐妹，難道我也是罪大惡極嗎？趙王殿下惱怒王妃的，乃是王妃越俎代庖，插手別家的家事，甚至毀了殿下和飛羽之間的兄弟之情也在所不惜。”
“你要得太多，管得太多，手伸得太長，也不明白趙王殿下的心。”
宋明嵐聲音涼薄地沉聲道。
當趙王妃不顧及晉王的意願，甚至想要叫趙王開口給晉王塞側室的時候，趙王纔是最惱火的。
不然，她愛怎麼愛惜玉兒就怎麼愛惜玉兒。
她妹妹住在趙王府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是那時趙王什麼了？
“有時間在這裡哀怨傷感，趕緊去挽回殿下的心，生個孩吧。”晉王是不在意嗣的，因此任性妄爲，由着宋明嵐胡鬧，可是趙王卻不行。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因此對後院的妻妾就多了幾分苛責。
宋明嵐看着搖搖欲墜含淚的趙王妃，許久，垂了垂眼睛。
“不要想叫趙王殿下和飛羽一樣兒。王妃，趙王殿下對得起你了。就算是他待你再失望，可是王府卻只有兩個側妃，也並未專寵。”她突然就笑了笑，目光帶着幾分冰冷地道，“若是換了別人……王妃，你還有活路嗎？”
趙王待趙王妃已經仁至義盡。
只是宋明嵐也只能到這裡了。
“若王妃沒有別的話，我要告辭了。”
見趙王妃落淚，宋明嵐就淡淡地道。
她承了皇后和趙王的恩情，因此，纔有了今日開解趙王妃一事。
不然……
“明嵐你可真的很明白我家殿下。你是不是……”趙王妃突然流淚開口問道。
宋明嵐這樣明白趙王的心意，她揣摩她家殿下的心做什麼？
宋明嵐一怔，再看看眼裡帶着幾分懷疑的美麗女人，突然嗤笑一聲轉身就走。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當我狐媚妄圖勾引趙王殿下，我也隨你。”
不識好人心。
這女人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