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她沒有想到原來到了最後,誤了兩個孩的竟然是她。
因爲皇帝對自己這多年的厭棄,因此才叫晉王和宋明嵐婚事上都被阻撓。
“可以。”見晉王與乾元帝幾乎是劍拔弩張,宋明嵐急忙拉住了晉王。
她一雙瀲灩的眼睛看着乾元帝,想要從這位皇帝的眼睛裡看出點兒什麼,卻到底沒有成功,許久方纔含笑道,“婚事暫緩,這個可以。”
乾元帝英俊的臉上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是女的韶華易逝,陛下,臣女不能總因爲陛下的一句話就等着,誤了臣女的花期。”
見乾元帝臉上的笑容微變,眯着眼睛看過來,宋明嵐就溫聲道,“就算是陛下,也沒有阻攔女不嫁人的道理,陛下,是這樣嗎?”
乾元帝就冷哼了一聲。
“一年爲期。”宋明嵐和聲道,“一年之後,請陛下不要再阻撓臣女嫁人。”
“若朕一年之後還是不願你嫁人呢?”乾元帝就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他是皇帝,爲什麼要和一個臣下之女來約定什麼?
她只有乖乖聽從自己的份兒。
“若一年之後陛下依舊不肯允許臣女嫁人,那麼臣女就只要自行聘嫁了。”宋明嵐此刻微微一笑,笑得明媚如同天光,氣息也十分沉靜地看着臉色一變的乾元帝,柔聲道,“有陛下的賜婚,自然是令臣女的婚事風光體面。可若是實在沒有賜婚的旨意,那臣女就一個蓋頭,自己嫁到晉王府上去。”
晉王本冰冷的氣息聽到這裡,一怔,慢慢地融化了冰冷。
他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塊兒地方酸痠軟軟,溫暖到了極點。
這令他忍不住探手,和宋明嵐緊緊地交握雙手。
當君父的不公,和母親受到的欺辱在眼前,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裡還是有那麼一點的光彩。
“你自己嫁到晉王府上去?”
“誰也沒過,沒有陛下的賜婚,晉王就不能娶媳婦兒了不是嗎?”
宋明嵐就笑吟吟地擡頭和晉王對視,柔軟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彷彿這一刻,無論有多少的光明美好,都不及眼前這個男人。
她許久,壓低了聲音喟嘆出聲。
“你沒有賜婚,就是無名無分!若是日後朕再給他賜一個王妃,那王妃有朕的旨意,你只怕要無立錐之地了。”
乾元帝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宋明嵐這麼令人惱火,卻令人詫異的女人。
做女的,不都是希望自己風風光光,有名有份?
不然,當年她的那個繼母李氏,何至於爲了正妻之名就將她的母親給逼死?
可見名分對一個女來,是至關重要的。
“名分?”宋明嵐就笑了笑,臉色淡淡地道,“對別家女來,名分是決定性命的東西。可是對我來卻並不是。若男人沒有變心,沒有名分,我依舊會是他心中唯一的妻。可就算是有了名分,這男人變了心,我還要名分做什麼?臣女老實地告訴陛下,若這男人變心,哪怕我有那個名分,我也不稀罕了。一拍兩散,他寵愛他的新人,我自在離開,又何必要什麼名分。”
她傲然地站在奢華卻狼藉的宮殿裡,高高地揚起頭來,這一刻驕傲得無以復加。
也美豔驚人。
乾元帝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愛,卻見寧王俊美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是沉默地看着那少女。
在這一刻,無論是誰的驕傲,都及不上眼前這少女的光彩奪目。
許久,乾元帝冷哼了一聲。
“巧舌如簧,巧舌如簧!”
“臣女只是在和陛下表達,臣女是不在意什麼名分。更何況臣女相信晉王。哪怕陛下將另一位女賜婚給他……”
宋明嵐戲謔地看着臉色鐵青的乾元帝,溫聲道,“只怕這位陛下愛重的王妃娘娘,大概都進不去晉王府的大門兒。”
她頓了頓,笑吟吟地看着晉王問道,“若有女被賜婚給你,你會怎麼做?”
“弄死她。”
晉王言簡意賅地道。
“陛下您看?這就是臣女心愛的男人。”
若換了別人,只怕會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勉強接受,然後在之後漫長的時光裡或許會對被自己冷落的女心存憐惜,可是宋明嵐卻知道,晉王一定不會這樣做。
他的心那麼冷酷,怎麼可能對女心軟?
而宋明嵐喜歡的,就是晉王的冷酷無情。
他冷酷無情,就不會對一個所謂可憐的被耽誤了一生的女有半分憐愛。
想到這裡,宋明嵐就微笑起來。
哪怕是乾元帝的刻薄,哪怕是時到今日她的婚事橫生枝節,可是隻要和晉王這樣十指相扣地在一塊兒,她就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必害怕。她篤定地相信這自己真心相愛的男人,那滿目的信任和赤誠,不僅是晉王,連乾元帝都露出幾分嫉妒。
身爲帝王,可是乾元帝卻知道,他沒有一個如宋明嵐這般毫無保留地愛着相信自己的女人。
想到這裡,他就用更加厭惡的目光去看皇后。
皇后不知想到了什麼,此刻卻沒有看乾元帝一眼,只是垂了頭,嘴角露出幾分苦笑。
她不由回想到了當年,那個時候的她……
“臣女也請陛下不要胡亂將臣女賜婚給別的男。”宋明嵐優美涼薄的聲音打斷了皇后的思緒,令皇后從往事之中掙脫出來,看向宋明嵐的方向。她正笑着對乾元帝道,“臣女狠毒之名名揚帝都,若誰家不怕再出個李忠,那大可以來迎娶臣女。”
“這話也是你一個女孩能出來的?!”
乾元帝心裡惱怒,又覺得自己算是服了忠靖候了。
這東西是怎麼養出一個張口閉口要把人斷絕孫的女兒的?
這一瞬間,乾元帝都不得不想到忠靖候,這老東西也不知有沒有叫閨女給捅一刀。
“都被逼到頭上,什麼話不得呢?”宋明嵐就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她此刻柔弱嫵媚,纖細婀娜,不殺氣騰騰的時候,如同天女一般美好。
當然,前提就是得別叫這姑娘開口話。
“朕卻不相信你們之間的感情。這世間的男你才見了幾個?也罷,一年爲期,只是朕和你打賭,你定然會遇到更令你心動的男。”
晉王冷硬寡言,又是個無情淡漠的脾氣,哪怕是愛慕宋明嵐,可是哪裡有寧王的手段。
乾元帝冷哼了一聲,見宋明嵐給自己風情萬種地福了福,這才擺手道,“你可以走了。不過……”他帶着幾分惡意地掃過警惕的晉王。
“朕許你進入宮闈的權利,日後朕設宴,也會將你給叫上。不論如何,既然你篤定是要嫁入皇家,那就趁早熟悉起來。這皇家,可不是你忠靖候府那麼簡單。”乾元帝目光閃爍,見宋明嵐可有可無地應了,就勾起了冷笑。
“別怕,雖皇家複雜,可是萬事有我。”晉王垂頭對宋明嵐輕聲道。
宋明嵐含笑仰頭,看着他黑沉的眼睛輕快地應了一聲。
“無論多久,我都不會變。”晉王就看着乾元帝冰冷地道。
他俊美冷酷的臉上露出幾分逼人的殺意。
“我在意的不多,父皇,不要欺人太甚。”
乾元帝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他看着晉王那張俊美絕倫,卻與自己的英俊完全不同的臉。
這麼一張俊美的臉,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經。
乾元帝簡直看晉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突兀地冷笑了一聲。
“朕真是不想看見你。”
“兒臣也是。”
晉王看着總是用一雙厭惡的眼睛看着自己,從未對自己有過半分慈愛的乾元帝,突然覺得可笑。
這樣的君父,他怎麼可能會真心效忠?
乾元帝甚至不願意用虛僞的模樣來哄騙他。
哪怕是爲了他手中的兵權,可乾元帝依舊從沒有對他有半分的溫柔。
他連虛僞的慈愛都不肯給予自己。
曾經年幼的皇爲了父親對自己的冷酷和厭惡偷偷傷懷,也曾經爲了父親的冷漠哭泣。
可是時光流轉,當年無力的孩童,如今已經長成爲高大的青年。
他看着曾經能夠左右自己喜怒哀樂的乾元帝,突然發現,或許自己並不在意他。
他並不比自己高大,也比自己印象中的男人蒼老了很多。
他甚至用一種忌憚和防備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不是再如同從前那般隨意地傷害自己。
他長大了。
而他卻失去了力量。
“一年之後,我必然迎娶明嵐進門。並不是爲了向父皇妥協才耽擱,而是明嵐這樣和父皇約定過,我尊重她,也願意爲她等待。”
晉王目光沉沉地看着笑容冰冷的乾元帝,沉聲指着自己的心口道,“這裡只有她一個女人。無論父皇做什麼,我都不會改變。”
“別的女人,誰敢妄圖攀附本王,本王就弄死誰。至於別的男人……”
晉王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不遠處臉色陰沉的寧王。
他看着這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弟弟,冷笑了一聲。
“本王也絕對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