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夫人的這種“自我救贖”,宋明嵐懶得管。
她只是領着成國公去太夫人的院。
“你最近可還好?這京中總有人見不得別人過得快活,越是叫人嫉妒的人,才越會被人構陷。這有的人過不去這道坎兒,反倒叫人如願。叫我,你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清白,就不必理會別人的非議。”
成國公就溫聲對宋明嵐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雖然宋明嵐不大可能成爲他的兒媳婦兒了,然而成國公卻沒想和宋明嵐斷了聯絡。
人家是往高處走,或許日後會是晉王妃,成國公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多謝姑丈。”宋明嵐就十分感激地道。
她是承成國公這份關切維護之情的。
“無論如何,咱們是一家人,我這做姑丈的也只有盼着你好的。”成國公與宋明嵐走在一起,他微微垂頭看着眼中帶着幾分溫和的宋明嵐,壓低了聲音道,“且趙王府側妃之事,與你無關,只要聰明人,都會知道。”
“所以我才奇怪。”到底是誰想陷害她啊?
“這事兒蹊蹺得很,不過我會在外幫你看看。”成國公頓了頓,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身後兒的那張憔悴的臉,又皺眉看了一臉憤恨的宋明月一眼,這才慢慢地問道,“你表哥的婚事……你覺得誰家的女孩兒合適?”
“這得叫表哥喜歡。姑丈,對不住。”宋明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感情上的事兒,就沒有什麼對不住對得住的。你遵從自己的心,這沒什麼不好。更何況你姑母是那樣的人,我也明白你的顧慮。”
既然婚事不成,那成國公不吝嗇表達自己的心胸寬闊,見宋明嵐越發感激自己,就笑了笑。
“你若能儘早大婚,你幾個妹妹也就都差不多了。”
“之前二嬸三嬸還在擔心羅國公府的婚事,叫我勸住了。我羅國公必然是個精明的人,只要我的賜婚下來,那五妹妹的婚事就斷然不會有變。”宋明嵐見成國公欣賞地看着自己,遲疑了一下,還是抿嘴道,“至於宋明月……”
“叫老太太給她趕緊找人家吧。”成國公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代表宋明月是沒法嫁入成國公府了。
“是,我明白了。”
宋明月心裡爲方靜書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無法迴應方靜書的感情,可是她也不願意方靜書因成國公夫人的私心,就娶了宋明月那樣的女。
她見成國公做父親的到底還算是明白,心裡爲方靜書感到歡喜了一瞬,這才帶着他們到了太夫人的房中。
此刻忠靖候也匆匆從外趕了回來,臉色鐵青地看着昏迷的太夫人。
他一雙大手握得緊緊的,眼角青筋迸起,惱怒到了極點。
此刻成國公夫人進門,叫忠靖候看見,只覺得這女人和仇人一般。
這敗家妹妹差點兒氣死了老太太,這叫忠靖候怎麼還能忍耐?不孝道的問題,就在前朝,若忠靖候太夫人當真被氣死了,那忠靖候就得卸任守孝,他是長又是嫡,就得守三年的孝。
三年……
黃花菜都涼了。
忠靖候等了這麼多年,好容易等到了真正掌握實權的一個機會,差點兒就叫成國公夫人給敗壞了去。
“老太太當真無事?”他壓抑着怒火問道。
“太醫了,這次沒事兒。只是日後可不能這樣激烈了。”
宋三太太是個爽利人兒,見忠靖候這氣得半死,心裡也覺得畏懼,急急忙忙地完,見這位高大的中年男一雙冰冷的眼看向門口,她也跟着看去。
“!”只是還沒等忠靖候發難,成國公夫人已經撲到了忠靖候的面前。
告家長!
“看看我,看看呀!”成國公夫人哭着指着自己被打得紅腫的臉頰,張嘴就告狀道,“三丫頭簡直就是瘋了!她竟然敢打我。,你若是不處置了她,我決計是不依的。”她自幼受到家中疼愛,此刻告狀理直氣壯的。
忠靖候卻只恨宋明嵐沒打死她!
“走開!”他一把推開了成國公夫人。
這突如其來的冷酷,頓時就叫本以爲有他做主就可以處置宋明嵐的成國公夫人傻眼了。
“?”
“你氣病了母親,打你幾下都是輕的!”
忠靖候心有餘悸,此刻心肝兒還在亂顫,簡直都擔心死自己這工部侍郎的差事不穩當了。
更何況太夫人這一病,若是叫有心人知道,沒準兒還得參他一個大不孝。
這妹妹這麼坑,簡直比宋明嵐還坑。
“母親若有個什麼,我拿你是問!”忠靖候聲色俱厲地指着妹妹道。
成國公夫人哪裡見過這樣無情的兄長,已經踉蹌了一步,眼眶含淚了。
“,對不住。這的確是她不對。”成國公也看出忠靖候的猙獰了。
他猶豫了一下,使了一個眼色叫人將妻拉到一旁,自己就對忠靖候道,“我知道關心則亂。放心,老太太這兒,我和一塊兒守着老太太。”他話音剛落,見宋二老爺心翼翼地捧着湯藥進來,就問道,“三弟呢?”
“誰知道死到哪裡去了。”忠靖候心煩意亂地道。
“父親,您別太生氣,傷了身呢。”宋明月就在一旁弱弱地道。
“你還有臉?!”忠靖候現在都要氣成河豚了,看誰都不順眼,誰撞在他面前都是炮灰。
成國公身份高貴,他不敢罵。可是宋明月是他的女兒,哪裡有什麼不敢的呢?見宋明月一副沒心沒肺的樣,他就呵斥道,“老太太病了,你去外頭玩兒?沒心肝的東西,滾!”
宋明月迎面捱了一頓喝罵,頓時眼眶就紅了。
“爲什麼罵四丫頭?不過是四丫頭想孝順我,哪裡有什麼不對了?”
“你有個屁的好安慰的!”忠靖候就厲聲道。
宋明嵐沉默地走到一旁站定,目光落在房中臉色各異的衆人的身上。
許久,她才清冷地開口。
“老太太還需要靜養,要吵架,父親往外頭吵架去。咱們這兒都看望好老太太了沒有?看完了就都出去。不過巴掌大的地方,擠了這麼多的人,空氣都渾濁了。還叫不叫老太太舒坦地休養了?”
“那我陪着老太太吧。”秦青就在一旁道。
宋三太太就斟酌道,“那我也……”
“我先照顧着,回頭我累了,再換三嫂。”秦青還紅着眼眶,卻努力用溫柔的聲音對宋三太太道,“嫂們也累了,又急又嚇的,也該回去休息休息。”
她一口攬了看顧太夫人這活兒,宋三太太一貫和她感情不錯,就點頭應了。
宋二老爺也不別的,跟着走了。待成國公夫妻決定留在侯府住上幾日,儘儘孝道的時候,忠靖候就發現一件大事兒了。
這連病得只剩下一口氣兒的宋二太太都來了,怎麼李氏卻不見蹤影?
待知道李氏口口聲聲安胎,忠靖候簡直是出離地憤怒了。
他大步流星,顧不得招待成國公了,就直接往李氏的房間去。
宋明嵐跟着他走到了門外,卻見角落裡,一個女衛探出頭來對她做了一個手勢,就微笑了起來,挑眉跟着忠靖候一塊兒往李氏的房中去了。
她難得會來李氏的屋,忠靖候就帶了幾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太太有孕這麼久,我還沒有去給太太賀喜,父親,這是我不對。今日就去道喜,也叫父親不必在心上總是裝着此事。”宋明嵐一笑,充滿了溫柔,連忠靖候都差點兒被她感動了。只是宋明嵐還有這樣的好心?
他頓了頓,父女兩個就一塊兒往李氏的院去了。
沿途寂靜,此刻都是太夫人的生病的事兒,誰不麻溜地幹活兒呢?
待宋明嵐與忠靖候走到李氏的院後身兒,纔要推門,卻見裡頭正有個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什麼東西躲在角落裡清洗。忠靖候只覺得這丫鬟眼熟,乃是李氏的貼身丫鬟,十分心腹的樣,不知怎麼,就躲在門口眯着眼睛看去。
宋明嵐也靠在門後,看那丫鬟做事。
就見那丫鬟在一個大包裡摸出了一條血色的布帶,長長,遲疑了一下,就壓進了水盆清洗。
那上頭鮮明的血色,令宋明嵐的眼裡多了幾分笑意。
忠靖候卻愣住了,之後英俊的臉上就露出幾分不自在。
他有妻有妾,自然看得出那是女月事來時用的月事帶。
這就很尷尬了啊,哪怕忠靖候怒氣衝衝,此刻也不知該不該推開那扇門了。
畢竟人家丫鬟清洗自己的月事帶,卻叫忠靖候看見,不有多麼羞惱,只是名節……
忠靖候不得納了這丫頭做自己的女人,纔算是給了這丫鬟一個交代啊?
不過對於忠靖候來,多一個妾室而已,他雖然不大在意這丫鬟,不過有了也沒有什麼不好,想了想正一咬牙僞裝正義地進門,卻見另一端長長的抄手遊廊裡走過來一個婀娜的丫鬟,手裡也捧着一個大包。
見這丫鬟正在賣力地清洗,她急忙四處看了看,見各處無人,就嗔怪道,“你怎麼在這兒洗?還不快藏起來?若是叫侯爺看見了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