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天接手茶行以後,莊信彥每天都會和秦天一起去茶行。早在茶行陷入困境的時候,莊信彥已經開始‘插’手茶行的事務,所以他的出現並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作爲一個男人,他覺得他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櫃,將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女’人來承擔。這畢竟是莊家的責任,秦天現在只是代爲掌管,不管以後是培養信忠接管,還是他自己接手盛世,他都需要全盤地參與瞭解茶行的生意。只是很多事情,他因爲自身的缺陷無法出面,不能及時地解決處理,所以這個時候便是秦天這個當家發揮作用了。
凡遇到重要決策,都是秦天和莊信彥商議後再處理。一些緊急狀況便需要秦天自己的發揮。大太太所看重的就是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沉着冷靜應對,並能做出適當處理的能力。
第二天,秦天和莊信彥一起來到茶行。
在此之前,秦天已經將這段時間茶行的狀況細細與他說明。
因爲有着“貢商”頭銜,又因爲在御駕面前大出風頭,又得到宋太傅的公開支持,所以胡知府不敢再在茶引上爲難,盛世的‘春’茶和夏茶都賣得很好,幾乎銷售一空。現在已經是七月,很快便進入秋茶的訂購期。
三季茶中,賣得最好的是‘春’茶,夏茶較爲淡薄。秋茶是次於‘春’茶的一個訂購期,每到七月份,便會有各地的茶莊商家來去到全國各地的產茶區訂購秋茶。就現在已經陸續有商家來到楊城,與楊城的各家茶行聯繫洽談。
盛世有自己的老客商,往日裡,只要派人與這些老客商洽談好,便直接可以賣出茶行大半的茶葉。可是這次,這些老客商很多都親自來了楊城,就算沒有親自來的,也派了能幹的夥計來,這是一個很反常的現象。
“我已經派人去打聽,這其中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在馬車上的時候,秦天對莊信彥說道。
莊信彥想了想,寫道:“派人去打聽一下其他茶行的情況。”
“你覺得是其他茶行有什麼問題?”
“我們這幾個月也太出風頭,難免招妒。如果與其他茶行有關,我們也該早做應對。”莊信彥又寫道。
“你說得對,我會叫人辦好此事。”秦天笑了笑,暗歎莊信彥的細膩心思。
到達茶行後,海富掀起了車窗簾,莊信彥先下了車,秦天下車的時候聽到旁邊的海富“咦”了一聲,語氣很是驚奇。
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見他看着車內的小泥人。那是秦天今早‘插’在車裡的,作爲一種裝飾品,她覺得很有趣。
“怎麼了,海富?”秦天奇怪地問。
“那個小泥人怎麼這麼像大少爺做的那些……”海富指着小泥人,“我陪着少爺出去看山地的時候,少爺每天做這些小泥人都要做得很晚了,說是睡不着,找點事情做。”
秦天睜大了眼睛,回頭看着小泥人,心中猶如‘波’濤起伏,難以平靜。
這些都是他親手做的?而且每天做到很晚?
想起那些小泥人的‘精’巧和數量,想起他白天還要做那麼多的正事,可想而知他晚上‘花’了多少心思。她正奇怪了,泥人師傅怎麼能將小泥人捏得着她如此相似,原來是出自他的手。他那麼聰明,自然能辦得到。
“少爺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嗎?”秦天輕聲問。
“嗯,這次出‘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少爺晚上總是睡不安穩,或許是因爲擔心買地的事吧。有一次去鎮上的時候,少爺見到這小泥人,就買了幾個回來,到了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便自己照着雕刻。少爺就是聰明,不過練了幾晚,便雕刻得似模似樣了。”海富笑着說。
莊信彥不喜歡在人前表‘露’心事,即便是海富也不瞭解他心中真正所想。
聽得海富如此說,秦天覺得雖然小泥人只是莊信彥打發時間的玩意,但是他帶給她這麼多的快樂,這份心意,她依然很感‘激’。
前方,莊信彥走到茶行大‘門’口發覺秦天沒有跟過來,停下腳步轉身看了過來。海富見到便提醒:“大少‘奶’‘奶’,大少爺正等着你了。”
秦天聞言看過去,見莊信彥站在漢白‘玉’的階梯上,清晨的陽光遍撒在他身上,映得他身上那件天藍‘色’的錦袍‘色’澤純粹鮮亮,袍上金線繡紋在陽光下閃爍着瑩光,隨着他輕微的動作,如同水面上流動的光影般旖旎,而光影中的他,帶着淡淡的笑容,俊美而高潔,謫仙般的風姿。
不知不覺的,秦天的心中漾起微甜,她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並肩進入茶行。
到達茶行後,莊信彥和秦天一起巡視了一圈。夥計們見到莊信彥都非常地高興,每到一處,管事們都將這段時間的問題提出,詢問意見。有些管事直接說:“這件事情小的認爲很重要,大少爺不如回去同大太太商量一下。”
如今,莊信彥懂‘脣’語已經不是秘密。管事們都可以直接向他表達意見,只是讓莊信彥一一回復就比較麻煩。不過照秦天看來,各管事也不是需要莊信彥的回覆,只是需要莊信彥知道此事,並且轉達給大太太知曉,請她拿主意。
而這些事情,管事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跟秦天提起,卻一直等到莊信彥回來才說。爲什麼?秦天心中自然有數。
雖然大太太信任她,將當家之位‘交’到她手上,可是她之前不過是個丫鬟,在茶行也只是個小夥計,管事們並不認爲她真的有管理好茶行的能力。他們只相信大太太。他們只當她是大太太手中的遙控器,而莊信彥便是監督她的人。生怕她在莊信彥不在的時候失了控制,自主自爲,壞了茶行的事。
從另一個方面看,這是對大太太的忠心,對莊家的忠心,是件好事。
很明顯,莊信彥也看出了這點,他皺起眉頭,本來淡漠的面孔隱隱有了些怒氣。正準備吩咐海富準備文房四寶的時候,秦天卻拉了拉他的袖子。
莊信彥回過頭,見秦天看着他輕輕搖頭,神情倒是很平靜。
“他們不信任你,這樣下去不行。剛纔你爲何阻止我,我會讓他們明白,你現在就是茶行的掌權人!”回到內院後,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信彥,他們不尊重我,不信任我是因爲現在的我還沒有讓他們尊重信任的資本。這並不是他們的錯。”秦天微笑道,“大太太得到他們的尊重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明白,我是個絕對可以讓他們信任的當家。”
信任與尊重應該是發自內心的,任何的強加和勉強都沒有用。
她微微的笑着,淡淡的梨渦,目光篤定自信,這樣的她非常的動人。
從很早的時候,莊信彥就發現,秦天就像是一顆夜明珠,平日裡看或許就是一顆平常的珠子,‘混’在一堆的珠寶中毫不起眼。可是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狀況下,她就會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那種光芒能將身邊一切事物掩蓋,讓人驚‘豔’,讓人讚歎,甚至於終身難忘。
這是她獨特的魅力,這麼一顆明亮的夜明珠值得更好的人擁有。而他,能擁有她這麼一段時間,也應該滿足了,是不是?
他輕輕一笑,心中既有甜蜜,也有苦澀。
正想着,卻見秦天看向他身後,‘露’出注意的神‘色’。
莊信彥回頭看去,卻見謝霆君走了進來,身邊跟着徐大掌櫃。
謝霆君目光落在秦天的身上,滿臉的‘激’賞之‘色’,一邊拍着手,一邊說:“說得好!沒想到大少‘奶’‘奶’竟還有如此‘胸’襟,真可謂是‘女’中豪傑!”
看到他,莊信彥的臉‘色’又回覆淡漠,他和秦天一起站起來,迎上去,雙方見了禮。
“不知謝公子大駕光臨有何事?”秦天一邊問,一邊向着徐掌櫃看過去。
徐掌櫃答道:“大少‘奶’‘奶’,謝公子便是那塊山地的買主。”
謝霆君竟然是那塊地的買主?秦天心中驚詫,面上卻不動神‘色’。對於這個人,她總是有着一種戒心。
這個人就像是平靜的大海,看上去寬廣博大,可是這平靜下面似乎又隱藏着危險,你不知道下一秒他會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一不小心或許就會被他吞噬乾淨,連渣都不剩。
當然,這只是一種直覺,她也沒有確切的把握,畢竟這個人表面上並沒有明顯的劣跡。
“聽說莊公子在打聽在下,在下收到消息後便立刻趕來,不知有何可效勞的地方?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好說。”
謝霆君看着莊信彥笑着,一派親切真誠,不管這親切真誠是真是假,最爲一個生意人,他這種外功是極成功的。
莊信彥笑了笑,有禮地請他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接着纔給秦天使了眼‘色’,示意她來說。
“既然謝公子這麼說,我們也就不客氣了。”秦天看着謝霆君笑道:“不知謝公子可不可以出讓那塊山地給我們?既然是一家人,價格方面好說,我們絕不會讓謝公子吃虧。”
謝霆君沉‘吟’一會,英氣勃勃的面孔滿是鄭重,過了一會,他擡起頭注視着秦天,幽黑的眸子‘精’光閃爍:“這塊地我本來大有用處,既然你們需要,在下自會予你們方便,不過,謝某是個商人,不怕大少‘奶’‘奶’笑話,說謝某渾身銅臭也不爲過。謝某可以將這塊地‘交’給你們……”說到這裡,他笑了笑,端起身邊茶,用茶蓋緩緩地撇着茶葉,悠然的姿態
他擡起眼,目光從莊信彥面上掃過又回到秦天臉上,嘴角噙着笑容,眉梢眼角都透着‘精’明:“不過,在下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