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我想不清楚。”大廳之中,宋耀南臉上有些不痛快的樣子,對坐在上位的張默說道:“爲什麼我們要將自己定位如此低?我在鳴鳳城也做過政府工作,卻從來沒有將自己定位成一個服務者。”
宋耀南這話直抒胸臆,一點也沒有因爲張默是自己的領袖,而有任何迂迴,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沒有覺得,這種說話方式有什麼不對,大多數人也都面帶不解的看着張默。
張默也沒有覺得這種說話方式有什麼不對,雖然相比上下尊卑的級別劃分來看,宋耀南如此說話很不敬,但是張默的鎮獄理念中,對於同志的定義是志同道合之人,關於等級上的劃分,採取了模糊處理的手段,只要是認同了同志的關係,就不存在什麼尊敬不尊敬的問題。
張默解釋道:“我知道你的困惑,我相信很多人也都有同樣的困惑,天運帝國的政府,存在的目的可不是爲了服務,他們管理、壓制、盤剝、鎮壓,本身代表的就是強權,代表的就是絕對的統治。”
“但是我們不一樣。”他很誠懇地對所有人說道:“同志們,我們要明白一點,那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是什麼?也就是說我們要達成一個什麼樣的目的?爲了這個目的而採用怎樣的手段?!”
下面的人聽到這話,都有些發悶,張默從來沒有諱言他的想法,想要同志北戎的武者,從而達到匯聚法力的目的,這是張默從來都沒有變化的目標。
當然了,這個目標的實現,大家本來也都沒有異議,因爲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有好處的。
根據徵北郡的經驗來看,在北戎這片天地之中修煉,會遭到重重困難,甚至會非常正常的停滯不前、修爲倒退等等,這些情況被稱之爲戰神殿的壓制,只要身在北戎,就無法避免這種情況,也只有在郡守府那片天運帝國經營了無數年的地方,纔會將這種情況扭轉,讓修士可以自行修煉、提高,這也是爲什麼那麼多人放棄自身位置,寧願去郡守府當一個守門人的原因:修爲纔是一切的根本,這是一個非常樸素的認識,不需要誰來告訴你,極武界的自然規律會讓你明白這點。
但是,並不是只有進入郡守府這一條路可以走,如果說你所統治的區域內,大部分武者認同你的統治,那麼你仍舊可以正常修煉,甚至如果你的統治被高度認同的話,在北戎這片土地上修煉,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彷彿天地相助一樣,突破瓶頸異常輕鬆。
這一點有參考的實例不多,因爲能夠達到這種地步的人本身就稀少的很,還大部分都被出世的天子滅殺,可是天子出手也從反面證實,這條路確實是走得通的。
他們都已經知道,作爲從外海歸來的修士,想要進入到郡守府那是根本沒有辦法的,據說他們身上有什麼氣運,這氣運運用得當,是可以消弱戰神殿的氣運,可以讓戰神殿對北戎的統治慢慢減弱,從而達到天運帝國控制徵北郡的目的,雖然沒有看到成效,但是這確實一條鐵打的規矩,誰也無法違背。
因此,在斷絕一條路之後,他們只要還沒有放棄修煉的希望,就只能想方設法的,對當地進行有效的統治,這是大家的共識,也不算是張默一個人的私心。
可是,目的是那個目的不假,難道爲了這個目的,就可以毫無底線了嗎?他們心目中的政府不是這個樣子的?!
看着大家都不說話,張默敲了敲桌子,有些無奈的對他們說:“同志們,大家都有靈魂淨土,也都在不停的推演普通人的世界,我們都知道,在地球之中,服務型政府已經是行之有效的政府組建方式,而且大家在學習鎮獄理念的過程中,也都知道政治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怎麼輪到我們自己行動的時候,就這樣想不開呢?!”
“那是普通人的世界,不是極武界。”袁擴誠開口說道:“領袖,對於鎮獄理念我是無比尊崇的,通過學習、修煉,讓我明白了太多的道理,我想說的是,理論聯繫實際是我們的前進方向,可是我們所有的理論,都是建立在靈魂淨土的自我推演上的,普通人的世界,和極武界畢竟有太多的不同,如果我們也組建一個服務型政府,先不說行不行得通,就算是我們真的組建出來,恐怕也達不到統治的目的,到時候未必就能如領袖所想的那樣,凝聚出充足的法力。”
這已經是比較嚴厲的批評了,等同於指着張默的鼻子,說他的想法是一廂情願、不切實際,最終必然會水土不服、中途夭折。
鍾離芷也開口說話道:“默兒,大家說的都沒有錯,我們都知道你想要對北戎武者進行統治的心思,也都期望我們真的可以對他們進行統治,可是這樣做真的合適嗎?如果這樣的政府組建起來,武者可不會有任何的敬畏,你所想的那種魚水關係,是不可能實現的。”
鍾離芷遭逢大變,心神一遭受重創,那段時間輕生的傾向明顯,如果不是牽掛着趙鐵柱,相信她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張默一直沒有讓在厄土戰場的趙鐵柱回來,生怕支撐着她的那根絃斷掉,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氣與動力。
一路上張默想盡辦法對鍾離芷開導,有不惜代價的爲她開闢靈魂淨土、覺醒靈魂,總算是見到了一些成效,漸漸地將她的心一點點拉了回來,在這個過程中,鄭姿屏出力最大,也正是依仗着兩人那段時間生死與共的交情,才讓張默有了施爲的空間。
到現在,鍾離芷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不僅將那段不好的回憶埋藏,而且還在鎮獄黨未來規劃中,擔任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政府成立之後的常規武裝力量——承擔警察、武警功能的力量——將會教給她來統領,這已經是共識了。
能承擔這樣的重任,當然不會是因爲她和張默的關係,鎮獄黨之中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的規則早就已經定了下來,不會因爲任何人而發生改變,如果不是她本身有這方面的能力,讓大家確信她能將這方面的事情處理好,是不會有這個職位的。
反過來說,鍾離芷有了這個職位,也就證明了她自己的能力,說出來的話,自然要得到重視。
張默嘬了嘬牙花子,並沒有因爲大家都反對,就放棄自己的想法,而是繼續對大家說道:“我們在徵北郡,面臨的情況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在這裡,我們的身份讓我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不論提出什麼樣的主張,都必然遭受到所有武者的一致抵抗,就算是有暗中依附於天運帝國的人幫助,可是那也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起不到什麼作用。”
“我們再來看看,那些在徵北郡做出一定成績,被武者在一定程度上認可的人,他們無一不是劍走偏鋒。”張默環顧衆人,這些人是他在靈焚洲的絕對親信,如果不讓他們認可自己的話,事情做起來肯定不會那麼順利,順着自己的思路向下說道:“就用最近成功的黃流風來看,他爲什麼會得到武者的認可?還不是因爲隻身進入魔界,將威脅武者多年的隱患解除,纔會讓當地武者對他有一定程度的認可?後來他爲什麼能夠拉起一隻聽命於自己的隊伍,原因還是他以與魔族對戰爲藉口,所做的事情,歸根到底,還是對武者有好處的。”
“魔族是所有極武界生靈共同的敵人。”山田悶悶的也開了口道:“用共同敵人帶來的共同威脅作爲藉口,確實容易得到一定程度的認可,這一點已經成爲一種共識,但是此舉太過危險,魔族也不是隨意揉捏的,想要通過這條途徑達成目的,就要做好被魔族消滅的準備。”
“況且靈焚城也沒有魔族。”張默看着有人開始真的思考,繼續說道:“你們仔細看,那些得到認可的修士,不論通過什麼途徑達到目的,核心都是做了對武者有好處事情,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爲武者服務,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們都承認張默說得對,但是就憑這一點,讓他們真的心甘情願的建立一個服務型政府,心裡面還是轉不過這個彎,只不過,張默運用言簡意賅,已經將自己的理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也真的就讓他們無可辯駁,認識到張默說的,纔是正確的。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這世界畢竟是強者爲尊,如果真的以服務型政府爲建設目標,最終的結果可能是什麼都得不到,反而會因爲讓天運帝國的統治威信掃地,被天運帝國拋棄,那樣的話,不但前途無望,恐怕也是生命不保。”
這話算是說到了他們心頭上,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張默既然預料到他們的顧慮,自然不會沒有考慮,就聽他說道:“建設服務型政府只是第一步,我們沒有力量組建這樣的政府,所能依靠的只有三大家族,他們只要按照我們的施政綱領,組建了自己的政府團隊,按照施政綱領開始辦事,那麼我們就可以實施下一步。”
對於下一步是什麼,張默自然不會玩兒神秘,隨着他將自己的計劃一步步說明白,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感覺,只覺得領袖的思慮當真不是他們所能揣度,考慮問題的角度,當真不是他們能夠想象的。
聽完領袖的全盤考慮,所有人的心中都再也沒有顧慮,知道這北戎的武者,最終是絕對逃不了的,一定會心甘情願的投入到他們預定的統治軌道之中!
一時間,心中大定!
——這——是——分——割——線——
就在張默這邊做完工作的時候,百里錦峰也將自己的打算向周繼寬、陳彩兒和盤托出。
最後,就聽他說道:“施政綱領大家都看到了,我的打算大家也都明白了,不知道二位族長,對於我的想法,是否支持。”
陳彩兒仔細思考,最後開口說道:“我同意你的想法,天運帝國實力強大、氣運旺盛,正面對抗就連戰神殿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我們沒有辦法抵擋,但是如今有了這個機會,我們如此嘗試,也未嘗不可。”
“服務型政府建立,是一件好事。”周繼寬也表態了:“而且,政府是我們組建的,代表的也是我們北戎武者,對於戰神殿也不是背叛,施政綱領上面的理念,並沒有違背戰神殿古老規則的地方,也應該爲戰神殿正名了,不能任由北戎如此混亂下去。”
最終,兩人達成一致意見說:“我們都聽神使的!已恢復戰神殿的榮光爲己任,決不後退!”
百里錦峰作爲北戎武者,尤其是作爲靈焚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執掌者,對於神使的代表意義再清楚不過,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提議其實是在冒險,周繼寬兩人之所以同意,覺得不能如此被動的原因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乃是因爲,這是神使的決定。
神使代表的是戰神殿,那是北戎武者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只要沒有背叛戰神殿,對於神使的身份與決定,最大的反對就是保持沉默不支持,絕對不會扯後腿的!
如果北戎沒有這點凝聚力,如果武者心中沒有這點支撐,早就已經被天運帝國橫掃了,又憑什麼能夠支撐到現在,早就已經讓天運帝國橫掃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當然了,百里錦峰又不是理想主義者,知道什麼東西全憑奉獻是支撐不了太久的,於是對他們說道:“我今生至死的目標,只有恢復戰神殿榮光這一點,對於其餘並沒有強烈的追求,組建政府同樣如此,否則的話,我百里家自己也能做這件事,沒有必要與你們商量。”
周繼寬與陳彩兒都知道這一點,三大家族任何一家,都有能力、有條件按照張默提供的施政綱領,組建一個服務型政府,這一點百里錦峰並沒有說大話。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已經將百里家徹底解散,所有財產自從我成爲神使之時起,便已經歸入到戰神殿之中,從現在開始,靈焚城將再也沒有百里家,雖然對外仍舊以百里家相稱以混淆視聽,但是你們要心中有數,日後百里家已經消失不見!”
這話一說出口,周繼寬、陳彩兒就是心中巨震,同爲靈焚城三大家族,他們太清楚一個家族所代表的東西了,那是無法想象的權勢、財富的代表,掌控着無數人的生死,至高無上、尊貴無比。
沒想到,這樣的權勢,百里錦峰竟然說放下就放下了,這種魄力他們自問是沒有的!
陳彩兒頓了頓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們有消息稱你們百里家近日動作頻頻,發生了很多變動,本以爲是你在隨意清洗,還想着在你們百里家的變動中,佔些便宜,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將百里家解散,全部併入到戰神殿之中,你這種魄力與決斷,我沒有!”
“神使既然有如此決斷,想來一定會組建戰神衛了吧!”周繼寬不自覺的就用上了敬稱,那是心悅誠服的表現,只聽他說:“如果神使真的組建戰神衛,我家中還有後輩子弟可堪一用,屆時希望神使能給我們家族中人一個機會,讓他們可以爲戰神殿效力。”
陳彩兒聽到戰神衛這個稱呼,明顯怔了一下,仔細看着百里錦峰的神色,看到他重重的點頭承認之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真沒有想到,神使竟然真的組建了戰神衛,如此魄力、如此決斷,老身確實不及,不過,我陳家也不甘人後,只要是爲戰神殿奉獻,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我家中也有子弟可堪一用,希望神使能給他們一個效命戰神殿的機會!”
周繼寬也繼續說:“沒錯,家中子弟進入戰神衛,我們也將全力支持神使的計劃,會根據施政綱領組建我們武者的政府。”
“兩位能有這種心思,我自然是歡迎的,戰神殿不是百里家的,也不是我這個神使的,他是所有北戎武者的。”百里錦峰臉色潮紅,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要讓戰神殿的榮光,重新在徵北郡出現,甚至還要向外擴展,要照耀到更遠的地方!組建戰神衛、按照施政綱領組建我們武者的服務型政府,都只是第一步而已!”
陳彩兒與周繼寬聽到這話就是一愣,戰神衛是戰神殿的標誌,哪怕是成爲神使也不一定要組建戰神衛,但是隻要組建戰神衛,那就代表了一種堅定不移的決心,所以他們纔會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毫不猶豫的支持百里錦峰。
可是,支持不代表就認爲他能做到他所說、大家所期望的,所謂恢復戰神殿的榮光,在現在的武者看來,更接近於一種遠大的理想,可是聽神使的意思,恢復榮光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起步而已。
這,是不是有點說的太過了,跟着這樣的神使做事,真的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