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姐顯然比弟弟更會享受。
京城北郊,一棟歐式別墅,屋前有草坪,有泳池,屋後則是中式的園林,有涼亭,有池塘,頗具古典風味。
“這宅子不錯,呵呵。”吳天呵呵笑道。
“早幾年搞的,倒是顯得有些舊了。”白二姐笑道。
吳天微微抿了抿嘴,卻並沒有評判白二姐的論調。其實房子還是稍微舊一點,才顯得有人氣,更有韻味。
不過在國內,很少有人講究房屋的歷史感,在高速發展的時代,多少歷史悠遠的老城區,都被拆了重建。而更讓人無奈的是,那些新建的民居也多有一些撐不過十年二十年就再次被拆掉重建了,所謂的發展,所謂的數據,無非就在是拆了建,建了拆中折騰着……
“小天,喝什麼酒?”白二姐將吳天請進別墅客廳裡,直奔客廳一角的吧檯問道。
“還是算了吧,我對洋酒不懂。”吳天笑道。
“姐,把上次你從老爺子那裡拿走的大紅袍泡一壺好了。”白亞平插口道。
“大紅袍啊,已經沒了。”白二姐說道。
“呃?你不是拿來招待你那些雜七雜八的朋友了吧?”白亞平一副肉痛的樣子道。
“什麼==叫雜七雜八的朋友?”白二姐白了弟弟一眼,道,“是你姐夫拿走了,這傢伙真知道什麼是好東西……嗯,這兒就剩下龍井了……”
“綠茶就好,呵呵。”吳天微笑道。
白二姐少不得又忙活着要找茶壺,卻轉了一圈翻出一隻紫砂壺來。白亞平也終於看不過眼了。親自上陣。拿了幾隻玻璃杯出來。泡了兩杯分別給了吳天和自己,直惹得白二姐叫嚷白亞平太不講究,竟然不給自己泡一杯……
“噗……”可憐白亞平剛抿了一口,卻又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嚷道,“小天,別喝了,這茶不知道放幾年了都……”
吳天微微一笑。白亞平也不是喝茶的人,不然只看杯子裡這茶水的顏色,就知道是陳茶了,哪兒還用喝一口嚐嚐味道?
一時間白二姐臉色也終於羞愧的泛紅了,忙對吳天歉意的說道:“小天,也不知道你愛喝茶,沒準備點好茶,太失禮了啊……”
“呵呵,沒關係,沒茶咱們喝白水就行。”吳天微笑道。
“那怎麼行啊。要不和蘇打水吧……”白二姐忙道。
吳天不禁笑了起來,白亞平也笑道:“姐。你還是別忙活了,先說正事兒好了,小天又不是外人……”
其實吳天早已經猜清楚了今天的事情緣由。
在吳天的記憶中,今年最需要關注的,大概就是東南大案了。
東南大案之大,不僅僅是其涉案金額太大,關鍵在於其所牽扯的各類人物背景實在太大。
在其後公佈的那些名單,其實僅僅只是冰山一角,更重的問題則是其牽扯到的那些京城公子們!那些來頭奇大的公子們,所隱然編織的關係網,纔是其一直以來難以撼動的最重要原因。
不過再大的醜惡也終究有被揭穿的一天……
“二姐,你在其中究竟陷了多深?”吳天徑直問道。
“哦,我其實也沒摻和多少,就是去年朋友介紹的,就拿了一點錢去做投資,沒想到很快就賺回了本錢,還有盈餘……”白二姐說道。
吳天暗自撇嘴,所謂的投資,只怕本就是那位“送禮上貢”的藉口罷了,自然少不了很快回本,外加盈利了……
“究竟是多少錢?把話給小天說清!”白亞平皺着眉頭說道。
“嗯,一開始我是投進去了兩百萬,兩個多月回的本,後來每個月能有個百十萬的盈利吧……”白二姐有些糾結的說道。
吳天又皺了皺眉頭,一個月一百萬的貢禮,也可謂不少了啊……
“二姐,拿多少錢不是重點,關鍵問題是,你有沒有幫過他的忙?”吳天說道。
“這個……沒有吧……”白二姐有些眼神閃爍的道。
“什麼叫沒有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白亞平又叫道。
“其實,可能你幫過他,你自己也並不清楚……”吳天卻微笑道,“例如,他有沒有拉着你和海關、海防的人吃過飯?”
白二姐不禁連連點頭,顯然不僅僅一起吃過飯,甚至還幫那位說過話……
吳天心中暗歎一聲。
一直以來民間輿論都對這些公子們頗有非議,饒是很有些公子們叫囂他們如何在父輩的陰影下對他們的不公。卻從來都沒人吃他們這一套。實在是這種背景讓他們來錢實在太容易了。甚至於根本不需要刻意的使用家裡的影響,只這一個身份,就足以讓他們手指頭都不用動一下,就有錢自動送上門來了……
“二姐,不知道你有沒有直接開口幫他說過話?”吳天再次問道。
“嗯……有一次海防上換了人,他的船被堵了,我幫他打過一回電話……”白二姐說道。
吳天頓時眉頭緊鎖起來,這纔是麻煩的重點啊……
如果白二姐只是和那位一塊兒和海防那邊的人吃頓飯也就罷了。畢竟應場子的話,倒也當不得真。
不過因爲具體某件事情,而打電話幫忙疏通關係,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調查中一旦被查實出來,就別想再裝無辜,別想糊弄過去了。
“這種情況有幾次?”吳天一臉嚴肅的說道。
“就那一次。”白二姐忙說道。
“那這個情況有多少人知情?事後他有沒有單獨酬謝你?給了多少錢?”吳天接連問道。
眼見得吳天的臉色嚴肅起來,白二姐也不免有些慌神了。
話說東南問題風聲日漸緊張後,白二姐也不免有些着慌了,第一個找到的卻是弟弟。想讓他給出謀劃策,卻不想白亞平一聽情況。竟然一下子急了起來,直接捅到了老爺子那裡。
白二姐那個恨啊,可誰曾想老爺子聽聞情況後,並不是震怒的要教訓自己,反倒是十分嚴肅的叫來自己詳細詢問了一番情況,最終又嚴肅的讓白亞平去請吳天幫忙。
白二姐一開始可是很有些困惑,這件事情如果真的那麼嚴重,爲什麼老爺子會讓找吳天幫忙?那個年輕小屁孩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少不得私下裡白二姐很是揪着弟弟追問了一番,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所在。
首先要說主持嚴查這次東南大案的,一方是洪老總那邊在抓,而鐵家也在發力,雖然從大方向來說,這兩方都和白家同屬方老陣營,不過多年下來,三方的關係其實也並不算十分緊密,更不用說洪老總素來鐵面好了。白老爺子自然看得明白,想要幫女兒脫罪,除非方老出面,不然很難讓那兩家高擡貴手。
而除去方老之外,唯一還能勝任這一任務的,大概就只剩下吳天了。
一直以來,吳天特殊的背景,和特殊的處事手法,讓他輕鬆遊走在方老麾下的各方之間,很有幾分如同他姥爺一般,是一個聯絡各方的特殊紐帶。憑藉着吳天和洪老總,和鐵家的特殊關係,其實頗有幾分薄面可用的。
不僅如此,吳天那鬼精的做事兒風格,更是不用多提,指不定不需要求情,吳天都能分辨出一條可以脫身事外的路徑也不可知。
所以,如果說目前還能有人幫白二姐脫困的話,那就非吳天莫屬了……
“那次事後他說要送我一套別墅,不過現在還沒蓋好呢……”
白二姐說道,“至於那次的事兒。我沒告訴過別人。還有沒有人知道。我也不太清楚了……”
吳天敲着沙發扶手,微微眯着眼睛,餘光卻在看着白二姐的表情,眼見得她面容不似還有隱瞞,這次開口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還稍微好辦一點……二姐,首先把你從那邊收到的錢,全都拿出來。如果一旦有問題,隨時可以上繳退還,如果手裡資金不夠,讓三哥幫你湊,一分都不能少!”
白二姐剛忙點頭,這會錢已經不是重點了,能退錢保人那可再好不過了。
吳天又道:“三哥,你先查一下,那次事情二姐打電話的那個海防,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被牽扯其中。”
“好,等會兒我就打聽一下。”白亞平說道。
“如果他還沒被調查到就最好不過了。想辦法把他從那邊抽走,越遠越好。”吳天說道,“如果他後來也被拉下水了,並且被查到了,問題就嚴重了……”
“有多嚴重?”白二姐急忙問道。
“很嚴重!”吳天說道,“那樣的話,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什麼路?”白二姐問道。
“自首。”吳天道。
“啊?”白二姐臉色一變,隱然有一股怒氣上涌起來。
話說即便老爺子指明讓自己找吳天幫忙,可白二姐並不認爲這個年輕小子真有那個能耐幫得了自己的,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低聲下氣”的招待着他,誰曾想鬧騰半天,他竟然會給自己出這麼一個主意?真要如此,又何必找你指點?
“我說的自首,可不是去部裡。”吳天微笑道,“而是直接去找洪老總,去找鐵書記。”
“啊?”白二姐又是一愣,去部裡也就罷了,可問題是想找洪老總,找鐵書記自首,人家也得見自己呢?就是父親和他們同僚,到了這個級別,就算平日裡見面都要先預約一下呢!
“當然了,如果真要走到這一步,二姐、三哥,你們最好還是先徵詢一下白爺爺的意見再做決定的好。”吳天說道。
白亞平聞言,說不得沉重的點了點頭,顯然他已經理解了吳天的意思。
如果真要讓白二姐向那兩位“自首”,毫無疑問也等於是白家低頭,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兒,原本平起平坐的格局,只怕就要有所改變了啊……
不過從長遠來看,這也並不是問題。
要知道白老爺子已經退了,雖然在軍界影響依舊不小,不過終究日漸下滑,如果趁着這次事情,把子弟託付給某位,倒也不能不說是一個不錯的出路……
“東南的案子聽說很大啊,一時半會兒很難有個結果。”
離開了白二姐家,吳天坐在後座和白亞平說道。“不過總的來說。查下去。也只會曝出二姐他們這個層次。”
“不曝出來,也不見得不處理啊。”白亞平苦笑道。
“呵呵,那就要看態度了。”吳天笑道。
白亞平微蹙着眉頭,略有所思的品味着吳天的話語,顯然這纔是關鍵所在啊……
“天少,前面有人招手讓停車。”郝雨忽然說道。
吳天和白亞平擡眼望去,果然見前面一輛敞篷法拉利中,正有人使勁的揮着手。卻正是昨天那位於公子。
“稍停一下。”吳天說道。
郝雨減緩了車速,和法拉利平行着,吳天降下後車窗,笑道:“於公子,好巧啊,呵呵。”
“吳天,你開這車有點掉份兒啊,哈哈……”於公子大笑道。
吳天微微一笑,衣服並不在意的樣子。要知道他現在開的還是多年前就購置的那輛大切諾基,只是從外表看如此罷了。內飾的改造,只怕並不比於公子那輛法拉利便宜。
“哎。我說吳天,要不我送你一輛好車怎麼樣?”於公子嚷道,“咱們這些人出來,如果沒輛好車,怎麼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啊,呵呵。”
“多謝於公子了,不過無功不受祿,還是免了吧。”吳天笑着迴應道。
“嘖,講究還不少。”於公子嚷道,“要不這樣吧,你告訴我薛可卿在哪兒住的,我就當是感謝你,送你一輛車不就得了?”
“嗯?”吳天蹙了蹙眉頭。
“切,你少給我裝!”於公子撇嘴道,“別以爲我傻啊,昨天明顯薛可卿本來就認識你的,她後來不跟我走,是不是你送她回家的?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住哪兒?”
“於公子好眼力。”吳天微笑道,“我的確知道薛可卿在哪兒住,因爲她就住在我家。”
“什麼?”於公子頓時一呲牙,道,“嘖,你小子倒是下手快,白讓我惦記兩天……不過那啥,你玩兒過了告訴我一聲啊,好歹先便宜兄弟一回不是,哈哈……”
吳天臉色陰沉了下來,雖然自己和薛可卿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不過吳天的獨霸欲素來強烈,對於自己欣賞的女孩,也絕不願意別人如此無禮!
“於公子,再回了!”吳天說着,徑直升起了車窗,郝雨自然曉得當即提起了車速。
“這些傢伙實在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點啊,在京城也這麼囂張,早晚會給家裡惹禍的……”一直端坐不語的白亞平嘆了口氣,說道。
“誰說不是呢?”吳天淡淡的說道。
白亞平頷首,正想說話,卻見車旁一道影子疾馳而過,卻是那位於公子的法拉利又從後邊追了上來,疾馳超過了切諾基,然後竟然又一個剎車,試圖壓着切諾基再次減速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