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咖啡廳。
書兒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長髮垂肩，看得出她是在等人。
約翰很快就到了，他穿了一件休閒的襯衫，下身桌卡其色的休閒褲，書兒看着他想，除了變得更加成熟有韻味，時間真的沒有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看上去仍舊如當年一般玉樹臨風。
“史密斯先生，”書兒見他做到她的對面，連忙謙遜禮貌的打招呼。
“書兒，”約翰看着她這般生疏禮貌的模樣，嘆息一般的說道，“我不苛求的過分，但是，至少你可以喚我一聲叔叔吧？”
書兒的睫毛微顫，淺淺的笑了出來，“叔叔。”
“你的眼睛好了嗎？”說起這件事，雖然看的出來她的眼睛依舊沒什麼事了，但是他還是蹙起了眉，“當時是怎麼了？”
“已經沒事了，”書兒不大想跟他談論這件事，於是只隨意的說了一句，“沒什麼事，一次小意外而已。”
“說吧，你要我幫什麼忙？”約翰的臉上帶着笑容，卻含着一絲無奈，“要不是有事，你不會來找我。”
書兒垂眸，掩住她眼底的神色。
“我想向您的銀行貸款。”開口之前，她想了無數遍她該如何開這個口，可是到了最後，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約翰看着對面坐在他面前的女孩，她的個性，有些地方像極了那個人，有些地方，卻又完全跟那人相反。
約翰打量着她的目光出現了一絲的恍惚，書兒只是安靜的坐着，整個人看上去鎮定平靜，然而桌下的手卻捏成了拳。
約翰·史密斯堪稱歐洲最大的銀行家，只要他肯答應，這筆錢一點問題都沒有。
“書兒，”過了良久，約翰才緩緩開口，他卻沒有看她，只低頭看着咖啡冒出來的藹藹霧氣，聲音很平淡，“在這個時候，作爲一個明智的金融家，是絕對不會把錢貸給這樣威洛·溫爾克的，他連命都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華安國際內部股東的問題在商界早就是個公開的秘密，而羅伯特也一直在後面虎視眈眈，對銀行來說，錢有去無回事小，得罪了業界的人物事大。”
“還有誰是你能得罪的？”書兒低聲苦笑，“不都只有別人得罪你的份嗎？”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有什麼人是他一定要放在眼裡的？
這也是她來找他的一個重要原因。
“書兒，”約翰平靜的看着她，“你不懂商界。”
“是，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我不懂的。”書兒娟秀的臉龐沉靜的看着他，她輕輕的笑了出來，“我還以爲，史密斯先生近日待我這麼好，是想要補償我。”
約翰看着她，目光復雜，帶着某種她看不懂的隱晦，“書兒，你當真這麼愛那個男人？”他皺着眉，似乎是極不贊同，“他不會是你的良人。”
書兒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濃郁的苦澀頓時迷漫了脣齒間，“你也從來不是她的良配，她何嘗不是以往情深，終歸，我是她的女兒。”
這樣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隻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並且有尖銳的指甲沒入了他的皮膚，疼痛一下子蔓延了他整個感官。
“你恨我？”他用的是疑問的局勢，卻是陳述的語氣。
書兒低低的笑，溫涼的黑眸直視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他的靈魂，聲音輕的虛無縹緲，“爲什麼不？”
沉默，沉默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書兒想，也許她真的不該這麼說，可是，不這麼說她又該怎麼說呢？難道讓她扮演受寵若驚，還是善良大方？
她做不到，一想起那個明眸善睞的女子，她就做不到。
“如果我不幫你，你準備怎麼做？”良久，約翰終於開了口。
“我跟我自己說，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做不到，那麼我想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其實她也不該這麼說，她應該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癡情一點，可是，她也做不到。
事實上，她一想到她要做到他的面前來求他，她就覺得心裡抽的疼，過往的回憶總會屈辱的翻了上來。
書兒微微低着頭，“史密斯先生，算我求你了，”她閉了閉眼，繼續說道，“威洛的能力，我相信，您是圈內人，想必看得比我更清楚，他值不值得幫，您心裡比我權衡得更加清楚，他這次車禍意外，無數人等着把他趕盡殺絕，我想，您當初白手起家到今天這一步，絕對擁有一流的判斷力。”
她的分析很冷靜很有說服力，可是約翰沒有露出一絲心動的痕跡，他淡淡的道，“事實上我基本已經要退出這個圈子了，如果我真的要出手幫他，那也只是爲了補償你。”
“爹地……”
書兒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一句帶着憤怒的喊叫。
是她熟悉的聲音——佳妮·史密斯。
書兒沒有回頭，只看着對面的男人蹙着眉看着她的身後。
“爹地，”佳妮的聲音因爲驚訝與憤怒變得極其尖銳，“你怎麼會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你怎麼對的媽咪？”
約翰站了起來，靜靜的看着站在佳妮身邊的女人，她大約四十歲上下，氣質雍容華貴，一看便是上流社會的貴婦。
“南希，”約翰的聲音帶着一股嘆息的味道，他突然覺得很疲倦。
或者，他一直覺得很疲倦，從十多年前開始。
“約翰……”女人的聲音帶着一種悲哀的顫抖，“你跟我們說你去見客戶，結果在咖啡廳見女人？”
“上次父親叫我們回去吃法飯，你說你有公事要忙，其實你也是在陪她是吧？幾個月前你徹夜未歸說在朋友家借宿，你根本就是跟她在一起對不對？”她的聲音有柔弱慢慢的變成了失去理智的質問，“你竟然在外面有了別人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這樣？”
佳妮看着母親淚流滿面的樣子，又看着坐在一邊無動於衷的南書兒，當即一股大怒涌上心頭，“南書兒，你真是賤女人，威洛纔出車禍幾天的時間，你就來勾搭我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