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皇上一直相信臣妾,哪怕是有人懷疑臣妾與人私通,甚至腹中的孩兒有可能不是龍椅的時候,皇上仍然沒有隻言片語的懷疑,甚至連問都不曾問,就選擇相信臣妾。時移世易,也談不上吧?怎麼短短的日子,皇上便要對臣妾橫眉豎目,捏着臣妾的下頜責難?”騰芽與凌燁辰對視,目光坦然,相當鎮定。絲毫無懼他目光裡的威嚴。
宛心生怕凌燁辰看着看着騰芽的眼睛,就相信了她的說辭,於是忙不迭道:“皇上,既然臣妾已經着人出宮尋找證據,也不在乎多等三日。三日之後,一切都會浮出水面,屆時皇上自然可以明辨是非。自然也就不會冤枉了貴妃。”
聽皇后這麼說,騰芽鬆了口氣,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任何情愫。
“好。既然貴妃什麼都不願意對朕說,那朕也無話可問。”凌燁辰這才鬆開了手:“三日而已,朕已經等了這幾年,不在乎多等三日。”
“皇上,臣妾斗膽進言,還請皇上三思。”宛心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騰芽,上前一步,剛柔並濟的說:“都說夜長夢多,很多事情就是因爲人爲的干預而壞事。臣妾以爲,不如先將貴妃請去清幽靜僻之所,靜心等待。否則這其中若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貴妃免不了要遭人懷疑,徒添煩惱。”
未免皇上生疑,宛心轉而看向騰芽,語氣裡充滿了惋惜與無奈:“想來貴妃若真的是清白的,也不願意憑白招致這些麻煩吧?本宮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你可不要辜負本宮這番心意。貴妃口口聲聲說沒做過這些事,自然也不會害怕離開自己的權勢範圍,暫時無法操持宮中諸事對嗎?”
“多謝皇后娘娘百般爲臣妾設想。臣妾既然沒有做過,自然不怕。”騰芽迎上了她的目光,笑容溫婉:“臣妾相信清者自清,也相信皇上總會明白臣妾的真心。”
“那不如……”宛心顯出了爲難之色:“皇上自登基以來,不願意設冷宮。臣妾想着先前趙昭華住過的清風閣重新修葺過,算是雅緻又清靜之所,倒不如這三日,就暫且委屈貴妃暫時容身此處。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是後宮的事情,皇后拿主意便是。”凌燁辰淡淡的說。
“來人,送貴妃去清風閣小住。”宛心輕輕嘆氣:“妹妹別怕,三日之後,本宮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多謝皇后娘娘苦心安排。”騰芽轉過身,身子挺的筆直,步態優雅的走出了九鑾宮的正殿。只是希望冰玉能聽話,快點離開皇宮,爲她的女兒保存一些金銀,留一條後路。她知道,哪怕只是這三天的失勢,都足以要了冰玉的命。宛心心裡的恨從來就沒有消失,日夜滋長,總算是捱到了這樣一觸即發的時刻。
不知道爲什麼,騰芽非但不害怕,反而還有一絲竊喜。這件事情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消息送到綠水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早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櫻桃臉色發青的奔進來:“奴婢聽聞昨晚上,騰貴妃被髮落去了清風閣。”
“你說什麼?”左清清正拿着簪子往鬢邊比,手一顫,簪子就掉在地上。紫玉的簪花被摔的碎成幾塊。“是皇上發落的,還是皇后?”
“聽說是……”
“是本宮的意思。”櫻桃的話還沒說完,宛心已經閃身進來,一臉肅和的看着左清清。“同樣也是皇上的意思。騰貴妃畢竟是個貴妃,就算是犯了錯,也畢竟得寵,總要皇上點頭本宮才能行事。倒不像是發落惠妃妹妹你這麼容易。”
左清清沉眸一笑,慢慢的起身朝皇后行禮:“臣妾自然是沒有本事的。皇后娘娘要關就關,要罰就罰,隨意撞破了頭也得臣妾承擔罪責。像臣妾這麼軟的柿子,自然是別人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了。”
“是麼。”宛心微微揚起下頜:“那你這顆軟柿子還真是捏的不舒坦呢。本宮早就勸過你,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偏是不聽。你以爲皇上的矛頭是指向溪氏一族而已,就真的不關你們左氏的事嗎?那你該知道,本宮想要對付你在宮裡的勢力也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你上回詐死,如何控制住後宮的局面,不牽涉前朝的本事,不光是本宮見過,就連皇上也是歷歷在目。騰芽是幫了你,同樣也是害了你。所以你今日被囚於此,未嘗不是你的報應。”
“皇后到底想說什麼,臣妾怎麼聽不明白?”左清清冷了臉。
“你是聽不懂本宮的話,還是你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宛心饒是一笑:“騰芽那個賤人,這次必死無疑。而你,能否活下去,只看皇上的心意。說白了,是皇上暗中授意本宮將你困在這裡。你調動不了你手中的人,一則不能干預皇上清理前朝的毒瘤,二則,也不會妨礙本宮清理後宮的暗瘡。本宮這一回,能同皇上同時下手,一舉剷除礙眼之人,着實是上蒼的垂憐。等這件事過去了,念在二殿下的面子上,本宮會讓皇上給你個嬪位。你依然能在宮裡好好的活着。只是從惠妃變成嬪位,你得明白什麼是登高跌重,更要明白時移世易,想要活下去,就得乖乖的聽本宮的話。”
左清清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后的話她還是相信幾分的。若不是皇上默許,她被皇后這樣污衊禁足,皇上總歸是會來看一眼,詢問緣由。但實際上,皇上真的不曾來過。更不曾派人來過,哪怕只是看看子珺。
看着她的表情,宛心心裡不禁暗爽:“你入宮便得寵。那時候的你,嫵媚動人,皇上幾乎天天都要見你。不是聽你彈奏曲子,就是陪你對弈,詩詞歌賦,夜夜高歌的……真是羨煞旁人。可是騰芽入宮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本宮很好奇,她究竟給灌了什麼**湯,你居然爲了她連自己的恩寵都可以捨棄,真的就不怕後半生青燈常伴,孤苦無依?”
“臣妾的事情,着實讓皇后操心了。”左清清饒是一笑,不以爲然的說:“其實恩寵這回事,未必是爭取就有。皇后應該比誰都明白。花無百日紅,臣妾總算還在皇上的眼前綻放過。臣妾更好奇,像皇后這樣從未被皇上看在眼裡,卻還要廣施仁慈,時時刻刻得端着賢惠架子的皇后,這幾年,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啪!啪!
宛心擡手就給她兩個嘴巴:“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敢恥笑本宮。你可知,要你死根本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是麼?”左清清冷笑一聲,毫無畏懼的說:“那皇后就試試看,捏死我這隻螞蟻有多麼容易。眼下,溪司淼已經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了,局勢牽一髮而動全身。我若是你,就不會再挑起左氏的怒火,讓皇上腹背受敵。你若爲一己私慾,而剷除後宮礙眼的妃嬪而動搖了江山,皇上豈會饒了你?”
“哼。”宛心心裡的恨,就像無數只叫人頭皮發麻的蜘蛛,啃噬着剝去皮膚的鮮嫩的肉。恐懼與仇恨填滿了她的整顆心。就因爲騰芽那個賤人,害她沒有母家的援助。否則一個左清清,憑什麼跟她叫囂。“對啊,本宮差點忘了,你還仗着母家的權勢在後宮立足呢。即便是螞蟻,也是隻大個子的。不要緊,三日之後,本宮剷除了騰貴妃,皇上也能騰出手來對抗左家的時候,本宮在來好好與你算清楚你我之間的帳。”
這話說完,宛心轉身就走。
櫻桃這纔敢去扶左清清,她哭着問:“主子這是何苦,明知道眼下皇后盛氣凌人,爲何又要多說這些給她欺凌你的機會。您只聽着,不接茬也就是了。左右她也只能得意這一時,憑白的挨這兩巴掌,奴婢看了實在心疼。”
左清清卻輕輕笑起來:“兩巴掌而已,你放心,有向她討回來的時候。”
去綠水宮耍過威風還不算完,宛心領着一衆人,又急火火的趕到了漓樂宮。
雪桃得到皇后的允准,上前一步道:“徹底搜查整個漓樂宮,不可遺漏任何可疑線索。將宮中一干人等逐一帶去刑房細緻查問,有提供相關證據的宮人有重賞。”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小太監急急着上前稟告:“啓稟皇后娘娘,騰貴妃身邊的婢子冰玉,連同兩名戍衛,早起天一亮就手持貴妃令牌出宮了。”
“哼。”宛心冷蔑道:“她倒是有所準備。叫人去追,無論如何,把那婢子捉回來。”
“是。”雪桃應下召喚兩人過來,重複了皇后的吩咐:“切記一定要快。讓那賤婢逃回盛世,事情就不好辦了。”
這時候,一個身量纖纖,衣着華麗的女子從內殿走出來。恍惚間,宛心還以爲是騰芽,不由得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才發現走出來的人居然是楊嬪。不一會兒,丁貴儀也從她身後走出來,臉色略有些尷尬。
“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這時候過來,有失遠迎,還請皇后娘娘恕罪。”楊嬪朝皇后行禮的同時,滿臉疑惑:“皇后娘娘這時候過來,且還有戍衛同行,不知道是否是出什麼事情了?”
丁貴儀只是行禮,並未開口。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宛心疑惑的看着她。
“回娘娘的話,臣妾是過來看小公主的。小公主醒轉這時候玩的正歡,只是不見騰貴妃娘娘。”楊嬪仍然滿臉迷茫的看着皇后。“不知……”
宛心蹙眉,語氣有些沉冷:“騰貴妃因一些事情,被皇上責罰去清風閣小住幾日。本宮眼下要徹查整座漓樂宮,你還是先回宮去吧。且這幾日,若是沒有本宮的旨意,不要再擅自進入漓樂宮半步。否則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你也會被捲進去,本宮的話,楊嬪你可聽明白了?”
話音落,她的目光停留在丁貴儀臉上,語氣有些涼:“丁貴儀也是。”
看着皇后嚴肅的樣子,楊嬪感覺到事態嚴重。“臣妾自會謹遵皇后娘娘吩咐,不敢造次。”
“臣妾遵旨。”丁貴儀朝皇后行禮,便也迅速的離開。
沒走幾步,楊嬪轉過臉問了丁貴儀一句:“貴儀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畏懼皇后了?從前在皇后面前,貴儀不是談笑風生,遊刃有餘嗎?”
丁貴儀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說:“你懂什麼!人在屋檐下,總得看別人的臉色活着。”
兩人走遠了,宛心便自顧自的走進了正殿。不得不說,騰芽這裡什麼都好,都是內務局精心置辦的,有些東西更是凌燁辰從御用的貢品之中甄選出來,只爲博紅顏一笑,特意給騰芽送來的。連她這個皇后都不曾擁有,看着就讓人生氣。
“雪桃,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宛心蹙眉道:“她畢竟是盛世的公主,若有她勾結盛世的證據……那可真是上天開眼了。就算最終沒有找到太后,她也必死無疑。本宮已經聯絡了一些臣子伺機而動,逼迫皇上嚴懲那個賤人。一旦她死了,後宮纔算是真正落在本宮手裡。”
“娘娘放心就是。”雪桃笑吟吟的看着皇后的人來往進出,喜上眉梢:“皇上眼下因爲太后的事情怨恨騰貴妃,只要稍有證據,騰貴妃就必死無疑。皇后娘娘大可以安心。這一回,奴婢擔保騰貴妃再無力招架。”
“是啊。”宛心的臉上寫滿了得意:“從騰芽那個賤人入宮的那一天起,本宮的心情就沒有舒暢過。她也是作死,做什麼不好,非要做黃桑最厭惡的事情。其實早就有傳聞,凌夫人根本就不喜歡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夫君,說她心繫年少時的情郎。這話是從鄰國的後宮傳出去的。想來皇上自己也曾經耳聞,於是更加介意這總事情。”
“總之無論如何,一定要徹底的查清楚,三日之內,必然要找出鐵證。”宛心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這一次,必然要讓那個賤人死!”
“奴婢會辦好的,皇后娘娘放心。”雪桃沉穩笑道:“待到掃清禍患,皇上也平定了前朝,又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了。”
剛進清風閣的那一晚,就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騰芽臨窗而立,飄進來的雨水,打溼了她的衣裳。這一晚除了風雨的聲音,真的很安靜。整個清風閣裡,都看不見半個人影。這一天,她沒有吃過一餐飯,沒有喝過一口水,就這麼靜靜的等着,卻不知道是在等什麼。
這種孤寂,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夜晚。夜色之中,她終於看見了披着黑色斗篷,卻遮不住春風得意容顏的宛心。
“兩日水米不進,騰貴妃的氣色果然就沒有那麼好了。”宛心看着她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騰貴妃昔年在望宮的時候,也吃過這樣的苦吧。如今奢靡慣了,可還習慣?”
“皇后若是來看臣妾笑話的,怕要讓您失望了。”騰芽不慍不怒,溫和從容:“想必徹查漓樂宮,也沒搜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吧。不然以娘娘的性子,這時候肯定是去皇上面前告狀。巴不得皇上馬上就擰斷我的脖子,又哪裡會故意來這裡探望我這個兩日沒吃過東西的人。”
“你還有什麼可得意的?”宛心冷厲的目光,已經不加任何掩飾。“那本來就是我的夫君,我本來就是她的妻子,這是凌夫人和我母親焸公主訂下的婚約,若不是你忽然冒出來勾引我的燁辰哥哥,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你放心,這世上沒有你,一切都會好起來。且本宮過來,是要告訴你,你的女兒纔不過兩日沒見到你,就病倒了。”
騰芽的心倏然一緊,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佳澈是我的女兒不假,可也是皇上的女兒。即便皇上此刻還不能完全相信我,也斷然不會連這個女兒都不要。更何況,多行不義,皇后娘娘非要在朝中局勢不穩的時候,對皇上施壓。逼着皇上非要從我和皇權之中二選一,你真的以爲這一局破,皇上不必再受你的鉗制時,你可以活命?”
“能不能活命,要看本宮的本事了。”宛心雙眼裡迸射出森冷的寒光:“你知道本宮有多恨你嗎?騰貴妃,若你死在本宮前頭,本宮必然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死也不得安寧。”
“走着瞧啊。”騰芽是真的有些心慌,畢竟佳澈還那麼小,稍有差池,不知道會引發多麼可怕的結局。她有時候真覺得就不該生下這個孩子。不能給她舒適的生活就罷了,還隨時會連累她……先到這裡,心就特別的疼。
無法言說。
第三日一早,雪桃便領着數十名奴婢趕到了清風閣。
不太大的院子,幾乎被這些宮人站滿了。
騰芽疑惑的從廂房裡走出來,沉靜的看着她,不解道:“這是做什麼?”
“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好好伺候騰貴妃梳妝用膳,等下前往九鑾宮面聖。”雪桃的笑容霜意十足,眼角眉梢都掛着對騰芽的怨恨。“娘娘還是不要耽誤時辰了,請吧。”
“皇后找到太后了?”騰芽隨她走進內室,奇怪的問。
“等下娘娘過去了,就自然知道了。”雪桃不想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她纔不希望騰貴妃從她口探知什麼。好好的梳妝了一番,她才笑着說道:“怨不得皇上寵愛貴妃,貴妃姿容宛如畫中走出來的女子,舉手投足都扣人心絃,只可惜這樣好的容貌,最終也只是辜負了。娘娘還是快些用膳吧。”
騰芽掃了一眼面前的食物,並未動筷子。
“娘娘放心,若皇后娘娘想要取貴妃您的命,早就可以下手了。斷然不會在這膳食裡動手腳。”雪桃眼底的流光,透着一絲鄙夷。
“那是自然。”騰芽舒脣道:“皇后等了這麼久纔等到今天,不就是盼着皇上怨恨於我麼?要讓皇上怨恨我,厭惡我,廢黜我,就不可以毒死我。否則哪裡還有好戲可以看。可惜我沒有胃口。”
“既如此,貴妃請吧。”微微仰起頭,雪桃恢復了冷漠的臉色:“皇上皇后還在九鑾宮等候貴妃呢。”
騰芽起身,不緊不慢的往外走。這清風閣是趙翎兒曾經住過的,她在這裡的時候,成日裡都想着怎麼攀附皇恩。輪到她來住,卻在想怎麼纔可以擺脫這深宮的束縛。只可惜無論是她還是趙翎兒,終究都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的享受這深宮之中來之不易的清靜與安寧。
“騰貴妃娘娘駕到——”
嘹亮的聲音,次第傳開,一聲接着一聲。
聽見這個聲音,宛心就做好了將她置於死地的準備。當她看見騰芽如舊的身姿出現在正殿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長久以來的血海深仇,總算是能報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后請安。”騰芽如常行禮,並沒有半點不悅。“皇上傳召臣妾過來,想必是已經查清楚了這件事。臣妾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謠言,將臣妾推向了懸崖邊?”
凌燁辰沒有做聲,眼眸似是看着騰芽,又彷彿已經穿透了她,看向更遠的地方。
“皇上,還是讓騰妃看看臣妾找回的東西吧。”宛心不等凌燁辰開口,便吩咐了一聲。
頌昌和頌豐親自端着托盤呈上。
“騰貴妃,頌豐這一托盤的東西,都是出自太后之手,連皇上也親自查驗,而頌昌手裡這一盤,居然有你的物品。如今再睜着眼睛說瞎話,恐怕就不好了。而這東西是在盛世與鄰國接壤的一座別院裡找到的。派出去的人也查到那宅子是屬於你的。甚至還在那宅子搜到了你的親筆信箋。太后住在你的宅子裡,看過你的信箋,難道你還想推脫說你根本就沒有安排過這件事?”
“我一個外嫁的公主,想回鄰國一次都不容易。哪裡有本事操持這些事情。何況從前從盛世帶來的,不過是些侍奉我的宮人罷了。這些人安分守己,從來不敢不忠心於自己的職責,想來皇后娘娘在我被禁足清風閣之後,也有詳細審問過他們。必然可以驗證我說的話。”騰芽不緊不慢的走到凌燁辰面前,凝神道:“到現在爲止,皇上也沒有親見過太后。既然太后根本就沒有出現,何以證明她活着,又如何證明臣妾的信箋是寫給太后的?臣妾記得,自從來過鄰國,就鮮少往盛世寫書信,即便是寫,也多半是身邊代筆。最近一次親筆所書,乃是關心幼弟騰威的病情,若這書信果然是臣妾親筆,想必無疑就是這樣的內容了。”
“不錯。”凌燁辰點頭:“的確是詢問病情的書信。”
“皇上。”宛心看皇帝並不生氣,心裡多半是有些慌的:“可是太后用過的東西總沒錯吧?若不是太后還活着,怎麼會有這兩年才興的料子做成的刺繡?”
“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騰芽微微挑眉:“太后的手藝如此精湛,想必在宮中的時候也有傳授過她身邊的婢子,亦或者是哪位妃嬪曾經偷師。再說,太后的刺繡出自英府,英府的姑娘頗多,比如盛世如今的皇后英喬就是其中之一。她們熟悉自己姨母或者姑母的針黹造詣有什麼不妥?臣妾記得,太后在的時候就喜歡繪製花樣,集成冊子,如何用針也會詳細的標註出來,旁人若有心,拿來研習也未嘗不可。只是憑藉一門手藝,就一口咬定一個已經入殮安葬的人還活着,皇后的結論會不會太過草率了?”
“你……強詞奪理。”宛心深吸了一口氣,道:“若非有人通風報信,怎麼可能那宅子裡的人正好在這個時候離開?派去的人還清楚的說明,小廚房裡還有許多蔬菜鮮果沒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住着。”
“那就更加和臣妾沒有關係了。”騰芽看着宛心的眼睛,平靜的說:“這三日臣妾自己在清風閣裡閉門不出。連飯菜都沒得吃,幹餓到現在,怎麼通風報信?即便是臣妾通風報信了,也不可能比皇后派出去的人腳程還要快吧?能趕在你的人之前,送走宅子裡原本住的人,皇后覺得有這種可能?”
“你自然有你的辦法。”宛心冷着臉道:“丁貴儀可以證明。”
“是麼?”騰芽不解的看着她:“那臣妾倒是很想知道,丁貴儀如何能證明。”
“皇上,可否傳丁貴儀上殿?”宛心一臉誠懇的樣子看着凌燁辰。
“準。”凌燁辰只道這一個字。
不多時,丁貴儀便滿臉愁容的走了進來。“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見過騰貴妃。”
“免禮。”凌燁辰疑惑的問道:“你如何能證明騰貴妃通風報信?”
丁貴儀動了動脣,卻沒急着做聲。只是有些擔心的看了皇上一眼。
“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大可以放心。有皇上爲你做主,不必怕別人秋後算賬,打擊報復。”宛心似是在寬慰丁貴儀,可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格外的冷厲。
“是。”丁貴儀這才皺眉道:“騰貴妃出事當晚,臣妾並不知情。第二日一早,湊巧遇見前往漓樂宮的楊嬪,便跟着她一道去看了佳澈公主。誰料她去了漓樂宮之後,臣妾見她悄悄避開人,走去後園放了騰貴妃飼養的幾隻鴿子。當時臣妾還覺得奇怪,好好的爲何要把鴿子給放出去,後來聽聞貴妃出事,臣妾才明白,原來是她想要替貴妃抹去一些痕跡。”
“放了鴿子能幫本宮抹去什麼痕跡?”騰芽皺眉看着丁貴儀不解的問。
“臣妾還是略懂一二的,貴妃養的鴿子是極好的信鴿。信鴿千里送信,速度自然要比馬兒快許多。想要通風報信也未嘗不可。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是楊嬪去做的,在娘娘被禁足之後……難免惹人懷疑。加之娘娘又送走了近婢冰玉,就更引人懷疑了。臣妾素日裡,也聽說娘娘從來不吃鴿子肉,連御膳房燉的鴿子湯,月子裡也不肯喝一口。總不會只是爲了養着玩吧……”
“既然是楊嬪放走了鴿子,那就找楊嬪來問問不就清楚了。”騰芽蹙眉道:“本宮也同樣好奇,她好端端的爲何放走本宮的鴿子。”
“這……”丁貴儀嘆了口氣:“誰都知道楊嬪一直以貴妃馬首是瞻,自然說什麼都是爲了護着貴妃,問了也是白問。”
宛心適時的說:“皇上,太后親手所繡的東西,臣妾和您都不會看錯。這些繡品,又怎麼不是出自太后之手呢?何況臣妾的人也向周圍的鄰居打聽過宅子裡的事情,都說那宅子異常神秘。若不是太后居住,只是普通人,怎麼可能左鄰右舍都沒見過真容。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皇后指責臣妾無所謂,最起碼也要拿出真憑實據吧。”騰芽不屑的看着她:“幾件繡品,一封毫無關聯的信箋,着實也證明不了什麼。還請皇上明察。”
丁貴儀忽然跪了下去,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皇上,到了這個時候,臣妾不能再隱忍不發了。其實騰貴妃娘娘根本就一直欺騙皇上。早在騰貴妃剛入宮沒幾個月的時候,她曾經讓人送東西回盛世。當時臣妾和尤昭儀好奇,騰妃會準備什麼送回盛世,便讓尤昭儀買通的那個婢子去偷看。誰知道她發現了一幅圖,是騰貴妃親手繪製。臣妾當時看過就讓趕緊記在腦子裡,臨摹出來。因爲那幅圖,畫的就是鄰國的皇宮。”
說話的同時,她把那張揣在懷裡的圖紙拿了出來。圖紙有些褶皺,看似保存了一段時間。“當時臣妾膽小,想着佳音還小,又不知騰貴妃畫這圖送回盛世有什麼用處,就不敢稟明皇上。如今看來,根本是騰貴妃一直在爲盛世打探鄰國的消息,實則是想要幫助盛世吞併鄰國。她根本就是潛伏在皇上身邊的細作。”
騰芽差點沒笑出來,她看着丁貴儀,惋惜的問:“你這樣昧着良心說話,不會覺得無地自容嗎?本宮若真的是細作,何以時至今日,盛世都沒有侵佔鄰國一寸土地?本宮又何必爲皇上誕下公主,然後冒着生命危險去做對不起皇上和自己女兒的事情?”
“可是外頭不是傳說,公主不是皇上的麼?”丁貴儀咬着脣瓣,違心的說。
“大膽。”凌燁辰還是惱了:“朕早就杜絕了這樣的訛傳,誰敢造次。”
“皇上息怒。”丁貴儀嚇得趕緊跪了下去:“臣妾並沒有這樣的心思,只是一時口快,請皇上恕罪。”
“皇上,丁貴儀發現的鴿子和地圖,都足以說明騰貴妃要和盛世互通消息,甚至助太后離開那宅子,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臣妾以爲……”
“皇后娘娘還是等下在慷慨陳詞可好?”騰芽打斷了她的話,蹙眉道:“宮外一直有風言風語,說臣妾懷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還說臣妾對皇上不忠。既然今天又提起這件事情了,爲能證明臣妾的清白,臣妾懇求皇上徹查此事。至少也要滴血驗親,證明公主是龍裔,而非別人口中的野種。”
“朕沒有懷疑過這件事,你何苦這麼做?”凌燁辰看着她的臉,心裡有一絲酸澀。“不管別人怎麼說,朕都相信你的清白。”
“皇上一個人相信臣妾,難掩衆口。佳澈早晚會長大,臣妾不要她的身份有半點存疑。”騰芽仰起頭,與皇弟四目相對:“撇開別的事情不說,佳澈的事情,今日必須有個了斷,還請皇上成全。”
看她如此堅決,凌燁辰唯有點頭:“那好。”
很快,頌昌就準備了清水,也將佳澈公主抱了過來。
騰芽看着凌燁辰,道:“臣妾斗膽懇請皇上刺破手指,與佳澈滴血驗親。”
“騰貴妃,你到底想做什麼?”宛心氣鼓鼓的說:“眼下最要緊的,是交代太后的下落。”
“皇后就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嗎?”騰芽與她對視一眼,笑着問。
這時候,凌燁辰已經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碗中。
同時,頌昌也在頌豐的幫助下,將佳澈的手指割破,取血。好在佳澈睡的很香,沒有覺得疼。兩滴血卻滴落在同一只碗中,很快就融合在一起。
“皇上,您看。”頌昌連忙端了過去。
“朕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凌燁辰有些擔憂的看着騰芽:“若佳澈長大,知道今日的事情,不知是否會怨朕。”
“既然是臣妾的提議,佳澈要怨,也是怨臣妾這個母親。憑白的招致了這種事情害她被人疑心。”騰芽說話的功夫,便走上到了皇帝身邊。她沉靜的看着那碗裡已經融合的兩滴血,皺眉道。“皇上的傷口給臣妾看看可好?”
凌燁辰把手指遞給她。
“頌昌,再拿一碗乾淨的水過來。”騰芽不緊不慢的說。
其實原本未免有什麼差池,頌昌也是準備了兩碗水。怕皇上覺得驗一次不夠準確,有備無患。
“騰貴妃,你想幹什麼?”宛心不解的瞪着她。“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反正皇上的手指已經割破了,臣妾只是想再驗一次,以免有所疏忽。”騰芽擠出了一滴血,便道:“就勞煩頌昌公公從大殿下的手指上也取一滴血吧!”
“你說什麼?”宛心驚訝的表情,如同被雷擊中一樣。“騰芽,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膽敢懷疑本宮的大殿下不是皇上的龍裔,你這樣污衊本宮,污衊皇上嫡親的嫡子,可知死罪?”
宛心咬着牙向前一步,朝凌燁辰悽然跪下:“皇上,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臣妾也不想揭穿這件事。臣妾雖然沒有找到太后,卻擒獲太后爲盛世太上皇,騰貴妃父皇誕下的皇子。如今,他已經在鄰國的皇宮之中。還請皇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