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走廊上響起了不少人的應和聲,木牌子啪啪作響。
“花月樓的清倌兒,哪個不是好的?花娘直接亮底價吧!”
“是啊是啊,箏兒姑娘如此好的才藝,吾等哪怕捧上千金也是值當啊哈哈!”
花月嘍瞬間熱鬧起來,那箏兒有些羞怯地站在花娘身後,低着頭,像是有些手足無措,叫人看得心裡產生萬般憐惜。
“好了好了,各位客官,我花月樓一向明碼實價。清倌兒的底價都是兩百兩起,現在開始競拍,每敲一次手中木牌,便是上漲一百兩。今晚箏兒姑娘能挑哪個做好夫婿,就看大家了。”
花娘甩着手帕笑盈盈地說完,大堂裡就響起了一聲銅鑼。接着立馬就有人將木牌在桌上一敲:“三百兩!”
小離好奇地伸着頭四處看,大家好像都是一副很激動的表情。對面的炎帝倒是…沒看臺子,臉色鐵青地瞪着她呢。
不就是出來玩麼?怎麼他看起來那麼生氣?小離嘀咕了一句,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被飛漲的競價吸引去了。
“五百兩!”
“六百兩!”
“叫價一千兩!”
花月樓一片譁然,二樓的胡二公子笑眯眯地敲着手中木牌:“千金求佳人,不知虧不虧。”
箏兒不算絕色,一千兩都足以抱得花魁歸了,一時間花月樓安靜了一會兒,好幾個激動的人都按住了牌子不敢再叫。
“胡公子出價一千兩!若無再高者,那便…”花娘笑得臉都皺成了一團,媚眼直往二樓上飛。
“兩千兩。”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木牌在欄杆上一敲,報出的價格讓人瞠目結舌。
小離猛地一震,盯着不遠處那倚着欄杆的陌生人,皺眉。
“西顧…”
“你在念什麼?”守月正想着要不要也競拍一回來玩,就看見小離變了神色。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一個人,靜靜地道:“那個人,是西顧,我剛纔就覺得熟悉,這面容不認識,聲音卻是認識的。”
守月一驚,連忙看過去。那邊兒紫衣的公子,吊兒郎當地敲着木牌的,好像是挺像淳于西顧。
“客人居然認識麼?那麼大的手筆就爲買一個女子的初夜,怕不是尋常人呢。”若幽輕聲嘆息:“兩千兩,都可以爲我和虛清哥贖身了。”
“贖身?”小離轉過頭來:“意思就是可以買下你們還你們自由麼?”
若幽淡淡地點頭。兩千兩,那是夠兩百個百姓生活一年的數目。這銷金窟裡的人,還當真是不把錢當錢。
“樓上的公子好大方!兩千兩!可還有更高者?”花娘微微驚訝地看了淳于西顧好幾眼,連箏兒也不由地看過去。
淳于西顧眼睛微眯,嘴角邊掛着詭異的笑意。
“兩千一百兩!”守月將手裡的木牌“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聲音清亮。
分明是女子的聲音,引得衆人都往這邊看過來,驚訝不已。小離興奮地看着守月:“你要買?”
“老孃是見不得別人買。”守月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眼睛看向淳于西顧,加重了“別人”二字。
淳于西顧也看過來了,笑意立刻沒了,好似纔想起自己剛纔要做什麼似的,一邊哼了一聲,木牌敲在欄杆上說了一聲“三千兩”,一邊大步往她們那桌走去。
“三千一百兩。”炎帝的聲音淡淡地響起,衆人又驚訝地看過去。這二樓藏龍臥虎,到底是有多少富可敵國的人吶?
淳于西顧沒繼續喊了,忙着去抓人。守月見炎帝出價,倒是有些急,一百兩一百兩地給加着。
“客人。”若幽皺眉,看着氣勢洶洶走過來的男子,壓迫感頓增,下意識地便將小離給護在身後。
小離一笑,拍拍若幽的肩膀示意他沒事,然後便擡頭看着西顧喊了一聲:“夫君。”
淳于西顧這會兒壓根忘記了自己戴着人皮面具,也就沒問東方離是怎麼認出自己的。只是看着這丫頭被別的男人護着,簡直是…簡直是想殺人!居然跑到青樓來了,居然還叫了小倌兒作陪?東方離,膽子真的是大了!
伸手便將那一臉緊張的小倌兒給推開,淳于西顧手撐着桌子,微眯着眼彎下身來:“能給我解釋你爲什麼在這裡麼?”
小離頓了頓,旁邊的守月正撐着下巴喊價,沒有要救場的意思。想了想便自己道:“跟着守月來找炎帝哥哥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找炎帝哥哥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淳于西顧僵了臉,人皮面具之下的臉色不知道是何等精彩,緩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問:“你知道這裡是做什麼的?”
小離老實地搖頭。
那你丫的就敢進來?!淳于西顧真想一巴掌拍開這丫頭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青樓是女子能來的地方麼?何況她還是王后!
“四千兩。”守月一拍木牌,價格已經創了花月樓二十年以來的新高,衆人和花娘都傻了,箏兒在臺上也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現在在搶價啊,怎麼看怎麼奇怪吧。男子買她初夜尚有可原,女子買來幹什麼?
“夫君也想要那女子的初夜麼?”小離抿脣,突然問了淳于西顧這麼一句。
君王正氣頭上呢,抱着胳膊涼涼地看着她道:“想啊,美人的入幕之賓,誰不想當?”
一雙眼睛瞅緊了東方離的表情,淳于西顧心裡在想,你這丫頭要是表現得有那麼一點吃醋一點不滿,老子今天就扛了你回王宮!鬧什麼彆扭啊這是,沒一方落着好了。
但是很可惜,小離臉上什麼表情變化都沒有,倒是“哦”了一聲指着守月道:“她拍下來給你好了。”
x!
淳于西顧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這蠢鳥絕對是玉帝丟下來玩他的,他大爺的本王不奉陪了!早晚得給氣死!
小離有些失落地看着他走了,手指撥弄着盤裡的花生,不知在想什麼。
“那便是您的夫君麼?”若幽的嘆息聲在耳邊響起,小離扭過頭來看着他,笑道:“是啊,脾氣不太好呢。剛剛摔着你沒有?”
“沒有。”若幽看着小離的神色,擡着袖子掩脣笑:“客人也是追着夫君來的吧?但是看起來您和您的夫君似乎吵架了。”
“是啊。”小離苦着臉點頭。
雖然她也不知道兩人有什麼好吵的。
“若幽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客人要不要試試夫君對你的真心?”若幽輕聲道。
競價已經到了高潮,守月被炎帝的目光瞪得渾身不舒服,索性牌子一丟,任他去了。
五千兩買下一個女子的初夜,旁邊的胡二公子已經目瞪口呆,炎帝卻很自然地拿出銀票給了上來的花娘,然後將那木牌遞給了胡公子:“我喜歡競價,但是不喜歡這美人,就當今日與胡公子相交的禮物了吧。還請莫推辭。”
胡德張大了嘴,已經不會說話了。這禮送得,他想收也不敢收啊,五千兩的初夜,他怕自己嚇得不舉!
正爲難呢,旁邊剛剛競價的紫衣男子走了過來,順手就將木牌接了過去,然後很自然地在他們面前坐下,道:“你們都不要,那便給我了。東方少爺,胡公子,在下顧西,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炎帝的臉黑了,計劃裡沒這條吧?誰要跟你不打不相識啊!美人不是說好給胡二的麼!
淳于西顧理所應當地瞪回去,白癡,五千兩的女人他敢收麼?胡大人知道了怕也是打斷他的腿!
炎帝微微眯眼,掃向對面那桌,若幽正輕聲和小離說話,虛清正拍着守月的肩膀,輕聲安慰的模樣。
“顧公子是吧?來來,相逢是緣啊!”胡德連忙敬了西顧一杯,心裡鬆了一大口氣。有人幫他擋災啊,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那今日就到這裡,我有事要先走。”炎帝站起來。
看他也知道是要去對面那桌的,淳于西顧一笑,看着他道:“東方少爺莫急啊,來了就好好玩,哪有玩到一半退場的道理?長夜漫漫啊,胡公子怕是也沒盡興吧?”
炎帝皺眉,淳于西顧眼梢一挑,擺明了是不會讓他過去。
那兩丫頭都欠收拾,可是東方離得他親自來收拾,別人誰碰剁誰,神仙也照剁。
“呵呵,東方大人如今事務繁重,今日也不妨好好休息。顧兄的洞房花燭夜,這會兒先去吧。”胡德看了炎帝好幾眼,似乎是有話想說。
來了,今晚想要的東西,就在這人嘴邊。
西顧笑着站起來,客套了兩句就朝三樓的閨房走去。
上樓的時候目光一掃,小離那桌也沒了人影。
“小七!”一聲低喝,暗影來到身邊。
“去看着王后娘娘,有事就來稟告。”
“是。”
君王抿着脣上樓入房,一娉婷女子正嬌羞以待,見他推門進來,微紅的臉頰低得不能再低,吶吶地喊了一聲“公子”。
淡色的眉,薄薄的脣。這張臉和五年前那人一模一樣。淳于西顧嗤笑一聲,上去捏住她的右手,猛地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