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妝不覺朝元政桓看了一眼,遲疑了下,終是起身告退了。
門外,太監宮女們,都安靜地候着。
尚妝面朝着乾承宮的大門,恭敬地跪下。
有太監上前,輕輕地將門拉上。
殿內的光線,緩緩暗下來。
皇帝看了面前之人一眼,開口道:“朕聽聞你與慕容雲姜見過面了?”
元政桓淺笑道:“是,什麼都瞞不過聖上。”他知道,他來,皇帝必定會問及慕容雲姜的事情。
皇帝點了頭,說道:“朕有意讓她做桓王妃。”
至此一句,再沒了下文。
他是在告訴元政桓,此事他已經決定,不是要問問他是否同意。
元政桓的神色未變,只道:“臣弟知道,只是,臣弟卻聽說,她當着您的面,抗旨。”他頓了下,嗤笑一聲,開口,“想來是,不願與臣弟一起。”他說的時候,手,緩緩撫上膝蓋。
這一切,都盡收皇帝的眼底。
他嘆息一聲,開口道:“你放心,不管她應不應,她都會成爲桓王妃。”
元政桓自嘲一笑,擡眸,啓脣:“臣弟長這麼大,背後的流言蜚語自是聽得太多。可,從來也不曾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聖上如果執意,臣弟不敢抗旨。”
慕容雲姜不想嫁給他,他倒是也不想娶。可,他若是抗旨說不娶,憑皇帝這樣多疑的性子,一定會想很多。倒不如,將責任,全部推在慕容雲姜的身上。
如今的情況,皇帝不會對慕容家的人怎麼樣的。
元政桓的話淡淡的,皇帝卻爲之一動。
話中的苦澀,他自是聽得出來。
的確,慕容雲姜的行爲,那是大大折了桓王的面子。
皇帝不免,又想起先皇駕崩之前,獨獨將他叫至牀前。要他,不要爲難這個最小的幼弟。還要他,不管他做錯什麼,都不要殺他。
然後,才把皇位傳給他。
這些,他記得,一直記得。
所以,他登基後,也沒有像其他的王爺一樣給他封地,讓他離開京城。
他以爲,他做的這一切,父皇都在天上看着,他會感到欣慰。
而現在,他明知道慕容雲姜不願嫁他的原因,還要繼續逼迫麼?桓王也是姓元的,他不能讓元家的人,覺得活得屈辱。
“政桓。”皇帝嘆息一聲,喚着他的名字。
元政桓微微一怔,笑道:“聖上是許久不叫臣弟的名字了。”修長的手指悄然收緊,不過一聲稱呼,他亦是已經明白一切了。
他是西周最不爭的王爺,可,這一次,是他的終身大事,他不想退讓。
所以,他纔要讓皇帝想起先皇。
皇帝不再提及婚事,只轉口道:“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神醫麼?”那時候,聽聞渝州的繪山腳下,住着一個神醫,只要他經手的,沒有治不好的病。
元政桓笑着搖頭:“此事聖上也不是不知,那時候臣弟還親自去過。神醫不在,臣弟還找過幾年,亦是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雲遊去了哪裡。”
皇帝一時間語塞,笑一聲,不再言語。
元政桓的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日,繪山腳下的木屋之中,到處灑滿殷紅的血。那種濃郁的血腥味,他時至今日,都還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