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個人,玩弄你的道心,擺佈你的人生,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操縱,每一步,每一個選擇。
生生世世,都淪爲棋盤上棋子一樣的存在,按照原本命運軌跡前行,讓你圓滿的時候殘缺,讓伱快樂的時候痛苦,讓你家庭圓滿的時候妻離子散。
打破一次又一次甘於平凡,淪爲平庸的機會,逼迫你走上逆天的道路,披荊斬棘,流血不止,摸爬滾打了無盡歲月,混得遍體鱗傷。
最終在冰與火的磨礪中,在苦難與艱難的煎熬裡面,你一步邁出,超脫而上,窺見了所有的真相。
這個時候,幕後大黑手跑出來,語重心長對你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
一邊是苦難,一邊是恩情。
你該如何抉擇?!
將來你成爲長輩的時候,也會用同樣的手段,去磨礪你的後輩。
一切爲了成道,成道爲了一切。
屠龍者終將成爲惡龍。
對此,楊戩爆了一聲粗口:“去特娘……金皇申公豹!”
或許,未來的道濟鴻鈞天尊、崇應惠民大帝會如此行爲,會變成那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天意,或變成百無聊賴,終極樂子人。
但,現在的清源妙道真君,絕對不妥協,他的熱尚溫!
拼着本紀元無法成道,拼着本紀元無法登臨大羅,他也要抓住金皇申公豹,將其狠狠毒打一頓!
至於後果什麼,至於衝動是什麼,楊戩毫不在乎。
不衝動還是年輕人嘛?!不年輕氣盛,還是年輕人嘛?!
對於,申公豹表示無辜且無奈,在歲月長河之上發出抗議聲:“拋開事實不談,就算我有百分之九九的責任,難道玉虛十二上仙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任嗎?!”
“他們纔是策劃者,我只是執行者,公罪不論,公罪不論啊!!!”
彷彿天日昭昭的吶喊,哭訴聲,響徹過去,未來,現在,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對此,玉虛十二上仙表示他們的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的和尚歪嘴念壞了經,執行的過程出了問題,導致了一系列問題。
什麼?你要證據,拿出字面文書,拿出流程出來!
沒簽字,沒蓋章,怎麼能說貧道參與了呢!
“玉鼎師兄你出來,玉鼎真人你出來,你有本事幹,你有本事開門啊!”
申公豹騎着異獸,跑到玉泉山下喊冤,聲音如同杜鵑泣血,可歌可泣。
然而,玉泉山金霞洞的門扉緊緊關閉,上面掛着兩行對聯——緊閉洞門,靜誦黃庭叄兩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申公豹氣急,叫罵了半天,也不見金霞洞內有童子出來,只能長嘆一聲,騎着異獸遊蕩三山五嶽,尋訪洞天福地。
一路飛遁,路過了廣成子、赤精子、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清虛道德真君、靈寶大法師、道行大尊、懼留孫……一衆仙家的洞府,皆是洞門緊避,呼喊不開。
洞府門上,寫着兩副對聯:緣滿皈依從正道,靜心定性誦黃庭。
申公豹只覺得天大地大無處容身,委屈巴巴道:“當初一起謀劃佈局的時候,喊人家申師弟,現在全是閉門羹。”
“倒叫我一個人把黑鍋全背了。”
一念至此,申公豹後悔不已,自己當初沒有留下書面證據,是最大的失誤。
“主公莫急。”座下的異獸口吐人言,安慰道:“這崑崙山沒有咱們的安身之所,不如去投奔故人如何?”
“故人?”
申公豹念頭一動,想起了玉清真王的告誡,這崑崙山並非久留之地,指不定哪天天外飛來一口三尖兩刃刀,不如去截教逛一逛。
昔年尚未得道之時,他爲殷商申國公世子,因爲厭惡鬼神血祭,從而周遊天下,尋訪名山大川,幸得石磯娘娘指點,方纔踏入仙途。
如今雖然是地仙法力,天仙肉身,金仙境界,不三不四的道君,終究是得了正果,不妨前去看望一下故人好友。
再則言,卷寶是他上山之時,石磯道友贈送他的寵物坐騎,也有幾分交情,是時候過去拜訪故主。
“也罷,去骷髏山白骨洞走一遭。”
申公豹一拍座下異獸,頓時化作一道流銀,比那光陰迅速,飛馳洪荒億萬神山,破開重重空間,又藉助各地設置的傳送陣,緊趕慢趕飛了兩三年,終於來到了東海邊上。
在東海兜兜轉轉了一圈,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問了山神,找了土地,又飛了半日,終於看見一座巍峨神山,遙遙一望,只見山中白骨皚皚,邪風陣陣。
申公豹微微一驚,不禁暗道,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骷髏山雖然陰森恐怖,形同白骨,但,終究是生死之象,是自然一環,有一種佛門白骨觀的寂滅之感。
現如今充滿了無邊的陰森和詭異,彷彿是通往地獄的入口,讓人不寒而慄。
陰冷的風吹過,發出陣陣低沉的嗚咽聲,就像是死者的哭泣,無數孤魂野鬼哀嚎,讓人骨頭一麻。
“善哉,善哉。”
申公豹宣了一聲,下了坐騎,徒步走上骷髏山,一邊走着,一邊誦讀地藏本願經,超度亡靈,蕩洗妖邪。
“嗷嗚!”
卷寶也咆哮一聲,化作一隻狸花貓大小,撲騰着兩根小翅膀,煞是可愛,坐申公豹的肩膀上,有學有樣的念起了太乙救苦經文。
地藏,太乙,兩大救苦根本法門伺候小小的骷髏山,這山上的孤魂野鬼,冤魂惡靈福氣能小。
莫要說千年的老鬼,就是萬年的鬼王,得道的鬼仙,在佛光與仙光的雙重普照下,也得乖乖去輪迴轉世。
“誰?在我骷髏山放肆!”
就在申公豹再進一步,準備超度全部骷髏山亡靈的時候,偌大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本地的修士者。
只見一個扎着道鬢,粉嫩雪白的小童子,攜花籃,御風而來,眉目間流露出一股英氣,大喝一聲:“何方妖人,在我骷髏山放肆?”
“碧雲,可還認得我?”
申公豹朗聲一笑,收起了神通,邁步走了上去。
碧雲童子微微一驚,降下風兒,定睛一望,大喜過望道:“申公豹師叔,你怎麼來了,難不成是被崑崙山掃地出門?”
“沒事的,他們闡教不要你,咱們截教要你。”
申公豹神色一黑,敲了一下碧雲童子的腦殼,罵道:“你小子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遲早死在這張嘴上面。”
碧雲童子捂着腦袋,委屈巴巴道:“唔,師叔不是你說的嘛,生是截教人,死是截教魂,死也要跟娘娘死一塊。”
申公豹想起了以前爲了修仙在骷髏山討石磯娘娘歡心拍的馬屁,種種黑歷史,不禁一陣尷尬,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碧雲,骷髏山如今怎麼這麼亂。”
以往骷髏山,雖然死寂,卻純粹無比,只有一種純陰之力在,是修行的寶地之一。
如今的骷髏山,雜七雜八的元氣到處都是,說一句魔道所在都是擡舉,壓根是旁門左道。
“此事說來話長。”
碧雲童子提及此事,頓時義憤填膺道:“都怪那一氣仙馬元,娘娘看在同門之誼份上,讓他一席之地,沒有想到他一點也不講乾淨,吃完東西隨手亂扔。”
“已經有好幾撥正道仙人打上門來,我剛纔還以爲又有人砸場子,沒有想到是申師叔你會來打掃衛生。”
“一氣仙馬元?”
申公豹神色一靜,悠悠道:“原來是他啊,難怪骷髏山髒亂差。”
闡教收徒嚴苛,不是跟腳深厚,就是天賦卓越,亦或者品德超人,總之入門標準很高。
截教收徒的條件,同闡教截然相反,有教無類不是說說而已,通天教主真的這麼幹。
聽過教主講道的生靈是截教弟子,學過截教法術的生靈是截教弟子,就算是截教記名弟子收下的記名弟子照樣是截教弟子,可謂是魚龍混雜。
有多寶道人,金靈聖母這般的大神通者,也有趙公明,三霄這樣的性情仙家,同樣也有一氣仙馬元這般的旁門左道。
石磯娘娘是骷髏山白骨洞地脈的一顆神石所化,天生地養,性格冷清,骷髏白骨,紅塵萬象,洞天福地,在她眼中都一樣。
對於石頭而言,同骷髏爲伴,與鮮花綠草爲伴,沒有區別,是真正的粉紅骷髏。
正是這種不在乎的情緒,申公豹當時一個凡人才能與石磯娘娘結交。
也正是這種無所謂的心態,挖人吃心的馬元才能留在骷髏山白骨洞。
畢竟在石頭眼中,吃人與吃魚,似乎沒有區別,衆生平等。
申公豹向碧雲童子打聽:“馬元在截教中可有好友?”
“沒有。”碧雲童子鄙夷道:“據說,他因吃人被海外羣仙趕出來,流落至此,娘娘看他可憐才給他一席之地。”
申公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以馬元這種惡劣的性格,即便是在有教無類,魚龍混雜的截教,也不招人待見,一是仙家清淨,不喜血食,二是截教很多仙家,也是人族出身,是正兒八經的人族仙人。
如此,收拾起來,沒有太大麻煩,不會引出一衆同門。
“石磯娘娘不在乎,我卻在乎。”
申公豹笑道:“石磯看着同門之誼的份上,不願意動手,我是闡教出身,卻沒有這一份顧慮。”
“碧雲,領我去見石磯娘娘。”
碧雲童子大喜,前頭帶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一處道門洞府之外,雖然沒有仙花點綴,靈根搖曳,卻有幾分古韻道氣。
“還是這般破舊。”
申公豹見證搖了搖頭,摘下自己的乾坤袋,遞給碧雲童子,交代道:“石磯道友不在乎,作爲好友,卻不能坐視不理,你拿着這些東西裝飾一二。”
碧雲童子喜極而泣,忍不住大喊一聲:“彩雲快出來,申師叔又回來了!”
“什麼,土豪回來了!”
須臾之間,一個初具美人胚子的女童子,急匆匆地跑出來,看着申公豹,撲通一聲跪下抱住大腿,苦苦哀嚎道:“師叔,您老人家,終於回來了!”
“您不知道,您不在這些年裡面,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高情商:骷髏山白骨洞古韻道氣。
低情商:骷髏山白骨洞樸素至極。
石磯娘娘道心堅定,對萬事萬物看淡,能忍受這一份寂寞,但,兩個童子,相由心生,正是玩心大發的時候。
在申公豹來之前,勉強還能過苦日子,在申公豹來之後,過不了一點。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
申公豹微微一笑,扶起彩雲童子,遞給她一枚令牌,囑咐道:“要是不夠,去人族城池拿着申國公的令牌,找申家商行借貸。”
作爲一個凡人,能在骷髏山白骨洞,同石磯娘娘和她門人打好關係,申公豹憑藉自己英俊的容貌,上好的口才,傑出的天賦之外,還有一丟丟的憑億近人。
“你們去做事吧。”
申公豹揮揮手,打發兩個童子離開,然後自己輕車熟路逛起骷髏山,白骨洞。
靜室,不在。
梳妝房,不在。
“哦……那就是在荷花池了。”
申公豹如同逛自家一般,繞過幾條扭曲的道路,按照記憶,來到一片水池旁邊,果不其然,有一個豔麗如赤火紅蓮的身影,在水池邊打坐,月華從天而將,散落在髮髻上。
美豔的容貌上,因月光沾染了一絲清冷之色。
“石磯,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申公豹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揮手,打了一個招呼。
“王八蛋,你還敢回來!”
石磯娘娘心頭一顫,睜開雙眸,看着來者,呆滯片刻之後,頓時怒火中燒,穿大紅八卦衣,麻履絲絛,手提太阿劍殺來。
“卷寶救我!”
申公豹早有預料,連忙一個閃身,然後抓起肩膀上的小貓,如同擋箭牌一般頂了上去。
“嗷嗚,主公你賣我!”
卷寶掙扎揮舞着爪子,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用無比着急的聲音,喊道:“娘娘,自己人,呸,自己貓,呸,自己狗,呸呸呸……總之別動手啊!”
“你……是卷寶?”
石磯娘娘收起了寶劍,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片刻之後,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如花綻放,美豔不可方物,接過小貓,使勁揉了揉,吸了吸,憐惜道:“這麼多年不見,卷寶變化真大,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小貓咪……你有沒有想我啊。”
卷寶用求助的目光望着申公豹,申公豹咳嗽一聲,當做沒有看見,溜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