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從林場回來便一直鬱鬱寡歡,腦海中總是不斷閃現小花撲向她三舅舅那一個鏡頭,那麼歡快,脆生生的聲音,帶着小女娃特有的嬌憨……帶着最最的純真和無比的依賴和信任的感覺,即便是二妮,貌似她也從來沒有那樣過的待遇。
林氏心中無比嫉妒而酸澀,那一切都應該是自己的!
自從確認林氏懷的的是男娃後,魏氏對林氏的態度大爲好轉,現在又即將臨盆,每天更是將瞿軒背在背上,自己掂着小腳忙東忙西。連帶着瞿家生貌似也將借條的事情淡漠了許多,又要添丁加口令,全家人都高興的很。當然,這僅限於魏老婆子和瞿家生。二妮比較鬱悶,原文中這個角色最氣的就是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弟弟奪走一家人的寵愛。
二妮想過用對付韓氏的方法也讓林氏也小產,但是很顯然,她太小了,很多事情根本無法做到,比如她怎樣解釋那些憑空拿回來的東西?再則,從上次事件來看,林氏對紅花的作用瞭如指掌,以她現在對肚子裡肉疙瘩的緊張程度,恐怕對其他所有影響的食物都會格外小心吧,林氏再寵她再笨也會產生懷疑的。
一招不行,二妮決定把那個受氣包的姐姐弄回來,無論瞿家人再怎麼寵這兩個帶把兒的,也有那個木訥的大姐在上面頂着受氣,自己仍舊可以過自己的輕鬆日子。
二妮撩着碗裡能照出影子的紅薯稀飯,嘟着嘴對林氏說道:“娘,我們又去看姐姐好不好,我想吃幹饃了。”
都說童言無忌,可是魏氏卻聽了進去,偏頭看向林氏,“對了,秀蘭,上次你去看了大妮,她怎麼樣?過的還好吧?”
林氏有片刻慌亂,連忙應道:“好,還好……”
二妮水靈靈的大眼睛撲扇着,閃爍着興奮的光芒,稚聲說道:“姐姐那裡可好了,有香香的米飯吃,還有茶水喝,三舅舅給姐姐買了好多好多的饃饃呢。家婆,二妮也和姐姐一起住好不好?”
魏氏面色一沉,嗯了一聲,瞪着瞿林氏,“二妮說的是真的嗎?你孃家弟弟給大妮買東西吃?”
林氏說道:“其實這一年多來多虧三弟照顧,不然……”
魏氏坐正身體,又看看林氏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私下又去普方寺問了一爻,鐵定的男娃,思討了下發話了:“嗯,大妮在那裡守了一年多,也該回來了,再說現在家生已經考中秀才,明年就能上京都會考,還是回來住好些。這樣吧,過兩天你就去把大妮接回來。別人對我們的好我們應該記住,但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份,也不能隨便把自己的東西往外人兜裡塞。”
瞿家生埋頭吃着飯。本來根據家規女人是不能上桌子吃飯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林秀蘭再次成爲瞿家的頂樑柱,又加上現在不僅帶着瞿軒,肚裡還揣了一個“兒子”,所以那身份也跟着“尊貴”了起來。至於二妮麼,特別乖巧,雖然沒有完全讓魏老婆子和瞿家生對她像對瞿軒一樣疼愛,但是卻不曾苛待過她,所以也允許一同上桌子吃飯。
瞿家生碗裡是用小陶罐單獨煒的白米乾飯,連魏老婆子都沒此殊榮,只是儘量在極稀的紅薯稀飯中撈底弄一碗乾貨而已。至於林氏和二妮麼,有的吃就不錯了。最重要的是允許她們上桌子吃飯呀,這簡直就是大大的恩賜!
瞿家生面前有專門一碟放了油鹽的炒白菜,吃飽了,放下碗,一邊抹嘴角的油星一邊對林氏囑咐道:“總歸是我們瞿家的人,莫要讓人說閒話了去。再說他是大妮的舅舅,接濟一下大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莫要失自己的本份纔是。”
林氏怎麼不懂兩人都提到的“本份”是什麼意思?他們在說她將家裡的銀錢拿出去,他們懷疑她,並且在給她敲警鐘。
林氏心有慼慼,那是自己的女兒呀,即便自己拿去接濟女兒,也是理所應當的。可是她將這樣的情愫壓了下來,偏頭看向旁邊一臉無辜的二妮,心中柔軟一片,幸好身邊還有一個,她不孤單也不孤獨。一點也沒覺得這個話題是這個小女娃挑起的。
魏氏爲了拿到這個月的看守林場的月錢,便將接小花的事情拖到十月末。
……
秋風肅殺,天地間一片蕭瑟。
在一個暗淡的陰天,剛過巳時,小花便看到遠處樹林中走來一羣人。挑着空籮筐,揹着揹簍,是村裡的人,領頭是魏氏和林氏。
小花立馬便明白,自己的輕鬆日子又到頭了。
三舅舅說的沒錯,瞿家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有左手異能的事情。也慶幸這一年自己如同野人一般在山裡轉悠,捕獵野物,然後讓三舅舅專賣,也積攢幾兩銀子,算是小有家底。即便是回到瞿家,也有些底氣了。想到這裡,小花腦海中突兀的冒出一個小女娃的樣子,眉頭皺起。
魏老婆子也被眼前這個五臟俱全的農家小院驚了下,旋即便沉着下來,在她看來這裡不管是誰幫大妮建起來的,就是大妮的,大妮是瞿家的長孫女,所以這一切自然都是瞿家的。便毫不客氣的指揮衆人將所有東西全部搬走。
小花木木的樣子,站在菜地靠近籬笆柵欄的角落,怯怯地看着人來人往,小手絞着一角……內心的翻騰全被呆滯給掩蓋了過去。呵,她能怎樣?難道因爲這個破爛小院上去跟魏氏“評理”……
小花發現培叔也在裡面,培叔看起來有些木訥,他看了眼小花,欲言又止。而後被魏老婆子指使去?意列∥堇鐗奶程徹薰蕖?p> 小屋裡面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油鹽米糧等等竟然比好多人家都置備的豐富。
一些漢子便開始私下調笑,這次魏老婆子算是掏到老鼠窩了……這話可不敢當着她說,不然的話她在她的秀才兒子面前慫恿兩句,指不定那童生什麼時候進衙門裡當差了,他們這些“泥巴腳杆”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這些人一直搬了幾趟纔將小木屋搬空,最後連小花自己做的那個木板牀也沒有放過,被擡走了。
小花平靜地看着這一切。
前世就是這樣,她沒有任何財產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屬於孃家、屬於婆家,就連她自己也只是個被別人輾轉來去的物品罷了。
只不過現在比之前世,她不是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順應,而是一種…隱忍。
她在等着自己長大,在等着自己有獨立出去的實力和資本……和機會。
林氏決定讓小花和二妮住一起。小花正想反對,卻是二妮先撒嬌說道:“娘,我不要跟姐姐睡,我要跟娘睡。”
這在大人聽來就是小孩子撒嬌,捨不得大人的意思,可是在小花耳朵裡就是另外的意思了。她一直就在懷疑爲什麼這一世會“多”出一個妹妹來,其實並不是“多”出來的,而是因爲自己根本就不記得上一世跟這個妹妹任何有關的記憶。
只有兩種情況讓她忘記,一是特別痛苦且悲傷,讓她本能的不想去觸及那層記憶;二是…她和自己兩世的命理有着直接的關係。
無論是哪一種,小花都不敢隨意觸碰,至少在摸清二妮底細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小花心中輕笑,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聰明瞭?她下意識擡起左手,手心傳來一絲絲溫暖的感覺……命理,對了,肯定是命理。看來自己那次逃命的選擇是對的,這一年多所受的苦受的累也是值得的!
小花下意識握緊左手,溫暖的熱流沿着手臂進入心裡,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