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魚不認識這個女人,卻忍不住多看兩眼。她纔是真正的女人,三十歲左右的歲數,杏眼嫵媚,有着紅酒一樣的甘醇和味道。不像自己,空有那些歲數,青澀的卻好像酸酸的果汁。
“小姐,不喜歡裡面的氣氛麼?”美女蛇吐氣如蘭,聲音柔軟的好像勾兌了太多的蜂蜜。
“嗯,不喜歡。這裡好,清淨又清爽。”多魚覺得總是注視一個人是不太禮貌的,轉回臉回話的時候,忍不住紅了面頰。“你又怎麼出來?”多魚禮貌性的回問。
“我?”美女蛇夢囈般的應了一句,貪婪的看着腳下大片大片的燈火闌珊,朱脣輕啓:“我在想從這裡飛下去會是什麼感覺,感受風從耳邊滑過,一定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多魚聽着這樣好像從陰曹地府傳上來的聲音,腳底忍不住冷氣直冒,她腿軟的後退一步,自己該不會碰見想不開,要自殺的人了吧。若現在這個女人真的就‘噗’的一下跳了,自己會不會再淪陷成爲頭號殺人嫌疑犯?反正躺着無辜中槍的事自己已經遇見過,再遇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我要跳下去,你怎麼不勸我應該好好珍惜生命?”美女蛇看到多魚不是上前當什麼天使,而是避嫌的後退了幾步,不僅心裡有些奇怪。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這樣虛僞的話,小姐一定比我理解的還透徹。我只是避開點,省的一會兒你真跳了,嚇到我就不好了。”多魚說着誇張的又後退幾步,後背已經抵住了落地的窗戶。
美女蛇不覺的笑了,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我曾經爲了愛情放棄了我的事業,又爲了金錢放棄了我的愛情。如今我有錢了,其他的一切卻都離我遠去了。一個人只剩下和錢過日子真是太可怕的事情。”美女蛇點燃一根香菸,說着自己的故事。
多魚就翻着白眼‘飽漢不知餓漢飢,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就願意和錢過日子,當然前提是和所有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捧着錢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那種一個星期都吃方便麪的日子其實真的挺難過的。
“我們還真是挺像的,你爲了錢放棄愛情,我爲了愛情捨棄金錢。可最後又怎麼樣,我的結果也不是完美的。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們當時那樣選擇,在當時就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後來的事情發展不在我們預料罷了。”多魚回身,透過玻璃看見顏朗已經開始在酒會裡四處尋找自己了。那神情裡的焦急,讓她很高興。回身,一個明豔的笑容,讓美女蛇一個恍惚。
“我要回去了,你跳亦或繼續和錢活着,都是你的選擇。”多魚說着轉身就走。美女蛇當然也看到顏朗已經往這裡走來。眸子裡一暗,輕輕的跟上。
多魚提着逶迤的裙襬帶着恬靜的笑迎向顏朗,顏朗據她只有五六步的距離,在那兒面帶寵溺,優雅的站着。儘管多魚知道他的表情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分,
卻依然含羞帶怯。
突然顏朗眸子裡的寵溺變成森森的冷意,冷冽的氣息一下子嚇得多魚不敢前行,邁出去的腳步也帶着遲疑。卻不想,在下一秒,自己就用了個很難看的姿勢趴在地上。更讓人吐血的是,她禮服裡藏着的胸墊也噼裡啪啦的掉在了地上,上身更是涼颼颼的,連帶着多魚的心也一下子涼到谷底。
多魚趴在地上沒敢動,回頭看着踩住自己裙襬的美女蛇,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同樣腦袋空白的還有顏朗,看着禮服滑到腰際,裸着上身趴到地上的多魚,再看着站在那兒一身酒紅裙裝,笑的好像狐狸一樣的佟麗奇。七年沒見了,想不到再見卻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場景。
那兩人深深對望,空留多魚一個人趴在地上不敢動,一動就走光了。雖然現在自己也已經難堪到了極點。酒會上紛雜的人羣一下子變得空寂無聲,所有的目光都好像探照燈一樣瞧着這三個人,更有一些好事的人已經開始拿出手機要拍照。陳詩源雙目一沉,脫下自己的外套就向多魚走去,電光火石之間,董歡已經矮身把一個白色襯衫裹到了多魚的身上。拽起她的時候,又快速的把滑落到腰際的禮服拉到該有的位置上。
董歡兩眼冒火,絲毫不顧自己穿着高跟鞋,瘦裙子有多麼的不方便,使勁推着美女蛇。“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到底安的什麼心?難道讓別人出糗,就能讓你很快樂麼?”
“董歡,不要說了。我們走吧。”多魚一手裹着襯衫,一手拉着董歡,求她快點走。這裡的眼神太過鋒利,她已經無力招架。而現在在看到最應該站出來幫助自己的顏朗,卻只顧和陷害自己的美女蛇眉來眼去。多魚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什麼都明白了。
多魚拉着董歡離開的時候,看到唐子唯光着膀子,讚賞的看着董歡,知道遮住自己狼狽的就是唐子唯的衣服,而且很有可能是董歡直接從他身上扒下來的。
出租車裡,多魚虛脫的躺在董歡的懷裡。“你怎麼會出現那兒?”
“唐子唯拉我去的,也不知道爲什麼,他今天忽然吃錯藥一樣,非的給我買這難看的裙子和高跟鞋讓我陪他參加什麼酒會。結果剛一進大廳,連一個螃蟹還沒吃完,就看見你趴那兒了。”董歡說到這兒很生氣,牙齒磨得吱吱響,握起拳頭:“擦,那個臭女人,就是個當小三的料。肯定是見你和總經理的關係好,就想中間插一槓子。”
多魚苦笑,“董歡,你其實應該知道我的過去。現在這個小三其實是我。那個女人或許就是顏色的親媽。”
“啊!?”董歡瞪大了眼睛無語了。她和多魚是多年的老鐵,怎會不知她的過去白的像張紙一樣。那些孩子啊,七年婚姻啊什麼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她不知道多魚和顏朗的關係,卻知道他們若硬要說有關係,也是在聚富海事件之後的事。
而後來莫名其妙的成了顏實
實業的二少奶奶,如今正室蒞臨,她又莫名其妙的淪爲人人喊打的小三,真是……他媽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離開一晚,就這樣灰溜溜的回來,多魚覺得真是諷刺。把十幾萬的晚禮服狠狠的扔到地上,縮進被子裡,眼淚終是繃不住,溼了枕頭。
不想承認,不願承認。在倒地的那一瞬間,多魚才知道原來心裡最渴望的是總是找自己麻煩,和自己鬥嘴的顏朗過來裹住自己,把自己扶起來,說‘有我在,不要怕’。一個星期,七天,就把五年的感情拋棄,移情別戀。顏朗到底有什麼吸引自己?是錢?是出衆的外表?還是一顆看着冷漠其實細膩的心。對顏色的父愛,對自己一個暖寶的施捨……
可現在,把自己傷到萬劫不復的依然是他。明天的網絡,花邊新聞頭一條,一定是自己狼狽的樣子。若讓姑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她的心臟病是不是又該犯了。
抖着手撥通唯一心疼自己在意自己姑姑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多魚本是想聽聽姑姑的聲音的,卻不想一開口,眼淚便流的一發不可收拾。
“姑姑……”兩個字符出口,已經是泣不成聲。
電話那頭頓時慌了,一句句安慰着:“小魚兒,小魚兒不哭……想姑姑就回來……回來吧啊。”
好像流浪的孩子終於找到主心骨,多魚在被窩裡連連點頭,哽咽着:“恩恩,我明天就回家……回家……”
多魚掛了電話,起來開了電腦就訂購了回程的車票。兩年沒回去了,這次回去,或許再回來的可能性都沒有了。這裡沒有了留戀的人,也沒有了再回來的勇氣。給董歡的卡里轉了一萬塊錢,還剩下五萬多。五年,五萬多,還是被人家馬虎打卡打錯的。一會兒手機來了信息,讓多魚大吃一驚,手機顯示她卡里的餘額現在竟然是二十五萬多。怎麼憑空又多了二十萬?這又是哪個倒黴蛋轉賬轉轉錯了?明天會不會就有公安局的人來抓自己回去問話?
一個人的心裡想不了更多的事,多魚現在腦子裡全是二十萬的衍生物,倒把顏朗和自己的事自動屏蔽了。
一夜無眠到天亮,董歡去上班之前特意來向多魚問那一萬塊錢的事。多魚說是顏朗給她的。董歡當時就又沒有徵兆的爆發了。說用他的錢也是應該,就當是名譽損失費了。又說下個月一定還上云云。她知道多魚以後肯定不會再去顏氏上班了,所以也沒讓她快點起牀。自己去上班了。
多魚見董歡走了,頂着兩個熊貓眼,拿筆給董歡留了一封信,然後孑然一身的打車去了火車站。她五年的行李都在顏朗那兒,她自然不會再去那兒拿回它們,說不定現在那個美女蛇正在那裡和顏色相親相愛,多魚也不願意去自尋其辱。登上回家的火車,看着窗外的風景即逝,想着自己荒唐的五年。消逝的風景可以從頭來看,消逝的歲月真的就永遠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