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了凌晨,又是嶄新的一天,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那一刻我的心卻跳了。
第一個被推出來的是爸爸,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只需等麻藥過去了,病人就會甦醒,讓我們不用擔心,我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媽媽,或許世界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醫生很快向我傳遞了一個噩耗,另外一名傷者還在手術中,情況比較危機,讓我們耐心等候。
手術室的燈又亮了,又進去了好幾個醫生,豐色和韓旭一直陪着我滴水未進,我看他們熬的辛苦,硬是要他們回家等消息,人生有這樣一個知己就夠了,我明白他們的心,和我一樣焦慮不安。
從凌晨等到了天亮,我隔着玻璃看到了日出,黎明的天空總是灰冷冷的,只因有了金色的陽光才顯得格外溫情,我佇立在窗邊,彷彿看到了遠在天際的那個熟悉身影,小慕在向我招手,他燦爛的笑容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開在驕陽下,清澈的眼眸如同光芒四射的露珠般晶瑩剔透,我伸手去摸,卻遙不可及,忽然又不見了,消失在最耀眼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產生了幻覺,揉了揉眼睛,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我卻覺得那個燈就像個死亡的徵兆般讓我恐懼,醫生走出來,見到我只是搖了搖頭,醫護人員推着小慕出來,一下子我的淚水如洶涌,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卻再也看不見他的笑容。
醫護人員拉着了我,醫生告訴我,小慕沒有死,只是永遠都醒不來了,他們已經盡力了。我不甘心,我拉着醫生求他在努努力,一個還有心跳的人,怎麼會醒不來了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最後我跌坐在地上,好像被抽空了。
時間過得很快,還有兩天就是春節了,我天天都去醫院看小慕,和他說說話,給他講講最近鎮上發生的事,可自己就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我給小慕的媽媽打了電話,她從國外立即
飛了過來,見到我,狠狠抽了一巴掌,我知道這樣的憤怒是對的,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斐姐對我已恨之入骨,準備把小慕接走送到美國,因爲國內的醫學水平有限,國外說不定能醫治好小慕,所以斐姐安排好了私人飛機,這兩天就會把小慕接走。
爸爸覺得虧欠小慕,堅決要去送他,我攔不住,就帶着爸爸和媽媽去看他,他還是安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頭上纏着厚厚地一圈圈紗布,眼睛緊緊地閉着,好像睡着了一樣,我站在外面,淚如雨下,回想起當初我和他在三亞嬉戲耍鬧的情景,想起他帶着我去買裙子,揹着我回情侶屋,陪我一起喝到不省人事,擁着我知道眼淚浸溼衣衫,一幕幕的回憶如同在放長篇電影,我好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他說愛我的時間,回到那個他說要我嫁給他的時間,可是時間好無情,連讓我決心愛他的時間都不給,他就這樣消失了,如果真的還能重新來過,我會懂得珍惜,珍惜這個愛我的人。
小慕被接走了,他沒有起來和我道別,也沒有說將來會來看我,就一個人飛走了,我彷彿像個走丟的孩子,完全找不到了生存的意義,從他離開的那刻起,我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他,那種愛平淡的沒有一點波瀾,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揮之不去。
豐色一直安慰我,讓我不要深欠愧疚,畢竟是個意外,沒有人願意發生這樣的事,她也明白小慕在我的心中已不是同事那麼簡單了,所以沒有過多的勸慰我。
2012年的春節過得並不開心,媽媽始終惦念着小慕,每天都會說上好幾遍,而我卻不敢提及,我害怕眼淚會不爭氣的流出來,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要回北京的那天。媽媽把我叫到房間,說:“鹿雨,有時間去美國看看小慕,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欠他的,你爸爸心裡始終不安。”
我握着媽媽的手,點了點頭,眼眶又充滿了淚水,“您放心
吧!我不會忘了的。”
第二天,我告別了父母,回到北京,這個城市依舊那麼陌生。
豐色請了婚假,在北京的一個酒店舉行了婚禮,我很光榮地成爲了她的伴娘,強顏歡笑,但不想影響他們的心情,所以儘量裝着堅強陪她完成了一個神聖的婚禮,豐色穿着白色的婚紗特別漂亮,一直拉着我的手說:“安安,你要是穿婚紗的話會更漂亮,你看,穿伴娘服都這麼靚麗。”我朝她笑了笑,知道她一直都在逗我開心,韓旭推門而入,穿得特別帥氣,我調侃他:“怎麼像走紅毯的明星,不去當藝人真是白瞎了。”
韓旭看到我能開心的傻笑,以爲我已經好了,可我自己知道並不是,看着他們,我想起了大學的時候,看着櫥窗裡的婚紗,總會懷着少女一般天真的心去想象自己穿上婚紗的時候,我的真命天子會不會騎着一匹白馬來接我,然後我們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豐色每次聽到這個夢幻的想法總會嘲笑我,還不斷的嘲笑說:“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說不定還是唐僧呢。”現在想想覺得很好笑。
“儀式要開始了,我先出去準備。”韓旭親吻了豐色的額頭,連我都能感到他們的甜蜜,或許這樣奢侈的愛情,對不懂得珍惜的人是沒有權利擁有,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婚禮進行曲響起,當二人攜手走到臺上,當司儀問豐色,無論富貴或是貧窮,無論健康或是疾病,你是否願意嫁給你的丈夫韓旭,今生今世只愛你的丈夫,對他不離不棄時,豐色泛着淚花說出了“我願意”三個字,忽然,讓我想起了那首歌《我願意》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被放逐天際……忘記我姓名……”
婚禮在一陣陣的感動中結束了,可我的故事卻沒有結束,小慕的故事也沒有結束,每個人的故事都被時間輾轉着成了定格在過去不可磨滅的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