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亞龍灣的遊船已經拋錨了,靜坐在沙灘上不知如何只身飛去機場,現在想想已有一年半沒有看見母親了,心裡實在有些想念,可是島嶼之間相隔了有幾千裡的海水又怎麼將相思之情寄出,唯一的方式只能通過手機表明歉意和思念,別無他法。
總覺得那兒不妥似的,遂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這個人就是小慕。
“喂,小慕”
“喂,又打電話?”
小慕冷冷的語氣讓我僅有的一點希望表情僵死在臉上,有點泄氣的說:“嗯”
“有事嗎?”
我最終鼓足的勇氣喃喃的說:“你現在忙嗎?有件事請你幫忙。”
“不忙”
“我媽媽和大姨估計快到三亞的機場了,你幫我去接一下,行嗎?”
“啊!接誰?”
“我媽和我大姨,她們忽然說來了三亞。”
“哦,現在嗎?”
“呃……,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叫她們暫時找個地方或者……”
小慕打斷我的話嚴肅的說:“好的,我知道了,你把手機號告訴我,到了機場我給你媽媽打電話。”
“好,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不許和我說謝謝。”然後小慕“啪”的把電話掛了。
不過我還是欣喜的,畢竟母親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的,有個認識的人在身邊還是要好些,我把媽媽的手機號發給小慕,順便給媽媽也發了一條短信,心裡像放下了一塊石頭輕了許多。
剛發完短信,小慕竟然打電話過來,語氣有點深沉的說:“喂,你明天回亞龍灣嗎?”
“我,我當然要回去了。”
“一個人嗎?”
“還有其他人嗎?”
小慕提高了嗓門問:“只有你一個人嗎?”
“真囉嗦,當然是一個人了。”
“哦,那就好。”他的聲音中透出一絲喜悅。
我問他:“好什麼啊?”
“先掛了。”
又是短促的忙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養成了急速掛電話的習慣。
不過我對小慕不應該有埋怨,在異鄉因爲有他所以纔會覺得不孤單,也因爲有他自己可以任性了那麼多次,一個人面對空空的屋子,打開筆記本將傍晚時分拍下的照片整理出來加在自己編輯的旅遊特稿,想想還是缺少了一些生靈的氣息,總覺得沒有畫龍點睛之筆,苦惱了很久,這時來自MSN的一條消息彈出來,竟是小慕把旅遊小姐的寫真照片傳給了我,打開來看真是美女如雲,只是風格有些差異,不過PS再加額外渲染顯得和三亞旅遊海濱城市的形象相得益彰。
我在MSN上留言給他表示感謝。
安鹿雨:“謝謝你!”
小慕:“不許和我說謝謝!”
安鹿雨:“什麼時候拍的?
小慕:“今天”
安鹿雨:“你不是喝醉了?”
小慕:“醒了”
安鹿雨:“你還在酒店?”
小慕:“沒有,在機場,遊戲、抽菸、接人”
安鹿雨:“你怎麼抽菸了?”
小慕:“我一直都抽菸,只是你不知道。”
安鹿雨:“抽菸對身體不好”
小慕:“知道……,你現在一個人?”
安鹿雨:“是”
小慕:“他呢?”
安鹿雨:“誰?”
小慕:“明知故問”
安鹿雨:“不知道”
小慕:“分手了?”
安鹿雨:“如你所願。”
小慕沒有在理會我就消失了,也許去接機了吧?我猜測着。
沒有在想李允東了,不管是是非非終究會有一個結果,有個人和我說過,佛家講究緣分,也講得失,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故此心情遼闊了很多。
那個專屬的鈴聲又響在耳畔,王菲的《傳奇》專屬於這個鈴聲的只有他,李允東!
我盯着電話看了很久,知道也許只是朋友,輕輕的說:“喂,你好!
“喂,你終於接電話了。”我沒有告訴他,我是沒有聽到才變成了未接。
“嗯,有事嗎?”
他好像很細心的說:“沒事,就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苦笑了一下喃喃的說:“還好!心在跳血在流。”
他停頓了一下說:“你的話很冷,我打電話就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有這個必要嗎?你知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以後還能約你見面嗎?”他平靜的語氣帶着絲絲歉意,“你不想看見我了,對嗎?”
我狠下心說:“如果有目的的話,我覺得不要見面比較好。”
他用試探的口氣問:“連朋友都不是嗎?”
“我不想是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眼眶又紅了,有些哽咽的說,“真的不想是了。”
“對不起!”他使勁的說着,“安鹿雨,對不起!”
剛剛消逝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也許我用情太深太深,只要一說起就會淚流滿面,我吸了口氣低聲說着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話:“以後別打電話了,以後也別說對不起了。”
說完後就跌坐在地上,淚好像放了閘的水一樣使勁的往外冒,從眼角流到嘴角又滴在地板上,溫溼的淚水鹹鹹澀澀,像海水。
手機閃了閃短信提示音,模糊着眼睛看到“我已經接到你媽媽了,一切都很順利!她們和我去住同一個酒店,明天見!我愛你!”
我沒有回信息,閉着眼躺在地上,許久許久。
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喂,安鹿雨,醒醒!我是李允東。”
我睜開眼睛,支支吾吾的說:“這是哪裡?你怎麼變得這麼老?還有白頭髮皺紋?”
他壞笑着:“快起來了,我們要輪迴了。”
“什麼,輪迴?”
“是啊!我們已經死了,一會兒到了奈何橋要喝孟婆湯,你記得別喝哦。”
“哦,我記得了!”
我和李允東一起來到了奈何橋,他喝了孟婆湯,我死也不屈將孟婆湯的碗打爛了,纔想起來自己忘了叮囑他不要喝孟婆湯。
後來李允東去輪迴了,而我被罰關在了鬼牢裡,也不知道過了幾世的輪迴,我才被批准投胎做人,可依舊堅持不喝孟婆湯,閻王問:“你爲什麼不喝?”
“因爲我要去找一個人。”
“但那個人已經不記得你了。”
“只要我記得他就行了。”
“爲什麼你這麼執着?”
“因爲我愛他。”
閻王聽後竟然落淚批准我不用喝孟婆湯,可以輪迴返回人間,而李允東卻已經有了別人,我只能站在那兒等着,等着等着我卻變成了一塊石頭,這就是懲罰。
這個夢好長,當我從夢裡驚醒的時候,使勁的拍拍以爲變成石頭的身體,原來都只是一場夢,而地上卻溼溼的。
然後就是失眠,輾轉反側的失眠,怎麼也睡不着了,那個夢好真實,真實的有些
殘忍。
我不停的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夢,不管以後變成什麼,我和李允東都不會有結果了,更不會因爲不喝孟婆湯而變成石頭。
起來漫步到了海邊,半夜的海風冷的讓我徹底的清醒,而臉頰的淚痕依舊清晰。
我竟然回到木屋換上了泳衣浸泡在大海里,溫熱的天氣海水沒有那麼刺骨,一個人潛在海水裡,和浴缸的感覺不一樣,我很奇怪的享受這種被大海包圍的感覺,有時一直憋在水裡那種窒息的快感如同靈魂已飛到了天堂而軀殼還在人間,累了就坐在銀沙上將沙子弄到身上,自由自在的感覺真好!
一個空洞熟悉的聲音穿過風蕩在我耳邊:“安鹿雨,是你嗎?”
我以爲在做夢,轉過頭遲疑的看着漸行漸近的身影,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只是短短几個小時就不認識了。”李允東也只是穿着泳褲坐在我旁邊,“你也睡不着?”
我扯了扯神經細胞鎮定的說:“你跟蹤我?”
他舉起雙手喃喃的說:“我沒有!我只是失眠所以就出來游泳。”
我用疑惑的表情使勁的盯着他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一些欺騙的端倪。
“怎麼?你不相信我。”他環顧了四周指了指那邊的情侶木屋說,“我住在那兒,離海邊最近的那個木屋。”
我轉過頭看更加詫異,問:“是嗎?我也住在附近,怎麼沒有看見過你。”
“可我看見你和你同事住在我左邊那個木屋”他用手指了指我住的地方,“我打電話給你時,看見你抽泣的身影,我們住的這麼近,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冷冷的說:“你是你,我是我,沒有我們。”
起身準備離開,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拽進他的懷裡,連容我說話抗議的時間都沒有,滾熱的脣就強硬的吻了下來,一瞬間我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吻得很用力像是草原的獅子在撕扯着獵物,奮力的反抗也變成了服服帖帖的順從,其實我愛他,所以我願意這樣被他親吻,伴隨着海風我們吻得很認真很深沉很纏綿,像快要融化掉的糖。
呼吸困難使我們停止了這親暱的動作,他吸了一口氣說:“安鹿雨,我們在一起吧!我會努力忘了她!相信我!”
我撲閃着雙眼羞澀中帶着信任的口吻說:“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摟着我深深的說:“這次是真的,我想好好的對你,相信我。”
“嗯”我狠狠的點了點頭。
也許陷入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爲零,而我更加嚴重智商已爲負的。
清晨我收拾了旅行箱,準備一早就回亞龍灣了,並沒有和李允東道別,也許距離產生美又或許我別有用心。
其實蜈支洲島是個很美很美的島嶼,只是不適合這樣的季節來度假,更不適合心有雜念的人逗留在這裡,每個人都會尋找一塊屬於自己的角落來珍藏最彌足珍貴的記憶,但往往總會事與願違,常常幻想着海風浪花與相愛的人牽手沙灘生死相許於海角天涯,可現實總會毫不留情的摧毀還未開花連萌芽都沒出現的悸動,如是風花雪月又一年後仍舊是白雪皚皚寸草不生。
坐在回去的遊船上,忽然想起金庸筆下的楊過和小龍女,16年的等待終究換來了兩鬢斑白,可依舊苦等只爲一見心愛的女人,然後墜崖才得以相見,金庸還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故事結局仍舊滿足俗世的圓滿,讓楊過和小龍女過上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隱世生活。
連金庸筆下的大俠都逃離不了紅塵牽絆,又何況我們這些活在現實中的凡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