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豐色送回家後,車裡就剩下我和小幕兩個人,王菲的《傳奇》變成了陳小春的《獨家記憶》蔓延在車內,時間蹉跎的一秒一秒,感覺慢的如同在臨摹字帖,心不在焉的筆畫斜斜歪歪的逾越了限定的框框。
“你在哪兒下車?”小幕面無表情地發問。
“在前面那個公交站牌停車吧!”我順手指了指。
再也沒有多餘的對白,他的車以一個與地平線平行的角度離開我後消失在拐彎處,我站在火辣辣的太陽下面風乾了一滴眼淚,徑自離開。
到了李允東的家,空空的缺少了那麼一點人類的氣息,想象棲息在這裡的動物甘於寂寞的輪廓投射在巨大的玻璃窗上,影影綽綽。
果然在牀頭櫃子上發現一疊厚厚的文件,出於職業道德的約束,我並沒有翻看裡面的內容,趕在北京下班高峰的前期到達了李允東的公司,一個很漂亮的前臺小姐替我知會了李允東的助理,但她那異樣漠然的眼神一直定格在我身上,好像在搜尋着某種信息。
“是安小姐吧?你好,你好。”一個肥胖碩大的手伸向我表示接待。
“你好”我把文件遞給他禮貌的握了一下,然後不想再打擾的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好,麻煩你了,謝謝啊!我送你出去。”
走出李允東的公司時已經是晚霞緋紅於天際了,明天就要準備飛去三亞,很多帶得走和帶不走的思念終於擱淺一方,瑟瑟的嘆息、潺潺的相思,留給這個諾大的城市一絲遐想便虛度了青春。
回到家裡依舊感覺最親切,陳列的物品和發酵的氣息全部是屬於自己的,我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和衣物塞入旅行箱,拿起筆在日曆上將6月20號圈上以此記錄我即將離開北京的日期,同時上面密密麻麻的紅色對勾記下了開始喜歡李允東的日日夜夜。
晚上的航班在價位上是最適合也是公司最仁義的選擇,一想起三亞不着邊際的藍色大海就十分的嚮往,但想起噴着火的太陽,這種嚮往也變得猶猶豫豫。
我看時間還早就在一個標着昂貴价格的咖啡廳裡閒坐,總感覺自己的着裝打扮和這高檔的地方不是很匹配,爲了平衡心裡的落差感遂叫了一杯摸茶咖啡,也許面前的物體才能真正決定我隨意坐在這裡的時間。
換了登機牌後,我鑽進了狹小的飛機艙裡,美麗的空乘指引我應該屬於飛機的哪一個角落,很奇怪的是我居然是頭等艙,更加奇怪的是我旁邊坐着一個似識非識帶着眼罩睡覺的男人,我瞥了一眼小聲地嘲笑:“真是個怪人。”
坐下來後拿出這一期的SWEET雜誌胡亂翻閱,飛機已不知不覺地起飛了,空乘小姐示意我們關閉能與外界聯繫的手機,我早已習慣了這種失重的感覺,並沒有表現出異常的身體行爲,但總是偶爾的瞟一眼旁邊的怪人,覺得陌生的又熟悉,我心生猜忌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說:“先生,你的胳膊過界了。”
他摘掉眼罩的一霎那,我驚訝的捂住嘴巴,支支吾吾的說:“怎麼會是你?王子美沒說派你去的啊?”
小幕不
以爲然的說:“怎麼會是你啊?不是說派洛甜甜去的嗎?”
“你就那麼想和洛甜甜一起啊?可惜,沒機會了。”我轉過頭不想看他,但是卻覺得好像王子美策劃好的一場劇目,並且小幕就是王子美的細作,潛伏在我身邊的特工,可又覺得自己也不會給王子美帶來什麼利益上的衝突,事情沒我想的那麼複雜吧?我自我安慰着。
小幕沒有表現的很異常,繼續帶着眼罩裝出睡覺的樣子,很不屑的說:“拜託,你的頭髮需要扎的那麼高嗎?已經掃到我的臉了。”
我轉過頭盯着那看不到任何表情被遮着的半張臉說:“喂,這就是你對待同事的態度?”然後從包包拿出三亞工作流程表塞到他手裡,繼而把頭髮散了下來側過頭去沒再理他。
“安安,你就那麼討厭我啊?”小幕發出幽靈般的聲音。
我木然了表情,一言不發,或許我對他語言上的隨意只是覺得如同親人般的可以肆無忌憚。
飛機進入平飛後,空乘小姐詢問了我們的口味,給我到了一杯咖啡,而小幕也許真的睡着了,憑着記憶我自作主張的替他要了一杯檸檬汁。
或許是咖啡因的作用弄得我全無睡意,“這是你給我要的檸檬汁?”小幕的話穿過我的耳膜進入我的大腦。
“是啊!在辦公室看見你桌子上經常放着一杯檸檬汁,覺得這就是這個口味吧!”我沒有看他自顧自的說。
他伸過頭看了看我的杯子,沉着臉說:“我現在不喜歡喝檸檬汁了,我現在喜歡喝咖啡。”
“你喜歡喝什麼去和空乘小姐要,告訴我幹嗎?”我很不耐煩地繼續說道,“我怎麼感覺你總是和我作對啊?我哪兒得罪你了嗎?”
他有點委屈的問:“你以前不是喜歡喝檸檬汁嗎?怎麼現在喝咖啡了?”
我忽然覺得小幕真的有點木,真不明白在喝什麼的問題上也可以出現如此多的繆論,“我什麼都喜歡喝的,檸檬汁、咖啡、白水……,沒有固定的,一種口味厭煩了就再換一種口味。”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啊?你每天都喝檸檬汁的啊?”
“好了,小幕,喝什麼有這麼重要嗎?換個話題行嗎?”我已記不清楚有多久沒喝檸檬汁了,好像自從認識李允東後就改了口味。
小幕很過分的叫來了空乘小姐給他換了一杯咖啡,我沒好氣地說:“真沒見過你這種無理取鬧的人,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以前我是什麼樣子?”
“你以前……,呃……”,我在大腦搜尋着以前和小幕一起共事的一些零散片段,記憶的刀痕總是不會給無關緊要的人刻上難以風化的字跡,經過歲月的篩選後,遺留下來的像退潮後的沙雕完整的模糊。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他氣憤地說着又把眼罩戴上了。
自從那次小幕在酒吧摔了杯子後,我和小幕的語言交流就開始存在很大的障礙,讓我感覺陌生的找不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心裡想難道這就是不成熟的男人表現出來的孩子氣,如果換成李允東的話,他怎麼可能會因爲喝
什麼而不停叫囂。
飛機落地後已經是晚上11點了,果不其然三亞的熱超出了想象,但是伴着風的稀釋顯得沒有那麼的不盡人意。
小幕徑自的拖着行李箱,輪子與地面發出“磁磁”的摩擦聲好像在厭煩我的緊跟其後,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出了機場。
他鑽進了出租車卻沒有關門的表態傳遞了讓我上車的訊號,但我沒有配合他的冷若冰霜,依舊悻悻然的矗立在那兒。
“你不上車嗎?你想單獨行動?”他在車裡彎着身子詢問我。
我想想這是出差工作並不是自行旅遊,勉強着和他同車直奔酒店。
“師傅,載我們去亞龍灣麗思卡爾頓酒店。”小幕拿出他的ipad看着說。
“小幕,公司好像沒給我們預訂那個酒店?那個酒店很貴的,我們選一家價格適中的住吧!公司給的經費在那兒住一晚就沒了,要不……”
小幕打斷我的話,輕蔑的說:“我出發前在網上預訂了,付了錢你也不去住嗎?本來是和洛甜甜一起的,沒想到你這麼囉嗦。”
我一聽洛甜甜就氣不打一處來,大呼:“師傅,停車!我要下車。”
最可惡的是司機師傅都沒有配合我的千鈞一髮,而是客氣的勸說我:“小姐,年輕人意見不統一是很正常的,你們互相遷就一下,沒必要這麼生氣的,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在外也不安全,再說我也不能隨便給你停車,如果你出了什麼事的話,這個責任誰擔當啊?”
我扶着額頭閉着眼睛聽完師傅的教誨後才感覺出同性和同性之間潛移默化的關係很重要,看來這次三亞之旅必定不順利,所以我想出了一個現在都覺得十分可笑的辦法。
“小幕,師傅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約法三章吧!”
他轉過頭有點疑惑的說:“什麼約法三章?”
我開始滔滔不絕:“在三亞出差這段時間,爲了避免我們行爲和語言上存在差異而導致同事關係的不斷惡化,現在我就這個重大的問題提出三個解決方案:第一,我不先和你說話,你不能和我說話;第二,所有關於工作上的問題,沒有經過我的認同你不能自作主張;第三,不要在我耳朵能聽到的範圍內再提到“洛甜甜”這三個字,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以上就是約法三章,希望你能爲了我們和諧的關係做出一點的努力。”
“第二個我不能認同,我是副編,工作上的問題應該由職位高的人來決策。”小幕玩着遊戲抗議到。
“可是我的工作年限比你長,再加上你比我年齡小,是不是應該聽我的呢?”
小幕黑着臉靠着椅背無關痛癢的說:“隨便你吧!我不喜歡和媽媽級別的女人爭辯。”
我被氣的火冒三丈,肺部的呼吸連結丹田的氣體從口腔爆發出來:“小幕,你太過分了!”
“好啦!全聽你的,行了吧!”他看也不看我的敷衍着。
司機師傅真是配合的很恰當,把CD開到了最大聲來反抗我們無休止的爭論,我也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寂靜的三亞,如果現在一個人在這異鄉多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