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城’。
這是一座巨大的岩石城,分別在城南北開了兩道城門供人進出。北城門城牆足有數百米高,向東西一直延伸到烈陽大陸兩側的無望海。
城牆上朝天發射出肉眼可見的厲害禁制,終年不息,任何生物只要靠近觸碰,就會立刻化爲焦土。城牆以北就是一望無際的北境荒原。自烈陽紀元元年,神魔大戰之後,烈陽先輩們建立起這座石城開始,‘封魔城’一直相安無事,再無妖靈魔獸滋擾,城內更是一片太平。
雖說離北境妖靈魔獸荒原只有一牆之隔,但城內終年守衛森嚴,且律法嚴明,除了那些自恃藝高膽大想要去荒原冒險的人,這裡可以說是整個烈陽之境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各族百姓都願意在這座邊境之城生活。‘封魔城’儼然是一座各族之間發展貿易的集散地。在衆多人口基數的情況下,發展至今,‘封魔城’絕對是整個烈陽之境最富有的城邦。
當年經各族商議,“封魔城”每二十年,在各族之間,輪換一次城主的位置,每十年替換一次各級官員與守衛,負責鎮守這咽喉要塞,保‘封魔城’以南,各境太平。
當然,當值的城主、官員以及守衛,絕不能擅自離開,但城主可以隨意支配城內的所有資源,且各級官員守衛報酬都十分豐厚。
又因爲只要沒有妖靈魔獸來襲,城內平時並沒有什麼事,所以一般來當值的各族城主都會選擇利用起最豐富的資源,輔助修煉。雖然沒有了自由,但這城主之位顯然是一個肥差。
所以每當要輪到選拔‘封魔城’的城主之位時,各族內部都會展開激烈的競爭,誰不想擁有一個清閒,且資源豐富的美差?
這一天,‘封魔城’內一片祥和,不知擁有何種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雖天空烈日懸掛,但城內仍是綠葉蔥蔥,清涼怡人,到處飄散着令人醉心的雲霧水氣,似乎完全無視頂上這輪巨日的無情炙烤。
也許這讓‘它’十分氣惱,開始把所有的戾氣都發向一牆之隔的北境荒原!只見城牆外的黃土荒地,頂着烈日的憤怒,地面鮮有植被,高溫使地面上方的空氣都變得極度扭曲,像瘋狂逃竄的惡靈一般,都想逃離這實在令人窒息的不毛之地。
城裡城外,不同的色澤佈局,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彷彿天堂與地獄之間的鮮明分差。
此時,正當在北城牆上當值的幾名守衛百無聊賴地在談天說地的時候。有三個人,相互扶持着在荒原上行走,很顯然,他們的目標是眼前這‘封魔城’。
這三個人,一男一女帶着一個幼子,看上去衣衫襤褸, 疲憊不堪,身上顯然還帶了好幾處傷,只有那幼子看上去稍微顯得好一點,只是不免顯得有點太過消瘦。
炎熱乾燥的空氣,令他們三人的腳步顯得異常沉重,時不時,更弱一點的女子還會摔倒在地。但他們依然顯得十分高興,他們知道只要過了前方的‘封魔城’,他們就有希望了,至少能夠活下去了。
“站住!什麼人!”城牆上一個頭上長着兩根尖角的神炎族守衛已經發現了靠近的三人,拉起了手上弓弦,厲聲問道。
“大人,別動手,我們是人。”城外那名男子慌忙扶妻兒停住了腳步,大聲喊道。
“出城時候有登記嗎?”那守衛依然嚴厲。
“沒有,我們不是從‘封魔城’裡出來的人,我們是北境玉蘭的人族遺支,如今全族被魔獸所滅,只剩下我們三人,大人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吧。”那男子哀求道。
“沒有登記?那我不管你們是不是人,我只說一遍,不准你們再靠近半步,否則……!”那守衛的聲音,充斥着冰冷。
“大人,我們三人實在無法在這北境荒原生存下去了,求大人開恩,若進不得‘封魔城’,那我們三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那男子開始下跪苦苦哀求。
“不行,封魔城律法規定,沒有登記過出入的人一律不準進城,快走吧,再待下去小心我不客氣了!”那守衛開始拉弓引弦,一副隨時要出手的樣子。
“大人,至少讓我孩兒進去吧......”男子話音未落,只見一支利箭隨着弓弦震動聲,呼嘯而來,‘噔’得一聲,陷入三人眼前的地面上,嚇得他們翻身跌倒在地。
那三人見對方如此無情,知道再糾纏下去,恐怕就會死在當場了,於是彼此攙扶着起身,臨走之前朝着‘封魔城’方向,投去了無比怨恨的眼神。然後又再一次相互攙扶着朝來路走去。
一陣大風吹過,捲起了沖天風沙,淹沒了三人疲倦且絕望的身影,隨後城牆下,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守衛們繼續着未盡的閒聊,沒有人把這三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夜已深,三人行走在一處枯木樹林內,由於實在太累,於是隨意找了一處看似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由於最後的希望已經被無情扼殺,那兩名男女此時心灰意冷,只是望着眼前幼子雙眼悽悽地流着熱淚。
“父親,母親?你們爲什麼哭啊?”那男孩幼稚地問道。
就在這時,原本悽美的月夜突然陰風四起,一個十分好聽的女子聲音不知從哪裡響起:“沒想到竟然會有新鮮可口的靈魂送上門來,哦?還是人族,這倒是難得,哈哈哈…….”
那兩名男女聽到這個聲音後渾身起了個激靈,立馬起身調起身上僅剩的所有靈力,幻化出兩把利劍在手,四目驚恐張望。
“是噬魂妖靈,快帶兒子先走,我來殿後!”那男子大聲向身邊的妻子喊道。
“他爹!?”女子顯得十分猶豫。
“快走啊,別管我,不然我們都得死!”那男子說完就把小兒推到了妻子身上。
“既然來了,還想走嗎?”這好聽的聲音此時變得極爲陰冷,說完四周瞬間響起無數淒厲惡鬼的哭嚎聲,隨即陰風驟然加急,強風帶動着沙石,轉眼在這枯樹林裡形成了一股遮天蔽地的黑色颶風,正好將三人困在了中間,可憐的他們如跌入陰曹地府一般,心肝具顫!
恐懼方纔襲上心頭,他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五感瞬息就被來自冥府一般的哭嚎聲剝奪,那感覺彷彿有一萬隻厲鬼就在耳邊尖嘯哭泣,巨大的嘈雜聲從耳朵直鑽心肺,就連體內的靈魂都在蠢蠢欲動,彷彿隨時都會離體而去的樣子,這個時候,別說是想跑了,就是想挪動一步都難。只見兩大一小三人,全都用雙手拼命捂住了雙耳,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尖聲驚叫着,只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尖叫聲,厲鬼哭嚎聲,響成一片,鋪天蓋地,伴隨着颳得正緊的黑色颶風,共同演奏着這個世界上,一段最陰森恐怖的致命樂章。
“哈哈哈……”
這正是那‘噬魂妖靈’最愛的樂章,這淒厲的笑聲此時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都要來得刺耳,並夾帶着攝人魂魄的可怖魔力!那跪在地上的兩名男女體內靈魂再也抵擋不住,倏然脫體而出,失去靈魂的肉體,仿若無骨般癱倒在地,變成了兩具冰冷的死屍皮囊。
離體後的兩個魂魄,此時仿若實體,在空中發着幽幽微光,隨後毫無停留地加入了那陰冷颶風當中,如泥牛入海,成爲了黑色颶風的一份子。
“好久不曾嚐到如此美味的新鮮魂魄了,哈哈哈……咦?沒想到你這小娃倒頗令人意外,竟擁有着如此強大的魂力!不錯,不錯。”
伴隨着這女子極爲悅耳的聲音,只見一個鬼魅的身影隨即從黑色颶風中遁出,漂浮着來到那小男孩面前。
再看那身影竟然長得十分美麗,柳眉細眼,標準的瓜子臉,倒是個美人胚子。頭戴鳳冠,身披霞衣,讓任意一個男子見到,隨時都有愛上她的可能,只是身上的皮膚略顯慘白。
此時那漂亮女子伸出一隻纖細的右手,挑起了地上小男孩的腦袋,與此同時,男孩耳邊再無厲鬼嚎叫,隨即睜開了清澈的雙眼,顫悠悠地向那女子臉上看去。
四目方纔相對,只見那女子一雙眼睛突然亮起紫色幽光,容貌也在此時變得極爲醜陋恐怖,只見她張開滿嘴尖牙的嘴巴,從嘴裡吐出如巨蟲一般的長舌,擡起若鷹爪般枯瘦尖長的雙手,向那男孩尖嘯一聲,目中紫光噴射而出,直鑽那男孩雙眼。
“啊!!……”男孩驚叫一聲,隨即被紫光牽引,騰空而起,意識瞬即就被剝奪,陷入無止盡的長眠......
這是一個噩夢,一個真實的噩夢,此時噩夢的主人已經自驚叫聲中驚醒,他搖晃着有些沉重的腦袋,眼神也變得銳利陰森......
“哦,羅兄不是烈陽境人士?這倒是新奇的很!”
此時羅毅與南宮九歌圍着一堆篝火,漫無目的地閒聊着,在羅毅的建議下,二人互相拋去了彼此之間客套的尊稱,開始稱兄道弟,也讓交流更爲隨和順暢。
“不錯,我與陳曉芸、王海等幾個部下都不是。”
“當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也難怪你們能創造出如此強大,且奇特的裝甲設備。”南宮九歌盯着羅毅身上的戰甲,眼中充滿了好奇,似想要看破其中奧秘。
“讓九歌兄弟見笑了,只是一些小把戲而已,當不得真,不提也罷。”羅毅倒不是有意客氣,只是不想倨傲,更不想將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目前人族的機甲是本族所能仰仗的大殺器,可不想與神炎族人分享,至少目前不想,畢竟兩軍曾彼此對峙過。
南宮九歌也是個識趣的人,知道對方此時不想再說下去,於是又回到原來的話題,說道:“羅兄可否說說你們的家鄉,讓在下漲漲見識?”
羅毅仰頭望天,看着漫天璀璨星河,沉默了起來,飄忽的火光打在他惆悵的臉龐上,那眼神是對故鄉無垠的思念,“也不知地球如何了?也許月球已然離去,也許地球早已經是一顆死星。但當時看到黯夜族仍駐紮在地球,也許他們通過自己的科技手段,拯救了月球危機,那也算是他們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至少,家還在......”
南宮九歌順着羅毅的目光,擡頭望天,但心境卻完全不同,在他眼中,那不過是一副美麗的黑色背景圖而已,再無更多的意義。
“我們來自地球......也許就在這些星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