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踏上歸途

收拾好一切,當下二人破開洞口禁制走出藏身近七年之久的洞穴,回首看去,不免有些唏噓。但爲謹慎起見,還是應該集中注意力,於是調整心神不再多想。四下觀察了些許時間,見此時正月隱星疏,四周寂靜無人,正適合悄悄趕路。

此地與清源山中間隔了好幾座被異族侵佔了去的城市,目前情況,自然是不能直接穿過這些城郭。於是二人開始商量返程路線,決定避開有人煙出沒的地點,專挑些野路行進,雖會多花去許多時間,但是這樣比較穩妥。打定了主意,選好了方向二人施展靈力包裹了全身,擺脫了重力對人體的束縛,隨即破空而去。

由於還是擔心會引起注意,只能將自身氣息儘量內斂,一路貼着地面低空行進,速度也是極慢,又同時將精神力通過靈力強化,散佈方圓數裡,這樣做對靈力與精神力的消耗是極大的,但他們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只能一路走走停停,光是繞開這多處城市,就花了近半年時間。

這一日,長時間地不停趕路,令二人身心都略顯得疲倦,眼看新月已然悄然爬上半空,於是打算尋找個落腳處稍作休息。正巧藉着月光遠遠望見前方不遠處,在羣樹包圍之間,豁然出現一片青青草地連接着一片湖泊,正適合稍作休憩,於是加快了掠進速度。當雙腳站在湖邊,放眼望去,眼前湖水異常平靜不見一絲波瀾,而此時湖面正對影着天上星辰月光,四下風景十分秀麗靜藹,二人不覺放鬆了緊繃的心絃並心生舒暢,於是挑了塊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

就在二人靜默地享受着眼前這份寧靜,一陣微風襲來,只見湖水受風自然地蕩起了層層漣漪,輕易就將所有的湖光倒影吹散,二人眉頭一動,心中似也跟着泛起一層層波瀾;微風拂面,撩動細絲髮梢,這最平淡的無聲樂章,卻最能令人心動,風中又夾帶着陣陣草木花香,無論如何,二人此刻心已然沉醉。

這時羅毅轉過頭,看向身旁朝夕相處的柳無心,見她微揚着額頭,將雙眼輕闔,正用心感受着清風與花香,而此時月光正巧妙地打在她的臉龐,皎潔中夾帶着朦朧,越發顯得此女清新脫俗,一時竟擾亂了羅毅已泛起波瀾的心境,不由得就地看癡了。

許久之後,柳無心睜眼看着眼前湖面,緩緩地開口:“掌門昏迷的時候,一直喊着兩個名字——沈心與羅晟。應該是和掌門很親近的人吧?”

聽到她這句話,羅毅身上猛地起了個哆嗦,瞬間就從失神中將他拉回到了現實,又回想起那些噩夢,羅毅心中就像是在這靜隘的湖面砸下一塊巨石,掀起了陣陣水花巨浪,只是這塊巨石並非砸在湖面,而是重重錘在了自己的心口,使他再也無心面對沉醉,至少今晚已無心面對眼前的一切,於是黯然垂首,心中感到異常苦悶。

“他們是我在地球的妻兒,黯夜族侵佔了整個世界,恐怕此刻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昏迷中,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地球,而他們二人,就死在我面前……”羅毅說着眼中嘆了口氣,已無更好的情緒去發泄這些苦悶,哭泣?曾經多少個夜晚在孤獨中已然使淚水乾涸,現在除非心中失控,不然就算有心,也無法輕易泛出淚花,這是一種內心的自我保護,也是自愈的過程。

柳無心聽完,心生愧疚,一時竟找不出更好的話去安慰羅毅,沉默自責了一會後,看向羅毅,輕聲說了句:“對不起……”爲自己無心揭開了羅毅的傷疤,也爲自己打破了眼前的這份美好道歉。

“沒關係,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心中雖放不下,卻也無可奈何;只求能有一天,殺光黯夜族,爲他們報仇。”羅毅苦笑道,還能說什麼呢?

此時二人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於是各懷心事,同時選擇了低頭沉默,眼前景色也無心再去欣賞了,不久後就欲起身再繼續趕路。

心已亂,沒想到威脅也在此時悄然接近!最致命的獵手,總在獵物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發起進攻!就是這個時候!突然!湖面毫無徵兆地翻騰起驚濤駭浪,就像羅毅此時的心境,只不過不是巨石砸落,而是有巨獸破水而出!緊跟着一條擎天巨蟒沖天而起,直撲二人而來!

只見此巨蟒身長數十米,頭生二角,全身白鱗,目放血光,張嘴露出森然尖牙!電光火石間,羅毅二人只感覺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心中一緊,慌忙運氣抵擋。

“小心!!!”

話音未落,二人只感覺身上頓時傳來一股滔天巨力,身子瞬間如出膛的子彈一般被撞飛了出去!這一下就將二人衝散,而那巨蟒也不停留,徑自選定柳無心倒飛的方向追擊了過去。

“師姐!!”

羅毅見巨蟒追向柳無心,心中大急,卸去作用在身上的巨力之後,掙扎着從草地上爬起,拔了“墨雲劍”在手,慌忙縱身朝巨蟒追去。只見此蟒行動異常迅速,柳無心來不及在空中穩住身形,它便已經追到,張開就吞!只聽她大叫一聲,就被巨蟒吞下了腹去!

“不!!”

羅毅眼見柳無心被吞,一下就慌了心神,氣急敗壞下拿劍朝巨蟒頭顱用力劈下。只聽“鐺”的一聲,只覺手上虎口生疼,這意外的反震力,使他差點將手中長劍掉落,慌忙捏住後,再看巨蟒頭顱上方纔劈砍位置,竟然沒能傷它分毫!羅毅此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巨蟒頭上的鱗片竟然如此堅硬,這可如何應付?一招沒有得手,巨蟒反應過來,擡起巨大帶刺尾巴朝羅毅狠狠掃去。羅毅見狀也不躲,實則根本避無可避,於是調起身上澎湃靈力,全身光芒大振,反手朝橫掃過來的巨蟒尾巴劈砍。

兩強對抗下,羅毅不敵巨力,再次猶如炮彈般被掃飛了出去,最後重重摔在了地上,擊起漫天碎土泥渣,一時狼狽不堪。羅毅見根本無力與它正面對抗,於是打算暫避其鋒芒,再伺機找尋它身上薄弱處下手,眼角看到巨蟒已經近在咫尺,於是慌忙起身。

只見他施展開身形,左挪又閃,利用自身靈巧的速度,不停避過巨蟒的撕咬,每一次閃躲總會抽空朝它腹下還擊。卻沒成想,在他數次劈砍下,竟只能傷到對方皮毛,這怪物的肉身竟如此強悍!毫無任何破綻!

羅毅的攻擊顯然激怒了它,此刻只見巨蟒全身亮起森然白光,擡起巨大帶刺尾巴朝陸毅當頭砸來。勁風呼嘯,速度實在太快,這次羅毅沒能避開;於是慌忙將靈力裹了全身,舉劍格擋。

隨着巨大尾巴的砸落,羅毅只感覺眼前一黑,當場就被硬生生砸進了泥地裡,一時間塵土草屑飛揚,遮擋了天地,砸地聲如天降驚雷般響徹雲霄!這一下只砸得羅毅五葷六素,氣息紊亂。這還不算完,巨蟒見羅毅深陷地裡,張開血盆大口就朝他吞去。

見此,羅毅把心一橫,將靈力往“墨雲劍”裡狂注了進去,只見墨雲劍身瞬間亮起刺目亮光。待到巨蟒衝近,只見羅毅突然破開陷身泥土,騰空而起,舉劍直衝巨蟒口腹!

那巨蟒見羅毅自己送上門來,也不客氣,張嘴將他一口吞下。羅毅進了巨蟒口中,將身形翻轉,帶動着墨雲劍旋轉着朝巨蟒腹中直衝下去,直將它腹中內臟切攪得血肉模糊,巨蟒腹中吃痛,劇烈咆哮翻騰不止。羅毅見果然有效,皮甲鱗片再硬,器髒總該可以切開,於是更不會客氣,舉劍就在它肚子裡胡亂劈刺,任憑獻血飛濺,也絕不停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巨蟒口中咆哮聲音漸漸就變得越發微弱,隨後也不再掙扎翻騰,最後嗚咽一聲,就沒了氣息。

見巨蟒已死,羅毅長舒了一口氣,雖有些脫力,但此刻不是休息的時候,慌忙在它肚子裡拼命翻找,嘴上更是不停呼喊祈禱,搜尋了半天,終於在血泊中找到一條手臂,於是一把將手臂拽出,正是柳無心!見她此時已經不省人事,也不知生死。

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連忙將她連拉帶拽,最後抱在懷中淌着巨蟒的血水碎肉,艱難爬到巨蟒口腔,隨後拼盡最後餘力,撬開了巨蟒嘴巴,抱着柳無心滾了出去。剛一落地,慌忙又掙扎着從地上爬起,檢查柳無心是否無恙,好在還有氣息,身上也沒有什麼殘缺,羅毅這才鬆了一口氣,一下攤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氣。

此時,柳無心嗆出一口血水,猛地醒了過來,翻身趴在地上狂吐不止,只差將最後一絲膽汁吐盡。吐完後又開始大哭,那哭聲淒厲聽得羅毅心慌意亂,於是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輕拍安慰。

“好了,沒事了。”

“不哭了乖,沒事了,不哭……”

柳無心何曾經歷過這種被生吞的場面,驚嚇過度,一時失了心智,只是伏在羅毅懷中不停哭泣。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柳無心哭聲漸止,忽然想到了什麼,紅着臉從羅毅懷中掙脫了出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一時間二人氣氛略顯尷尬了。

這時再看他們兩個,渾身是血,就像掉進了血池被撈出了一般,還混淆着巨蟒腹中各種粘液,那樣子,別提有多噁心。此時柳無心既然恢復了心智,聞了聞身上濃烈的惡臭,不禁皺起了眉頭。

“去那湖裡洗一洗吧。”羅毅率先打破沉默。

“嗯。”她的聲音如蚊蠅一般輕細。

爲了避免尷尬,羅毅當先朝湖泊走去,好讓柳無心自身後跟來的時候,緩和一下心神。來到湖邊,羅毅將精神力投進湖水,仔細檢查湖中是否還存在威脅,短暫的探試之後,見再無其他動靜,於是回身開口說道:“師姐你先洗,我去把這巨蟒的屍骸處理一下。”

“嗯……”

柳無心見羅毅轉身走遠,才長舒了一口氣,開始寬衣解帶,赤身走進湖中浸泡,回想起剛纔經歷,仍是心有餘悸,不時小心張望。又想到剛纔依偎在羅毅懷中哭泣的樣子,一時羞煞難當,卻又不時朝羅毅所在方向偷瞄,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看她那神情,時而警惕,時而皺眉,又時而會心輕笑。

回到巨蟒屍骸旁邊的羅毅,心想:“這蟒蛇皮膚鱗片如此堅硬,又長得這般巨大,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肯定渾身是寶!”於是又從背後拔出“墨雲劍”開始將那巨蟒剝皮抽筋,又挖了內丹蛇膽,將它們平攤在地上,擡手施術,只見他手上微光亮起,將所有材料一併用靈力轉換了物質形態,隨身收藏。再看身上,已經髒得沒有了人樣,於是苦笑搖頭。

此時湖中方向傳來柳無心訊號,想來她已經洗漱完畢。於是起身又回到了湖邊,見柳無心已然穿戴整齊恢復了乾淨,心中又是喜歡,張嘴就笑。卻不料她看到羅毅此刻模樣“噗嗤”一笑,只因羅毅滿臉血污傻笑的樣子實在滑稽的很。

“師姐且暫避,容我也清洗一下。”羅毅又尷尬一笑,隨後說道。

“嗯……”柳無心說完轉身走開,端坐花間草叢靜坐等候。

一番折騰後,羅毅快速洗乾淨了身體衣裳,再次穿戴整齊後,向柳無心所在方向走去,剛邁出腳步,身上閃過一道金光,衣服溼氣立即就被蒸發乾淨。

“多謝掌門再次救命之恩!掌門多次營救,無心無以爲報,當效犬馬之勞,以報掌門恩德。只是掌門不該冒險,當先保全自身安危!”柳無心見羅毅走近,當即伏地拜倒說道。

羅毅見她時而笑語如嫣,時而一本正經,實在難以捉摸,他更見不得這種禮節,但又沒辦法阻止,無奈下,將她從地上扶起後說:“師姐不用客氣,換做是你,同樣也會捨命相救的,只是不要再行這種禮節,我們之間,真不需要......”停頓了一下後,卻莫名想起陸近離等人,於是繼續說道:“當初,爲了保全穆晨掌門,棄了師叔、師哥。之後我曾立誓不再捨棄任何一個同門!也不知他們幾個現在怎麼樣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唉……”

“……”柳無心聽完,黯然垂首不語。

氣氛又開始變得感傷,見柳無心眼中帶淚,羅毅心中不忍,於是開口說道:“剛纔一場大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要是驚動了黯夜族人可就不好了,我們還是速速離開爲妙。”

柳無心點頭稱是,於是二人再不作停留,選好了方向再次騰空而去。

過了許久,在二人離開的湖邊突然憑空閃出一架外形奇特純黑戰機,靜靜懸浮在半空中。只見戰機底部射下一道藍光,隨後從藍光中走出兩名黯夜族士兵,他們仔細探查了一圈周圍,又看了眼羅毅二人離去的方向,其中一人開口說道:“該是那兩人,速去回報指揮官!”

“是!”

二人一路小心翼翼,卻還是被這一場意外暴露了行蹤,而他們對自己的境遇,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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