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路軍兩波衝殺之後,沒有防備的昌茂叛軍軍營中的作戰力量已經被消去了至少六成,所剩的可反擊力量,最多還有四百人而已。
以一千對四百,如此的實力對比,丁勤心中本來有足夠的把握。只需要一波衝擊,敵人可能便再無任何還手之力。
但是很快,丁勤發現自己錯了。
自己所帶的這支隊伍,實在太過於不上相!
先是左右兩路軍稍一後撤時,隊伍的衝擊速度就有了明顯下降。原因很簡單,這些人心裡沒有底。
他們進入戰場時肯衝,是因爲看到有左右路軍在前。在他們心裡,許之諾帶來的先鋒軍,就是他們的保護傘。
而左右路一撤,對他們的心理就產生了影響。
恰恰,此時昌茂軍所剩的四百人,得到了喘息機會,開始向這邊發起反擊。
丁勤部署的第一波衝擊,人數是三百。正常來說,昌茂軍倉惶應戰,這一百人差距,根本不算差距。丁勤的部隊只要第一波硬頂一下,第二波就會立即切入,同時左右兩個側翼波進行包抄,勝算穩穩。
問題就在於,第一波隊伍,見敵人一來,馬上亂了!
他們沒有硬抗,而是不由自主地分爲兩部分,分別向左右側的左右路先鋒軍而去。
在這兩部分之間,很快出現了一個薄弱地帶。
四百人昌茂叛軍剩虛而入,不僅傷創丁勤部隊數十人,而且正面直接迎上了第二波衝擊的部隊。
四百人對兩百人,兩倍的優勢,即使這兩百人不亂,也是難以抵抗。
何況,這兩百人和前三百人一樣,也亂了!
他們雖然在戰鬥,可是是單個人在戰鬥。而且,他們戰鬥的目標不是敵軍,而是向友軍方向撤退。
包括丁勤佈置的左右兩個側翼,雖然及時趕了上來,也是完全不得戰法,左右夾擊基本未能奏效,被昌茂軍一衝而散。
而更可恨的是,最後一百人,居然見到前方形勢不妙,直接調頭就跑!
丁勤不停地發佈着命令,可是,這支隊伍卻如同完全沒有聽見一般,沒有一支小隊,聽從他的指令。
丁勤已經顧不上生氣。這樣下去,這千人的隊伍,怕是很快就會有大批傷亡。他的內心焦急如焚,但是問題是,他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馮雷在丁勤的另一側,也發佈了大量命令。可是,同樣沒有人執行。
無奈之下,丁勤一人直接衝入敵人陣中,從頭到尾,打了一遍。
可是,他畢竟是一個人。他的修爲有限,靈力有限,精力和感知也有限。
從敵陣之中通過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這一衝動,是多麼危險。
而敵人似乎也看出他不凡的身份,立即組織人員,向他圍攻了過來。
在這種指揮官即將被圍的關鍵時刻,自己帶的那支隊伍,居然沒有前來組織營救!
丁勤的心已經完全涼了。
這支隊伍,簡直就是一幫烏合之衆!
可是偏偏,他作爲指揮官,即使敵人來襲,也不能脫離戰場。否則,這支隊伍一定會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把柄。他們本來就不服自己,怎麼可能幫自己找理由?
“公子小心!”馮雷這時也是一躍而上,迅速向下勤靠近。
就在此時,左右兩側,殺聲再起。
呂棉和施西指揮左右路軍,再次殺了回來。在這兩支部隊面前,昌茂軍的四百人,完全不堪一擊。
不過片刻功夫,昌茂軍已經完全失去戰鬥力。而當這些叛軍倒地時,丁勤的那支部隊又來了勁兒,一個個地從邊上跑過來,對地上的殘軍敗將一個勁兒地猛踢猛打。
見此情景,丁勤不覺有些心酸。
不知何時,呂棉和施西帶着東西兩路軍撤出了。丁勤在戰場中站了一會兒,和馮雷也悄悄離開,就像是那支隊伍並不是他們指揮的一樣。
丟人,實在丟人!
特別是站在呂棉和施西兩個人身邊上,丁勤簡直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在這時,呂棉和施西沒有再用言語刺激他。否則,丁勤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和他們吵起來。
丁勤的部隊在戰場上折騰了很久,才退回到戰場之外。許之諾已經讓後備隊做好了午飯,準備用餐後就繼續行軍。
這隊伍現在倒是表現得不錯,列隊之後,由一個隊長向丁勤報告。“報告將軍,全殲敵軍,我們陣亡僅三十七人,傷一百六十人。”
“全殲?陣亡僅三十七人,傷一百六十人?”丁勤冷笑着,語氣之中帶着一種質疑的味道,“這幾句話,你還真好意思說出口!”
那個隊長一臉錯愕,“將……將軍,這是實數,我沒有說慌。”
丁勤的目光此時極爲冰冷,“對,你沒有說謊。以前,這樣的戰績是不是你們引以爲傲?”
那隊長道,“沒,沒錯,以一千人對一千人,全殲敵人,我方傷亡不到兩百,絕對可以算是經典戰……”
他本想說的是,經典戰例。可是例字還沒有出口,丁勤直接打斷了他。
“還經典戰例!說着真不害臊!我就問問你,是你們打勝的嗎?你們開打之前,左右路軍已經打掉了五分之三,實際你們只是一千對四百,兩倍多於敵人;而你們打了嗎?一個個就知道逃,最後還是左右路軍打的!”
“一千人打四百人,這樣的優勢都不敢打,而且,被這四百人傷亡近兩百,我就想問問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還有,什麼全殲?你們幹什麼了?敵人都趴地上不動了,你們纔上去逞威風,這就是你們的本事?欺軟怕硬,矇混過關,你們真是幽谷關的守軍嗎?還是一羣吃白飯的?”
丁勤越說越氣,手不停地在隊伍之中指指點點。“行,就算你們沒有臉,也不要臉,就算你們啥都不在乎,就算你們都是吃白飯的,但是,但是特麼的我還在乎,我還要臉!一個一個裝得人模狗樣,實際上都是草包!比草包還草,都是糞包!糞都是陳年老糞,外面看着像石頭,裡面其實比剛剛拉的時候還臭!”
“就你們這樣,還叫部隊?我帶你們,倒了八輩子黴了!一打起仗,就知道跑,什麼命令也聽不進去。好,你跑,你倒是能跑明白啊,跑都跑不明白,還被敵人傷亡近兩百!我都替你們爸媽感覺到丟人!”
恰在此時,許之諾那邊傳令開飯。馮雷在丁勤訓話的間隙,過來道,“開飯了。先吃飯吧。”
一聽要吃飯,這些人馬上都一個個擡起了頭。丁勤一見這場景更是來氣,“吃吃吃,一提吃飯就來精神!說你們是糞包,都委曲了!”糞包這個詞!全都給我聽好了,今天不準吃飯!什麼時候你們真正打了勝仗,你們再吃飯!全體集合,目前正前方,跑步前進!”
丁勤這樣一喊,人們都很是感覺意外。不管怎麼說,行軍半天,又打了一仗,不吃飯絕對難以承受。
但是丁勤卻沒有打算管他們這一套。“沒聽懂嗎?都給我站起來,跑步!還愣着幹什麼!再不走,晚飯也別給我吃!”
一邊說着,他呼地釋放了自己的靈力。不知道是被罵得上了火,還是害怕丁勤責罰,那些隊長一個一個地吼了起來,“全起來,跑步走!”
才跑出沒多遠,丁勤又大吼一聲,“都給我停下!”
隊伍一愣,停下之後轉過來。很明顯,人們以爲丁勤改變主意了要給他們吃飯,不少人都在那裡咽口水。
“把傷員都給我背上擡上!這是你們的兄弟,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拋下他們!能背的背,能擡的擡,一起走!”丁勤喊完之後,還是感覺氣沒處可消,一擡手,用出一記離水刃,將邊上一棵碗口粗的樹攔腰斬斷。
可能是被這一擊嚇了一跳,隊伍慌忙地跑過來,帶上了傷員,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大概是由於打了勝仗還被責罵,這些人也是一肚子的火,喊出來的口號比之前更響。
看着隊伍遠去的方向,馮雷上前,拍了拍丁勤的肩膀道,“行了,你也不用太上火。這些人原來習慣了安逸,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
丁勤長嘆了口氣,“唉。帶這樣的部隊,完全是種負擔。要是不現在給他們點兒壓力,再遇到點兒戰事,吃虧的是他們。”
馮雷搖了搖頭。“那又能怎麼辦?就連我也沒有辦法。”
丁勤看着隊伍跑出去的方向,“那就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給我行!至少,得讓他們先服我再說。”
說完,他竟也直接發力,跟了上去。馮雷看着丁勤的背影搖了搖頭,“果然是個好強的孩子。”
他剛剛在訓斥之時,許之諾、呂棉和施西也都在看着。呂棉這時喃喃地道,“沒看出來,這孩子還真是有點兒脾氣。可惜,脾氣再大,也頂不了飯吃,也打不了勝仗。”
許之諾卻是面帶微笑,“你們兩個剛剛入伍的時候,能有他這樣的魄力嗎?”
如此一問,兩人反倒無言以對了。
這樣往外一跑,就是三十多裡。丁勤一直跟在他們後面,沒有停歇,也沒有吃飯。實際上,跑到大概十里左右時,隊伍就已經開始減速了。不過,丁勤不下命令,他們倒也咬着牙堅持了下來。
“停下吧。”終於,丁勤下了命令。
整個隊伍如同散架了一般,瞬間一個個躺倒在地。
“我說停下,誰讓你們躺下的!”丁勤見狀,又咆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