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火雖然表情上很壓抑,但眼神之中多少也有些興奮。他使勁兒點了點頭,“好,那就請隨我來。”
房火的母親住在一個單獨的房間,離這裡有一段距離。在屋外,設有三道警衛,屋內同時有兩名女僕服侍。
在一張寬闊鬆軟的大牀之上,丁勤見到了房火的母親。
她的面容很蒼老,也很瘦。由於長期臥牀消耗,她的肌肉已經有萎縮,所以看起來更是單薄。見到房火,她的表情和言語都很親切,與自己的兒子聊了幾句。房火併沒有把房竹城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可能也是怕她擔心。
在骨魂的指導下,丁勤仔細地檢查了房火的母親。他們實際上對醫術所學不多,因此檢查的重點,還是一些特殊的毒藥,特別是五毒島原來相關的毒藥毒術。讓人感覺意外的是,恰恰,丁勤發現了些異常。
在房火母親的後背脊柱上,有一顆肉瘤。此瘤不過只有半個指甲大小,通體泛紅,位置在腰椎的正中間。
開始時,丁勤也沒有太在意,只當是房母身上的普通肉瘤。很多人在皮膚的表層,可能都有類似的東西。
但是骨魂卻對它非常重視。他讓丁勤輕輕按壓了一下那個肉瘤,上面的血色沒有褪掉半分。
在按壓的同時,房火母親的腿不由自主地抽動了兩下。
至此,骨魂給出了一個結論。
“你說的沒錯,你母親被暗算了。只不過,她不是中毒,而是中了一種蟲。”丁勤讓房火的母親俯臥在牀上,指着那個肉瘤道,“這便是病根所在。”
房火看了看那個肉瘤,一臉的疑惑狀。隨他們同來的幾個醫生也圍上來,仔細觀察那個肉瘤,等着丁勤的解釋。
“在五毒島,除了幾種奇毒之外,還有幾種奇術。其中一種,叫做控髓術。施術者,將一種叫做髓蟲的異蟲施放到人體上,這種蟲就會侵入人的脊柱之中,並在外面留下一個與皮膚相類似的肉瘤。由於脊髓被蟲所控制,人的運動功能便會喪失,出現各種症狀。”
房火聽完,馬上問道,“那,此蟲是否可以驅除?”
丁勤點點頭。“你派人去尋一個比較大的火罐過來。另外,按我的方子,準備十八種藥材,也都一起拿過來。”
說完,丁勤走到桌邊,拿起紙筆,按照骨魂的吩咐,寫下了十八種藥材,交給房火。
房火立即交下人去辦,由於藥材都是比較常見的東西,很快便備齊而歸。
丁勤對藥材的處理很是特別。其中一部分藥材,他先搗碎,然後從房火母親的體內取出一些血,與藥材一同混成糊狀,塗於火罐內壁;之後,又將一種藥材點燃,按順序加入其他藥材後,待火堆上冒出藍煙,便將火罐倒過來進行烘烤。
開始時,還只有藥材燃燒的煙火味,但隨着時間延長,火罐里居然散發出了一種異香。
這樣奇特的變化,就算是那些經驗豐富的醫生,原來也沒有遇到過。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丁勤將火罐拿到一邊,不同用手觸碰以確定溫度。等溫度適宜時,他將火罐直接扣在房火母親背部的肉瘤之上。
剛剛開始,並沒有什麼異象出現。但是很快,在火罐覆蓋的地方周圍,開始出現了暗紫色的血管紋路。
房火的母親口中也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她的下肢開始不停地抖動,時間再長,居然尿失禁了。
丁勤一直以一隻手壓着火罐的底部。又過半小時之後,他猛然將火罐拔起。
波一聲輕響。在火罐剛剛的位置,除了一個略顯黑紫的印跡,居然還留下了一個小孔。
小孔比肉瘤還有小一圈,看下去看不到底。它的四周極爲光滑,就像是天然長成的一般。雖然這個孔明顯很新鮮,但是卻沒有血從中流出。
丁勤將火罐翻過來放到桌上,道,“就在這裡了。這就是髓蟲。”
在火罐內,居然有一條一尺多長的蟲子。此蟲的顏色與人的皮膚差別不大,外面的肉瘤處最粗,後面越來越細,在三分之二以下,則是分化成了一條條的細絲狀。
就在衆人們還在爲此物的新奇而驚訝時,房火的母親突然興奮地道,“有知覺了,我的腿開始有知覺了!你們看,能微微動一動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也覺得身上開始有勁兒了,似乎靈力也在體內能運轉了。”
丁勤點點頭,“您身上的病根已除,剩下的主要是調養。臥牀的時間太久,最初不宜劇烈運動。另外,背上這個小洞,也需要醫生們處理一下。把周圍的地方切切,切到比較新鮮的皮肉,讓它能正常癒合就行了。”
幾個醫生點了點頭。在他們的眼神之中,對丁勤的敬佩是絕大部分。
丁勤此時卻很低調。一來,在這裡自己沒有必要顯擺什麼,二來,這其實是骨魂的功勞,與自己關係不大。
房火倒是變得很興奮,“兄弟,我就說你是我們房竹城的救世主!這麼多年來了,我母親終於好了!這份大恩,我永世不忘!”
丁勤笑笑。在這裡又留了一會兒,他隨着房火離開,先去看了看自己那些受傷的下屬,然後又回到了此前會餐的那個大洞裡。
房火和丁勤他們離開後,前來就餐的人都自覺地坐在了原地沒有繼續吃。處理這些事情這麼久,顯然飯菜早就涼了。房火這時還有些過意不去,立即招呼人道,“馬上上炭火!飯菜涼了,那我們就原始一點兒,直接火烤吃!”
丁勤不禁莞爾。這房竹城,實際上也有比較野性的一面。
席間,房火像是很自然地問道,“兄弟,你說是從這裡經過。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人從大漠中經過了。不知道兄弟到底是要去哪裡,說不定你走的路線,我能幫上一些忙。畢竟,這大漠,我比你要熟。”
丁勤輕嘆了口氣,將昌茂鎮叛軍控制官道一事告訴了房火,接着道,“我們只是想要去帝都。在帝都,可能有我父親的重要消息。因爲事情比較急,所以我們只能走大漠。我們其實是在順着龍陽古道走。只不過,到了房竹城之後,再怎麼走,我們就沒有譜了。因爲這麼多年來,沒有人走過。”
“龍陽古道?”房火一愣,然後又輕嘆了口氣。“原來你們是想通過龍陽古道去帝都。其實,這件事,我能幫你,現在卻又幫不了你。”
丁勤看着房火,“此話怎講?”
房火道,“龍陽古道,我知道一部分。我後續會給你一張圖,誠意細標繪這部分路程,希望能夠幫助你們提高速度。這是我能幫你的。”
丁勤知道房火沒有說完,問道,“那,幫不了我的呢?如果是你的圖對龍陽古道的標示不全,那也無所謂。我們本打算,從房竹城開始,便自行探索的。”
房火苦笑道,“不是路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
丁勤心中疑惑立起,“人的問題?人又有什麼問題?”
房火道,“我給你的那段路,盡頭就是室梅城。我們和室梅之間,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走的主要路線,便是兩城之間的這一段龍陽古道。只有走這條路,我們才能保證在大漠之中行進的安全。可是,可是,爲了救房竹城,你得罪了室梅城了。”
他又苦笑着搖了搖頭,“室梅城的城主爲人具體怎麼樣,我們不清楚,也從沒有見過本人。但是,從他們年年都來進攻房竹意欲取得烏竹果王來看,心胸應該不會太寬。今年這一戰,他們本來勝券在握,結果被你扭轉了局勢。你若是進入他們的控制範圍,怕是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這裡,丁勤不由得也皺了眉頭。誰能想到,室梅居然會是龍陽古道上的一個點?
其實,如果自己只是指揮了戰鬥,那也就罷了,估計室梅的人到時候也未必能認出自己是誰。但是,自己卻和他們之中一個指揮員模樣的人打了一架。
打完之後,對手還跑了。
這樣的情況,相當不妙。就算是室梅城城主不找自己麻煩,那個被胖墩咬的傢伙,也會給自己報仇啊。
見丁勤表情嚴肅地沉默,房火又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兄弟你也不用這麼發愁。大不了,我們休整幾日之後,我帶房竹城的力量,隨你一同前行。到了室梅之後,他們若是放行,就相干無事,如果不放,我就與他們決一死戰,也算是給兩城之間的恩怨作個了結。”
丁勤聽完搖了搖頭。“不用。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本來,今年的戰爭已息,沒有必要再挑新的衝突。而且,這個時候交手,你們也不佔優勢。大不了,到時候我從室梅城邊上繞過去。”
房火伸手接過邊上一個人遞過來的地圖,在丁勤面前緩緩展開,“想繞,可能性不大。在室梅的周圍,是更大範圍的流沙。再加上,室梅城專長馴獸,在流沙區域,有大批的馴化魔獸看守。雖然你們有魔狼引路,但一旦受到襲擾,就會被打亂節奏。在流沙地的範圍內,這樣太危險了。”
“總該有辦法的。”丁勤一隻手慢慢敲着桌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