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蘭客棧。
時隔一段,再次來到這裡,丁勤心中不免感慨。
客棧從外面看起來破舊如故,可是就在離它不算太遠的地方,地區的核心勢力百鳳城,卻已經是面目全非。
當然,這個地區發生的變化,將絕不會僅僅侷限於百鳳城。在百鳳城中的勢力重組之後,其中各個勢力的屬力,以及周邊的各個部位,可能會出現連鎖反應。
這種反應,會從劇烈到緩慢,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纔會最終停止。
不過丁勤知道,如果在百鳳城之中的變化是良性的,那麼周邊的變化也最終是良性的。
就像是,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出手阻止百鳳山莊,任由其去實現自己的霸權計劃,那麼極可能,短時間之內,整個區域就會走向惡性。
就這樣任由思緒飛揚,丁勤在愛蘭客棧之前半里左右的地方,站了很久,直到愛蘭客棧之中有一個孩子跑出來,發現了丁勤,又跑回去報信。
不多時,墨哈飛從愛蘭客棧之中出來。他在門口便認出了丁勤,大步走來,與丁勤打招呼。
丁勤深吸了口氣,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你好。”
墨哈飛點了點頭,“你好。沒有想到,你來的這麼快。”
丁勤和墨哈飛一邊往客棧走一邊道,“我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一定程度上來說,我畢竟只是一個過客,沒有多少事情。”
“我們也都準備完了。”墨哈飛說這句話時,剛剛好推開客棧的門。
大廳應該被簡單地打掃過,屋裡的塵黴味輕了不少,但是仔細聞能發現它們淡淡地還是存在。櫃檯後面的吊牀也沒有拆,有兩個孩子正圍着它打鬧。
在客棧的廳內,十幾雙眼睛一起看向了他們兩個。
這些人,多是坐在桌子邊上。他們的桌子上沒有多少吃的,卻都放着一些包裹雜物。顯然,他們不是食客。
因爲有原來大廳清冷的印象,所以就算是丁勤知道他們可能是愛蘭部落準備出行的所有人,卻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他一隻腳邁入門內,另外一隻腳卻停在了外面。
墨哈飛拍了拍丁勤的肩膀,“老弟,進來吧。這裡,便是我們這次遠行所有的人了。”
丁勤緩了下神,才輕點頭跟着墨哈飛走過去,坐在靠門口的一張桌子上。那些人此刻對丁勤也沒有了什麼好奇,又開始各聊各的,沒有人再關注他。
但是丁勤又習慣性地目光掃了幾遍。
他發現,這些人普遍年齡在四十歲以下,以二十歲左右的人居多。整個人羣中,有四五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卻沒有一個老人。
而墨哈飛的女兒墨音,也在這些人之列。
“只有這些人?”丁勤忍不住問道。其實,他不是問人數,而是更在意部落之中的老人。
墨哈飛道,“沒錯,要回到天際州的,只有這些人。年齡大些的,身體條件欠佳,已經無法適應長途跋涉,所以都沒有參加這次行動。”
丁勤微皺了皺眉頭,“這麼說來,就等於我們把他們拋下了。”
一想到這裡,他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了數年之後,老人在愛蘭島上一個個死去,整個島上愛蘭部落逐漸消亡的情景。
這同樣也是讓人傷感的情景。
墨哈飛嘆了口氣道,“不能算是拋棄。其實,回到天際州,我們是自由決定的。年齡稍大的都不走,年輕富有闖勁的,多數會走。在愛蘭島,還留着十幾個人,其中男女老少都有。若是上天眷顧,說不定他們也還能發展壯大起來。”
丁勤聽完,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他又把這些人看了一遍,“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墨哈飛道,“隨時可以。我回來之後,便組織這些人做好了準備。我們一直在等你。關於你的情況,我也向他們說了。”
丁勤心中驚異再起。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會這麼冷靜。
馬上就要遠行,路上生死未卜,見到首領說過的同行旅伴,居然個個臉上都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是他們內心足夠強大,將生死已經置之度外,還是對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如同走在路上,身上多了只螞蟻那般?
墨哈飛似乎是看出了丁勤的疑惑,輕笑了笑道,“愛蘭部落多年久居孤島,人們已經習慣了用冷靜來對待任何變故。換句話說,這也可能是某些人故意追求的所謂恬靜隱居的感覺。而在我們之中,能夠自願參加這次遠行的,無一不是內心極爲強大者。在出行前,我也特意交待了這次遠行的危險之處。所以,你不用意外,他們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能保持冷靜。”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一下,換了一種語氣道,“其實,若不是如此,有可能我們部落,早在各種變故之中就滅亡了。冷靜拯救了我們。不過也可能,是冷靜耽誤了我們,耽誤了不知多少代。”
對於墨哈飛的感慨,丁勤不作評價。他道,“那,路上的防衛,你有沒有想過如何組織?”
墨哈飛道,“愛蘭部落與世隔絕已久,個人戰鬥能力,早已經不是部落的追求。所以,除了我,還有我正在培養的下一任擬定接班人計雨之外,其他人基本沒有什麼戰鬥能力。”
說罷,他向坐在離他有四張桌子處的一個男童招了招手,“計雨,過來。”
實際上,丁勤從一進來,也注意到了這個男童。
他應該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單單是簡單的冷靜。
他的目光似乎比其他人更明亮,看東西時顯得極爲專注。
他所坐的位置,是一個便於觀察全體的位置。在整個過程中,這個男童始終在有規律地觀察整個屋子裡的情況。
計雨走過來,坐在墨哈飛和丁勤兩個人中間的一側。墨哈飛道,“由於在先祖決定隱居時,拋棄了愛蘭部落大部分戰力修爲的資料,所以現在我們只能靠一代代相傳。計雨距離能夠繼續我的位置,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現在什麼修爲?”丁勤忍不住問。
墨哈飛搖搖頭,“我們的修爲計算方法,與你們這邊的靈脩之間有差別。雖然說,二者之間可以互換,但並不等同。在我們釋放靈力時,不會在身後形成光帶與星星,只在丹田之中形成波紋。”
不在身後釋放,而在丹田形成波紋?丁勤心中既是好奇,又是驚歎。
想來,若是在自己體內釋放而不被別人看見,這無疑讓戰鬥增加了更多不可預見性。
墨哈飛繼續道,“我們的資料中,曾經有人可能對比過。我們的一條波紋,就相當於你們的一條光帶。當然,不像你們有星星來具體表示更詳細的等級,我們只有波紋。同樣的波紋數量,波動越強,修爲越深。波動到更強時,便可以激發出下一道波紋。”
“這倒是很奇特。”丁勤目光中帶着幾分好奇看着計雨,“那他現在是什麼修爲?”
“一波中期。”墨哈飛道,“他的天分很好,所以被我選中。到二十歲左右時,估計能到二波。再修煉上個十幾年,到三十多歲,能到三波。基本上,修爲達到三波,輔以足夠的戰鬥技巧訓練,便可以繼承我的位置,幫助愛蘭部落抵禦大部分外敵了。”
丁勤的目光轉向墨哈飛,正準備開口,墨哈飛主動道,“你不用問了。我現在也是三波。應該算是三波中期。與你的靈力三階三層,有可能相當。”
丁勤略爲尷尬地笑了笑。不過很快,他還是有些擔心地道,“我們走這麼遠,卻只有兩個戰鬥人員,我只怕遇到情況不好應對。”
“其實還有一個人,是有修爲的,只是沒有任何的戰鬥技巧。”墨哈飛說着,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女兒,“墨音。”
丁勤對此大爲意外。“墨音?她有修爲,卻沒有戰鬥技巧?”
墨哈飛道,“沒錯。而且,她的修爲不低,現在已經是二波中期。我曾經試過讓她修煉些戰鬥技巧,可是她不同意。她從小就有叛逆的個性,甚至讓我束手無策。比如,”
墨哈飛嘆了口氣,“我們家,複姓墨哈。給她取名時,本該叫墨哈音。可是當她長到一定年齡,非說墨哈音難聽,逼着所有人叫她墨音。我們干預也無效,於是硬生生地,她把自己的姓都改掉了。時間一長,就連我也習慣了。”
丁勤慢慢點着頭,“真沒有想到。”
“你可能更沒有想到,離開愛蘭島,回到天際州,這件事,也是她最早策劃的。”墨哈飛說到這裡,再次苦笑。
丁勤沒有說話。
他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是因墨音而起。
當然,若是墨音真是如此的性格,自己想做的必須做到,也就有足夠可能,看不上部落中任何一個男人,一心只想迴天際州。
作爲她的父親,面對如此的女兒,除了無奈之外,所能選的另外一條路,便是支持她。
更何況,現在選擇離開愛蘭島回到天際州,未必不是愛蘭部落的一個機遇。
給了丁勤足夠的沉默時間,墨哈飛才道,“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吧?就是這樣一個女兒,改變了我,也可能會再一次改變愛蘭部落的歷史。”
“你們在談論我麼?”清脆的聲音在丁勤耳邊響起,緊接着墨音很優雅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