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周身繃緊的肌肉終於鬆弛了下去,摟住我的臂彎力度逐漸在減小,到了可以承受的程度。
就在我擡起手,想拉開他環扣的手臂時。
他睜開了眼睛。帶著並不清醒的神色,看向我。
我大概能猜到他醒來以後看到我的反應──表現形式也許多種多樣,可是主旨必須是訝然加鄙夷,附贈重推一記以及冷嘲熱諷若干,沒跑。
但是並沒有。
他像頭慵懶地獅子一樣擡起粗頸,
眯眼看向了我,並壓低黃金色頭顱,
在我頸間嗅了嗅,炙熱的鼻息噴到我的頸窩裡,似乎在辨認著什麼。
然後,男人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色。
展開粗臂,他一把將我整個擁住,
輕緩地揉進了懷裡。
──動作毫無偏差,
熟稔得像是抱過成千上萬遍。赤裸的結實腹肌硬熱如烙鐵,
親暱貼上了我的小腹。
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剛睡醒的男人卻毫無停滯地用寬大手掌罩住了我的後背,向上攬了攬。將我摟到了他精赤的懷裡靠得最舒服的地方,
和他臉貼臉,彼此平視的位置。溼熱的呼吸彼此吐在對方的臉上。
透過他寬厚的胸膛,
滾燙的肌肉,又傳來低沉、緩慢的心跳聲。
然後,表情饜足的男人低下頭,向我壓近──又在離我一毫米的地方停下,半閉上了眼睛,和我隔著一丁點的距離,
虛空地額貼著額。
隔著那近乎不存在的空氣,
他特有的炙熱體溫清晰地傳了過來。
光線透過落地窗直射進來,溫柔地映出他弧線深邃的側臉,和他半闔的黃金色瞳孔之間的我的倒影。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過,
一時間忘記了任何動作和語言。
四周彌散的龍壓都流轉得纏綿悱惻,溫情得像個陌生人。
這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叫我難以形容。
陽光下,
男人的金髮璀璨,淌了我一身。
連時間都跟著一塊兒凝滯住了。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
男人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輪廓犀利的脣面壓到和我呼吸相貼的近處,
筆挺鼻樑彼此交錯。我睜著眼睛,看他金色的睫毛近在咫尺,在陽光下,溫度彷彿是暖的。
然後,他探著身體,維持著和我臉貼臉的姿勢,和空氣接了一個虛無的早安吻,
發出一記溼吮的吻音。
吻完後,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彎起性感脣面,胸腔震盪,
沉緩地笑出聲:
“早。”
“早。”我說。
我的迴應剛一出口,男人的眼睛就猛地睜開了。驟然見到那雙瞳孔急縮的黃金色蛇瞳,把離得極近的我嚇了一跳。
但是我再驚訝,也不如雷奧驚訝。
事實上,我想,全世界也找不到比他更驚訝的人了。
他簡直已經超越了形體和數量的限制,化爲了人形的“驚訝”兩字。
和我接觸的每一寸肌肉在一瞬間都在收緊,
我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
一股巨力猛然轟上了我的身體,
我根本沒時間反應,身體便驀地被轟出了幾十米,撞破好幾扇窗框,橫飛了出去。
四周的景色急速後退,風烈得如同刀子割臉,被勒得全身都是青紫色淤痕,
我的四肢還沒回過血來,
根本無力保持平衡,
“咚!”我的背脊重重砸入了戰神居馬廄,在戰馬噅噅的驚嘶聲中,一連撞穿好幾面磚石結構的後牆,直到後背撞到馬廄作爲一面牆體倚靠的山體上才勉強停了下來。
回過神來以後,我的一半身體已經深深地陷入山岩之中,
深洞中被轟成粉末的石粉燙得滋滋作響,紛落不休。
半天才感覺到疼,灼傷感順著每一道被勒傷的淤血痕跡鑽進了骨縫深處。
透過砸爛的馬廄牆面,我擡頭看去,
看到了施暴者早就站了起來,
立在破裂的戰神居窗口殘骸前,
筆直地盯向我。額角上爆出了青筋,
面色青紅交錯,陰晴不定。
明明他又一次成功把我削出了老遠,如果是以前的話,
他早就得意洋洋的把尾巴翹得比天還高了。
可是也許是我被撞得視力出了問題,
有一瞬間,火焰一般的金色鬃毛被風撩高的時候,露出他藏在陰影下的神色,與其說是得意,不如說是一種自卑和苦惱更加貼切。
但那個表情只閃現出了一瞬,很快,男人便恢復成了往常的傲慢模樣,拎起地上被燒得看不清原來質地的軍服外套,隨隨便便往寬肩上一甩。架起粗長雙臂,斜倚在碩果僅存的完好窗框旁,
一楞一楞結實腹肌鋪陳直下,被同樣燒得看不出原色的軍褲,堪堪遮住龐然性器。微微露出性感腹股溝,駭人黃金色雙瞳半眯起,
瞳孔聚縮,罩視向我:
“──巖塔法?”
“……”
放屁。
他就像徹底無視了這個事實:要真是巖塔法,再多八百個也被他勒死、燙死、摔死了。
然後我聽到男人倨傲地雙腿矗立,
站住那裡,
用極度剛愎自用,極度肯定的口氣下定義:
“──巖塔法。”
“……”
無語了好一會。我決定給他留這個面子。
“是,殿下。”
聽到我識趣的回答,男人露出滿意的神色。腳掌踏在地板上,健碩身軀離了窗框,轉身要走。
剛踏出一步。
他赤裸的腳面上就落下一大攤黃綠色液體。同時,
當頭罩下一片巨大的暗影。
我和男人一同往上看去,一隻幾十米高的青色沙漠巨蜥彎起五六米長,佈滿結節的長頸,豎起頸上的鱗領,張著猙獰大口,正懸停在雷奧頭頂三尺的地方,
四五層獠牙間,
手腕粗的紫紅色信子左右搖擺,發臭帶毒的唾液不停順著它的牙牀淌下來。落在雷奧精壯的肌肉上。
在我和太陽王的視線下,巨型風蜥嘶嘶吐著分岔的信子,後仰一記脖子蓄力,然後驟地張開血盆大口,
朝著雷奧咬去。堅硬的鼻端砸穿戰神居堅硬的房頂,椽木和磚石塌了一地。
金髮的男人連動都懶得動,
只在那巨蜥快要張開嘴將他吞入腹中的一瞬間,擡起手臂,一邊一根,握住了巨蜥一米長,大腿粗的毒牙。
攻城錘一般的劇烈攻擊就這麼被臂力強度暴表的男人無動於衷地摁住。血盆大口就在男人頭頂一臂的距離處,痙攣著下巴,試圖將他的腦袋咬掉。
可是,男人像掰花生一樣,輕輕鬆鬆將巨蜥犬牙交錯的舌牀重新掰得大敞開,
露出了狂亂甩動的蛇信,劇毒的唾液到處亂濺。
然後太陽王的腹肌繃出一個富含力度的線條──地動山搖般的振顫之後,他將幾十米高的巨物掰著嘴巴,倒立著整個拔到了半空中。巨大的尾部旗杆一般豎在幾十米的高空。
暴怒的巨蜥狂亂地抽動著尾巴想要掙扎,磨盤粗的尾骨將戰神居沉重的建築徹底掃倒,
巨大的石塊推玉山,倒石柱一般轟然塌陷,
可是再也合不攏嘴,大量粘嗒嗒的劇毒唾液順著雷奧的手臂淌到地上,滋滋沸騰聲之後,燙出地板上一輪又一輪的深孔。
四周一時間漫起了鋪天的灰塵,又被雷奧駭人的龍壓鎮得壓回了地面。
只剩下光禿禿的空地上,
腹肌上一楞一楞沾滿石灰粉的王者,金髮如瀑,雙臂懸空舉著一隻瘋狂甩尾掙動嘶吼的巨獸的血盆大口,兩邊虎口分別卡住風蜥尖刀般銳利的牙,兩臂慢慢向外展開,巨蜥的脣角瞬間崩裂了開來,露出了鱗片裡面青紫色的肌肉,
眼看就要被暴戾的太陽王從嘴開始,
均勻撕成兩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抽出陷在巖縫中的手臂,背後抽出龍翼,
驟然展開遮住了頭頂的陽光,
急速飛向幾十米外的他們:
被我這麼一喊,
太陽王明顯走了一下神,把瑪莎的本體──風之古蜥從嘴開始撕成兩半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鐘。
得到了空隙的巨蜥猛地將嘴從他卸了力的掌控中掙脫出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了腥臭紫紅的口腔──一口將火龍疆的王,我的法定丈夫囫圇吞進了腹中。
我一時失去了所有語言,收攏雙翼,
落到了瑪莎的面前。只看到她低下頭來,
慢吞吞地看向我,蛇形的立瞳驀地翻了一下瞬膜。
五六米長的頸項處,有一個清晰的人形隆起,順著她的食道慢慢下滑進胃。
戰神居的倒塌早就引來了一些盡職盡責的皇家守衛跑過來查探情況,
當他們目擊到這一幕時,全部都用雙手捧著臉,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