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生聳聳肩，轉而對着沙莎說：“證據沒有，根據倒是有。根據有三，第一，是根據你講述的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也就是你對嶽晨安癡情迷戀的時候。沙莎，你仔細想想，當初嶽晨安對你已經沒了興趣，急於甩掉你，是什麼讓他突然轉變，對你又維持了一段時間的興趣？”
沙莎理所當然地回答：“我不是說過了，因爲我對他坦白了我的與生俱來的感應力啊，因爲我能夠感受到鬼魂。嶽晨安本來就是個對任何事都很好奇的人，一聽說我的這個特質，對我又充滿了好奇，纏着我讓我給他證實，證實之後還問了我好多有關鬼魂的事情……”
“僅僅是好奇那麼簡單嗎？恐怕不是，因爲當時他就想到了要利用你的這個特質，”華生打斷沙莎，“你還記不記得，當你告訴他你的所謂的超能力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是不是很興奮，對你就像是如獲至寶一樣？那是因爲你的出現，哦，不，你的超能力的出現，對他來說，恰逢其時。”
沙莎沉默不語，她在回憶，回憶大概五年半以前的那天晚上，的確，當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自己能夠提起嶽晨安興趣的時候，當她告訴嶽晨安自己能夠感應到鬼魂的時候，嶽晨安的確是又懷疑又興奮，現在想想，那感覺真的好像是嶽晨安一直在等，或者在找這麼一號人物，結果偏巧。這號人物自己送上了門！
華生打了個響指，打斷沙莎的回憶，繼續問：“你說過，在你的帶領下，嶽晨安還跟一些無害的鬼魂打了交道，最重要的，他問你有關鬼魂的事情，對不對？”
“是啊，他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問了很多很多。”沙莎沒了之前的堅定。語氣緩和地問，“這有什麼不對嗎？”
“讓我來猜猜看，嶽晨安當初問你的問題中，一定有這樣的問題。”華生歪着頭想了一下。“他會問你。人如果被別人加害枉死，死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害死的，那麼死後有沒有可能就知道了呢？”
沙莎腦子裡一道響雷。她短促驚呼，用手掌捂住了嘴巴。她的這個反應已經給出了答案，沒錯，嶽晨安問過她這個問題！之前沙莎沒有想起來那是因爲嶽晨安當初一股腦問了好多有關鬼魂的問題，比如鬼魂是不是無所不能啊，鬼魂是不是永遠不會消失啊，白天的時候能不能見鬼啊，而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摻在這些問題之中。當時嶽晨安問個沒完，也有很多無厘頭的問題，所以沙莎根本沒在意這個問題。可現在想想，按照華生的思路去想，嶽晨安之所以要問這個問題，不就是在給自己的殺人計劃做準備嗎？他必須要確保嶽峰他們即使變成了鬼也不知道兇手就是他嶽晨安！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沙莎顯然已經跟華生站在了同一邊，幾乎認定嶽晨安就是兇手，“哦，不，是那之前，很早以前，嶽晨安就動了要殺死至親的念頭了？而我的出現，正好恰逢其時，可以給他很多靈異方面的指導，讓他避免遭受死在他手裡鬼魂的復仇？”
僅僅拋出了第一個根據，華生就已經說服了在場的三人，初雪、沙莎和李悟，都認同了華生的說法，嶽晨安就是殺死五個至親的兇手！
沙莎追問沙莎：“嶽晨安是不是還問過你，鬼魂會棲息在什麼地方，會不會一直呆在生前的家不肯走？鬼魂會不會跟生前脾氣秉性完全不同，連身前的親朋好友都會傷害？或者是，怎樣對付惡鬼？等等等等。”
沙莎點頭，“問過，的確都問過，幾乎所有關於鬼魂的事情，他都問便了。現在想想，大部分問題都是煙霧彈，他其實想問的，就是跟他息息相關的那幾個關鍵的問題，就是你說的這幾個問題！原來，原來我真的被他利用了，我給他提供了理論指導！那個時候的我，對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我所知道的所有關於鬼魂的理論和經驗全都告訴給了他！”
客廳裡陷入了一陣沉默，沙莎默默垂淚，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原來當初自己的癡心不單單是自己愚蠢犯傻，浪費了自己的青春，害了自己，還給嶽晨安這個兇手當了殺人顧問！
“第二個根據呢？”初雪隔了幾分鐘纔再次發問。
華生清了清喉嚨，說道：“我還是先說第三個根據吧，就是嶽晨安去鳳凰網吧的目的。既然嶽晨安早就知道所謂的幽靈版主‘誰該死’論壇等等都是他父親一手操作的，目的是網羅n市的惡人，從而光撒網尋找害死他們的兇手，既然他是知情人，又爲什麼要多此一舉跑到鳳凰網吧去查看那裡的電腦和網絡？之前沙莎你說岳晨安就是這樣的人，一時興起就會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在我看來，嶽晨安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小心謹慎，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
“你是說，嶽晨安之所以要去鳳凰網吧，是有他的目的的？”初雪開動腦筋，突然靈光一閃，“嶽晨安的目的就是想要查看影子聯盟的那羣死飄有沒有趁機在網上留下什麼線索暗示！有關指向他就是兇手的線索暗示！如果有的話，他必須及時清除！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什麼剛剛說不光是你知道嶽晨安是兇手，就連肖愛民也知道了。也許，也許也不只是肖愛民，影子聯盟裡有很多人都知道兇手是嶽晨安。沒錯，影子聯盟裡不是有好幾個不錯的私家偵探，警探嗎？也許他們早就查出了兇手的身份，只是，只是他們不能把這個兇手的身份告訴給嶽峰。只能是想辦法通過別的渠道，找別的發言人去跟嶽峰揭開這個真相！”
李悟聽得雲裡霧裡，歪着頭撇着嘴巴，“這邏輯好像有點複雜啊？”
“一點不復雜，”華生拍了拍李悟的肩膀，耐心解釋，“從我的第二個根據說起吧，根據沙莎告訴我的，當初是嶽晨安這個黑客提議他的惡鬼父親嶽峰通過‘誰該死’論壇來蒐集n市的惡人，他爲什麼要有這個提議呢？因爲網絡就等於是他家的後花園，死飄根本不敢在網上做什麼手腳，在網上留下任何指向他是兇手的線索，你也知道，現在的網友們喜歡截圖，萬一晚間鬧鬼的時候，影子聯盟的某個成員冒險在網上留下線索，某個網友又給截圖保存，四處散播，那麼嶽晨安不就暴露了？所以嶽晨安的這個提議，直接就斷了那羣死飄想要利用網絡指證他的念頭。所以嶽晨安提議用網絡爲媒介開展他們的搜兇行動，就是我的第二個根據。但儘管如此，嶽晨安還是不放心，仍舊每天在網上搜尋和關注，他必須要確保‘誰該死’論壇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裡面沒有任何暗示線索會害他暴露。”
“哦，原來如此，所以鳳凰網吧爆發了鬧鬼事件之後，嶽晨安纔要去網吧再次檢查，因爲這次的網吧行動是好幾個死飄集體行動，他擔心其中有一個或者幾個會在網吧的網絡或者電腦裡留下什麼。”李悟總算理清了思緒。
“原來，原來我一直一點都不瞭解嶽晨安這個人，”沙莎自嘲，“他給外人的印象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帥氣的黑客，做事根本不按牌理出牌，隨心所欲，但其實正好相反。”
初雪咋舌，“影子聯盟還真是微妙呢，成員明明就已經知道了首領想要的兇手身份，卻因爲這個身份特殊，根本不敢明說，所以只能繼續在首領的淫威下苟延殘喘；而首領的兒子，這個兇手，也知道這些成員知道自己就是兇手，但也捏準了他們的心理，知道他們根本不敢坦白，兩方面就這樣互相制約抗衡，達成了一個危險的平衡。”
“的確是個危險的平衡，直到咱們幾個被牽扯進來，這個危險的平衡現在已經失衡了，而且最終會被打破，”華生感慨着說，“打破平衡，這是肖愛民以及其他跟肖愛民一樣知道真相的鬼魂的目的，借外人之手打破這個平衡，讓嶽峰知道真相，嶽峰的目的達到，聯盟說不定可以解散，所有被嶽峰控制折磨的鬼魂們得到自由解脫。所以肖愛民纔會給咱們留下招財貓那個暗示。”
初雪苦笑說：“幸好這個肖愛民生前只是個沒什麼文化的廚師，只懂得用這種更爲直白淺顯的方式留下暗示，就算讓他在網上留下線索，恐怕他還不會呢。嶽晨安百密一疏，竟然只想到在網上找不利於他的線索，完全都沒注意到錄像裡那個招手的招財貓，這也算是他這個高手黑客的可悲的職業思維侷限吧。”
沙莎隔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了，今天這一席話徹底顛覆了她五年多認定的事實，“也難怪那些鬼魂不敢對嶽峰吐露真相，嶽峰生前就是極爲溺愛嶽晨安的，死後仍舊如此，如果有人，不管是人或者是鬼，告訴他他一直苦苦追尋的兇手，想出各種折磨報復手法要對付的仇家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最珍愛的寶貝兒子對他們一家痛下殺手，嶽峰下意識就不會相信，會本能地牴觸這個說法，會因爲盛怒而用更加慘烈的方法折磨這個他認定的撒謊的告密的鬼魂。嶽峰生前就不是個明智的父親，現在更是個脾氣爆烈、惡毒殘忍的厲鬼惡靈，那些鬼魂自然是不敢去在太歲頭上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