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和薇薇姐的婚禮是7月5日,在龍江的世紀大酒店舉行。而在此之前,我卻接到了一通電話,來電顯示爲陌生號碼。
“喂,周軒!”她的聲音還是那樣好聽,“能聽出我是誰嗎?”
“嗯。”這幾年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我,此刻卻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心臟“砰砰”地跳動。
“你還好嗎?”
“挺好的,你呢?”
“我?”她頓了頓道,“我回來了,在龍江。”
“是嗎。”
電話的兩頭兒,忽然變得沉默了。
半晌,她才說道:“能見一面嗎?”
“嗯。”
“那明天吧,下午1點鐘,老地方見。”
“老地方見。”
掛斷了電話,良久之後,我的心情才逐漸平復下來。於是我對愛妮道,我打算訂今天的機票,提前回龍江。
“怎麼了?”她見我的情緒有些波動,於是問道。
“嗯……”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依然回來了,她說想見見我。”
“哦,是這樣啊!”她笑道,“看你緊張的樣子,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你不介意?”
“有什麼可介意的。你身邊的女人多了,我介意得過來?”她毫不在意地道,“如果放在從前,我還會患得患失,說不定會偷偷跟過去看個究竟。但現在我們都已經結婚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也笑道:“其實吧,依然對於我來說,算是個未解的心結。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可能在一起,卻還是彼此無法釋然。或許這次見面,能讓我們將心結解開,或許以後還能成爲朋友。”
“嗯,我對你百分之百的信任!”
“謝謝你,愛妮!”我將她摟在懷中,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7月3日的中午,我頂着個大太陽,來到了依然家樓下的那棵大柳樹下。如今柳樹繁陰,萬條垂絛,正好將毒辣的太陽遮蔽住。一陣微風吹過,頓時清爽了很多。
快到1點的時候,依然才從樓上下來,看見我在柳樹下,微笑着走過來,“怎麼來得這麼早?”
“呵呵,心裡有事,在家裡也坐不住。”此時我看着眼前的依然,她成熟了很多,臉上打着厚厚的粉底,兩道彎彎的眉毛經過精心的修剪,上面是用眉筆畫過的。嘴脣上,也塗了口紅。整個人看起來,異常豔麗,卻與從前那個清新可愛的依然大相徑庭。
“怎麼了?”她見我盯着她看,不由得問道,“怎麼這麼看着我呢?”
“哦,感覺你……”我頓了頓道,“怎麼說呢,變化挺大的。”
“有變化不是很正常嗎?人總是會長大的,還以爲是我們上高中的那個時候啊!”
“嗯,你說得對,人總是會長大的。”
“行了,別酸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沒開車啊?”
“沒有。”我苦笑道,“以爲你找我是打算尋找一下過去的感覺,就沒開車。”
“尋找過去的感覺?”依然笑道,“你想啥呢?多大的人了,還那麼幼稚。”
她擡頭看了看天,萬里無雲。“這麼熱,打車走吧。”
“不用,你等一下啊!”我隨手掏出手機,撥下了一串號碼,“喂,把車開過來。”
不一會兒,司機將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了大柳樹旁,“上車吧!”
我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然後自己坐進了主駕駛。
依然看了看眼前的豪車,不禁感慨道:“當初我的選擇是不是有點傻?”
“什麼?”
“呵呵,沒什麼!”
“去哪?”
“去醫院。”
“去醫院?你生病了?”
“不是,是我媽,她前幾天擦玻璃,從樓上摔下來,把胳膊摔骨折了。”
“從樓上摔下來?”
“嗯,不高,二樓。”
“哦!”我發動引擎,然後在依然的指引下,來到了龍江市第五人民醫院。
“你爸在一院都幹到副院長了,你媽媽摔傷,怎麼跑到五醫院來住院了呢?”
“因爲他們離婚了。”
“離婚?”
“嗯,去年的事,我爸在外面有人了。”
“額……他不是去年才升的副院長?”
“差不多吧,就是那個時候。”她轉頭看向我,“我爸升副院長,也是你打的招呼吧。”
“算是吧,只是沒想到會……對不起。”
“他自己的問題,怪不到你。男人啊,有了錢,有了地位,是不是就開始變得不安分了呢?”
“我覺得你有點指桑罵槐。”
“我就是在指桑罵槐,嘻嘻!”
五醫院,地處龍江西北城郊,無論是醫院的規模,還是醫療水平,比之第一人民醫院都差得太多。而在這裡,我再次見到了依然的母親。
說再次,是因爲在上次在老爺子70大壽的時候曾見過一面。那時她和趙裕興還沒有離婚。
而此時依然的母親正吊着臂膀,斜靠在病牀邊看手機。她見到我,稍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她便十分客氣地讓我坐下來,和依然一起,並肩坐在她的面前。
“小軒啊,你怎麼來了?”
“媽,你認識他?”
“啊,上次你爺爺過大壽,小軒就坐在你爺爺身邊的。家裡的那幅《雙鬆圖》也是他送的。”
依然忽然用十分怪異地眼神看着我,“送我爺爺《雙鬆圖》,打招呼讓我爸升職,你安的什麼心啊?”
“呵呵,瞧你說的,什麼叫安的什麼心,當然是好心。”我頓了頓,接着道,“其實吧,之前也不知道趙神醫是你爺爺。是後來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坐在旁邊聽見了,才知道的。”
“那你……都聽到了?”她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嗯,都聽到了。而且我還聽你爸說……”
“哎!”她忽然阻止我繼續說下去,然後對她媽媽道,“我們去樓下走走。”
她說着便拉着我下了樓,來到醫院樓下的一處涼亭裡。
“你知道我結婚了?”她質問道。
“嗯,你爸爸說的。怎麼樣,婚禮辦了嗎?”
“辦啥,說不定哪天就離了呢!”
“嗯?”我一愣,不明所以,“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說不定哪天就離婚了呢!”她又大聲的重複一遍,“這下你滿意了嗎?”
“我滿意啥啊,我只是不明白,這剛結婚,怎麼就要離了呢?”
“哼,不關你的事。”她扭過頭去,不想讓我看到她狼狽的模樣。
我站在她身邊,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去抱她,又覺得我們這樣的關係,如此親密的舉動,有些不合適。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如果我離婚的話,你還願意要我嗎?”
“啊?”
“啊什麼?”
“我……”我的心又開始不爭氣地砰砰亂跳,“我說,你說話能不這麼跳脫嗎,我來不及反應的。”
“那給你時間反應,1分鐘夠不夠?”
“不用1分鐘,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答覆你,我願意。”我堅定地說,“不論什麼時候,只要你願意,我就願意。”
“噗嗤!”她忽然笑了,但是臉上卻掛上了兩道淚痕。
“和你開玩笑的,”她抹去眼角的淚痕,說道:“我纔不會那麼不要臉呢。”
“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嗯,朋友,永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