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文終於知道了李勃然和蕭紫玉的戀情了,她先是震驚,接着是難過,再下去便是深深的嫉妒和惱恨。下班回家飯也不吃,一頭紮在炕上悄悄地抹起了眼淚。程淑蘭以爲她病了,趕忙攆到她的屋子問:“你不吃飯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汪建文懶得說話,偷偷擦去淚水,閉着眼睛裝睡。
程淑蘭爬上炕去摸汪建文的額頭,汪建文一動不動讓她摸了個夠。“也不熱呀?胃病又犯了?”
汪建文翻個身,臉衝着牆,仍然不說話。
程淑蘭認定二閨女是胃病犯了,忙不迭地出去倒了杯水,拿了兩片胃藥回來。“快起來把藥喝了,穩當穩當好吃飯。”邊說邊扒拉汪建文。
汪建文厭煩地一揮手,差點打翻了她媽手裡的水杯。
程淑蘭立即生氣了,梆地撂下水杯,張了張嘴想罵汪建文幾句,最後卻呼地轉身出去了。
汪建文睜開眼看着水杯,傾聽心中的那個聲音謾罵:李勃然,你這個王八蛋,缺德帶冒煙的畜生!當年你拒絕我不是怕我考不上大學配不上你麼?可你最終不還是選了個大集體的?口是心非的東西,沒看上我就明說,幹嗎欺騙我?蕭紫玉她有啥突出的地方了,我又哪裡不如她了?爲啥你要她不要我?她家那麼窮,一個寡婦媽還一身的病。我媽不管咋的還是個大集體,我爸不管大小還是個官兒呢!你爲啥不好好比一比,真是瞎了眼!我汪建文雖然長相不如蕭紫玉,但我聰明,將來一定會對你有所幫助的,可你卻偏偏選擇了蕭紫玉?太讓我難受了!你知不知道,爲了能常常見到你,我違心地答應了你弟弟呀……她翻來覆去地想,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傷心,一會兒又惡毒地要報復。正煎熬着,門嘩啦開了,趙野玫笑嘻嘻走了進來。
“二表姐,老姨說你不舒服,真的麼?”半躺在汪建文身邊,歪着頭趙野枚打量着她的二表姐的臉。
汪建文抹搭一下眼皮,不客氣地呵斥。“你腦子裡是不是一下子大糞哪?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二表姐,我僅僅比你早出生一個月,你叫啥二表姐?顯你嘴甜咋的?”側過身平躺,皺着眉頭看着天棚。
趙野玫鬧了個大紅臉,很想頂回去幾句,可又有些膽怯——不知道爲啥,打懂事起,她就憷這個只比她大一個月的二表姐——只好用默不作聲地來抗議。
汪建文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慢慢轉頭斜着眼看着趙野玫,接着柔着聲音問:“生氣了?”
趙野玫訕訕地答:“哪敢哪?”
“別生氣。我心情不好。”這就算道歉了。
趙野玫立刻樂了。“原來有了心事,不是不舒服啊。”躺下,眼睛望着天棚。“說說啥事,看我能不能爲你分擔分擔。”
汪建文又看着天棚。“你拉倒吧。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跟陸琛咋樣了?”
趙野玫沮喪起來。“分手了。他說今生今世只愛蕭紫玉,我也別死皮賴臉地一頭熱了,索性成全了他吧。”
汪建文伸出食指使勁戳了趙野玫的額頭一下。“傻冒兒。告訴你,蕭紫玉有意中人了,但不是陸琛。”
趙野玫呼地坐起,驚訝地問:“是嗎?真的?誰呀?”難道是李勃然?
“我先回答你哪個問題呀?”乜斜着趙野玫,汪建文陰陽怪氣地問。
趙野玫笑了,輕輕拍了汪建文一下。“死樣。說他是誰就行了。”
汪建文又戳了趙野玫一下。“真笨!你沒見到李勃然這些天老往咱商店跑麼?蕭紫玉已經把他的魂給勾去了。”拍了拍額頭,帶着濃濃醋味她接着說:“蕭紫玉真有本事,不哼不哈的,竟然勾搭上了整條溝裡最有文化的男人。”
“是嘛!”趙野玫開心地笑了——果然是李勃然,真是太好啦!“你聽誰說的,我咋沒聽說呢?”
汪建文撇了下嘴,譏諷地說:“除了陸琛,你能聽到啥呀?”
趙野玫一點也不生氣,晃着頭反駁。“那可不對。你的事我就知道一點兒。”
汪建文一驚,斜着眼盯着趙野枚,冷冷地追問:“我的啥事?”
趙野玫忽然後悔多嘴,想不說又不成,只好小心翼翼地說下去,“你和李浩然的事唄。”
汪建文慢慢坐了起來,目光咄咄地迫視着趙野玫,像鬼子逼供,“你聽誰說的?”
趙野玫囁嚅了下,惶恐地動了動身子,小聲答:“我姐夫說的。”
“王八蛋,他又和那幫狐朋狗黨混在一起了。”恨恨的罵。
趙野玫不高興了。“啥狐朋狗黨啊?那叫哥們兒。”
“狗屁哥們兒!聚衆鬥毆,無事生非,就差強取豪奪了。”近乎冷酷地奚落。
趙野玫踢了二表姐的穿着鞋的腳一下。“那是以前,現在個個是有爲青年哪。”
汪建文嚴肅追問:“李浩然真跟他們搞在一起了?”
趙野玫馬上笑着否認,“沒有。我開玩笑。你可千萬別當真。”往汪建文跟前湊湊,她用曖昧得聲調問:“看樣子你和蕭紫玉就要成爲妯娌啦,有啥感想啊?”
汪建文微微眯起眼,揶揄地瞟着對方,半天才問:“你想聽啥感想?”
趙野玫茫然地看着汪建文,然後移靠在牆上,用緩慢且不太情願的語調說:“不說拉倒。”
汪建文慢慢躺下,似乎是感慨般地說:“這些天我都在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跟李浩然談下去,現在我決定繼續。你知道爲什麼嗎?”看着趙野玫她意味深長地笑。
趙野玫搖搖頭。
汪建文閉上眼睛,“因爲他是李勃然的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