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還落下啥沒有?”蕭紫玉把要進的貨單給於志敏看。
於志敏不接只匆匆瞥了眼進貨單。“沒落。咱們組也就能折騰這些破東西嘍。”
“應付。”蕭紫玉細看貨單。
於志敏忽然笑嘻嘻地捅捅蕭紫玉。“跟你說個事兒,我首先聲明,第一我不想拍你的馬屁,第二我也不是沒事亂起鬨,第三更不爲謝你一飯之恩,我是看你這個人挺與衆不同才說的。”不正經地笑,斜視眼亂轉一通。“所以才實話實說。”
蕭紫玉用手託着腮“很認真地”端詳着於志敏等着她說下去。
於志敏嘿嘿了一聲。“我懷疑自己可能愛上你了。咋辦哪?”
“你愛上也白搭。第一我不是同性戀,第二我有男朋友嘍。”蕭紫玉一本正經地闡明。
“嘻嘻是不是那個體育老師呀?”
“幹嘛要告訴你?”
於志敏怒目瞪着蕭紫玉,明晃晃地逼問: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蕭紫玉微微笑了。
這是進來幾個人,有人問臭豆腐咋賣?有人要打醬油,這在聽蕭紫玉和於志敏說話的樑秋影站了起來超顧客走去。
於志敏立刻壓着嗓子鄭重地說:“你應該注意康百花。有一天,我倆上早班。我賣了一條石林就和劉小巖去了廁所,回來就發現剛剛收的五十元大票沒了,我立刻就問了她,她支吾了半天最後說她找出去了。我急忙查昨天晚上收的百元票,還是五張——頭天晚上我當着她的麪點的——於是我故意嚇唬她說‘你找錯錢了,這可是你自己的責任,別想讓我當冤大頭。你兜裡有五十你就痛快地掏出來,沒有你馬上寫欠賬。如果兩樣你都不同意,我立刻就給老頭子打電話。’說完我假裝到後邊去洗手,水龍頭將擰開就聽她賊呼呼地喊,‘這不是在這兒呢麼?自己找不到就胡亂冤枉別人。’我一聽就火了,衝過去問她‘誰冤枉你啦?是你自己說你找出去的麼?’她他媽的更會,噗嗤一笑說,‘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看看,都看不到黑眼仁兒了。’我使勁拍了她一下,拿起那張五十元對着它罵‘你呀你,跑到哪個耗子窟窿裡去了?害得我被人罵沒有黑眼仁兒。’康百花撒嬌撒賴地還了我一巴掌,惹得好幾個人笑了。可是有一個人沒笑。你猜她是誰?”
“誰和劉小巖一個班?”
“高亞賢。”
“就是她了。”
“我的媽媽呀!你是不是長了千里眼了?”於三兒誇張地叫。
蕭紫玉卻嚴肅地說:“她不僅沒笑,神情還有些慌亂,雙手下意識的搓着對吧?”
“說的太對了。若不是康百花這個大活人在,我一定冤枉她了。”
“不是她。但是,她一定知情。”蕭紫玉嘆口氣說。“那天,王紅雨在這罵時她就是這個表情。”
“那一定就是姓康的乾的啦。”於志敏咬着牙說。
“希望別冤枉了好人哪。”
“怕冤枉咱就試試她,不是她更好,如果是她,我非扒掉她的褲子讓她圍着家屬區跑一圈不可。”
蕭紫玉沉思不語。
康百花的口碑並不好,說她懶說她饞,說她拿輕躲重,說她愛佔小便宜的可不都是本組的人。蕭紫玉來了兩天就有人向她吹風,尤其是差賬的事情鬧開以後,說她壞話的人就更多了。於是,蕭紫玉起了試探她的想法,只是擔心萬一不是她又被她發覺就會傷了和氣,以後的工作也難作了,所以,她遲遲沒有行動,可是,現在她決定行動了。“好吧。就咱們倆注意行了,不要多人,萬一不是就不好辦了。”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樑秋影答理完顧客走過來,還沒等她坐下呢,張真順便從貨架後面出來了,小臉冷落着,腳步扭扭搭搭,到了兩組相接的過道處,也就是蕭紫玉和樑秋影之間她吧唧摔在了地上。
蕭紫玉伸手就去攙張真順,樑秋影也伸手去拽她。張真順見有人來攙,來了個破草帽子——曬臉,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硬是不肯起來,氣得樑秋影邊拽邊罵,於志敏和鍾可琴哈哈笑着看起了熱鬧。
“你起來不?再耍狗砣子你想起來我也不讓你起了。”樑秋影邊罵邊踢了張真順一腳。
“哎喲!你還真踢呀,這麼硬的地你也來一下試試?哎呀——!你把我的腿踢麻筋兒了,不就讓你拉一把麼?看你又冤又損又踢又打的,趕上南霸天了。好!能拉你就拉吧。”說着放鬆四肢,眼睛看着天棚,打起了墜墜嚕來。
“臭無賴!你就可勁地耍吧你。”樑秋影使勁彈了張真順個腦瓜嘣兒,然後鬆開了手不攙了。
鍾可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哎喲。
於志敏把蕭紫玉拽到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就這滾刀肉,只有我老於才能收拾。樑子,來,我就不信她還能墜得下去。”樑秋影過來,兩個人鉚足了勁往起拉扯,雖然張真順一點力氣也沒使,最後還是站了起來,整件襯衫都擄到了胸口以上,褲子卻掉到了肚臍兒以下,半邊**露了出來,小肚大肚也露了出來。
四個人鬨堂大笑,可笑了幾秒鐘又都相繼停住,四雙眼睛八隻探照燈一般,都射在了張真順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然後,有人扭過臉去,有人捂住了嘴巴,有人低下了頭,只有於三兒放肆地哈哈個沒完。
張真順明白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半紅着臉,抻平衣服坐在了凳子上。
一幫加完班的工人進來,走在最後邊的是李勃然。
有人奔吃的去了,有人奔抽的去了,有人奔喝的去了。營業員們趕忙過去接待。蕭紫玉卻朝李勃然走去。
“還沒到點兒麼?”李勃然趴在櫃檯上,溫柔的眼波在蕭紫玉晶瑩的小臉上盤旋。
“還有十五分鐘呢。”蕭紫玉看看手錶說,用同樣的眼光看着李勃然。
於志敏的斜視眼凝住,盯着櫃檯外面的大個子端詳。一個男人指着櫃檯裡的煙叫着她,人家光顧着直勾眼了硬是沒聽見。蕭紫玉過去給男人拿了煙,往錢匣子裡放錢時,反應過來的於志敏趕上去劫住了她問:“喂,你玩什麼輪子?”
“什麼玩輪子?”
“那個大個子是什麼地幹活?”
“我的男朋友哇。”蕭紫玉對着於志敏木噔噔的臉沉穩地答,然後去接待下一個顧客。
於志敏不僅蒙瞪還差點咬破了舌頭:男朋友?她的?這是哪跟哪呀?他是男朋友,那那個天天來報道的體育老師算什麼?聽說那個傢伙和姓趙的利索了,難道又死灰復燃了?對,蕭丫頭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那個傢伙又去找姓趙的了。哎喲!這個蕭紫玉可真不簡單哪!不哼不哈地,男朋友說換就換,而且一個比一個象樣。瞧這眉毛濃的——這纔是男人的眉毛呢!再配上對豆角眼,唔——有男人味兒!鼻樑怎麼這麼高哇?難道他的祖宗裡有外外秧兒嗎?嘴可大了點,可男人嘴大吃八方嘛!蕭丫頭一定被這張嘴給忽悠暈了才蹬了姓陸的。下巴——,媽媽呀!怎麼這麼多鬍子?像剛剛割的青草地似的,這要是紮起人來那不得扎出血汁兒來呀,蕭紫玉那張小白臉非變得成篩子底不可了。好玩。嘻……這個額頭長得忒好了,一看就是個智慧型的。頭型也不賴,起碼打了一筒摩絲,真會臭美!嗬!這個兒高的,躥一下就能摸着棚了,一頓得吃多少飯哪?老天老天!蕭紫玉瘦得跟個竹竿似的,若被那兩條粗胳膊一勒那不得變成麻竿兒了呀?有意思,嘻……真有意思!”
“哎,想啥缺德事呢?一臉的壞笑。”蕭紫玉悄然出現在於志敏的旁邊,着實嚇了她一跳。
“喂,別把人想得那麼糟糕。於某人只有三分壞,餘下的七分可都是義呀?”
“知道了。快收拾吧你。”
“是,組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