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其實並不算高。
餘小西摔下去時也沒有鬆開張舒雅的手,她身體的重量往後倒,便也直接將張舒雅拽了下去。
“啊——”空間裡傳來張舒雅驚恐的尖叫。
駱少騰前一刻還看着餘小西耀眼地站在那裡笑,聽到尖叫聲再擡眼時,卻只見到那抹寶藍色從上面滾落下來。幾十級臺階,身體的撞擊的每一下聲響都彷彿砸在他的心上一樣。駱少騰臉色發白地上前,餘小西正好滾下最後一級臺階。
“餘小西!”他喊着將她的身子翻過來,他手臂托住她的上半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額上的磕傷,像只雞蛋般大小,紅色在額上暈染開來,醒目而刺眼。
餘小西則皺眉,因爲除了額上,身體還有幾處火辣辣地痛着,模模糊糊地想這次自殘的代價好像有點大了,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擔憂、焦急的眼眸。
那應該是雙男人的眼睛,而且有些熟悉,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被撞懵的緣故,竟然一時想不起是誰。駱少騰見她眼皮擡了擡,看着自己眉皺的更緊,一臉痛苦相。
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說話,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又重新將眸子闔上。額頭的血映的她臉更蒼白起來,駱少騰的心也像被蟄了下似的,當即想也沒有多想,抱起她便往外走。
“駱少。”
“駱少。”
門口同樣來接太太的男人看到他抱着個女人急匆匆往外衝,都不由嚇了一跳。
駱少騰現在哪有空理他們,像沒聽見一樣直奔停在門口的布加迪。拉開副駕的車門將餘小西安置進去,車子發動,離弦的箭般離開造型室。
幾個人站在門口不明情況地互相對望一眼,還沒交流出個什麼,就聽造型室裡也是一片嚎叫。想到自己的太太都在裡面,便轉身快步入內,便看到了受傷的張舒雅,幾及圍在她身邊的幾個太太。
張舒雅是和餘小西一起跌下來的,駱少騰卻像沒有看到一樣,緊張地抱着餘小西便走了。她沒有撞到額,腿卻疼的不行,因爲腦子是清楚的,所以眼睜睜地看到這一幕才更不能接受。
她喜歡的男人抱着另一個女人走了,不由放聲大哭起來了,也顧不得丟人不丟人了,反正她也已經夠丟人的了。
“小雅,小雅,別哭啊?摔哪了?很痛是不是?我們馬上去醫院。”她這一哭,那個被她喊佩姨的也六神無主起來,正準備打電話去醫院,就見自己的丈夫和幾個男人同時走進來。
佩姨的丈夫看到現場一片混亂,直覺不是什麼好事,皺着眉看了眼哭的稀里嘩啦的張舒雅,問:“怎麼回事?”
印象中,她就是個惹禍精!
“別先問了,先送小雅去醫院吧,她受傷了。”佩姨對自己的丈夫說。
聽了這話,佩姨的丈夫皺着的眉頭並沒有鬆開,但考慮到張家跟自家的關糸,還是上前抱了哭哭涕涕的張舒雅離開造型室,佩姨緊跟其後。
路上,張舒雅在佩姨的勸說下終於停止了哭泣,只不過手臂和腿上都是擦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還有些止不住地抽抽着。
“乖,馬上就到醫院了。”佩姨安慰。
心裡其實也煩的很,那個蔣太太的宴會多麼難得的機會,都被張舒雅給耽誤了。可是張家跟自己家交好,如果這時丟下她不管,以後再見面也說不過去。
夫妻兩人耐着性子將她送到醫院,又找了醫生幫張舒雅清理好傷口,辦好住院手續後,張家父母才從自家辦的生日宴中脫身。身上的禮服都沒顧得脫,進病房時一臉焦急。
“小雅啊,小雅。”張媽媽進來一眼就瞧見女兒手臂、腿上全是紗布的模樣,尤其連漂亮的臉蛋上都帶了擦傷,頓時心疼到不行。
“媽。”張舒雅本來已經不哭了,在看到自己媽媽之後又委屈地哭起來。
“我可憐的女兒,怎麼傷成這樣了?”張媽媽眼裡含着淚,將她的頭從懷裡托起來,眼睛仔細地打量着女兒,怕她哪裡還傷着了自己沒有看到。
“到底怎麼回事?”張父雖然心疼,可是還是想弄明白,因爲佩姨打電話時隱隱約約提到好像跟駱少騰也牽扯了點關糸,他不由更加上心、謹慎。
“還能怎麼回事,還不就是那個可惡的餘小西嘛。我去造型室的時候碰到她,你不知道她多囂張——”提起餘小西,張舒雅好像突然所有委屈都忘了,就只剩下嫉妒、仇視。
“所以你又沒控制住自己,跟她動手了?”張父聽到這裡,嚴厲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說過多少次了,那樣沒檔次的女人沒必要跟她生氣,女兒就是不聽。都怪自己平時太溺愛她了,保護的太好,心性單純不算,導致她現在又囂張又無法無天,平時裡在那些一起玩的女孩中間跋扈也就罷了。遇事也不懂收斂,就知道給自己找麻煩。
“爸,我沒有跟她動手,是她成心氣我的。但這次我還真沒動手,我根本就沒推她,她自己就摔下去了。”張舒雅叫屈。
她是真想推來着,只不過沒來得及動手。
“你是說她自己從樓梯口摔下去的?”張父問,看着女兒的神情顯然是不信。
“爸,你一定要相信我,這次我真沒動手。如果我動手了,怎麼可能也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深恐他不信,張舒雅轉頭尋找幫手,說:“不信你問佩姨。”
這下好了,她的一句話,整個屋子裡人的目光都向那個佩姨投來。
其實當時佩姨跟幾個太太站的遠點,只隱約聽到兩個人爭吵,尤其張舒雅習慣了的盛氣凌人,聲音比較高。至於那個餘小西說了什麼,她還真沒聽清。
關於誰推了誰,導致兩人都跌下樓梯的事她還真不清楚。不過此時既然張舒雅求助自己,這裡又都是張家的人,自然向着張舒雅說話的,便點了點頭,說:“這次不是小雅的錯。”
“看吧看吧,佩姨都說了,是那個小賤人陷害我的,還把我也拽下樓了。”張舒雅委屈地哭,目光落在自己父母身上的禮服上,說:“嗚嗚,今天還是我的生日,居然弄成這個樣子。”
張舒雅的生日,張家父母也是張羅了很久的,請了很多的青年才俊,還有m市有頭有臉的人。日子與蔣太太的宴會撞在了同一天,雖然主題不同,卻被分散了集中力,他們還頗不愉快了一陣子。
張舒雅更是很早就做了準備,打算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豔壓羣芳。現在看看自己這個樣子,她纔不要去呢,去了只有當醜小鴨的份,還不被人笑死?
張媽媽也想到今天是女兒的生日,酒店裡此時已經是滿堂賓客,如果女兒不出現,且不說怎麼跟那些客人交待,別人又會再看他們張家。就看此時女兒傷的這個模樣,也是心疼到不行。一時護犢心切,罵道:“想不到那個賤丫頭這麼有心機,我今天非饒不了她。”說着不等別人阻攔,已經出了病房。
因爲她和張父來醫院的時候,正好曾看到餘小西被推出急救室,哪間病房她心裡清楚,所以就直奔而去。
“你給我回來。”張爸爸見她這樣,急吼。女兒這樣單純沒心眼,絕對是隨了他老婆。
張舒雅年齡雖然不小了,心性還是像小孩子一樣,遇事就習慣向父母告狀。張媽媽絕對是個護犢子的媽媽,不管事件到底是怪誰,可能心裡也明白大部分時候都是怪自己的女兒,她也仗着自己的丈夫,非要大吵大鬧地討些便宜才成。這樣長久下來,更是造就了張舒雅如今的性格。
此時她見自己傷成這樣,爸爸居然還這麼冷靜,不由委屈,問:“爸,我還是不是你女兒了?”
張父聞言反倒是楞了一下。
他最疼這個女兒自不必說,雖然明知道大部分事件的原因都是自己的女兒在惹禍。通常時候表面不贊同,但是遇事還是暗裡幫着自己的女兒,如今被她這樣一問,才正視起現在心裡的那點猶豫。
說到底,還是事關駱少騰,他如今在m市倒沒幾個怕的,卻始終對他有所顧忌。
這時走廊上已經傳來大吵大鬧的聲音,顯然他老婆已經開始發難,只好先出去看看情況。
——分隔線——
再說駱少騰這邊,他緊張地將餘小西送到醫院後,經過一檢查之後,確認只有額上傷口比較嚴重一點點。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幾處擦傷,看着嚇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已經非常值得慶幸。
駱少騰坐在牀邊,緊張、心疼、焦慮的情緒沉寂下去之後,神色則顯的有些冷峻,他一邊吸菸一邊瞧着她躺在病牀的上的慘樣。
禮服破損,頭髮凌亂,身上的珠寶首飾都不知慌亂中丟到哪裡去了。其中最醒目的還要當屬她額上滲出血的傷口,手臂上的擦傷雖不算嚴重,也滲出血絲,嚴重影響美觀。
這模樣,宴會必定是參加不了了。
一根菸就在他沉默地打量中吸的差不多了,他抽到最後一口時,含着煙霧俯身湊過去,衝着她緩緩吐出來。
濃烈的菸草味鑽進鼻子,餘小西皺起眉,終於忍不住咳嗽起來。再也裝不下去,睜開眼睛瞪着他。
駱少騰的目光仍是沉沉的,脣邊留了絲惡作劇的笑,只是那模樣卻仍給人冷肅的感覺,輕鬆不起來。他越這樣餘小西就越心驚,她不喜歡被這樣居高臨下地被他瞧着,便想坐起來。只是手剛在牀面上撐了一下,掌心便傳來一陣疼痛。擡手看了一眼,掌心居然也有傷。
“爲了不參加宴會,把自己弄成這樣是不是代價太大了點?”駱少騰問,聲音和眼神裡都露着諷刺。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餘小西捌開目光,心虛地瞧着窗外。
男人的眸子雖然始終淬笑,但那笑像浮光一樣不真實。反而是隱藏在下面的暗沉無法讓人忽略,彷彿犀利的一眼就瞧穿了她的把戲。
駱少騰看着她裝蒜的模樣,一股火氣從胸口竄上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讓她看着自己,問:“真的不知道嗎?”
餘小西掌心有點傷,被這樣一握疼的眉心皺起。
臉卻被他捧着看向前面,牀尾的牆上掛着電視機,此時電視的屏幕是開着的。雖然沒有聲音,但是畫面清晰。
清晰的畫面上是她與張舒雅,兩人正在樓梯口說話,先是她的手握住了張舒雅的手,然後張舒雅的表情變得有點緊張,甚至害怕,所以用力掙脫。
也許掙扎的力度太大,餘小西的身子失衡,就那樣跌了下去。當然,這期間她都沒有放開張舒雅的手,張舒雅也就跟着跌了下去。
畫面不長,卻也足夠將當時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她臉色有點發白。
“這是李志從造型室調取的錄像,你還有什麼話說?”駱少騰問。
把戲被拆穿,餘小西臉上也沒有尷尬,她照舊捌過臉不說話。沒錯,她是故意的。故意去刺激張舒雅,故意拉她一起跌下去,這樣自己既不用參加那個宴會,也能破壞張舒雅的生日宴。
問她爲什麼這麼壞?
因爲她始終沒忘自己在臨縣被擄的事,當初若不是駱少騰及時趕到,她還真不知道那天自己的命運會怎麼樣。那麼惡毒的女人,她正好有這樣的機會,想着自己跌下去,如果不從她身上討點什麼總是吃虧了點,於是也就那麼做了。
“說話!”駱少騰捏着她的臉頰問,企圖引回她的注意力。
其實看着她的眼神還是有些失望的,這個女人不是一向很善良的嗎?她居然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是陷害。她如果只是不想參加宴會,就不應該把張舒雅也扯進來。還是說他在報復自己?
“駱少這麼生氣幹什麼?怕張家人找你興師問罪嗎?怕影響飛凰的項目進度?煩惱什麼,可以把我交出去就可以了。”餘小西回視着他,一臉的冷淡,甚至更像在激他。
“餘小西,你就不怕有一天把自己玩死?”他明明是在心疼她好不好?她卻這樣曲解。
“駱少騰,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她現在待在他身邊的感覺就是。
駱少騰看到她眼裡的恨意,那麼濃,那麼強烈。當然,更強烈的*大概還是離開自己。
這時走廊裡傳來吵嚷的聲音,病房的門被推開,保鏢進來稟告:“駱少,是張家的太太。”
駱少騰沒說話,甚至落在餘小西臉上的目光不曾移開半分。
保鏢有些忐忑,只等了兩秒沒聽到吩咐,便又退了出去,關上門。
外面的吵嚷仍然在繼續,透過門板傳過來十分清晰。餘小西也回視着他,一副大無謂的模樣。
須臾,他終於伸手,指腹在她的頰邊輕擦了兩下,說:“那你就作吧,我駱少騰養得起。”說這話時他的表情略顯嚴肅,口吻雖淡漠,卻透着一股霸氣。
餘小西的表情有些錯愕,來不及捕捉他那話裡更深一層的意思,他已經起身,拿遙控器將電視關了,朝病房外走去。
門被他推開,關於張太太吵嚷的聲音頓時便傾泄過來:“餘小西,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個小賤人你敢欺負我女兒,馬上給滾我出來。”
駱少騰微微皺眉,示意攔着她的保鏢讓開。
“駱少,我們小雅今天受欺負了,我們一定要討個說話。”張太太氣呼呼地說。
她本來就夠生氣的了,到了門口被攔着不算。吵嚷了半天那個小蹄子都沒出來,反倒是駱少騰出來了。
怎麼,還想幫那個女人撐腰?
“哦?張小姐在m市的名媛中可是出了名的潑辣,據說無人能敵。我原本也不信,如今看看張太太倒有些明白了,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張太太都這麼厲害了,誰還能欺負了她去?”說起毒舌來,駱少騰從來不遑多讓。
只是近年來隨着接管飛凰集團,出席的場合越來越多,維持表面的優雅是必須的,也就漸漸極少這樣說話了。只是剛剛她罵餘小西的那些難聽的話,着實讓他心裡有些生氣。
護犢的心,他駱少騰也有!
張太太似是沒想到他一個男人,又不是小輩,居然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被嗆的臉上一陣難看。想到他的身份,口吻也緩了一點,說:“駱少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知道姓餘的那個現在是你的女人,但是駱少不能因爲寵她,就讓她這樣無法無天地欺負到我們張家頭上。”
提起張家時,她可是底氣十足。
誰不知道如今飛凰的那個項目在她丈夫手裡捏着,他駱少騰也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那張太太你是想怎麼樣呢?”駱少騰問。
張太太正想說話,對上他沉沉的眸子,一時竟語塞起來。
此時一直沒說話的張父上前,道:“咱們有話好好說,你麼跟駱少說話呢?”他雖假意訓斥妻子,卻並沒有多少誠意。
自從飛凰那個項目啓動之後,對他奉承、溜鬚拍馬的人也日益漸多。目前副市那個位置,他的呼聲更是最高,選舉再即,眼前就要成爲囊中之物,他雖是個謹慎的人,此時也難免會翹一點尾巴。
駱少騰將眼前這對夫妻醜惡的嘴臉收進眼裡,還真覺得有點被噁心到了。他目光轉向張父,問:“那麼這件事張先生是什麼意思?”
張父故意爲難地看了妻子一眼,對他說:“太太溺愛小女習慣了,有些心切,駱少見諒。”
駱少騰不說話,只等他的下文。
張父示意妻子回房陪女兒,保鏢也撤回了餘小西的病房門口,頓時,走廊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少騰啊。”張父語重心長地喊他,還是頭一次這麼大膽,表示關糸親近地喊他,接着道:“你雖然年輕,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總不能一直養女人胡鬧。”
見駱少騰眼裡露出不以爲意的諷刺,心想這個年輕人站得太高,還是免不了輕狂。便又耐着性子,說:“我厚着老臉說這個話,你心底大抵也明白一些吧?小雅對你的心思……不然她今天也不會跟餘小姐鬧出這諸多事來——”
“張先生想怎麼解決,不如直說。”駱少騰打斷他。
張舒雅的父親自詡自己畢竟也算是位居高位,這樣跟一個小輩說婚事畢竟有些厚顏。但是想到駱家的家世,他乾脆咬了咬牙,反正已經半露不露了,不如就直截了當一些。
“我們小雅一直喜歡駱少,我本人呢也很欣賞你,我上次見駱老爺子時也聽他提過,想你能儘快安定下來,專心事業,我想駱老爺子可能也會樂見其成。”官場畢竟是混多了,說個話還是繞了幾個彎。故意提到駱鈞,也是覺得他的份量足以鎮住駱少騰。
今天女兒吃虧的事,他覺得討回來並不急於一時。如果他家女兒成了駱太太,教訓一個情婦,一個未婚夫養的女人,也不過就是秒秒種的事,又何必論一日長短。他如意算盤打的響,卻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駱少騰的態度。
只見他眼裡的諷刺更濃,看着有些忘形的張父,問:“您的意思是想將令千金許配給我?”
張父點頭,這話他委婉只差這樣說出來了,還好駱少騰沒有再裝傻。
“那我爺爺就沒有跟你提起,本少其實早就結婚了?”駱少騰一臉疑惑地問。
“結……婚?”張父這下有點懵了。
“說起來爺爺也太不厚道了,怎麼會給張先生這種錯覺,難道是想張小姐做小嗎?”駱少騰皺眉,一副苦惱狀。
在豪門裡做小的不是沒有,只是因爲法律不允許,所以很多都是心照不宣地住在家裡。當然,做小的都是那些出身不好的人,大房無可奈何下才會接受。
張父聞言,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問:“駱少什麼時候結婚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張先生是我們駱家的誰?我結婚需要向你提前申請?”駱少騰反問,一下子就將他嗆住。
張父模樣難看起來,卻似是猶不信的模樣,因爲從來都沒有聽過駱少騰有老婆的。其實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不甘心,不願意相信。他對駱家垂涎已久,早規劃好了成爲駱少騰岳父後的藍圖,所以一時受不了這個打擊。
“既然我們小雅與駱少無緣,與餘小姐事怕只能公事公辦了。”回過神後,他臉上有些掛不住的難堪,導致口吻僵硬。
“張先生想怎麼個公事公辦法?”駱少騰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駱少,我勸你,這只是那女人和小女之間的事,駱少沒必要爲了個女人,讓咱們傷了和氣。”張父沉着臉說。
他推拒了與自己女兒的婚事也就罷了,既然還想替餘小西出頭。
“我如果執意護着她呢?”駱少騰問。
臉已經撕破,駱少騰頓時覺得沒勁,也懶的再周旋下去。
“難道駱少真的要爲了一個丫頭,跟我們張家作對。”張父問。
“作對?我怕你們張家不夠格。”駱少騰依舊輕狂,轉身往就往病房裡走。對着這張令人作嘔的老臉,不如多回房去陪陪餘小西。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地停了下,側身看着他,說:“忘了告訴你,你嘴裡的那個丫頭正是我的正牌太太,駱家的少奶奶。”
張舒雅的父親這下是徹底懵了,自己女兒受傷,原以爲是這身份上自己纔是處於主導地位的一方,搞了半天,人家纔是正主。
翌日,搶佔各個報紙頭條的不是那位蔣太太的宴會,而是張舒雅慶生當晚在造型屋與一名余姓女子發生衝突,雙雙從樓梯滾落住院。
余姓女子疑似前不久駱少騰身邊的“神秘女子”,張舒雅暗戀駱少騰也算是衆所周知,因雙方都有受傷,且事件起因各執一詞,很可能上訴法院。
張父在聽說餘小西是駱少騰正牌太太之後,原想息事寧人,顯然駱家並不允許。
一時各種爭風吃醋的戲碼猜測輪番上陣,這樣的娛樂幾乎蓋過了前不久還沸沸揚揚的事件,倒也達到了當初駱鈞讓他們參加蔣太太的宴會,以轉移媒體視線的目的。
現在醫院樓下每天都在大批記者蹲守,只是這傢俬人醫院安保做的很全面,並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溜到病房裡來。
張舒雅傷的本來就不重,又愛美又愛熱鬧,可受不了整天穿着醜醜的病服待在醫院裡,一點樂趣都沒有,就央着父母偷偷出了院。
張父沒有別的辦法,只一再提醒她外面現在風聲緊,跟餘小西的事還沒個結果,現在誰傷的重誰就可能博得大衆的同情,主導輿論風向,讓她乖乖在家待着。
張舒雅滿口答應,待到父親上班去之後,她就打扮漂亮,偷偷溜出家門去玩。尤其她夜生活一直過得精彩,下午逛了商場血拼,晚上約了幾個閨蜜吃大餐,然後轉戰夜店。
期間自然有人好奇她和餘小西發生爭執的事,她撩起袖子讓他們看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淺淺的一道疤。有人故意說了幾句心疼的話,她就被拍的馬屁舒服起來,連有人對着她的“傷口”拍照都不在意。
在幾個人的追捧之下,她繪聲繪色地編造了當時自己如何掌摑餘小西,怎麼推她跌下樓的全過程,最後還鄙夷地說了一句:“她真是想當駱家少奶奶想瘋了。”
相比起張舒雅這邊過的精彩紛呈,餘小西那邊則平淡許多。她傷的也不算重,但是駱少騰堅持讓她等在醫院裡,正好她也不想回家,所以還算配合。其實不配合也不行,門口始終有保鏢守着,她想逃跑都不可能。
駱少騰白天去公司處理公務,晚上陪她住在醫院裡,並且共擠一張牀外。他抱着自己時,餘小西每次掙扎都受到威脅,問她是不是想試試在醫院裡的刺激?
餘小西可不想丟人丟到醫院裡,所以就忍着。後來才發現,她忍跟沒忍的結果是一樣的。這男人前幾天還有所收斂,後面根本就不管不顧。
這天中午了,她精神還懨恢的,他便好心抱她去公園裡散步。
“喂,我自己能走。”她掙扎,卻感覺他託在自己臀部的手惡意地抓了一把,訓斥道:“老實點。”
她錯愕,然後羞憤,想要大罵時被他封住嘴,半晌纔會放開,道:“不老實點,我可不管這是哪?”
頭頂就是電梯裡安裝的攝像頭,紅點一閃一閃的。
她永遠比不過他的厚臉皮,只能妥協。被抱着在公園裡溜了一圈,找了個木椅坐着,曬了一會兒太陽,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駱少騰指尖落在她皺起的眉間,上面透着些許疲憊,纔想起自己昨晚索取的厲害。便將自己的外套脫了裹在她身上,重新抱回病房內。
於是,第二天的報紙上又有了新的爆料。
大幅的照片上都是張舒雅吃喝玩樂的模樣,網絡上甚至還放了她說如何欺負餘小西的錄音。而相比起餘小西那邊的情況,就只有一張記者在遠處偷偷拍攝的照片。照片上餘小西額頭貼着紗布,滿臉病容地被駱少騰抱在懷裡。
兩相對比,輿論一下子就傾向了餘小西這邊。她明顯是個弱者,張舒雅則仗着有個政府高官父親爲所欲爲,以致連累了張父在副市選舉上支持聲浪驟然跌下去。
發報當天,正是宣佈副市結果的時候。張父落選,在看到報紙上女兒胡混的模樣時,氣得差點沒暈過去。他捏着那份報紙回家,正看到張舒雅還什麼都不知道,打扮花枝招展地準備出門。
“爸?”正想偷溜的張舒雅被逮了個正着,加上張父看着她的眼神那麼可怕,她有點發悚起來。喊的這聲爸音都未落,張父的手就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臉上。
張舒雅從小到大都沒捱過打,這一下也是被打的懵了,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張媽媽聽到動靜從廚房裡出來,正看到這一幕。
“老張,你這是幹什麼,好好的打小雅幹什麼?”張媽媽心疼地上前,一邊護着女兒一邊指責丈夫。
張舒雅這纔有點回過神來,趴地母親身上委屈地嗚嗚哭起來。
“哭哭哭,嚷嚷嚷,孩子都讓你慣的。”張父想到多日籌劃的升遷之夢破滅,氣的臉色發青,渾身發抖。
人常說坑爹坑爹,這下他女兒真是把他這個爹坑慘了。
他不知道,當駱少騰表示要出手的時候,本來就是商場與官場的較量,他與張父之間的對決。可惜張父當時太過得意,並沒有將女兒受傷這件事跟自己的政途聯糸在一起,以至於敗的如此慘烈。
所謂兵敗如山倒,張父競選失敗後,上任的人在竟選過程中已經變成相互的死對頭。當死對頭變成了他的上級,張父的日子又會如何好過?
先是他負責的與駱家的項目被人接手,然後市委又接到幾份匿名信,檢舉張父在任期間貪污受賄,利用職權謀取私利等等多項罪名,自然就被請去了紀委喝茶。
這茶時間喝的也並不算漫長,多項證據一一浮出水面。證據確鑿,接下來的流程便是起訴,收監,銀行帳戶被凍結。這樣的張家自然沒人再往上湊,一時門庭冷落。只待年後定罪,張家一時算是徹底倒了。
張家的事一天一個進度,報紙也是一天一個爆料,大衆的眼球早就被吸引了過去。不管是駱少騰街頭被堵那件事,還是張舒雅對餘小西“大打出手”都已經不了了之。
轉眼,年關將近,各個公司也跟着忙碌起來,不管哪個階層都有需要打理的關糸,駱少騰也不例外。
今年m市雖只換了個副市,卻也因爲張父的關糸,內部進行了一番洗牌,提上來的自然有些新面孔。那些人雖表面身家清白,但是細究之下,怕是說不定與哪個家族就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糸,所以官商永遠都是牽不清的關糸。
夜,被霓虹裝點的城市更加美麗。路邊積雪成堆,人們已經穿上厚重的羽絨服,各個商家也都打出與春節相應的標語和活動。
藍色的布加迪停在錦江酒店外,門童已經迎過來。駱少騰與餘小西先後下車,步進酒店內。
今天的飯局是跟市委的幾個人吃飯,其中就有新上任的副市。言談之間可以聽得出來,這人是駱少騰一直暗中扶持起來的,所以說搬倒張父也不是突然之間的事,只是少一個契機。恰巧,餘小西的誤打誤撞正好給他創造了這個契機。
這幾個人開始以爲餘小西的那齣戲是事先安排好的,對她一直讚賞,頻頻敬酒。餘小西找了個藉口從包廂裡出來,只覺得胸口更堵的上了。
在外面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慢慢往回踱的時候手機響了,她看了眼是媽媽。
“媽?”電話接通,她喊。
其實心裡有些慶幸,這段時間餘小北都沒有留在m市,不然她看到那些報紙,非翻了天不可。
“小西啊,你們公司什麼時候放假了?今年哪天回來?”餘媽媽問。
離家的孩子總是這樣遭家人惦記,每年的節假日媽媽也是掰着手指數日子,盼着她回去。其實公司的年假已經放了,只有她還被困在駱少騰身邊。
“媽,今年公司有點忙,放假比平時晚一點。放假了,我一定馬上回去。”她這樣說。
“唉,大過年的忙什麼啊,連個面都見不着。你儘快回來,陸周這快結婚了,你們打小感情好,錯過了讓他埋怨你一輩子。”餘媽媽聽到女兒沒說回來,總是有些高興的,但也仍忍不住催。
“嗯嗯,我知道的,一定回去。”不忍讓媽媽失望,她答應着。
餘媽媽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她滿懷心事着往前走,突然就看到不遠處有個男人的身影。
莫亦銘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了,目光一直盯着她。
餘小西頓時有種被撞破謊話的難堪,因爲以前兩人談戀愛時,過年過節爲了能在m市多陪他幾天,她也曾當着他的面跟媽媽撒過謊。
面上正覺得有點掛不住,耳邊便傳來女人的聲音,喊:“亦銘。”擡眼,果然看到林妙可。
她腳下踩着高跟鞋走過來,一直挽住莫亦銘的手臂,然後順着他的視線,與餘小西的目光對上。
看到餘小西,她臉上閃過那麼一抹不自然,接着又打起招呼來:“小西啊,這麼巧?”
餘小西微微頷首,再見儘管心裡還是難受,但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
後面莫亦銘想追,手臂卻被林妙可死死挽住。他低頭看着她,她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搖頭。裡面包廂裡那些人,可都是她的大學同學。如果這時候他撇下自己跟着餘小西跑了,她還怎麼見人?
餘小西走到包廂門口時,看到駱少騰正倚在門邊抽菸,見她手裡拿着手機,情緒有點低落,不由擡起她的下巴,目光掃過她的臉,問:“怎麼了?”
動作自然,透出所他所不知道的在意。
餘小西搖頭,隨口說:“有點累,想回去了。”
“也好。”駱少騰牽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包廂裡還有人呢。”她只是隨口一說,她沒料到他真會帶自己走。
駱少騰轉頭,以爲她在爲自己着想,心裡很受用地笑了,說:“無妨。”
兩人出了酒店,藍色的布加迪載他們回到汊庭公寓。因爲在酒桌上沒怎麼吃東西,餘小西下了一點麪條,意外的是駱少騰吃的津津有味。
吃過飯,駱少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轉頭看着廚房裡洗着碗筷的餘小西,怔怔地瞧了一會兒,覺得竟也賞心悅目。她擦乾淨手後,倒了杯水喝,轉身便要回房。
“過來,陪我看一會兒。”駱少騰卻招呼她。
餘小西看了一眼那個屏幕,又是球賽,而且還是一堆外國人。其實她不是很感興趣,但還是走了過去。
駱少騰看球,她捧了杯熱水縮在沙發裡,小口小口啜着,燙的脣色嫣紅。
插播廣告時間,駱少騰轉頭看着她,問:“好喝嗎?”
餘小西不明所以的回視他,就是一杯白水,有什麼所謂好喝還是不好喝?
駱少騰傾身過來,手握着她的手,杯子送到自己面前喝了一口,還砸巴了下嘴,似是在認真品那個味道,然後笑了,說:“味道不錯。”
餘小西整個人就有點不好了,心裡怪怪的,因爲這水杯是自己的好不好?
說也奇怪,兩人平是接吻也是常事了,她從開始的抗拒、厭惡,到現在都可以坦然接受了。用她的杯子喝口水,她反而覺得心裡怪怪的了。
駱少騰似是沒發現她的異樣,又問:“你不喝了吧?”
餘小西顯然根本不跟他在一個頻道上,整個人更懵。
駱少騰也沒等她回答,便逕自拿過她手裡的杯子喝起來,目光重新轉回電視屏內。
曾幾何時起,他們可以這樣平靜的相處了?
餘小西醞釀了半晌,喊:“駱少騰?”
“嗯?”駱少騰就着轉頭看她,實在是印象中,她極少這麼心平氣和地喊他。
“我想回家過年。”餘小西直視着他說。
駱少騰倒是楞了,大概早就覺得她在自己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爲什麼?”他皺眉。
“我有自己的家人,過年當然是跟家人在一起啊。”餘小西理所當然地回答。
駱少騰眉皺的更緊了一點,她有點着急起來,怕他不答應,說:“駱少騰,我保證好好的,過了年就回來。”爲了能回家透透氣,她也是豁出去說了軟話,最主要的是她也實在想自己的媽媽。
駱少騰目光落在她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平時這女人可是恨不得離自己十萬八千里呢?心裡一動,手臂伸勾着她的腰身貼向自己,脣貼在她的耳朵說:“看你今晚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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