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餘小西推着她急喊了兩聲,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掏出手機,解了三次鎖纔將屏幕打開。
當時腦子真是一片空白,120三個這麼簡單的數字怎麼也想不起來。她閉了下眼睛深吸呼,聞到的都是濃濃的血腥味攪的她心緒翻涌,卻又不得不極力壓抑,讓自己慢慢鎮定下來。
再睜開眼睛時,眼底的慌亂稍緩,然後纔打了急救電話,她當時腦袋真的很亂,努力不去看地上躺的媽媽,用很鎮定的口吻報了出事的地址。
電話掛斷後,機身從掌心裡掉落,睫毛上沾着溼意,腿軟的站也站不穩。她一直在強撐,強撐着急救車過來,然後跟着去了醫院。
彼時,駱家,整棟別墅的氣壓都很低,客廳的聖誕樹還橫倒在那裡,上面的掛的裝飾品也散了一地,短短的時間,原本充斥在客廳裡的歡樂就這麼蕩然無存。
駱少騰眼睜睜看着餘小西跑出駱家,他站在二樓的露臺眺望,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眸與這夜色一樣沉沉暗黑,臉上線條到了極繃的地步。
書房的桌上、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文件,保存的現狀,印證着在餘小西離開家裡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情景還原到餘小西剛剛出門去見助理,傭人便說隨時可以開飯。駱少騰應了之後說等餘小西,便想回房準備換身衣服。剛剛關上門,手機便響起,打開看到李志發來的資料。確切地說是一些照片,照片內容便是莫亦銘與餘媽媽見面的畫面。
當時他看到的時候感覺就不太好,下樓時,腳踩在二樓的拐角下意識地看了眼書房。當時只是直覺,完全沒料到書房裡有人。
因爲門虛掩的,所以他有聽到裡面傳來細微的聲音。不由透過門縫去看,然後就看到了餘小西的母親,這個樸實的婦人居然在偷翻自己的文件。
她來到m市後,餘小西有着重給她打扮過,衣着可以說已經完全融入m市普通的中年婦女圈。今天也特意穿上了過節的衣服,只是仍掩不住那一身的樸實,說白了,完全與這棟別墅那般格格不入。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怎麼看怎麼樸實的女人,她居然在做着竊取的事,讓他如何不意外?甚至可以說是震驚。
因爲這個人是餘小西的母親,但是震驚過後,隨之而來便是一種遭遇背叛的憤怒,尤其這個人是自己妻子的母親,他的岳母。
他承認他對餘小西的母親沒有什麼好感,他完全因爲餘小西而信任她、禮遇她。因爲想要餘小西開心,他一直做着這樣的努力。但是現在,看着眼前這一幕,他自問不可以再縱容。
眼眸一沉的同時,他直接推開門進去。而聽到聲響的餘媽媽彼時手裡正握着一份文件準備離開,擡頭就看到他進來,因爲心裡緊張所以臉上出現極度慌亂。
“媽,你在找什麼?”駱少騰若無其事地問,只是眼神有點冰冷。
餘媽媽馬上搖頭,說:“沒什麼?”
駱少騰看着她的眼眸更加深邃,一步步走過來,目光攫着她,語調卻極爲“謙和”:“說出來,不如我幫你找。”故意頓了下,眼眸睇向她手裡的文件夾,問:“或者你已經找到了?”
他落下來的目光讓她燙着手了一般,掌心裡的文件夾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餘媽媽雖然沒受過高等教育,卻不代表她完全不識字。這隻黑色的文件夾是駱少騰的,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是他所調查的飛凰集團股東的比例份額表。
“你要這個做什麼?”他好奇地問。
那語調聽不出任何不悅,像在和長輩普通的聊天。但是餘媽媽心虛,也知道他不那麼好糊弄,所以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沒什麼,就是隨便看看。”她低下頭不敢對上他的目光,隨口敷衍着便想往門外走,說:“小西應該回來了,我去看看。”
“小西如果知道你做了什麼?你猜她會怎麼想?”駱少騰問。
他覺得她應該感到羞愧,怎麼還有臉提到餘小西?
“駱少騰,我只是替傭人給你送杯咖啡過來,你別不識好人心。”餘媽媽有點惱怒地看着他。
她畢竟是個長輩,受不得一個晚輩對自己這麼冷嘲熱諷。
“哦?那麼說你拿這份資料只是想幫我整理下桌面嘍?看不出來,媽你還有做間諜的潛質。”這話說的無不諷刺,完全沒給面子。
“什麼間諜?你公司的事我又不懂,拿來做什麼?”餘媽媽反駁。
她畢竟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臉色因爲緊張而脹紅。
駱少騰聞言笑了,真不知道該說她單純,還是她將自己想的太單純,便直接說:“誰知道,或許是替莫亦銘拿的呢?”
餘媽媽聞言,臉上的線條彷彿跳動了下。
“他給你什麼好處?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出賣?”駱少騰問。
“不知道你說什麼?”餘媽媽否認,然後倉惶下了樓。
餘小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水果,看到媽媽慌慌張張地從樓上下來,不由問:“媽,你怎麼了?”
餘媽媽抓起她的手,說:“小北,咱們走。”將她拽起來便往外走。
“不是說一起過聖誕節嗎?爲什麼突然要走?”餘小北不明所以地問,擡頭就看到駱少騰下了樓,只是臉色明顯不怎麼好。
“別問了,走。”餘媽媽說。
餘小北覺得她好像有些害怕,因爲媽媽抓着自己的手在收緊。她覺得應該是受到駱少騰欺負了,於是掙開媽媽的手,上前,對駱少騰問:“姐夫,你是不是其實一點也不歡迎我和媽媽過來,覺得我們打擾你們了?”
她覺得一定是他跟媽媽說了過份的話,媽媽纔要離開的。
駱少騰卻沒有回答她,而沉眸看了眼外面,偏頭對傭人吩咐:“看看少奶奶回來沒有?”
客廳的傭人應了聲便出去了。
餘小北覺得自己被輕視了,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於是走回媽媽身邊,牽起她的手,賭氣地說:“我知道你只喜歡姐姐,讓我們過來也不過是討好她罷了,她現在不在戲就不用做了。既然這樣,我們走就是了。”
駱少騰因爲對方是餘媽媽,本來就沒拿定主意怎麼處置,這會兒被餘小北吵的心煩,用力揮了下亮起彩色led燈的聖誕樹。
兩人剛邁了兩步,就被突然倒下來的聖誕樹嚇了一跳,因爲差點砸到他們,所以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被擡眼就看到駱少騰陰沉的眼眸。
餘小北還沒醒過神來,都來不及委屈。掌裡餘媽媽的手就已經掙脫,轉頭,只見她快速離開了客廳,跑出去。
“媽?”餘小北楞了一下,也跟着追出去。
不久,餘小西回來又出去……
現在整棟別墅都很安靜,餘小西出去時他也沒有攔,因爲他知道自己也攔不住。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有親情緣,父母離世早。唯一陪他長久的只有剛過世的爺爺,想到他是害死媽媽的兇手,也實在愛不起來。
思緒還沒有迴轉,外面隱約響起救護車的聲音。想到餘小西還沒有回來,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轉身快步出了房門。
彼時管家就在樓下,指揮傭人輕手輕腳地收拾客廳,突然看到他下樓。來不及緊張,就見他已經出了別墅
“駱少。”管家不放心地跟上去。
出了駱宅,可隱約看到不遠處就停了輛救護車,鳴笛很清晰。但當駱少騰跑過去時,車子已經開走。
管家提着手電筒走過來,光影在地上晃來晃去,喊:“駱少?”
駱少騰藉着那點晃過的光影,突然看到地上有些血跡,便動手搶過他的手電筒照過去。
果然,光線聚攏的地上,大灘還沒有乾涸的血跡,並且地上還遺留了個眼熟的包。
“是少奶奶的包。”管家也跟着眉心直跳,喊出來時駱少騰已經將那個包拎在手裡了。他翻開裡面看了看,確認都是餘小西的東西,心更加往下沉,轉身就跑回家裡。
管家跟着跑回來時,藍色的布加迪已經衝出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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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餘小西被留在急救室外,眼睜睜地看着渾身是血的媽媽被推進去。從急救室的燈亮起那一顆,心裡就焦灼的像是無數螞蟻在爬,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裡。
不久,走廊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因爲在安靜的環境中太過突兀,她擡起頭,便看到駱少騰急步跑過來。他身上穿着單薄的家居服,看到坐在急救室外的她時,不由鬆了口氣,這才放慢了腳步一步步走過來。
相比起來,餘小西的表情卻不怎麼好?受傷的是她的媽媽,其實比傷在她身還要痛上幾分。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因爲如果不是她,那麼一定就是餘媽媽和小北,否則她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到底發生什麼事?”餘小西問。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整個人卻像空了似的,根本不在這個空間裡,那模樣看了讓人心疼。
駱少騰知道現在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抿着脣不說話,只將她按在自己胸裡,只想藉由這樣給她支撐。
餘小西想不明白,她明明只不過出去了一會兒,只有半個小時而已,怎麼就會搞成這個樣子?其實想明白又怎麼樣?現在最關鍵的還是餘媽媽沒事。
兩人維持這樣的姿態直到搶救結束,餘媽媽身體受到重創,腦部受損,疑似有血塊壓迫神經。且,她目前的狀況不適宜做開顱手術,所以情況很不樂觀。暫時只能轉到監護病房。
餘小西耳邊嗡嗡的都是醫生說的話,那些專業術語都聽不懂,她所能理解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血塊有沒有別的辦法清除?”駱少騰問。
醫生搖頭,說:“我們會盡快成立專家小組拿出方案的,目前只能這樣。”
駱少騰頷首,撐着彷彿隨時會倒下去的餘小西來到監護室,通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餘媽媽躺在病牀上的模樣。
上一次是陸周,這一次是餘媽媽,一次比一次打擊更重,餘小西心疼的揪在一起,感覺都快不能呼吸了。
這時餘小北終於接到消息趕過來,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媽媽時,眼睛刷地一下子就掉下來。她還小,從小又有姐姐庇護,所以不懂的隱忍。哭了幾聲後,看到站在餘小西身邊的駱少騰突然反應過來。
她用力推開他的撐着餘小西的手,說:“是你害了我媽媽的,你走。”
“小北!”餘小西詫異地看着她。
“姐,是他兇媽媽,媽媽才離開的,如果不離開,就不會出這些事了,是他,他是害了媽媽的兇手,你讓他走。”餘小北指着駱少騰,情緒已經失控。
餘小西順着妹妹的手指看向駱少騰,只見他微微地皺起眉。
“小北,先救媽媽。”她說。
這時候她在意的只有病房裡媽媽的安危,其它的事她只想以後再談,並相信這裡面必定有誤會。
“姐,你不相信我。”餘小北卻完全不這麼想。
她是親眼看到媽媽的慌亂的,她是親眼看到駱少騰是怎麼發脾氣的,姐姐怎麼可以偏袒他?
餘小西搖頭,說:“媽媽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們先想辦法救她好不好?”
“救?靠他嗎?”餘小北問,眼睛仍仇視着駱少騰。
餘小西看着她這樣沒說話,因爲餘小北這樣,完全就一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模樣。
“姐,你別忘了是他害了媽媽的,他怎麼可能會盡心盡力的救?”餘小北現在已經完全不信任駱少騰,甚至她還想說服姐姐站在自己的陣營裡,不能讓她被騙。。
“小北……”餘小西也很無奈。
她不明白,明明她們佈置聖誕樹的時候,她還一口一個姐夫喊的那麼甜,怎麼轉眼就變的這麼敵對?
“你不相信我是吧?那你走,你也走,你跟他是一夥的,媽媽不想看到你們,你們不要在這裡。”餘小北推着她,直接將她推出門外,然後門板砰地一聲關上,差一點就傷到餘小西。
駱少騰護短的心思一下子就上來了,撐住餘小西后便要推開門板,卻被她挽住手臂。
“我想在外面靜一下。”她說。
她知道駱少騰一定會給自己撐腰的,只是裡面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傷到她自己也未必高興到哪裡去。現在的情況已經夠亂了,她不想再亂。
駱少騰無聲將她擁進懷裡,他平時有點輕挑,有時候也很毒舌,卻不會安慰人。
“駱少騰,告訴我,這件事跟你無關。”她的聲音有氣無力,雙手卻緊緊環住他的腰身。並不是懷疑他,而是要個安心。
駱少騰撫過她的發,說:“餘小西,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餘小西聞言閉上眼睛,好久才睜開,情緒也好一些,擡頭對他說:“聯繫醫生吧,我想知道媽媽的情況什麼時候纔會轉好。”
她知道,他的能力可以找到最好的醫生和專家。
駱少騰點頭。
深夜,各個專家已經全部聚集在會議室裡,餘媽媽也做了各方面的詳細檢查。但是因爲情況嚴峻,所以並沒有給予準確答覆,只能繼續研究可行的方案。主要還是餘媽媽的身體狀況,沒人敢冒然動手術。
他們倒是推薦了一個專家,只不過是外國人,駱少騰已經在聯絡了,時間上也沒有那麼快。
餘小北像個小獅子一樣守在餘媽媽病牀上,不讓任何人靠近,包括餘小西。她覺得餘小西沒有跟駱少騰劃清界限,就是對媽媽的背叛。
餘小西也是心神俱疲,醫院裡的事都是駱少騰在安排,想着餘小北的心結等餘媽媽醒來自然會解開,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解釋。
這幾天負責往病房裡送飯、送水,跟醫生討論媽媽的病情變化等等,只要餘媽媽一天沒醒過來,她緊繃的心就沒有一刻是放鬆的。已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臉色差的很,她還一直強撐着。
這天從醫生辦公室裡出來後,打了輛出租車回媽媽租住的房子,準備收拾一些她和餘小北換洗的衣物。將可以穿的衣服從衣櫃裡整理出來,她找行李包的時候,從牀箱底下帶出來一些照片。下意識地蹲下身子去撿,才發現是她與莫亦銘的,且是大學時候的,不由更加疑惑。
媽媽什麼時候有自己和莫亦銘的照片?正蹙眉想不通,門鈴就響起來。
餘小西將照片放到牀上,然後出了臥室的門去開門,便見莫亦銘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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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莫亦銘看到她顯然也很意外。
餘小西滿眼狐疑地看着他,最後目光落在他手裡拎的禮品盒上。
莫亦銘也似是如夢初醒,解釋說:“別人送的人蔘,我用不着,所以給阿姨拎過來。”
餘小西皺起眉:“你和我媽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難道你不接受我了,我就不能和阿姨處出感情了?”莫亦銘反問,神色倒是自然。
餘小西覺得這話也不無道理,畢竟媽媽是成年人,她沒有干涉她社交的權力。只是對方是莫亦銘,還是讓人覺得怪怪的。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思計較這個,所以也沒有說話。
莫亦銘逕自走進來,將禮物放到茶几上,目光掃了眼室內,問:“阿姨呢?”
“我媽住院了?”餘小西回答。
“怎麼了?什麼時候?”莫亦銘有點吃驚地看着她,問。
“兩天前。”餘小西回答,覺得這事跟他沒關係,也不願意多談。
莫亦銘彷彿這時才注意到餘小西的精神不太好,臉色也很差,雙手放到她的肩上,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餘小西下意識地後退,避開與他的肢體接觸,說:“還好。”其實兩天沒有睡過,頭一直暈暈的。
“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比如說聯繫醫生、安排病房什麼的,儘管開口。”莫亦銘又說。
“謝謝。”餘小西客氣地說着,然後準備進臥室將包拎出來。
莫亦銘抓住她的手,說:“我說真的,你不要跟我客氣。”
餘小西看着他,說:“真的不用,這些少騰都已經安排好了。”
一聲少騰,直接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說完進了臥室,莫亦銘卻在聽到她這麼親密地喊出駱少騰的名字,眼眸一下子就沉下去。
餘小西很快將整理好的衣服拎出來,對他說:“家裡有事,就不留你了。”
莫亦銘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莫亦銘本來想說送她去醫院,卻見一輛車子已經停在樓道口,駕駛座的司機推門下車,跑過來來接餘小西手裡的東西,恭敬地喊:“少奶奶。”
餘小西神色自然地將手裡的包遞給他,然後對莫亦銘說:“再見。”
莫亦銘站在那裡,看着她上了車駱家的車,慢慢平穩地駛出這個社區,離自己越來越遠,眼眸也愈加深沉、冰冷。
餘小西,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後悔選擇駱少騰!
——分隔線——
餘小西乘車重新回到醫院,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餘小北正隔着玻璃跟餘媽媽說話。轉頭看到她進來,也沒有什麼表示,又重新落回自己媽媽臉上。
“媽,你要快點醒過來,小北很害怕。你不是說你是天下最好的媽媽嗎?可不要騙小北。”她紅着眼睛,帶着隱忍哭音的脆弱聲音傳到餘小西心裡,覺得有刀子在心上割似的。
她像往常一般不說話,只整理着自己帶來的衣物放進櫃子裡。
這時餘小北身上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抹了眼淚出去接。
餘小西這才走到玻璃窗前,認真瞧着昏迷中的媽媽。她戴着氧氣照罩,嘴脣脫水發白,臉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五分鐘左右,餘小北迴到病房,姐妹兩四目相望,彼此間還是因爲那次爭吵有些尷尬。
“我出去一下。”餘小北說,語調有些生硬。
餘小西點了點頭,見她拎起包便往外走,忍不住叮囑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別走神。”
她知道,她現在對駱少騰有心結,如果自己說讓駱家的司機送她,餘小北一定不會願意,只能這樣叮囑。
終歸是自己姐姐,餘小北雖然對駱少騰有不滿的地方,但是餘小西並沒有錯,覺得她只是被矇在鼓裡而已。實在生不起氣來,便也點點了頭,出去後輕聲將病房的門關了。
餘小西看到妹妹不再對自己板着臉,心裡也鬆了口氣,轉頭看着病房裡的媽媽,輕聲低喃:“媽,你快醒過來吧。”醒過來,她就可以放心了。醒過來就可以解釋那天晚上的事,餘小北就不會怨恨駱少騰,這樣她們一家人仍可以開開心心的。
豈知,這樣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復返……
——分隔線——
餘小北在醫院裡是接到了同學的電話,她最近跟同學在一家酒吧做兼職,由於媽媽出事,她已經無故兩天曠工,所以通知她被辭退了。
這時候除了媽媽的事,對餘小北來說其它都是小事,只不過在那裡還有些東西。本想請同學幫她取的,鑰匙卻在自己身上,她只好自己跑一趟,反正時間也不會用很久。
打車到了兼職的酒吧,天色剛暗下不久,正是漸漸熱鬧起來的時候。她直接從員工通道進入更衣室,正在收拾東西,駐唱的歌手走過來,看到她打了聲招呼。
“小北來了。”
“嗯。”餘小北應着點點頭。
歌手從自己的儲物櫃裡拿了瓶水出來喝了一口,見她收拾東西,不由問:“不幹了?”
“家裡有點事。”餘小北迴着。
這時她的同學穿着表演的禮服走過來,說:“小北,經理讓你去一下他的辦公室一趟。”然後又補了一句:“可能是結算工錢給你。”
餘小北點點頭,已經將全部的東西塞進包裡了,便往經理辦公室裡走。
這間酒吧的格調很高雅,沒有那種亂哄哄的氣氛,駐唱的歌手都是小有名氣的,她們是配樂,彈鋼琴,表演的時候穿着美美的禮服,給的薪水也高。若不是餘媽媽出事,她還真不想放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經理辦公室在二樓,兩側都是vip包廂,走到盡頭纔是。
經理平時對客人畢恭畢敬的,對她們這些員工態度卻不太好。儘管如此,工資倒沒有扣她的。受了幾句不太好聽的話,她拿着薄薄的薪水出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忙着將它塞進揹包裡,沒料到就這樣撞到個喝的醉熏熏的人。
“媽的,找死是不是,我你也敢撞。”喝多的男人真是沒素質,也不管她是不是個小女生,開口就罵。
“行了行了,別灌了點貓尿就撒潑。”身邊的人拽住他要離開。
“誰撒潑了,誰撒潑?”那男人喝多了,嗓門也大起來。
“僱主說了,讓咱們暫時離開m市避避風頭,你還喝那麼多,趕緊走。”那人低聲說,壓迫的聲線表露着他的謹慎。
“做都做了,怕什麼。”果然是喝多了,那人一點都不在意,嗓門老大。
同伴趕緊捂住他的嘴,說:“小聲點,駱家可不是好惹的。”
“唔……唔……”被捂的男人不服,將同伴的手拽下來,“不就是撞了人,看你嚇的那熊樣,收錢時怎麼不怕?
駱家兩個字鑽進耳朵時,餘小北就敏感地捕捉到了,後面又聽說撞了人,就立馬聯想到媽媽身上。她看着兩個漸行漸遠的人影,從地上爬起來。
兩人已經下了樓梯,拉拉扯扯地出了酒吧。餘小北不敢跟的太近,就遠遠地瞧着。瞧着他們開了輛黑色的商務車離開,趕緊跑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你跟上前面那輛車。”餘小北說。
出租車司機見她緊張的模樣,一邊將車子開出去一邊應着:“好嘞。”然後又問:“怎麼?跟蹤自己的男朋友?”
“你什麼眼神?我找那德行的嗎?”餘小北反駁,目光仍緊緊盯着前面那輛車。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顯然不信,反問:“既然不是你男朋友,跟蹤人家幹什麼?”
餘小北張了張嘴,反應過來,所以又閉上了,咕噥道:“管你什麼事?開你的車吧,別跟丟了。”
司機是個有點上歲數的中年人,也不跟她計較,笑着搖了搖頭,繼續開車。
前面的商務車車速一直不快,穿過繁華的街道漸漸朝郊區開過去,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
“這是去哪啊?我可不跑長途。”司機說。
他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年紀大了跑長途也沒有那麼大經歷。
“師傅,你再跟一段,如果他們上高速,我再自己想辦法成不成?”餘小北急於知道他們是不是撞自己媽媽的人,所以很着急。
司機只好又跟上去,前面的商務車在離高速路口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出租車也跟着停下來。只見商務車的車門打開,兩人分別從駕駛和副駕駛座上下來,並朝着他們的車子走過來。
“搞什麼?好像被發現了。”司機說。
他並不知道餘小北追這兩人的真正目的,所以並沒有感到緊張,覺得大不了就是女孩給錢,她下車要麼跟男朋友爭吵,要麼兩人和好,無非這兩種結果。
餘小北看到漸漸靠近車子的兩人,卻突然意識到危險,心絃繃緊,對司機說:“調頭,開車。”
司機轉頭,看着她面無血色的模樣,有些不明所以,說:“姑娘,談感情最忌猜忌,要不你下去跟你男朋友說清楚吧?”
餘小北現在哪還有心情跟他解釋,因爲那兩人已經來到車邊,並作勢要拉開車門。她趕緊將車兩側的車門鎖安下去,幾乎可以預料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媽的,鎖了。”兩人一左一右堵着車門,靠近餘小北這邊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另一個人目光在地上掃了一圈,從鬆動的工人花池邊掏出一塊磚頭,揚手就朝着出租車的玻璃砸過去。
“啊——”隨着餘小北驚恐的叫聲,車窗被砸了個大洞,玻璃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