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少騰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一隻手卻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掌心。溫熱傳來,他側目看到餘小西的眼睛,那樣水汪清麗的眸子看着眼睛,彷彿透着擔憂和安慰般。
他卻將手抽了回去,抿着脣走出病房。
餘小西臉色一變,看了眼還跪在病牀邊的管家,擡步跟了上去。
駱少騰出了病房後,他的表情也一直很平靜,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是那樣。自駱鈞跟他說那些話到嚥氣,他一句都沒說,只是那樣安靜地站着,安靜地離開,彷彿病房裡發生的一切,包括駱鈞的過世都與他無關。
真的無關嗎?
餘小西不知道,但是她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卻覺得並不是那麼回事。心思被他完全牽引着,纔會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看着他繞過走廊上那些吵雜的人羣,越過電梯,推開安全通道的門。
她追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邁下臺階。空空蕩蕩的空間裡,每一步落地都異常清晰。抓着扶手將身子探下去,可看到他挺直的身影慢慢下行,一直出了住院部。
他原本知道餘小西在醫院纔來的,他是怕駱鈞耍花樣,利用那個女人的善良纔來的。車子就橫在住院部門口,鑰匙圈還掛在手指上,身子站在布加迪車旁。
炫酷的車型,出色的男人立即引來許多人的注目。如果他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在出神的話。伸手,終於摸到鑰匙的安鈕。只聽嗶地一聲,中控解鎖。
餘小西卻比他更早地伸手搭住駕駛室的車門,駱少騰看着她。
“我來開車。”她說。
她那嚴肅的模樣,彷彿擔心他會出事,不,會尋短見一樣,逗的他笑了一下。只不過脣角剛剛揚起,就覺得這個表情太累,但又抿住了脣。只是此時,餘小西的手仍扣在駕駛室的車門上。
他看着她問:“餘小西,你在擔心什麼?”
他以爲她受打擊了嗎?
“沒什麼,只是想着那麼久了,我居然還沒試試開你這豪車的感覺。”餘小西回答着拉開車門便坐了進去,那急切的模樣,真的怕他會跟她搶一樣。
這若是換成往常,駱少騰一定會像拎只兔子似的,扯着她的後衣領將她拎下來。但是今天他沒有,他目光只落在她坐在裡面的側影兩秒,居然就真的繞到了副駕駛座,然後將鑰匙拋到她的腿上。
餘小西拿了他的鑰匙插入鑰匙孔,發動引擎後,握着方向盤的掌心都在冒汗。車子拐出醫院後,沿着路側慢慢滑行。駱少騰倒也放心,上半身倚在椅背上,路側栽種的樹影不時掠過他的臉頰。
本來十幾分鐘的車程,餘小西楞是開了半個多小時纔回到漢庭公寓。路上駱少騰一句話都沒有說,車廂內的氣氛很是凝滯,她覺得都有點喘不上氣來。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的時候,她不由鬆了口氣。駱少騰也未等她,直接就乘了電梯上樓。
“駱少,駱少奶奶。”保姆還不知道駱鈞過世的事,聽到開門聲便上前來打着招呼。
駱少騰逕直進了臥室,那模樣保姆都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不對,不由看了眼餘小西,她也只是示意保姆繼續去忙自己的。
保姆點頭,回到廚房。
餘小西擡步跟過去,手握上門把時突然頓住。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呢?這樣亦步亦趨跟着他,難道還怕他一個大男人想不開嗎?
眼前閃過他在車裡的表情,那樣一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也許,他現在也許更需要自己靜一靜。想到這裡便將門把鬆開了,轉回客廳裡。
保姆明明還在忙碌,家裡卻一點人聲都沒有,她心裡有點不安,或者說煩燥,便將電視打開了轉移注意力。哪知調了幾個臺,屏幕上卻又是鋪天蓋地的關於飛凰集團的新聞,乾脆便將電視關了。
家裡靜的出奇,保姆也不敢亂說話。見她坐在客廳裡,便倒了杯水給她送過來。
餘小西輕啜了一口,杯子放下,眼睛還是忍不住看了眼關閉的門板。心裡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走過去,打開門後,看到駱少騰修長的身形仰躺在牀面上,一隻手臂橫壓過額頭,雙目緊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鞋子都沒有脫。
餘小西雖然無法理解他與駱家、甚至與駱鈞的恩怨,但是她知道駱鈞是疼愛這個孫子的。那麼多年的感情,餘小西也不相信駱少騰真的那麼無動於衷。因爲如果真的無動於衷,那他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一個男人過度強勢時,女人很難去憐憫,甚至會覺得他無所不能。但是當此時的他失去唯一的親人,孤仃仃的躺在那裡時,卻很容易觸動她心底的柔軟。
餘小西沒有去理清自己此時的心緒是什麼,只是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小心幫他將鞋子脫了,將她當成一個無助又倔強的孩子。
駱少騰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彷彿真的睡着了,只是房間裡連呼吸都聽不到。
這時外面傳來門鈴的聲音,接着時保姆與人說話的聲音。餘小西看了眼仍然沒有反應的駱少騰,便起身出去了。
“少奶奶。”助理李志站在門口。
餘小西微微頷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李志目光在客廳裡掃了下,然後問:“駱少在嗎?我打他的手機關機。”駱少騰平時極少關機,尤其是現在這樣關鍵、混亂的時刻。
“李助理,駱老剛剛過世了。”餘小西說。
李志聞言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餘小西說這話的意思,回道:“我知道了,這公司那邊我會看着的。”話音剛落,臥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兩人同時望去,便見駱少騰從裡面走出來。
他看到李志,逕自走過來,問:“查到了嗎?”
李志點頭。
駱少騰看了眼餘小西,說:“我出去一下。”便打開了房門,李志趕緊跟出去。
餘小西坐在那裡,卻微微有些楞神。
剛剛她告訴李志駱鈞過世,是因爲他是駱少騰信任的人,也知道駱少騰到底在做什麼,以及正在運作的事,自然也會盡力讓它去朝着那個方向發展。這麼做,是因爲她覺得駱少騰現在需要一些時間,哪怕只是幾分,幾個小時,所以在這樣的時候,等着他自己走出來。
駱少騰那樣的人,她也覺得不會需要太久。只是駱少騰恢復的這樣快,還是讓她意外。
駱少騰與李志走後,家裡也沒有平靜太久。
“少奶奶,管家找駱少。”保姆接了電話後,將座機遞給她。
餘小西本來以爲他打電話過來是請示駱鈞的後事,便接了過來:“管家,是我。”
那頭的電話背景卻極爲吵雜,聽起來兵荒馬亂似的,夾雜着管家焦急的聲音:“少奶奶,太太回來了。她現在要進駱老的書房。”
餘小西初聞到太太兩個字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後面才知道是葛雲。
“她進書房做什麼?”餘小西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有些話管家說着爲難,便道:“駱老剛剛過世,裡面應該有很多重要的文件。駱少現在手機關機,你能讓他趕緊回來一趟嗎?”
這個家裡葛雲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太太,或許也只有駱少騰能鎮得住她了。
駱家是什麼樣的人家?管家嘴裡雖然只是含蓄裡地說是重要的文件還是物品什麼的,但是她也能感覺到事關重大,自然是不能落在葛雲手裡的。
“駱少騰不在,你想辦法攔着他,我馬上去找人。”餘小西說着掛了電話。
她出門後一邊拔電話一邊往外走,駱少騰果然手機關機,只好直奔飛凰集團。李志也剛回公司不久,看到餘小西有點意外。
“駱少騰呢?”餘小西問。
“駱少他並沒有跟我一起回公司。”李志回答,並且他也不知駱少騰的具體行蹤。
管家再次打了電話過來,餘小西只好讓李志聯絡駱少騰,自己則打車直接回到駱家老宅。
走進別墅,這橦宅子再也不若往時那般祥和,進門時平日裡守在門邊的傭人也沒在。倒是聽着樓上吵吵嚷嚷的,還有瓷器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餘小西上去的時候,就見管家和幾個傭人站在走廊上,駱鈞的書房門口站着兩個保鏢。
“少奶奶。”管家看到她過來,馬上要迎上前,卻被其它人攔住。
此時葛雲手裡拿着東西,正一邊往皮包裡塞一邊往外走,兩人正迎面撞上。
“是你,你來幹什麼?”葛雲動作頓了下,問。
餘小西目光落在她的動作上,問:“拿了什麼?”
“我拿的是我們駱家的東西,你有什麼權力過問?”葛雲一副理直氣壯,不將她放在眼裡的模樣。
“我是駱少騰的妻子,也是駱家的媳婦,我怎麼沒有資格?”餘小西擋住她的去路。
“憑你?一個窮丫頭,還有駱少騰,他不過是駱家的私生子罷了,把公司弄成那樣還有什麼臉。”葛雲越說越生氣,不過她現在急着脫身,便硬撞開她便要下樓。
餘小西伸手,拽住她的皮包,說:“把東西留下。”
現在駱鈞過世了,飛凰集團又亂成一團。葛雲是與駱少騰勢不兩立的人,她不可能讓她將駱家的重要東西帶出去,然後對駱少騰不利。
“放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葛雲說。
“爺爺過逝,家裡任何東西都要等律師過來宣讀遺囑,你沒有權力帶走家裡的任何。”餘小西堅持。
如果葛雲帶走的只是家裡的古董還是什麼,不過都是錢財罷了,也許她不會那麼緊張,偏偏葛雲的胃口太大。
葛雲也不想跟她講什麼道理,只急着帶東西離開,被纏的心煩,揚手便要打下來,餘小西扼住她的腕子。
葛雲哪裡是她的對手,不由對自己的幫手喊:“楞着幹什麼,還不快將她拉開。”
家裡的安保不知道哪裡去了,她也不知道那些保鏢是怎麼進來的,聽到葛雲吼後,立即都涌上前來圍困住餘小西。
他們人並不是很多,圍住餘小西便鬆懈了對管家和那些傭人的壓制。管家見狀便帶着傭人跟他們鬧起來,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餘小西趁機上前拽住她的皮包,說:“我已經報了警了,你根本走不出這裡。”
葛雲聞言心裡更是急躁,順手抄了走廊上裝飾用的花瓶,揚手就朝着餘小西的頭砸過去。
哐地一聲,花瓶撞上餘小西的額頭,鮮血伴着刺痛流過額際,然後便是瓷片掉到地上的聲音。
她腦袋懵了一下,耳邊傳來傭人驚恐的尖叫,現場更加混亂起來,幾乎掩蓋了外面臨近的警笛聲。
駱少騰比那些警察更早一點進來,看到的就是餘小西抓着葛雲皮包的畫面。滿臉的血,手臂被葛雲的保鏢拽着,執着地不肯放手。
葛雲見狀,真恨不得殺了這個女人心都有。眼中一狠,正準備踹她一跳,衣領卻被人拎住,然後扔了出去。
“駱少!”
“駱少!”
管家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一樣,傭人臉上也都是喜悅的光,按着餘小西手臂的兩個保鏢卻心裡一悚。
“放手。”駱少騰臉色沉沉地吐出這兩個字。
兩人猶豫了下,這時警察已經從樓下衝上來。
駱少騰將餘小西拉進懷裡,她手裡還抱着那個包,眼皮上都是血,眼睛有點睜不開,不過她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迷迭香味,心當即一鬆。
“怎麼弄成這樣?”駱少騰皺眉。
她卻將包放他懷裡一放,說:“裡面應該有重要的東西,別讓她帶走。”這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不止是疼,還有點暈。
駱少騰見狀哪還管什麼皮包,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
這時現場已經被那些警察控制住,領頭上來正要請求指示。卻見駱少騰逕自抱着餘小西往樓上走,一邊說:“拘起來,我要告他們故意傷害罪。”
三樓,踢開臥室的門,他將餘小西放到牀上。門被敲響,管家效率極快地將醫藥箱送了過來,然後退出去了。
餘小西躺在牀上,聽到他打開醫藥箱的聲音,然後捂着傷口的手被挪開。
駱少騰俯着身子,拿着酒精給她擦傷口,然後上藥,貼上紗布。眼皮上的血被清理乾淨後,濃烈的酒精薰的她眼淚直流。
“駱家都要要垮了,她想搬什麼就讓她搬唄,這裡面又沒你的錢。那麼拼命幹什麼?”他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那個樣子,彷彿死都不會讓的樣子。
“別的倒沒什麼,她拿的是爺爺書房裡有重要的東西。管家那麼着急,我覺得對你一定會對你不利。”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對他不利,不就是對自己不利嗎?
駱少騰卻沒說什麼,只將她的頭壓在了自己懷裡,說:“傻丫頭。”
——分隔線——
葛雲是真的被弄進了警局裡,駱少騰依舊在忙碌。駱鈞的後事都是管家負責的,細節上都來詢問餘小西。
駱鈞下葬的那天,葛雲等人都還沒有被從警局裡放出來。大概是受飛凰的影響,這天幾乎也沒什麼賓客,靈堂內外格外的冷清。唯一人多的地方反而圍着的熱烈報道的媒體,真是格外諷刺。
餘小西陪駱少騰站在靈堂裡,他一直盯着駱鈞的照片瞧,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時外面再次傳來一陣騷動,管家的聲音傳來,說:“是大少爺。”
兩人側目看去,果然見駱子揚穿着囚服,被警員押着走過來。
管家有點激動地上前,駱子場卻擡腳踹了一腳,罵道:“老東西。”大概知道他將葛雲送到警局的事,在牽怒。
“駱子揚,你給我老實一點。”警員喝斥。
管家躲的及時,那一腳也只是虛晃了下,倒也不挨事。趕緊上前,對兩個警員說:“兩位別動怒,行行好讓我們大少爺送老爺子最後一程。”說着將兩個警員請到一邊,拿出煙來遞給他們。
這邊,空間裡就只剩下駱少騰夫婦和駱子揚。
駱子揚擡頭看了眼駱鈞的照片,臉上露出諷刺的笑。他說:“你瞎了眼一輩子,早把飛凰擱到我手上不就好了,偏偏喜歡這個白眼狼。”
駱少騰擡眸看了他一眼,那眸子沉沉的卻沒說話。
“看什麼?有本事來打我啊?”
“對不起,我從不虐待畜生。”駱少騰回。
駱子揚氣的就要撲上去,餘小西卻擋在駱少騰面前,看着他說:“駱子揚,你想現在就被帶回去是不是?”他敢動手,那兩個警員爲防萬一,一定會將他押走。
這麼做倒不是幫着誰。
駱鈞已經死了,不管他生前對不起多少人,他的願望必定是希望兩個孫子能和平相觸。即便做不到,也不要在他的靈前打架吧?
“餘小西,你還站在他身邊?我爺爺都鬥不過他,小心他哪天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
“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餘小西回。駱子揚的罪就算不致死,也要在牢裡待個二三十年了。
敗了就是敗了,鬥嘴有什麼用。
駱子揚雖然是來送駱鈞最後一程,卻也不顯得那麼悲痛。也許怨恨很多。倒是餘小西看着土掩過他的棺材,覺得無比惆悵。
從駱家的私人墓園裡出來,駱子揚就被押上了警車。駱少騰開着布加迪,沿着蜿蜒的山路駛下去,一直回到駱家老宅。
駱少騰嘴上不說,但是她知道,他心裡必定不太好過,所以並沒有跟着他上樓。
夜裡,她躺在他的身側。
空間裡那麼靜,他突然擁住她,說:“餘小西啊,是我把飛凰集團弄垮的。”那樣的呢喃,像是夢話。可是餘小西卻感覺到一滴冰涼滑到了自己的衣領裡。
她沒有回抱住他,而是裝睡,她知道他這樣的男人並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別人看到他的脆弱。
清早,餘小西起牀時駱少騰已經不在,樓下傳來一些吵雜的聲響。
餘小西站在三樓的樓梯上,看着管家正在指揮着傭人將廳裡的東西整理,好似要搬家的模樣。駱鈞死後,家裡本來就冷清,現在看着他們將屋子裡的東西收起來,更顯的蕭瑟淒涼。
“少奶奶。”傭人看到她站在那裡,上前喊了一聲。
“駱少騰呢?”她問。
“駱少在書房裡。”傭人回答。
餘小西點頭,順着樓梯下去經過二樓的時候,她猶豫了下,還是去了駱鈞的書房。正與從裡面出來的駱少騰撞上,然後他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
餘小西低頭看了一眼,是個文件袋,裡面除了紙張外,還有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英俊,與駱少騰有五分相像,懷裡摟着個光彩照人的女子,中間是個小男孩,一家人都笑的很幸福。
無疑,這是他的全家福。
“沒撞到?”他問。
餘小西搖頭,將文件遞給他。
駱少騰接過後,逕自往樓下去。餘小西看到他經過拐角時,順手將那本相冊扔進了垃圾筒裡,不由有些意外。她張嘴想要喊他,卻見他下樓後,直接出了別墅。
餘小西猶豫了下,將文件夾從垃圾筒裡翻出來,拿出那張照片看了看,背面有些字。
我發誓,一定會讓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邊。讓我們的寶貝兒子少騰繼承駱家的產業——飛騰集團。字體蒼勁有力,應該是駱父留下來的。
餘小西嘆了口氣。
餘小西的傷還沒有好,駱少騰不答應和解,與葛雲僵持不下。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相比起來,飛凰集團的情況愈見嚴重。因爲拖欠銀行的貸款,已經開始要走司法程序。有人預測,隨時都會被清算資產,然後如所有那些倒閉的公司一樣,被拍賣收購。
餘小西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駱少騰變得內斂起來,說話也越來越少。
這天,她在花園裡散步,無意間看到李志過來,然後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駱少,收購飛凰集團的人已經查清楚了,是莫亦銘。”李志站在身後說。
駱少騰轉頭,問:“他對飛凰感興趣?”
“他手裡好像有駱子揚手裡的股份,最近好像也頻繁與佟家有接觸。”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只要打通那個項目,飛凰集團依舊盈利。
如果是那樣的話,駱少騰弄的這一出,坐收漁翁之力的便是莫亦銘了。
駱少騰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駱少?”李志問。
他回神,說:“你先回去吧。”擡眼,便看到餘小西。
“管家有事找你,我順便過來的。”餘小西說。
駱少騰點頭,與她一起回別墅內。
駱少騰的意思,駱家老宅要封,也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管家將清單拿了過來。事情雖然不多,卻十分瑣碎,駱少騰沒有耐心,便交給了餘小西。
晚上,駱少騰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小時候騎在爸爸肩頭在公園散步,媽媽總是溫柔地笑着跟在兩人身後。
“爸爸,你最愛我和媽媽是不是?既然最愛,爲什麼不能每天和我們在一起?”他那時只有幾歲,所以很天真。
爸爸扶着騎在自己脖子上的兩條腿,說:“少騰啊,爸爸最愛你們,可是爸爸身上也有別的責任。”
“什麼責任?”
爸爸將放到地上,摸着他的頭,問:“爸爸養育了你,你是不是要孝順爸爸?”
他用力地點頭。
“那麼爺爺養育了爸爸,爸爸是不是也應該孝敬爺爺呢?”
“爺爺想要爸爸做什麼?少騰和爸爸一起做好不好?”
駱爸爸的表情很欣慰,又有點苦澀,說:“爺爺想要爸爸撐起飛凰集團……”
畫面一轉,便是媽媽虛弱地抱着自己的模樣,她說:“少騰,聽媽媽的話,跟着舅舅走吧,不要再等爸爸了,他不會回來了。”
“爲什麼?爸爸說會回來的,他最愛我們。”
“不會了,我們沒有飛凰集團重要……”媽媽回答,那種悲傷與媽媽的懷抱一樣,將他緊緊纏繞。
接下來的畫面很混亂很混亂,媽媽倒在了血泊裡,有人扼住他的脖子。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都無法掙脫。
白天極力壓抑的情緒,總是會在放鬆的最不經意間釋放出來。他驟然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夢境裡帶來的窒息感還沒有消退,看到一個黑影時,那種下意識保護自己的本能讓他一下子扼住對方的脖子。
“駱少騰……”直到餘小西的聲音傳來,他才驟然徹底清醒。打開燈,果然見餘小西捂着自己的脖子從牀上爬起來,不斷地咳嗽。
“沒事吧?”駱少騰問。
餘小西搖頭,剛剛掙扎的太厲害,額頭的紗布都掉了,傷口露在外面。
駱少騰伸手,幫她重新將膠布粘上,問:“疼不疼?”
餘小西卻沒回答,只是瞧着近在咫尺的他。
駱少騰沒等到回答,不由低眸與她目光對上。
“駱少騰,守住飛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