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比安面對着若有所思的孩子們提高了嗓門:
“到現在爲止,在崖山,除了我爸爸,沒有一個異能者的異能是無敵的,盧鍇如果陷入大羣喪屍中,滾蛋根本來不及轟趕走所有的喪屍,而我的異能--只要碰上一羣男喪屍,就死定了,裘瑋琴阿姨--連她自己也說她的異能用來耍雜質還差不多,謝健,他的能力倒可以在奧運會大顯身手,在碰到我們商隊之前,他只能憋在小小的糧庫裡混日子。除了我爸爸,沒有異能是無敵的!”
“你們難道真的能一輩子都在我爸爸保護之下嗎?如果你們是這樣想的,那你們現在儘管可以放鬆鍛鍊。不然的話,還是好好想一想,你們在到崖山來之前,在野外,在別的倖存者營地,是怎麼聽到喪屍的吼聲就會發抖,是怎麼爲了一口吃食把別人的眼珠子也扣出來,是怎麼被大人們欺負毆打和……強姦的吧!”
王比安說完後,調頭就走,只留下五味陳雜的孩子們。
陳瓊默默地跟在王比安身邊,這時,後面傳來一陣跑步聲:“王比安,等等我。”來人,卻是周敏。
王比安停下腳步:“周敏,你今天又跟着鄭佳彥鍛鍊啊?”
周敏反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是啊,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混在你的軍訓部參加一些訓練。王比安,看不出啊,你還挺會說道的,今天這番話,很有些小領導的味道呢。”
王比安撓了撓頭:“有嗎?我也只是說些心裡話,可不想對着大家擺架子,很多同學年紀都比我大呢。”
周敏道:“他們年齡是比你大,不過,並不見得他們就比你能耐。”她突然嘆了口氣:“這幾天我和這些人相處在一起,多多少少對他們有些瞭解,其實這些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是什麼好人呢。”
王比安和陳瓊一怔:“什麼意思?”
周敏苦笑笑:“這個道理很簡單啊,除了那些幸運的有父母照顧的孩子,別的孩子能在這末世活下來,誰是省油的燈?要我說,雖然不是個個手上都沾着血,可把他們當正常小孩子看,絕對要上當的。就連那些女孩子。爲了一口吃的,也沒少拿自己的身體交易過。王比安,崖山在你爸爸領導下,其實真的對人很好,其他的定居點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是沒見過。你想想關文靜。爲什麼從來不跟我們說她來崖山之前發生的事?那是她不想再回憶那些可怕的經歷!”
王比安呆了呆,旁邊的陳瓊輕輕點了點頭,她難得地認同周敏的話:“周敏說得對,在崖山外面生活,有時候,小孩子要比大人還要殘忍。”
王比安扭頭看看操場中列陣的兩個男孩女孩方陣,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有些奇怪,爸爸應該知道這些情況的啊,他爲什麼把這樣的人交給自己訓練呢,以後,自己率領的是怎樣的一羣人啊?
周敏道:“王比安你剛纔那番話說得很好,這年頭真正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咱們軍訓部裡不少人,在外面吃了大苦,進了崖山。就以爲進了天堂,雖然說條條框框管得嚴,可和外面相比,真不知道有多快活。再說有你爸爸強大的異能在,不少人就鬆懈下來,可他們也不想想,崖山和王隊長能養他們照顧他們一輩子啊?崖山的地盤以後肯定會擴大的。他們也要到離崖山更遠的地方安居,象強皎半島這樣的居住地會越來越多,王隊長的異能總不能永遠保護着他們,以後還少不了和喪屍智屍啥的作戰。甚至還要和別的倖存者拼命,如果自己不強,通道動不動就叫王隊長來救命?我想你今天這番話一說,他們肯定會明白的,這些人只是一時偷懶,其實都是聰明人。”
王比安道:“我也沒想過自己幾句話就能管好他們,只是想讓他們多少明白一點,這鍛鍊是爲了他們自己好--唉,我現在說話的語氣越來越象我媽媽以前教訓我讀書的樣子了。”
周敏撲哧笑道:“王比安,你小小年紀可別裝出老氣橫秋的樣子來,你知不知道,你這張小臉再怎麼板着,也一點不嚇人的,還不如盧鍇亂罵人能嚇住幾個刺頭兒呢。”
王比安揉了揉自己的臉,嘿嘿笑起來。
陳瓊在旁邊聽着周敏和王比安說說笑笑,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味道--自從周敏知道自己和王比安真正的“關係”後,她突然好象變了個人,不再象以前那樣天天糾纏在王比安身邊,更不再不時地說什麼要嫁給王比安的話,相反,平時她在學校認認真真聽課,跟着鄭佳彥訓練,和王比安若既若離的,不象自己,時時和王比安在一起。
可是說她疏遠了王比安吧,也不像,象剛纔她就能很自然地與王比安談笑着,並沒有一點拘束的感覺。
王比安原本對周敏是能躲就躲,還不時在自己面前抱怨周敏太粘人,可現在,和周敏說笑起來也很是自然,並沒有半分介蒂。
陳瓊雖然比王比安早熟,但是對男女之事一樣半通不通,她說不上王比安和周敏如今的關係是好是壞,要說周敏已經對王比安毫無想法,卻又不像,真要是放手了,那你爲什麼不回強皎啊?可如果自己僅僅因爲周敏和王比安說說笑笑,而難看她,也實在說不過去。
陳瓊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女兒心思中,突然聽到周敏道:“王比安,你看到謝玲姐,對她好一點吧,上次早上吃飯,難得回一次家的謝玲姐一進門你就擱下粥都不吃出了門,王叔叔實在是很爲難呢。”
王比安原本臉上還帶着笑,聽到周敏這話,忽地變了臉,一張小臉板得緊緊的,眼睛都不看周敏一下,沉着嗓子道:“你煩不煩啊,要你管這事做幹什麼?”
陳瓊斜了周敏一眼--活該,說什麼話題不行,非提這事兒?對於謝玲姐的事。自己都不敢在王比安面前說一個字呢。
周敏受了王比安呵斥,卻並不在意,只是嘆了口氣:“王比安,你別生氣,其實吧,這事兒,真說不上誰對誰錯。”
王比安站住了身子。狠狠瞪着周敏:“你什麼意思?不是謝--不是她的錯,難道還是我媽媽的錯?我以前小不懂事,現在還不明白,她就是狐狸精、臭小三!她、她還管我媽叫姐,我呸,誰是她姐了!死皮白賴地住在我們家裡做什麼?她爸爸不是來了嗎?她跟自己爸爸住一塊好了!別賴在我家裡!”
王比安語無倫次。他心裡其實極苦悶,自從明白過來謝玲和自己的爸爸的特殊關係後,他就象任何一個孩子一樣,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媽媽陳薇這一邊,將謝玲視爲破壞家庭的小三。他曾經找到陳薇,問她爲什麼不趕走謝玲,陳薇只是苦笑着讓他不要管這事。說什麼“謝玲她也不容易”。王比安又想去問爸爸王路,問他到底愛不愛媽媽,爲什麼要和謝玲勾三搭四,可真的面對王路時,他又沒膽子問出這話。至於直接點着謝玲的鼻子大罵一通,將她趕出自己的家,這一情景在王比安腦海裡上演了無數次,可王比安卻沒勇氣真的這樣做--他並不是沒有良心的人。以前一家四人在崖山田園裡嬉戲的快活日子,他從來沒忘過,更不要說謝玲救過自己了。
這樣的苦惱,王比安沒有人可以說。自己不可能和同學包括盧鍇在內談這樣尷尬的家事,和大人們談談--無論是周春雨叔叔還是封海齊伯伯甚至是崔奶奶,他們都忙得要命,肯定也不會管。和陳瓊--算了,她畢竟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王比安窩着一肚子火,卻突然發現,這件事。只有自己一人在生氣,崖山上下,都沒人在意--那是當然的,這是王路的私事,誰活得不耐煩了會去管,私底下聊聊八卦也就是了,在別的定居點,哪個首領不是佔着好幾個女人,王路這樣的,已經算是潔身自好的了。甚至還有人暗底裡嘲笑王路怕老婆陳薇,要不,不至於謝玲至今沒名份。
所以今天周敏突然揭開這件事,王比安在暴跳如雷之餘,心口就象拿掉了一塊大石一樣,壓在心裡不能對人說的話,一口氣噴了出來。
周敏面對王比安的怒火,卻並沒有着慌,她嘆了口氣:“王比安,我知道你心裡的苦,真的,我不騙你。我第一次看到我爸爸牀上躺着另外一個女人時,心裡和你一個樣,我當時還拿着一把菜刀去剁那個臭不要臉的娘們,卻沒想到捱了我爸爸一巴掌,讓我滾出去。”
王比安一怔,繼而想起來,自己和爸爸王路在強皎時,果然看到過周建平身邊有好幾個打扮很暴露的女人,他的心一軟,周敏和自己一樣,也是問題家庭的孩子。他乾巴巴地道:“那你後來,拿那個臭女人怎麼辦?”
周敏苦笑道:“怎麼辦?涼拌,因爲我後來發現爸爸牀上的女人不停的在換,咱們定居點裡稍微長得象樣一點的女人,都被他拖上牀了。我怎麼辦?難道還將這些女人都殺了不成?”
王比安嘴角抽了抽,和周敏爸爸的急色樣相比,自己的老爸似乎還算老實本份的。
周敏喃喃地道:“我有段時間天天和媽媽吵架,罵她不爭氣,只在乎一些吃喝,對爸爸也不看緊點。我媽媽隨我罵,從來不和我爭吵,也不辯解,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傻女兒,如今是個強權的世界,弱者是沒有說話的餘地的’。我這才突然明白過來,我媽媽其實並不愚笨,也不短視,她其實早就看清楚了,在這個世界裡,沒有能力的弱者,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就是你說了,也一樣沒人聽,只會爲自己招來橫禍。而我還在用以前的好爸爸標準來管着我爸爸,那纔是最可笑的事。沒錯,他是我爸爸,可是,他更是一方首領,我能活着,有吃有喝,就已經是託了他的福了。和我的爸爸相比,王隊長已經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了,他自己從來不欺負別的女人。也不讓手下的人欺負,在崖山,除非是名正言順的結婚,如果對女人亂來的話,還會受刑。”
王比安氣哼哼的,梗着脖子道:“你別拿我爸爸和你爸爸比,我、反正。那個女人就不能呆在我家裡,我爸爸他就是對不起我媽媽。”
周敏點點頭:“那好,那王比安你就努力讓自己變強吧,變得比王隊長還強。”
什麼?!王比安和陳瓊齊齊愣住了,周敏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周敏笑着道:“怎麼?我剛纔這句話有說錯嗎?王比安你只有變得很強很強,比王隊長還強。纔可以讓他聽你的話啊。要不然,象你這樣拉着臉亂髮脾氣摔桌子砸碗,在大人眼裡看來,只是小孩子撒嬌,他們纔不會來理你呢。這個世界,是個強者說話纔有人聽的世界啊。”
王比安徹底呆掉了,他吃吃了半天道:“可是。那那是我爸爸啊,我怎麼可能比他還強?”
周敏笑得越發開心了:“王比安你真是好傻啊,誰說兒子不能比爸爸強的,照你這樣想法,在以前的世界裡,一代更比一代強這句話就不用說了,每個兒子都比自己的老爸弱的話,那這樣的世界還不完蛋啊。”
王比安連連搖頭:“那不一樣的--這怎麼能一樣呢。如今可是生化末世。我爸爸的異能比我強太多了,這異能,可不是我用鍛鍊和學習的辦法就能獲得的,我絕對不可能比爸爸強的。”
周敏淡淡地道:“這可不好說,你自己也說了,這異能說有就有了,誰知道今後會不會在你身上出現新的異能。你自己剛纔對着同學們說不要靠異能。要靠自己的真本事,怎麼輪到自己,卻又忘了?口口聲聲,只會說‘爸爸的異能比我強’。沒錯,王隊長異能是很強,可也沒見他能夠把這全世界的喪屍都滅了,給我們一個太平世界啊,只要有喪屍智屍不斷和我們倖存者作對,王比安一定能比你爸爸王路隊長做出更了不起的事業來的。”
王比安緊鎖眉頭,遲遲沒有說話,突然他道:“你剛纔說的這些,和讓我對謝--對那個女人好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周敏手指繞着長髮淡淡道:“當然有關係,在你變得比你爸爸強大前,你最好還是不要觸怒你的爸爸,因爲,我不想你像我一樣,和自己的爸爸關係鬧僵,以至於在我爸爸眼裡,他的唯一的親生女兒,只是用來討好強者兒子的工具。”
王比安一呆,繼而臉紅耳赤起來:“我、我沒拿你當工具啊,我、我把你當朋友來看的--哎呀,不是那種朋友啦。再說,我是男的,我爸爸不可能拿我嫁人的。”
周敏道:“笨蛋,不能嫁人可你能娶人家啊,如果有一天,因爲有比你爸爸更強大的異能者出現,他要把女兒嫁給你,你怎麼辦?”
王比安嚷嚷起來:“什麼啊,哪有這種事,人家好端端的爲什麼非把女兒嫁給我--再說了,強大的異能者又不是地裡的土豆,到處都能長出來,我爸爸這樣厲害,我想不出還有能比他更厲害的異能者,逼着我娶老婆。”
周敏搖了搖頭:“你看看,你一邊討厭你爸爸和謝玲好,一邊又依靠着你的爸爸的異能,有什麼事就只會嚷嚷‘我爸爸很厲害的’--你說說,你象不象長不大的孩子?你如果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你又憑什麼去管你爸爸的事?”
王比安的一張臉漲得像豬肝一樣紅,伸着指頭對着周敏怒道:“你、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爲周敏說得沒錯,一直以來,自己始終在爸爸保護之下。王比安年紀雖然小,卻也知道,要不是自己是王路的兒子,憑什麼能當這什麼軍訓部的部長?崖山上下衆人對自己客客氣氣,未語先笑,就因爲自己的爸爸是王路。
然而,這樣的心思,只能埋在王比安自己的心裡,更不會有人對他說破,可今天,周敏卻鑼對鑼鼓對鼓地說了出來。
王比安突然大叫一聲:“好,我讓你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什麼都靠我爸爸才成。”
說着,手一甩,扔下週敏和陳瓊怒氣衝衝而去。
陳瓊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看着一臉淡然的周敏,忍不住道:“你做什麼這樣子對待我哥?”
周敏斜了陳瓊一眼:“怎麼,心痛了?你要是心痛了,那就做個好妹妹去安慰安慰你的哥哥啊。啊,對了,應該是情哥哥。你和王比安可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日本動漫裡,不是有很多這樣哥哥妹妹相愛結婚的故事嗎?”
陳瓊眉毛一豎,繼而又平靜下來:“我家裡的事,用不着你一個外人來管。”
PS:說兩句吧,新的一年,又要過去了。毛豆依然在這裡。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因爲你們已經陪伴了我兩年。謝謝你們。沒有你們,也就沒有這本小說。新的一年,毛豆依然還會堅持下去,陪伴着書友們一起,走進崖山的生活,走進我們的生化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