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謝玲的腳步聲上了樓,又一路踩着樓板,走到了臨街的窗臺邊,靜了下來。
到位。
現在,輪到王路最擅長的個人秀“肉身引誘”喪屍的時間了。
王路一把打開樓下的門――那是扇木板門,和這幢樓的蘆葦屋頂一樣老舊,木板之間縫隙大得能捅進一根手指――跨出門,站在大街上,大喊着:“新鮮的人肉包子,剛出爐的,要吃的趕緊啊!”
其實用不着王路邀請,他才一顯身,就被街上僅剩的兩隻喪屍盯上了,靠得最近的,那隻纏着釣魚線的喪屍立刻嘶吼着向王路撲來,但它身後拖着的死喪屍,卻扯住了它的腳步,讓它走不快,倒是街另一頭的一隻喪屍,幾乎是以“飛奔”的速度,跑了過來――見鬼,這速度,這靈活的樣兒,和活人有得一比。
王路給自己鼓着膽兒,一直等到飛跑過來的喪屍只有1米遠了,才往後一跳,跳進屋內,反手關上門。
門鎖,咔一聲鎖上了,喪屍一頭撞在門板上,撞得門一陣猛顫,把門縫裡積年的灰塵都震了下來。
隔着門板,聽着喪屍的吼聲、撞擊,以及從門縫裡傳過來的臭氣,王路並沒有就此放下心來,反而,越來越擔憂。
他透過門縫,從喪屍不斷撞擊的身影中,死死盯着街的另一頭。
盯着那隻纏着釣魚線的喪屍,它因爲受拖累走得慢,現在才走到街中心,可能是因爲王路又躲到了門後,它失去了誘餌,居然又在原地轉悠開了。
王路擡頭看了看二樓的樓板,現在可不能跳啊,謝玲。
一定要想法子,把那隻纏着釣魚線的喪屍引過來。
人肉包子的誘惑力不夠,那咱就再加點料!
王路一咬牙,撥出褲腰帶上彆着的多功能瑞士軍刀,打開,在左手掌心劃了一下,一股鮮血涌了出來――這可是喪屍永恆的最愛。
用肩膀死死抵住門板,王路打開了門鎖,才一開門,門外的喪屍就撞得王路一個後仰――奶奶個熊,力氣還真不小!王路曲着腿,抵住門板,又讓門板與門框之間留着道縫,飛快地伸出手去,在門框上抹了一把,把滿掌的鮮血抹了上去。
撓是王路縮手快,門外的喪屍還是一爪撓在他的手背上,幸好,只是留下了幾道白色的刮痕,沒有破皮。
受到鮮血的刺激,門外的喪屍先是對着門框上的鮮血又舔又啃,那點血根本不夠它過癮的,喪屍抓狂之下,更用力地撞門,想把門內散發着濃濃血味的王路撕碎。
王路用肩膀頂着門,雙腿撐着地――他心裡清楚,這扇破門,頂不了多久了,門鎖在猛烈的撞擊下,鎖底座的螺絲釘,四顆中已經有三顆震鬆了,剩下的最後一顆,那螺絲頭也從木板門上翹了起來,旁邊的合頁,也同樣被震鬆了,事實上,整座門框都在顫抖,似乎隨時會咯吱一聲倒下,把門後的王路壓在下面。
王路吞了口涶沫,再次從門縫裡張望了一眼――太好了,纏着釣魚線的喪屍終於受鮮血的吸引,走了過來,雖然走得很慢,可終於越走越近。
就在眼前了!王路眼一閉,把整個身子都撲到了門上,果然,纏着釣魚線的喪屍撞到門上後,新增的重量,讓可憐的老木板門框只發出咔啦一聲,就整個兒脫落了,王路頂着的整扇門,如今只是全憑着他的一己之力才虛虛地支撐着,而沒有倒下,但門的底座已經翹了起來,而且門頭也向後仰着,眼見着就要整個兒翻倒。
這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從二樓的窗口跳了下來,正是謝玲。
謝玲在落地前,拼命保持抱膝的姿勢,但懷裡護着的弩,卻打破了平衡,落地時,雖然是腳先觸地,身子卻一側,眼看就要倒地,連帶着懷裡的弩也摔到地上。
謝玲手一撐,手掌在水泥地上磨出火一樣的烙燙感,但她撐住了,懷裡的弩,也安全了。
謝玲沒有絲毫停頓,強忍着兩條小腿肌肉從二樓跳下來時,撞擊在地面上帶來的撕裂感,掙扎到死喪屍前,撥出箭,裝進早已上好弦的弩裡,一回身,射!
一隻喪屍應聲而倒。
謝玲轉身、撥箭,上弦,裝箭,正要端弩瞄準。
光鐺一聲,那扇木板重重向後倒下了,謝玲尖叫一聲,手一顫,箭飛射而出,偏了,射在纏着釣魚線的喪屍的背上。
謝玲正要再撥箭,門側的牆壁後閃出一道人影,手中的刀光一閃,狠狠地劈進了喪屍的額頭。
不是王路,又是哪個。
原來王路瞟到謝玲射殺了一隻喪屍後,立刻往旁邊一閃,躲到了門框旁的牆壁後,倒下的木板,並沒有壓到他。然後,等纏着釣魚線的喪屍緊跟着撲倒的門板撞進來,被倒下的門板絆得一個踉蹌時,乘機出刀。
一刀斃命。
王路拎着砍柴刀慢慢走到了謝玲身旁,謝玲正皺着眉,撅着小嘴,吹着左手掌上磨破的皮,看到王路過來,兩隻手一攤一伸:“都受傷了。”
果然,左手在水泥地上磨破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的,看着就讓人心痛,右手被釣魚線勒出血的地方,雖然由王路貼上了創可貼,但經過剛纔的一番折騰,創可貼下,又滲出血來。
王路做大驚小怪狀:“唉呀呀,我和你第一次,就弄出血來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謝玲立刻聽出了王路話外之意,氣得拎起腿就踢,這混蛋,一張嘴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王路一邊躲避一邊伸出自己的手掌:“我也出血了啊,大家彼此彼此。”
謝玲小腿還有點痛,踢不着象個大馬猴一樣跳來跳去的王路,只好站住了腳,氣鼓鼓瞪着王路,王路依然嬉皮笑臉的。
片刻,相峙的兩人不約而同放聲大笑起來,王路笑了半聲,連忙忍住:“輕點輕點,把別的喪屍引來就不合算了,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謝玲瞟了他一眼:“哼,怕什麼,有我在,來多少喪屍,就滅多少。”話是如此說,她的聲音還是壓低了不少,同時,雙手不停,把周邊喪屍身上的箭一一回收,取回的第一支箭,第一時間就裝上了弩,保持擊發狀態――戰場,果然是個讓人快速成長的大學校。
王路也不再貧嘴,先取回了獸夾,又到沿街的店面開始大掃蕩,不一會兒,謝玲也跟了上來,王路連忙勸住她――總要有人在街面上的警戒,要不然,萬一闖過來一隻喪屍,正在血拼的兩人猝不及防之下,可要大糟特糟。
謝玲雖然不樂意,但想想王路說得有道理,也就應了他的話,站大街上一邊端弩警戒一邊看着王路折騰。
王路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對籮筐和一條扁擔,在每家店裡進行最徹底的掃蕩,這傢伙壓根兒不看東西有用沒有,只看東西能不能拿動,只要拿得動,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揚手扔籮筐。等兩個籮筐都滿了,就用扁擔挑了,挑回兩人剛纔從屋頂洞口跳下來的小樓。
整個兒就是螞蟻大搬家,當謝玲看到王路從一戶人家拖出一張雙人席夢思時,再也忍不住:“你發暈了啊,這席夢思,我們帶得回山上嗎?”
王路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和謝玲不可能沿着大街回崖山,只能仍舊從破洞回屋頂,當蜘蛛俠回去,隨身帶的東西不可能太多,席夢思更是不用想了。
雖然想明白了,可王路這貨還是吭哧着,把那席夢思拖上了二樓,還覥着臉對謝玲說:“等以後把這街上的喪屍都清光了,就能搬回山上睡了。你陳薇姐和王比安擠一張單人牀很長時間了。”
這笨蛋,等把街上的喪屍清光了,你隨便到哪家不能弄張席夢思啊,只要你樂意,拖張牀上山都由你,用得着現在費勁把拉地把張破牀當寶貝一樣整二樓藏起來?!謝玲氣急而笑,笨蛋,隨你折騰吧。
王路把二樓堆得站不下腳,才依依不捨收了手。
樓下的木門是完蛋了,肯定擋不住喪屍,王路和謝玲齊心協力,往樓梯上推倒了一個大衣櫃,把樓梯整個兒堵上了。
又在堆滿了蒐集來的物資的牀上架了幾把椅子,踩着椅子,回到了屋頂上。
王路從懷裡掏出了事先備好的一張塑料窗簾,鋪在洞口,四邊用瓦片壓上,嘴裡還唸叨着:“這二樓可算是我們的倉庫,可不能讓雨水把下面的東西淋壞了。”
謝玲肩上揹着一個塞得鼓鼓的雙肩包,不耐煩地道:“快走吧,陳薇姐和王比安肯定等及了。”
王路露着大板牙一笑:“沒事,有對講機呢,她要真等急了,肯定呼我了。”
謝玲瞟了一眼對講機:“咦,這對講機的燈怎麼沒亮着?”
王路一愣,手忙腳亂掏出對講機一看,果然,電源沒打開,他連忙開機,鼓搗了半天,電源燈也沒亮――沒電了。
謝玲頭冒黑線:“怎麼有你這樣的男人啊,這樣沒腦子的啊?”
王路惱羞成怒:“誰沒腦子啊,剛纔是誰把箭差點射光的啊?”
“你!你居然怪到我頭上啦?忘恩負義,沒有我,今天你殺得了那樣多的喪屍嗎?靠你那個什麼狗屁釣魚法,一百年也沒門!”
“你這臭娘皮才忘恩負義!別忘了,是我把你從江裡救上來的!”
“……”
“……”
陣陣吵鬧聲,讓這座喪屍環繞的小鎮,呈現出異樣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