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一行人來到國華電廠時,只看到大門被一堵高高的牆封着,徐猛挺道:“這水泥牆是我封的,電廠已經全被毀了。雖然我們誘殺了一部分盤踞在裡面的喪屍,可電廠裡的結構實在太複雜,依然有不少喪屍躲藏着,反正我們也利用不了裡面的設施,所以乾脆將電廠封起來,儘量不讓裡面的喪屍跑出來害人。”
王路道:“怎麼,裡面的設施全都毀了?這喪屍的破壞力這樣大?”
徐猛挺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喪屍,還有軍隊的原因。”
徐猛挺向王路和周建平細細解釋道,他率領的漁民此前一直在獅子口海峽上的幾處離島生存,接納了一些從強蛟逃來的村民。據村民們說,在生化病毒暴發時,有一夥軍人坐着車匆匆趕到了國華電廠,然後,電廠裡就傳出一陣陣射擊聲,爆炸聲。村民們都只顧着逃命,哪裡顧得上去查看詳情,只知道,那裡面的戰鬥聲非常激烈,也沒看到有軍人從裡面逃出來的,顯然他們是在拼死作戰。
國華電廠一期工程爲4x600mw火力發電機組,二期工程2x1000mw機組,這樣大的一個企業,如何是一支數十人的軍隊能清剿喪屍的?
也就兩三天的時間,電廠裡零亂的槍聲就完全消失了。全軍覆沒。
王路嘆了口氣,知道這又是一支執行11號作戰任務的戰士們。不知在這片大陸上,有多少這樣的戰士堅守命令慷慨赴死。但最後,卻被生化病毒所擊敗,連自己,也變成了喪屍的一員。他道:“你們手裡的一些軍用槍支,應該就是從已經變成喪屍的軍人身上弄來的吧?”
徐猛挺點了點頭:“是,我們用海魚從電廠裡吸引來了一些喪屍,其中就有穿着軍裝,帶着武器的,我們就繳獲來自己用了,只是子彈實在不多。”那是自然。那些精英戰士們如果不是戰到彈盡糧絕。又如何會折於行動笨拙的喪屍之手?
王路道:“武器倒也算了,沒有子彈就是燒火棍,只不過,這電廠裡貯藏了大量的煤。那些煤如果能弄出來。那可是好東西。”
徐猛挺和周建平同時哈哈大笑。周建平道:“王路老同學,你在市區不知道,這國華電廠的煤。早就燒掉了!”
王路大驚:“燒掉了?!是在軍人和喪屍作戰時,不小心點燃的嗎?”
周建平搖搖頭:“那倒不是,具體原因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生化病毒爆發兩個月後,那兩個貯藏煤的‘蒙古包’先後發生了爆炸,那聲音真是驚天動地。這以後,大火一直燒了半個多月,濃煙籠罩在強蛟半島上空,老遠老遠的山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路一想,當時自己還窩在陽光城裡呢,所以纔不知道。他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煤塵引起的自爆,那貯煤的蒙古包裡,需要時時灑水,降低煤粉塵。可是電廠裡的工人逃的逃,變喪屍的變喪屍,自動淋水系統失效後,煤塵在高溫靜電的作用下,產生自燃自爆,將煤全都燒光了,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徐猛挺對王路道:“王首領你是不知道,當時那電廠裡的煤自最初的爆炸後,一直在悶燒,我們就是躲在小島上,那煤煙灰塵不斷地從天上往頭上掉落,空氣裡一股硫磺味兒。以前聽說什麼北方pm2.5超標,我們海邊的人看了就嘲笑,這海邊天天都是好天空,可那段日子,可真知道什麼叫pm2.5的危害了,當真是氣也喘不過來了,天天從頭到晚咳嗽,咳得肺都痛了。”
王路長嘆一口氣:“這些大大小小的災難,在這片大陸上不知發生了多少起,你們這兒只是煤煙粉塵之害,已經算是好的了。你們想想,如果一個大化工區失控,大量的有毒化學氣體瀰漫開來,可憐周邊的人類,不是死於喪屍之口,卻也要活生生被有毒氣體薰死。”
周建平擺了擺手道:“唉,反正死後也要變成喪屍,怎麼個死,都一個樣,被毒氣薰死,總比被喪屍咬死好,還能留個全屍呢。”
王路道:“既然來了,就不能虛此行。我進去瞧瞧,看能不能帶些好東西來。”
周建平和徐猛挺在國華電廠封閉的門外,足足等一個多小時,但看着陪同的封海齊氣定神閒老神在在的模樣,卻是一點不擔心王路的安危。周建平的異能可以喝退喪屍,可如果是在電廠那樣複雜的環境下,被突然從管道里冒出來的喪屍偷襲,他還是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而王路卻敢孤身一人入內,這就是兩者實力方面的差距,不服不行。
徐猛挺突然道:“你們聽,那是什麼聲音?”
周建平側過耳朵:“好像,是發動機的聲音,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果然是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到近,來得極快。不一會兒,牆內就傳來王路的聲音:“來幾個人幫幫忙,帶了些好東西來。”
周建平和徐猛挺忙上了牆頭,一眼看到牆下停着一輛猛士,駕車的,正是王路。而更令他們饞涎欲滴的是,猛士後座上架着一挺高射機槍,後廂還橫七豎八堆着一堆軍用槍支,顯然,那是王路從電廠裡淘寶淘來的。
王路笑呵呵地道:“不好意思,來得晚了點,主要是爲了給這輛還能動彈的猛士找汽油,後來滑坡起步又鼓搗了好一會兒,你們別看槍支有不少,子彈卻是一點都沒有了。等會兒把這車弄出去後,我分幾支給你們。”
周建平和徐猛挺齊聲道:“這哪成,王路(王隊長)冒着生命危險弄來的東西。我們一點忙都沒幫上,怎麼好意思分槍支。”
王路笑道:“這話就見外了,怎麼,你們不把我當強蛟的一份子?”
周建平當下叫來人員,將圍牆拆了一段,讓猛士開了出來,王路將自動步槍分了幾枝給周建平和徐猛挺,高射機槍則自己留了下來。他道:“國華電廠算是徹底完蛋了,當時的槍戰就造成了重大破壞,連控制室都被毀了。後來煤炭貯藏塔的爆炸和燃燒。又波及了不少設備,就算是放在末世前,這電廠修復還不如重建一個更省錢。”
徐猛挺道:“我剛剛收復強蛟時,也打過國華電廠的主意。島上極需電啊。這生活方面的電還能往後推。可是漁業和養殖業卻等不起啊。海里捕來的魚需要冷庫生產的冰來冷凍,要不然,捕撈上來沒多久。就會腐爛。”
這王路倒能理解,漁船出海時,冰塊是必裝的,碼頭旁建有冷庫,一到開漁季節,大塊的冰往漁船裡裝。甬港人腦子靈活,曾經有家名爲石浦酒店的公司,自建了一條冷藏船,專門跟在遠洋捕撈的船隊後收漁貨,船老大們樂得把魚賣給他們,自己可以有更多時間在遠洋捕魚,而石浦酒店則能以最便宜最新鮮的魚供應給顧客,名聲大噪。
王路沉吟道:“我們崖山倒是有水電站,但是這樣遠距離的輸送電力,還是個巨大的技術難題啊。”
徐猛挺連連搖手:“這倒用不着,這倒用不着,如今我們曬鹹魚幹也能貯藏魚貨的,嘿嘿,只是嘴巴饞,總想着冷凍魚比鹹魚要新鮮好吃。不瞞王隊長,當時我都把主意打到中央山島那幾架風力發電機的頭上了。”
王路一怔,中央山島有風力發電機?甬港市近幾年的確在大建風力發電機,北侖一帶沿海的山頭屹立着一排巨型哨兵一樣的風力發電機,王路還曾經駕車去看過。但是中央山島--
徐猛挺看到王路臉上有疑惑之色,忙道:“中央山島上有個農業部直屬的動物隔離場合動物外來疫病監測試驗基地,島上有5颱風力發電機和26塊太陽能板,每天可爲島上穩定地提供25千瓦時的電量,還有一臺空氣抽水機,利用結餘電能從潮溼的海島空氣中抽取純淨水,差不多每天能抽取純淨水100公斤。我以前到島上玩過,病急亂投醫之下,就想着將那些風力發電機和太陽能板搬到強蛟上。只是運氣不好,派了兩批人去,船隻都被飄浮在海水裡的漁網纏住了船槳,光把船拖回來就大費功夫,後來就再沒上過島。再後來,老周就帶人馬攻打咱們強蛟……”
周建平在旁邊臉帶不愉,怎麼說着說着,又繞到山民和漁民們紛爭的老黃曆上了,他沉聲道:“徐猛挺,你話說清楚,什麼我帶人馬攻打你們的強蛟?明明是你派人燒了我們糧倉,逼得我們在山上活不下去,這纔不得不到強蛟找活路的。”周建平撒謊了,山民們早有攻打強蛟之心,暗地裡聯合了起來,建了一個統一調度的大糧倉,只不過,糧倉被燒燬後,山民們不得不提前匆忙發動對強蛟的戰爭。
原本,周建平是想在冬季下手的,秋季還能在山林裡收穫一些山果和打些小獸呢。他多少有些見識,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在他原來的計劃中,山民和漁民們的戰爭勝利後,強蛟也將被打得殘破不堪,在漫長的冬季內如果不多備點糧食,搞不好大夥兒打下了強蛟,卻要餓肚子,甚至--會死人。可是,漁民們一把火,卻逼得自己提前發動。
事後,果然如周建平所料,山民們因爲糧食不足,攻勢越來越軟弱,眼見一敗塗地--攻不下強蛟長城,就是大敗,退回山裡,就要面對喪屍日甚一日的襲擾,以及奇缺的口糧。然而就在這時卻奇蹟般地來了王路的崖山商隊。從這點說,王路的確是周建平的恩人,周建平看向王路的眼光中,多了一絲變化。
就在這時,徐猛挺皺着眉頭道:“周大首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從來沒有派人去燒過你們的糧倉,相反,是你們派人燒了我們的糧倉。”
周建平一愣:“胡說!明着告訴你,老子是想一報還一報燒你們糧倉來着。可你們長城上守衛那樣嚴密,我根本下不了手。要不是當時聽說你們的糧倉自己走水被燒了,我還下了不那麼大決心來攻打強蛟呢!”
王路、周建平、徐猛挺都不是蠢人,三人能在末世混到首領的分上,多少有點小聰明,這時三人齊齊嚷道:“不對,這事情有古怪!”
王路一揮手:“這事情有名堂,走,我們回鎮辦公室,把相關當事人找來。好好地問個清楚!”
15分鐘後。在強蛟鎮周建平的辦公室,一衆首領團團而坐,大夥兒正在聽站在辦公室中的一個山民說話,那山民顯然是個小頭目。他吞吞吐吐地道:“強蛟的糧倉被燒的事兒。我也不是親眼見到的。那天我到山裡摘毛慄,聽到旁邊有人說,看到強蛟這兒的糧倉直冒煙。一把火將所有的糧食都燒光了。我因爲聽周建平大首領議論過要尋時機攻打強蛟,覺得這是個機會,就趕緊跑到周大首領那兒彙報了。”
饒是周建平臉皮厚,他也有點掛不住,他剛纔還在王路和徐猛挺面前辯解過山民沒有主動攻打漁民們的意圖,只是因爲糧倉被燒,才自衛還擊,可現在這小頭目,卻直接把自己的謊話給揭穿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有的沒的少說,我問你,你還記得當時傳強蛟糧倉被燒的人長什麼模樣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住哪個定居點?”
小頭目喃喃地道:“那真沒看清楚,那片毛慄林是無主地,很多人到那兒採摘,我原本倒是想詳細問幾句,可等我從樹上爬下來林子裡多走幾步就找不到人了。”
周建平正要喝罵小頭目,王路插話道:“徐猛挺,你又是怎麼知道山民們的糧倉被燒的?”
徐猛挺道:“那時我們正在灘塗上收蚶子,我是親耳聽到有人說,山裡的一個大糧倉被燒了。我記得我還叫過那人來問了幾句,她說因爲有親戚住在山上,才聽說的。只不過,那人穿着皮衣皮褲,臉上東一把西一抹,全是淤泥,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記得是個女的。”
王路沉吟着道:“山民和漁民的糧倉都被燒了,動手的也不是你們雙方的任何一方,而消息的來源又這樣的古怪。我看,倒好像是有人故意燒了糧倉,然後嫁禍你們雙方,存心挑起你們的爭鬥!”
周建平重重一擂辦公桌:“他媽的,是誰?好歹毒的心腸,燒了我們的糧倉,又挑撥我們互相廝殺,這分明是要滅絕我們這一帶的倖存者啊。”他這話裡,完全將自己曾經欲圖吞併強蛟的事兒給摘了出來,裝出一幅清白樣。
不過,衆人的心思都不在他的這些小動作上,老馬皺着眉道:“奇怪了,這一帶除了我們這兩夥人,還有哪個倖存者定居點有這樣大的能耐,能夠悄無聲息地燒了兩個戒備森嚴的糧倉,又在我們之間散佈流言?”
小吳恨聲道:“一定要把這傢伙找出來,砸碎他的腦袋,連喪屍也做不成!”
徐猛挺遲疑了半晌,對周建平道:“周大首領,我想問件事,還請你不要隱瞞坦誠相告。”
周建平咳嗽了一聲:“徐首領啊,你儘管問我,我要是再坑你蒙你,那真是豬狗不如了。現在擺明了有人搗蛋,讓我們兩家拼死拼活,他們好收漁翁之利,只要能找出那羣王八蛋,你儘管問,我知無不言--他媽的,只要能找到幕後的黑手,老子連大學裡一夜打幾次手槍都告訴你。”
徐猛挺表情嚴肅地問道:“你們攻打長城時,有沒有潛入碼頭,把我貯藏的十多噸柴油都放到海里去了?”
周建平騰一下站了起來:“老子對天發誓,我們沒有人越過長城偷放你的柴油--徐猛挺,老子也不怕丟臉,你長城防線的確守得好,沒有王路首領他們幫忙,我們不付出重大犧牲是越不過長城的。我要是真有能耐穿越長城偷偷放光你的柴油,我還不如一把火燒了,讓你後院失火,方便我攻打長城呢。”
徐猛挺道:“真的不是你派人燒的?”
周建平還沒回話,老馬道:“徐首領,周大首領的話我可以作證,我們是想過偷襲你們的碼頭,可我們一沒有船,二沒有好水性的人馬,所以這念頭提了提就扔腦後了。”
徐猛挺長嘆一口氣:“柴油被偷偷排放後,我是細細調查過,最後確認襲擊者是從海里上來的,應該有極好的水性,我還奇怪過,什麼時候你們山裡人有那樣好的水性了呢。現在看起來,燒糧倉傳謠言放柴油,都是那隱藏在幕後的一夥人乾的!好厲害的手段!”
辦公室裡竊竊私語成一片,人人臉色凝重,知道有強敵隱藏在幕後,誰都無法釋懷。然而,大夥兒猜測了半天,都猜不出這在暗中搗蛋的人究竟來自哪裡。雖然說寧海縣城也有幸存者定居點,但他們很少涉足這一帶,而且他們的實力也不足以實施這樣大的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