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腿男偷偷打量着閉着眼睛的“老大”,這個男人,可真不一般,當時他從鄞州新區聯盛大廈受傷狼狽而回時,斷腿男以爲他對“基地”的統治將在一夜間被推翻,和他一樣有異能的人在“基地”爲數不少,沒人會服從一個智屍的手下敗將,然而“老大”卻拉攏槍手絕地翻身,在整合了“基地”的力量後,進行了一連串的征戰,一統甬港城。
憑良心說,“老大”的征戰對甬港城的倖存者是有益無害的,在此之前,甬港城的倖存者猶如一盤散沙一樣分佈在全城各個角落,每個團隊都佔據了一部分資源,出於極端的自私心理,沒人願意把自己的資源拿出來讓別人分享。於是常常會出現這樣奇怪的一幕:兩個街對面的社區,一個擁有一臺柴油發電機,一個攻佔了一座加油站,可兩個社區的倖存者誰都不願意“讓對方佔便宜”,於是兩個社區在有發電機和充足的油料的情況下,依然陷入一片黑暗。而“老大”用鐵與血掃蕩了所有的不服從者,這纔在甬港市建立了初步的秩序,而各項物資在“基地”的統一調配下,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利用。
“老大”沉醉在斷腿男的恭維聲中並沒有多長時間,辦公室門被打開了,一個在這大冷天仍然穿着職業西裝套裙的女人恭敬地道:“‘老大’,各部門發了幾份文件請你批示,我已經傳到你電腦上了。”
“老大”冷淡地道:“知道了。”說着。打開了桌子上的電腦,飛快地看了一遍相關部門遞交上來的工作進度:第一、第二以及婦兒醫院的各項設備都在正常運轉中,醫務部建議對一次性手術用品進行常規消毒,這樣可以重複利用;後勤部打報告說發現一批餅乾已經過期了一個月。請示該如何處理,備註欄裡特意標明――“奶油夾心餅乾,已經發黴”;工程部報告有三臺發電機因爲長時間運行出現了故障,但沒有更換零件。
“老大”皺起眉,這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各個部門負責人其實都可以自行解決,但他知道,他們不敢。沒有人敢不經“老大”的同意而自作主張,雖然這種事無鉅細的請示彙報令“老大”厭煩,但他其實很享受這種“麻煩”,這讓他有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
“老大”對女秘書――西裝套裙女子道:“醫務部的事兒讓他們自己看着辦。但要保留一批原裝器械,用於――用於高層人士的專業治療;後鄞部把那批餅乾立刻用於最新一期的食物供應,專供於非武裝人員和非專業人員,另外,把因爲大意導致餅乾發黴的倉庫保管員幹掉――算了。幹掉他太浪費子彈了,把他扔出‘基地’,不允許攜帶任何武器和裝備。告訴工程部,短時間內我們不可能找到新的發電機了。讓他們從以往報廢的發電機上拆零件進行維修。”
女秘書認真地記着,翻看了一下以往的記錄道:“‘老大’。因爲發電機短缺的原因,我們已經有兩處據點失去了高壓電網的保護了。這兩處據點已經打了好幾次報告,要求增加守衛人手或者遷入主基地。”
“老大”很乾脆地道:“不允許遷入主基地,讓兩處據點的人員合併成一處,以增強防守力量。”
女秘書應了聲“是”,剛要邁着一雙修長黑絲長腿出門,“老大”突然道:“四天前派往東錢湖D海艦隊司令部尋找槍支彈藥的特別行動小組有最新消息嗎?”
女秘書戰戰兢兢地道:“前天起信號就中斷了,通訊部目前每隔半小時呼叫一次,但還是沒有消息。通訊部還呼叫了特別行動小組有可能經過的據點,讓他們留心觀察,可各據點都說沒發現行動小組的蹤跡。”
“老大”皺皺眉,槍手雖然好用,可子彈的消耗實在驚人,雖然再三下令要一顆子彈消滅一隻喪屍,但在控制全市的行動中,子彈還是消耗了近三分之二,這也是“老大”一時無力收拾孔浦一帶殘餘抵抗分子的原因。
“老大”已經搜刮了各派出所、位於鼓樓步行街的軍分區大院、位於人民路的海軍某部駐地,甚至連環城南路上的氣象大廈都沒有放過,就因爲氣象臺裡有三架用於人工造雨的高射炮和少量碘化銀炮彈。然而,市區內能尋找的槍支彈藥還是太少,沒有人是傻瓜,在生化末世初期,很多人都和“老大”一樣想到了這些擁有槍支彈藥的場所,併爲此展開了激烈的爭奪,不時出現爲了爭奪一支警用手槍而雙方同歸於盡的場面,時至今日,如果還有人夢想着只要打開派出所的槍械室就有長槍短套,子彈成箱的情景,那他的腦袋一定被驢踢了。
“老大”尋找槍支彈藥的目光不得不轉往城外,城效有兩處槍彈倉庫,一處,就是保國寺旁邊的蓀湖水庫,在水庫邊上,有軍方的一處大型山洞式彈藥庫,另一處,就是東錢湖的D海艦隊司令部所在地了,“老大”最後派出了一支有30多個異能者和槍手組成的特別行動小組,前往東錢湖,之所以放棄距離更近的蓀湖水庫彈藥庫,是因爲民間傳言那兒是貯藏大炮炮彈的,“基地”又沒有大炮,找來炮彈有個屁用。當然,今後這處彈藥庫是肯定要佔領的,如果取出炮彈裡的炸藥,也能極大增強“基地”的戰鬥力。
“老大”對特別行動小組失去音訊充滿憂慮,一方面是牽掛有可能獲得的大批槍支彈藥,另一方面,則是因爲特別行動小組的成員都是最忠誠於他的鐵桿成員。
“老大”利用異能者在甬港市洶涌屍羣中生存,又利用槍手壓制異能者。自己又通過掌控槍支彈藥的供應來控制槍手,但凡涉及到槍支彈藥的貯藏、配給,在“基地”只有一個人能做主,那就是“老大”。而外出尋找武器,“老大”也只動用最忠誠於他的人員,以此來確保槍支彈藥永遠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這次30多人的鐵桿支持者失去了音訊,讓“老大”不得不驚心――萬一這羣人遭遇不測,將極大削弱自己的對“基地”的掌控。
等等!“老大”突然一怔――如果是那30多人背叛了自己呢?如果東錢湖有大量槍支彈藥,那麼這30多人就將掌握極大的力量,他們完全可以不再屈居於自己之下,另立山頭“老大”藏在辦公桌子下的雙拳緊緊握了起來。指甲刺破了手心,最近一段時間,自己有點太過安逸了,東錢湖的行動。該當親自領隊纔是。嘿嘿,人果然不能安逸啊,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人的話太他媽的正確了。
女秘書怯怯地探身問着發怔的“老大”:“‘老大,你還有事要吩咐嗎?’”
“老大”眼珠子轉了轉。挪到女秘書身上,盯着她幾乎齊B的短裙,他知道這是女秘書特意穿給他看的,因爲這樣子方便他隨時把她摁倒在辦公桌上幹事。最近在這個尤物身上。自己的確花了太多精力,真的。有點太多了。
“老大”向女秘書勾了勾手指,女秘書瞟了一眼在旁邊像木頭人一樣站着的斷腿男。一扭一扭走了過去,她知道“老大”要幹什麼,只不過是些活塞運動,她的心裡泛起一絲藐視,“老大”的那話兒不行,需要她花很多功夫才能硬起來,甚至,有時候鼓搗得她嘴巴酸死了也根本硬不起來。女秘書並不在意斷腿男在場,其實這樣,反而能顯擺自己在“老大”面前的得寵。
女秘書在臉上堆起刻意的媚笑,甚至呼吸也“配套”着呻吟起來,就在這時,“老大”抽出了桌子下的手,手中是一把手槍,呯,槍聲在屋子裡迴盪,震耳欲聾。
“老大”放下手槍,看也不看一眼女秘書一眼,那女秘書腦門被槍擊出一個大洞,鮮血與腦漿齊飛,至死還帶着媚笑,一張俏臉因爲彈洞而顯得扭曲古怪。
“老大”喃喃道:“女人真他媽的是禍水,看樣子要配個男秘書。”
斷腿男從始至終波瀾不驚,這時才點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去辦。”
“老大”點點頭:“特別行動小組的事兒你多盯着點,一有消息,無論何時,立刻通知我。”
門突然被重重推開了,一個槍手突然闖了進來,他滿臉喜色:“老大……”
呯一聲響,“老大”一槍將他擊倒在地,後面另一個槍手嚇得一隻腳懸在空中一動不敢動,“老大”舉着手槍狂吼道:“老子他媽的說了多少遍,不經老子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入辦公室!”
後面一個槍手結結巴巴地道:“我們是想通報來着,可門口沒人,你的秘書……”他的後半截話吞了回去,因爲他已經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秘書。
“老大”一怔,旁邊的斷腿男連忙打圓場道:“有什麼事?快說!”
槍手臉色煞白喃喃道:“特別行動小組……他們回來了。”
“老大”呼一下站了起來,一馬當先出了門,斷腿男連忙一拐一拐跟上,臨出門時,還向一臉蒼白的槍手使了個眼色,歪頭示意了一下房間內的兩具屍體:“趕緊收拾乾淨。”
特別行動小組回來了,四輛銀行專用的運鈔車,車廂、車頭和輪胎經過了特別加固,雖然速度有所降低,但除非用上火箭筒,不然以喪屍哪怕是武裝喪屍手裡的簡陋武器,也拿這鐵王八沒招兒,這些加固,都是應“老大”的命令改造的,工程部無法理解爲什麼“老大”非要車體能抵擋自動武器的射擊,就算是武裝喪屍,它們手裡也只不過是些菜刀等粗陋的武器而已,沒人知道,那是因爲“老大”自身曾近距離遭受到一隻智屍的槍擊,他相信,這絕不會是唯一一隻會用槍的智屍。
四輛運鈔車緩緩開到了月湖公園“基地”核心區域――兒童公園湖心島的對岸。
吊橋緩緩放下了。
“老大”站在橋頭堡打量着四輛運鈔車,心情格外舒暢。從車輛的外表看,車子沒有受到任何損壞,沒有四濺的鮮血,沒有砍擊的痕跡。沒彈痕煙跡,看起來,特別行動小組一路平平安安,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通信會中斷,也許是隨帶的電臺出故障了,“老大”決定,一定要將那個該死的電臺維護人員給絞死。他差一點讓自己最忠誠的手下遭遇不可知的危險。
第一輛運鈔車緩緩駛上了吊橋,吊橋原本是木製的,僅是公園娛樂設施的一部分,並不能承受太大重量。“基地”雖然後來對橋身進行了加固,但也不足以讓四輛運鈔車同時通過,只能一輛輛開進來。
橋頭堡的守衛開始搬開移動高壓電網。
斷腿男一拐一拐走到“老大”身邊,看着運鈔車車身將吊橋壓得一沉一沉的:“好傢伙,看起來這次收穫不小啊。”
“老大”也注意到了車身的沉重。他難得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運鈔車越開越近,已經能看到車窗裡依稀的人影了。駕駛員即使在車子裡,也依照安全條例穿戴着全套的防護用具。所以動作看起來有些僵硬。
這時,橋頭堡旁邊操作吊橋的守衛突然愣了愣:“見鬼。這些傢伙怎麼這樣心急,第一輛車還沒過後面的車怎麼就上來了。”
“老大”眯起眼一看,還真是,後面三輛車的駕駛員似乎有點等不及,已經發動了車壓上了橋頭。
“老大”突然一愣,這些車輛,有點古怪,有點,太乾淨了。
是的,太乾淨了!
如今甬城的大街小巷可沒有環衛工人,不少路段因爲排水管道的毀壞,水泵斷了電,到處是大大小小的泥水坑,往常車輛進出時,都是披着一身泥水。可今天的車輛外殼,卻乾淨得像被什麼人特意擦洗過一樣!
這絕不可能是自己的手下乾的!他們從來沒有閒情逸致幹這種活,清洗車輛自然有非專業人員代勞。
“老大”幾乎沒有考慮,就發動了自己的異能,時空靜止!然而運鈔車根本沒有停止,繼續轟鳴着前行。
“老大”馬上明白自己的異能爲什麼不起效果,在駕駛室裡操作的喪屍、智屍,就算是一動不動,雙手還是把着方向盤,腳下依然踩着油門,車子照開不誤。
“老大”一把撥出自己的手槍,呯一槍衝着已經快接近橋頭堡的運鈔車射了過去,同時聲嘶力竭地吼道:“入侵!入侵!收起吊橋!關上高壓電網!”
“老大”的手槍子彈射在運鈔車上只發出了鐺的一聲響,這車子經過加固後,果然非常結實,運鈔車停也不停,向橋頭堡衝來!
這時旁邊的守衛們在“老大”的狂呼亂叫中清醒過來,幾隻槍先後加入了射擊,還有人拉響了警報,吊橋的捲揚機也開始啓動起來。
然而,已經晚了,帶頭的運鈔車一頭衝上了橋頭堡,轟隆一聲,結結實實撞在吊橋捲揚機房上,那捲揚機房只是個木板搭就的小亭子,哪裡經得起這一撞,不但裡面的操作員當場被撞死,沉重的捲揚機也被撞得翻倒在地,鋼絲繩吊索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傾斜了。吊橋,收不起來了!
“基地”裡更多的人員聽到警報聲後跑了出來,異能者,槍手,紛紛聚到了橋頭。
更多的子彈向帶頭的運鈔車射去,吊橋狹窄,只要堵住第一輛車,後面的運鈔車就開不過來了。
運鈔車的輪胎最先被打爆了,緊接着擋風玻璃也被擊碎了,這時“老大”的時空靜止異能終於發揮了效果,後繼三車運鈔車中的兩輛,因爲操作的智屍陷入了靜止狀態,而一頭撞到了湖裡,只有一輛運鈔車還在緩緩前行。
但在“基地”衆多異能者和槍手面前,這次入侵已經不足爲慮了。
斷腿男連忙道:“‘老大’,這兒人手足夠了,你退後一點指揮吧。”
“老大”正發怒欲狂,毫無疑問,特別行動小組的行動失敗了,不但失敗了,而且看起來下場很慘,不是成了喪屍的食物,就是自己也變成了喪屍,要不,這四輛運鈔車不會完好無損落到喪屍和智民屍的手裡,轉而被用來進攻“基地”。
“老大”一腳踢開斷腿男:“滾開,老子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智屍能滅了我們‘基地’30多號武裝人員!”
“老大”正大步向撞在橋頭堡上一動不動的運鈔車走去,摔倒在地的斷腿男突然抱住了他的腳:“‘老大’小心,那車子在冒煙!”
運鈔車在冒煙,但這煙卻不是被槍手們擊中了無數槍的車頭冒起的,而是蹊蹺地從後車廂冒出來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後車廂裡燃燒。
然後,轟一聲巨響,運鈔車爆炸了。
氣浪、火焰、金屬碎片將包圍在四周的槍手、異能者象破布娃娃一樣撕碎,拋起。
“老大”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斷腿男抱着腿摔倒在地,正巧躲在一塊太湖石後,堪堪躲過了這場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