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突然發現自己一家人已經隱隱被喪屍包圍了。
剛纔從地平線那一端成羣而來的喪屍,是從鄞江的上游也就是從後隆村一帶前來的,那個方向就是絕路。
往鄞江鎮上跑――這也太危險了,農田裡突然冒出這樣多喪屍,誰知道鎮上的喪屍會不會有什麼異變。
掉個頭,往崖山反方向跑?那是大片大片的農田,一馬平川,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只有往崖山跑還有點逃生的希望。
然而,要逃往崖山,必過鄞江。過鄞江就要直面水喪屍。
王路握住陳薇的胳膊,儘量放緩語氣:“別怕,你和王比安現在安全了,你們兩人沒有被水喪屍咬吧?”
陳薇搖了搖頭,後怕得流出了淚來:“它――那隻水喪屍突然從江裡冒出來,王比安打它……沒用,我們衝上沙灘……它就被壓在下面了。沒咬着我們。”
王路鬆了口氣:“你想想,這樣的水喪屍有幾隻?”
“一隻。”陳薇抽了抽鼻子,想了想:“後來我回頭看,似乎追過來的有2、3只。”
那就算3只,這數量不多不少,如果王路現在全身盔甲手持消防斧,不見得不能一搏,可該死的,偏偏赤手空拳!
但這是唯一的生路。
王路揚聲喊道:“謝玲,陳薇的話你都聽見了?小心!”
謝玲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扯着嗓子喊道:“遇到喪屍我就撞上去,這收割機可不是吃素的!”
嗯,這收割機從理論上來說還真是吃素的,只不過。從剛纔粉碎喪屍狗的效果來看。它也不介意嚐嚐肉味。
收割機終於從農田裡爬了出來,開上了一段機耕路,奔馳的速度重新提了上來,謝玲已經能看到鄞江的堤壩了。
王比安突然扯了扯謝玲的袖子:“姐!快看那兒!”
其實不用王比安提醒,謝玲也已經看到了,在左前方,三隻喪屍正從一片稻田裡蹣跚而來。
看着它們依然溼淋淋滴着水的身子,謝玲冷笑了聲。這就是水喪屍嗎?也就是那熊樣,只不過是能活動的一堆骨頭和爛肉,嚐嚐鋼鐵的味道吧!
謝玲操縱收割機一扭頭,就衝下了稻田,轟鳴着向三隻水喪屍衝了過去。
王路和謝玲也是同樣的心思――洋馬AG600的速度並不快,在機耕路上能走每秒2米,稻田裡只有每秒一米,剛纔就差點被喪屍狗追上。
機耕路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到了前面又是連片的稻田、菜田,被一重重田埂阻擋。收割機只會越開越慢,所以,躲開這三隻水喪屍並不是辦法,乾脆。碾死它們,讓它們步喪屍狗的後塵!
洋馬AG600有近三噸重,再加上速度,巨大的慣性並不是喪屍能抵擋的,從靈活性上講,喪屍原本就不及喪屍狗。更何況它們是站在水稻田裡,三隻水喪屍眼睜睜看着收割機撞了上來。
在撞擊的那一刻,謝玲興奮地尖叫了一聲,最前頭的一隻水喪屍立刻被捲入了收割口,機內傳來一陣古怪的咔嚓聲,第二隻水喪屍也被壓到了機頭下,謝玲正操縱着收割機向最後一隻水喪屍撞上去。
王路和陳薇早有準備。在出料口張開了兩個麻袋,當一堆肉渣從出料口噴出來時,陳薇禁不住一陣噁心,當場乾嘔起來,王路剛要給陳薇拍背,突然身子一晃。
洋馬AG600劇烈顛動起來,王路低頭一看,只見一側履帶下捲進了什麼東西,阻礙了收割機的前行,再仔細一看,原來壓進機頭下的水喪屍沒有被捲進收割口,而是被底盤輾壓後,殘肢又被捲進了履帶,喪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一截大腿骨頭卻死死卡住了傳動機構。
解放初,我們的軍隊曾經訓練過用原木卡住入侵的坦克履帶。這招對坦克有沒有用王路不知道,但卻貌似對洋馬AG600管用,你懂的,洋馬是腳盆國的血統,腳盆國的東西就是看過去很精緻,但卻不經“造”。
謝玲正扭轉機頭對準最後一隻水喪屍,收割機突如其來的顛動讓她慌了手腳,收割機從水喪屍旁擦身而過,一頭撞上了前方的田埂,這一次,收割機沒有翻越過去,轟地一聲,洋馬AG600側翻在地。
王路和陳薇站在較低的踏板上,察覺不妙時,已經雙雙跳了下來,在稻田裡連打了幾個側滾翻才停了下來。
王路腿上全是血淋淋的擦傷,他一骨碌爬起來,就去扶旁邊幾步的陳薇,陳薇一把推開他:“王比安!”
王路一瘸一拐向橫倒在地上的收割機跑去,收割機的發動機還在轟鳴着,一陣黑煙從機頭冒了出來,駕駛座上沒有人,王路大吼:“王比安!謝玲!”
稻田裡一陣細碎聲響,王路撲過去一看,只見謝玲摟着王比安,正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原來收割機翻倒時,謝玲情急之下,緊緊抱住了王比安,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幸好收割機的速度並不快,駕駛室離地面也只有2米多的高度,這一摔雖然摔得兩人全身骨頭像斷裂一樣痛,到處是擦傷,但卻無性命之憂。
王路連忙過去扶起謝玲和王比安,雙手在王比安身上一陣亂摸:“有沒有受傷?哪裡痛?”
王比安臉上被稻稈刮出了幾條血痕,他搖搖頭:“謝玲姐抱着我,我沒事兒。”
王路剛回頭對謝玲道:“你還好吧?”
謝玲失足又摔倒在地:“該死,腳扭了!”
這時,陳薇也跑了過來,拉着王比安又是一翻上下檢查,王路架起謝玲,扭頭對陳薇和王比安嚷道:“快走,回江邊。這裡不能多呆。”
現在還遠沒有脫離危險。
陳薇拉着王比安剛要跑。猛地大叫道:“王路當心身後!”
王路一回頭,只見一隻喪屍正蹣跚着撲了過來。
是那隻剩下的水喪屍,謝玲這最後一撞,並沒有撞中它,只是把它刮到在地。
王路大吼一聲,直愣愣地衝着喪屍撲了上去,一側肩,一膀子將喪屍撞翻在地。喪屍正好翻倒在收割機旁,腦袋咚一聲撞在了收割機底盤上。王路身形不停,前撲而下,膝蓋死死壓住喪屍的胸腹,雙手卡住它的脖子,使勁往收割機底盤上撞去,喪屍拼命用手指抓撓着王路的胸口。
這時,謝玲也一跳一跳跑了過來,想助王路一臂之力,但陳薇比她更快。只見她不知從哪兒撿了塊比磚頭略大的石頭來,衝到王路身邊一揚手就向喪屍的頭砸了下去。
陳薇不停氣地連砸10多下,直到王路嚷道:“夠了,喪屍已經死了。”
陳薇扔下手裡濺滿屍液的石塊。撲到王路身前摸索着:“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
王路也正在檢查自己的身體,他的身子在微微發顫,剛纔徒手和喪屍肉搏,這是爲了保護家人不得不爲,但這並不表示王路不害怕。這貨怕得要命――被喪屍撓破一點皮,自己也會變成喪屍。誰要是說不怕,誰就是裝B。
王路把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幾乎是奇蹟一般,那隻水喪屍攻擊時,只是一味抓撓王路的胸口,而王路今天穿的T恤較厚,喪屍肉長的手指。除了扯歪了T恤的領口,並沒有撓破T恤的胸腹部位。
王路還是不放心,又細細檢查了一下胳膊,再次確認胳膊上連一絲撓痕也沒有,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奇蹟,真是奇蹟。
如果喪屍有一下抓撓到王路的赤裸的胳膊上,只要它的指甲刮條血痕出來,王路就等着變成喪屍吧。
你妹的,老子以後天天穿厚衣服,牛仔衣,牛仔褲,再穿短打出門,天打雷劈。
王路擋住了陳薇還在翻他衣服的手:“我真的沒事,快走。”
王比安跑在前面,王路和陳薇架着謝玲,向江邊高一腳低一腳狂奔着。
遠遠的,在他們身後的稻田裡,數不盡的喪屍、喪屍狗,正向鄞江鎮蹣跚而來。
前面已經快到鄞江了,都能聽到江水的嘩嘩聲了,突然王路一行人背後傳來轟地一聲巨響,王路扭頭看,一柱黑煙升騰而起,扭曲着探入空中――收割機爆炸了。
王路出奇地平靜,一連串地變故,已經讓他麻木了,無窮無盡的災難,意外,就象噩夢一樣,死死糾纏着他和他的一家。每當他以爲憑藉自己的努力能過上平安的生活時,現實就向他露出鬼臉。
那收割機就算是不爆炸,也沒法用了吧,機器內部沾滿了喪屍和喪屍狗的血肉,從這樣的地方滾出來的稻穀,你有膽子吃?
很快,爆炸的收割機引燃了周邊的稻穀,大火熊熊燃燒起來,在烈日下早就曬得乾透的稻稈是最好的燃燒物,等王路他們跑到江邊時,背後已經是一片烈焰滾滾,冒起的黑煙遮住了半邊天空,火勢還在向周邊稻田進一步蔓延。
燒,燒吧,燒死那些該死的喪屍。
王路咬牙切齒,稻子啊,米啊,足夠大家吃上好幾年的米啊,就這樣一把火全都燒完了,燒成灰了。就連那些已經打包好的一麻袋一麻袋的稻穀,也不見得能倖免,收割機留下的稻稈都是直接還田的,農田裡鋪着的厚厚一層稻稈,只要有點火星,也一樣會點燃。
但王路的願望註定是要落空了,已經有走得快的喪屍踏過了正在燃燒中的稻田,它的身影很快被滾滾濃煙遮住了,但一陣風吹過,在烈火和濃煙的空隙中,卻露出了喪屍仍然在前行的身影,它穿着的破衣爛褲都被點着了,皮膚在高溫下變黑,頭髮也着起火來,但這並不足以阻止喪屍,它在繼續前行。
稻稈點起的火雖然燃燒劇烈,但卻並不持久,燒過農村土竈的人都知道,稻稈最多用來引引火,除了少部分倒黴的喪屍,絕大部分喪屍最多受些永久性傷害,但要讓它們停止步伐,這點火還遠遠不夠。――王路以前用火燒喪屍,都又是柴油又是汽油,燒上半天才能燒死呢。
燃燒的稻田裡的喪屍離鄞江還有點距離,王路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詛咒一點不起作用――嗯,這個貌似上下五千年來,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詛咒發揮作用的還沒一例成功的經驗。
王路是最後一個跳上竹筏的,不等他站穩,陳薇和王比安已經使勁撐着竹竿離了岸。
謝玲抱着扭傷的腳脖子坐在竹筏上,她突然指着江水下游處嚷道:“快看!”
王路扭頭看去,只見遠遠的,江面一陣波動,接着,一隻喪屍從水裡探出頭來,接着是肩膀、胸、腹……它是從水底下走出來的。這就是水喪屍。
不止一隻,更多的水喪屍從水底鑽了出來,有的是走出來的,有的卻是手腳並用爬出來的。
正在撐船的王比安大叫起來:“老爸,快來,這兒也有喪屍,水喪屍!”
王路連忙順着王比安指點的方向看過去,就在竹筏的前方,在即將靠岸的沙灘邊,一隻水喪屍正從水裡爬出來。
王路這次看清了水喪屍出水的整個過程,這隻水喪屍似乎下身行動不便,它用雙臂扒拉身下的沙灘,從水底慢慢爬上了沙灘。它一出水,就發現了也同樣向沙灘划來的竹筏,水喪屍轉過身,向竹筏上的衆人吼叫着,王路發現,果然這是隻殘疾喪屍,兩條腿分明是斷的,連胸口的肋骨也斷了幾根,凹陷了下去。
王路心頭突然一跳――難道這水喪屍,是謝玲前幾天用挖掘船殺喪屍時,不經意間從橋頭掃到江水裡的?的確有這可能,當時橋面上擠滿了喪屍,謝玲用剷鬥橫掃時,有不少喪屍是被擠落橋下的,本身並沒有受傷,還有的喪屍即使受了傷,那也多是鈍擊造成的骨頭斷裂等傷害,反正只要不爆頭,就還能活動。
這樣說來,這些水喪屍居然是自己和謝玲一手打造而成的?
這有可能,否則無法解釋爲什麼以前沒有出現過水喪屍,今天卻突然冒了出來,想來這些落水的喪屍掉到江裡時,一開始還不熟悉新環境,在江底胡亂摸索着,直到今天,才無意中走出了江底,上了岸。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