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閱覽室對外公開，不少初識文字的鄉里人也來看書。
雪亮的燈光下，閱讀的人們席地而坐，翻閱書架上來之不易的故事書籍。
對於鄉下人來說，太深奧的小說和文字艱澀難懂，倒是這小學的童話挺有意思。
閱覽室櫃檯後坐着兩個管理員，大概是教師的家屬。她們低聲閒聊，手中還拿些碎布做針線活。
陳處長在書架上隨便一抓，手裡多了本《尼爾斯騎鵝旅行記》。作者信息保留，但出版信息就被索菲亞僞造變成了‘聖光文娛’。
現在是入夜後的七點，幾個小學生正繞着書架挑選。他瞧了瞧閱覽室裡好些堪稱‘泥腿子’的成年人，問道：“這裡的書誰都能看？”
這話是問蕭金浪的。但櫃檯後的管理員大媽嗤聲說道：“總比讓這些男人去摸牌喝酒打老婆強吧？”
鄉村裡沒啥娛樂，天一黑上茅坑就得帶手電筒，所以光怪陸離的事特多。
成年男人爲找樂子經常聚賭，或者鬧出其他亂子。鄉派出所一天到晚的打擊，卻總也打不完。
周青峰只是覺着不要浪費了回收的書籍，給天陽所有學校捐書。
書冊太多甚至能在好些村裡也辦個閱覽室，順帶送臺普通彩電。人們因此更多的接受外界信息，也算開拓視野。
這真花不了幾個錢，效果卻挺好。簡單易懂的兒童圖書不但是學校孩子的精神食糧，連鄉下種莊稼的農民也能沉迷其中。
這也算是‘文化下鄉’的一種方式。
陳處長翻了幾頁書，頓時不忍釋手。
三十年後的電腦排版和印刷技術讓書頁頗爲精美。無論用料還是圖案字體，遠比尋常書店裡賣的要好。
“這樣的書在帝都也買不到。”陳處長讚了聲又壓低音調，問蕭金浪：“也是周青峰走私來的？他圖個什麼呀？”
蕭金浪半晌後擠出一句，“那小子公開捐贈的，不是走私。”
“這書肯定不是國內印刷的，不是走私是什麼？”
唉......，老蕭長嘆道：“我問過同樣問題。周青峰支吾半天后說是從馬來西亞空運來的，還說什麼馬來西亞的華僑比較親近大陸，用簡體中文。
這是當我不知道馬來西亞的情況麼？可明知道他在胡扯，我也沒辦法呀。畢竟......，我還真沒去過馬來西亞。”
陳處長翻了翻手裡的兒童書籍，從閱覽室的大媽管理員問道：“這書賣嗎？多少錢？”
“不賣。除了學校的孩子，其他人不能帶出閱覽室。”大媽橫掃了一眼，似乎很警惕會碰到小偷。
這麼好的書不能買走，陳處長悻悻不悅。他把手裡的書放回書架，轉身離開了閱覽室。
到晚上八點左右，學校敲鐘，所有孩子分批洗漱睡覺。有專門的校工來照顧他們，也減輕教師的負擔。
蕭金浪帶着陳處長走出學校，沉聲說道：“你今天看到的這些就是周青峰在天陽的大概情況。
個別方面存在問題，但總體來說是非常好的。不得不承認，有錢真好！”
陳處長也點點頭，“我會在報告裡把這些都寫清楚，相信上頭的領導能理解。不過周青峰這人到底跑哪裡去了？”
是啊，丟下天陽的偌大事業不管，周青峰跑哪裡去了？
在南頭鄉的招待所捱了一晚上的蝨子咬，隔天陳處長乘車返回天陽。又是一路顛簸，回到市裡，市局的同志總算找到周青峰的下落。
“那小子去了hk？”蕭金浪接到市局打來的電話，說是查到周青峰坐飛機的記錄。現在票務系統又不聯網，查個人並不容易。
市局不但查到周青峰去了hk，還查到‘聖光文娛’的歐陽君正好訂了今天去廣州的機票，順便說了有批文娛產品要走空運去廣州。
聽市局同志的暗示，歐陽應該是要押送這批貨去hk交易的。蕭金浪當機立斷，帶着陳處長也訂了機票去廣州，在機場就把歐陽給攔住了。
歐陽君一個人蔫不拉幾的坐在候機室，小臉刷白刷白的。聽到有人喊自己，他嚇的一激靈站起來。
歐陽跟老蕭不熟，呆呆的望着公司聯絡總監，也不言語。
“歐陽，我是蕭金浪。”老蕭將自己的工作牌拿出來，打消歐陽君的戒心和疑慮。他熟絡笑了笑：“叫我老蕭就行了。聽說你出差去廣州？”
看了蕭金浪的工作牌，歐陽君原本都放鬆了。可聽到‘廣州’兩個字，他又緊張的瞪眼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去廣州？”
不等蕭金浪開口，歐陽又拉住對方的手，低聲叮囑道：“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去廣州，尤其別告訴我老婆。本來是要龔偉去廣州出差。我只是臨時頂班。”
歐陽君的糗事在公司內早傳開了，蕭金浪也有所耳聞。後者詫異問道：“歐陽，你啥時候結婚了？都沒擺酒慶祝一番啊。”
再看歐陽的臉色，老蕭又拍拍對方的肩膀，“年輕人火力旺，但也要注意身體，有些事得節制。否則年紀大了......”
歐陽更加緊張，急急反問，“老蕭，難道你也有那方面的問題？”
啥......？
歐陽的腦回路咋如此奇特？
老蕭臉一愣，呆住了。他在周青峰那裡受壓制，頂多是氣勢不足。面對公司其他人，他一向遊刃有餘。
沒想到陰溝裡翻船。
全公司最糗的這位把老謀深算的蕭金浪給弄的下不來臺。他尷尬的連拍歐陽肩膀，不知該說‘是’或‘不是’。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倒是歐陽跟遇到知音一般，拉緊老蕭的手，壓低聲音湊前說道：“其實這女人吧，燈一關都差不多。
我以前也是沒嘗過滋味，那曉得我那口子比我還烈。總裁原本還勸我來着，但我一失足......，就結婚了。”
說到這，歐陽又盯着蕭金浪問：“老蕭，你失足過沒有？”
蕭金浪打了半輩子雁，今天被雁啄了眼。他猛然搖搖頭，“沒有，我沒失足過。”
歐陽卻再次抓緊老蕭的胳膊，聲音更低的問道：“老蕭，你這垂頭喪氣的樣子跟我完全一個症狀，就不要否認了。
咱們都是男人，無非是‘聞道有先後’。最近我就覺着腎有點透支，你有啥方子麼？”
“歐陽，咱還是聊聊去廣州的事吧。”
“放心，都是難言之隱，我絕對不說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痛苦，你肯定明白。”
“我其實不太明白。”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周總說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咱就坦然些，你就沒點那方面的經驗可以傳授？”
“我其實沒那方面的經驗。”
“啥？難道你......”
“不不不，我當然有點經驗。但這種經驗......”
“要我拜師嗎？”
望着歐陽君一臉的誠懇，蕭金浪極爲侷促不安，如坐鍼氈。仿若‘一物降一物’，他覺着自己這輩子沒如此倒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