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實力之強,遠超吳賴的預料,他心知肚明,即便是施展至陽真火也不見得有勝算,更何況他這一招早已暴露,對方又不蠢,怎會沒有防備。
必須另想高招。
就在他絞盡腦汁之際,那廂江獨峰和白衣女子已經在短暫的光景內交手十數招,均是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繚亂。
表面看起來,二人是旗鼓相當,但吳賴眼尖,已然發現白衣女子香肩上浸出的絲絲血跡,兀自醒目。
她顯然舊傷復發,撐不了太久。
形勢異常不妙。
“他嗎的,豁出去了,只有出狠招了!”吳賴心下一橫,一個大膽而兇險的念頭涌了上來,目中滿是兇狠的光芒。
江逸將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還以爲他是擔憂白衣女子的安危,笑道,“吳兄還是別憐香惜玉了,多擔心擔心自己吧。夢姑娘戰敗至多被俘,你要是輸了那可就性命不保了。”
“笑你姥姥,你以爲老子不會麼!”吳賴心中暗罵,怎會不知他是在攻擊自己的心理防線,要自己心生懼意,當即也哈哈大笑數聲,狂傲道,“大言不慚,別以爲你是化氣境修爲就可以在本少面前拽,死在小爺手裡的化氣境高手可不是少數!”
他倒不是吹牛,蝙蝠妖、黑熊妖這些妖怪比之尋常人類化氣境高手只強不弱,還不是都死在他的手上。
江逸神色淡然,沒有再多說什麼,手中長劍劍芒吞吐,劍氣涌動,如山一般往吳賴壓了過去。
吳賴知道不能讓他氣勢繼續增漲,暴喝一聲,臨空躍起,黑兵以劈開山嶽之勢破開劍氣,往江逸當頭劈下。
砰!
劍氣破碎,化作氣勁狂飆,卻無法阻滯吳賴片刻。
江逸雙目一凝,不敢小覷,劍芒再漲幾分,閃電般上挑,正中黑兵力道最強的棍頭處。
當!
“嗯!”就在兵器交擊的剎那,江逸臉色一變,頓覺一股澎湃巨力從對方兵器狂涌而來,足可摧山倒嶽,更可怕是那黑不溜秋的黑鐵棍竟變得奇重無比,令這一棍威力倍增。他猝不及防,身子猶如觸電,不由自主的被震退。
他本來計算好了力量,足可破解吳賴這一棍,然後發動反擊,務必要在短時間內將之拿下,卻因料錯了兵器的重量以至於糟了吳賴的“暗算”。
不過他也不是泛泛之輩,震退的同時,長劍舞出一片劍網,防止吳賴趁勢狂攻。
他顯然猜對了,吳賴得勢不饒人,再次大喝一聲,黑兵驀地幻出萬千棍影,猶如一道道金色閃電,如長江大河般衝擊過去。
劍網與金電劇烈交擊,糾纏,難分難解。
一時間金石交擊聲,氣勁爆鳴聲,不絕如縷,聽得人頭皮發麻。狂瀉開去的氣勁更以二人爲中心,掀起一股旋風,所過之處,青草混着泥土被捲起,雨點般往四面八方濺射,甚是驚人。
二人的身形已經完全被劍光棍影所淹沒,只能見每一道交擊聲過後,棍影都增長一分,劍網都削弱一分。
不用說也知道吳賴佔了上風。
“怎麼會這樣!”那正與交手的江獨峰時時刻刻都注意着二人的戰鬥,見了這一幕不由得心驚。
不過他深知自己義子的深淺,雖然吃驚,但卻一點兒也不擔心。
白衣女子
亦是驚詫十分,顯然沒想到吳賴竟能佔據上風,又生怕此乃江逸故意示敵以弱,以吳賴的性子極有可能上當吃虧,故而目中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滿是憂慮之色。
江獨峰的目光回到她的身上,冷然道,“夢姑娘眼高於頂,族中無數男兒追求都不屑一顧,不會是看上了這小子了吧?”
白衣女子先是俏臉莫名一紅,旋即又是一白,厲叱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殺你了!”
劍芒暴漲,劍鋒映着天際淡淡的月光,剎那間灑出漫天的芒點,密密麻麻,猶如滿天的星斗,又似飄揚的雨點,向江獨峰潑灑而去,絢麗之極。
然而那絢爛奪目的外表之下,充滿的卻是死亡氣息。
如此精妙而炫目的劍法,若是出身其中,任何人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
以江獨峰之高明,目中亦滿是凝重之色,冷道,“還矢口否認,被我言中心事惱羞成怒,這麼快就把你的繁星驟雨劍施展出來了。”
嘴上這麼說,動作卻是不慢,雙手聚集真氣,光芒吞吐,十指怒張,每一根手指上都吐出一股高度集中的氣勁,猶如十柄短劍,詭異十分。
“寒霜劍指!”
隨着其一聲厲喝,無數道氣勁從指尖迸射出去,幻作一柄柄光劍,猶如烈日突然衝破雲層,激射出萬道光芒。
然而這光芒卻無法帶給人絲毫的溫暖,反而充滿痛徹骨髓的寒氣,剎那間空氣中的水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冰晶,如霜似雪,隨着狂涌的氣勁激揚飄蕩。
剎那間,漫天的劍雨和鋪天蓋地的光劍交織在一起,強芒爍閃,巨響雷鳴,在山谷內激揚迴盪,彌久不絕。
空中猶如煙花綻放,地面卻遭了秧。
一道道氣勁激射在地上,嗤嗤作響,地面立時出現密密麻麻的坑洞。而原本平靜如鏡的潭水亦猶如漫天碎石落下,激起滔滔大浪,水花亂濺。
更駭人的是,氣勁中寒氣逼人,漸起的水花立時被凍結,猶如一片片碩大的雪花,一塊塊冰雹,隨着氣勁狂揚不休,飄舞滿空。
溫暖如春的山谷,好似突然來了一場暴風雪。
方圓十丈內,千瘡百孔,幾無完土。
二人的招數均是好看炫目,卻偏偏又凌厲兇狠,饒有不慎都有可能損身殞命,故而誰也不敢大意。
就在他二人激鬥正酣時,那邊被吳賴亂棍暴打的江逸卻是叫苦不迭。
吳賴的棍法根本不成章法,就是仗着力大無窮,一通亂打,與他的劍法相比,自然是相去甚遠。
可讓人惱火的是,這小子眼力勁十分高明,出棍不算快,但每一棍都攻己要害,又完全不顧己身防禦,一副你刺老子一劍,老子就打你一棍,看誰捱得到最後的拼命三郎架勢。
吳大少會金剛不壞,他便是再蠢也不可能與之硬拼,無奈之下,也只得採取守勢。
可即便是防守也不是那麼容易。
吳賴手中那根燒火棍詭異無比,忽輕忽重,一會兒重逾泰山,一會兒輕若鴻毛,變幻莫測,讓他根本拿捏不住,連連吃虧,要不是自己身法快,好幾次險些被重棍掃中。
饒是如此,他心中又是憋屈又是惱火。
這也難怪,任誰風度再好,被這樣壓着打,估計也再難保持風度。
不過他知道吳賴這種打法最耗功力,不可能長久,只要自己堅持一會兒,待得其氣勢衰竭,那就是這場戰鬥結束之時。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狂劈數十棍後,吳賴的氣勢非但沒有衰竭,反而越長越高,就好似一頭永不知疲倦的蠻牛一樣。
“這小子到底還是不是人,難道不知疲倦麼!”江逸被亂棍打得氣血翻涌,難過得想要吐血,又驚又怒。
“嘿嘿,老子當真以爲你不會生氣呢,怎麼不繼續保持你的風度,裝什麼逼!”吳賴心下冷笑。
不過他也到了強弩之末,不敢再拖下去,暴喝一聲,萬千棍影倏地消散,凝成一道,猶如怒龍出海,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之勢,長槍般直搠而出。
噌!
幾乎同時,一聲嗡鳴,一股純青火焰從棍中狂涌而出,熊熊烈烈,化作鋪天蓋地的火海,恐怖的高溫自可焚燬一切。
然而眼見吳賴使出這最強的攻擊,江逸不驚反喜,因爲他等得就是這一刻,左手捏一個劍訣,右手將寶劍猛地插入地下,劍氣灌注其中,劍身光芒暴漲,竟幻出一柄巨大的光劍,將之護住其後。
“劍光罩!”
轟!
黑兵重重的轟擊在光劍之上,激起石破天驚的巨響,繼而火海瞬間將之淹沒,全然不見了蹤跡。
恐怖的高溫立時方圓三丈之內的草木瞬間焚爲灰燼,連燃燒的時間也欠奉,就連堅硬的岩石也被熔化,原本草木蔥翠之地化作一片焦土。
滾滾熱浪卻並不停歇,繼續狂捲開去,即所過之處,草木被烤的枯黃,石頭更是滾燙。即便是潭水也被高溫蒸發,白霧滾滾,猶如水沸。
至陽真火之威,可見一斑。
吳賴也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反震力,口中鮮血狂噴,倒飛出去。
半空中正激鬥不休的江獨峰和白衣女子亦感覺到那可怕的熱浪,不得不運起護體真氣抵擋。
即便如此,仍覺熱浪炎炎,炙熱無比,心下駭然。
“好厲害的火焰,若非逸兒早有防備,恐怕當真難以抵擋!”江獨峰雖對江逸的劍光罩有信心,不過仍是震驚。
白衣女子亦被至陽真火的威力所震撼,心卻也知道江逸早有防備,吳賴取勝機會渺茫。可是連自己都知道,那傢伙狡猾如狐,難道想不到這一點麼?
念及此,她將目光落在那落地後拄着黑鐵棍氣喘如牛,嘴角血跡未乾,明顯已經受了重傷的吳賴身上,愕然見他臉上並無訝色,嘴角反而有冷弧揚起。
他在想些什麼?她的芳心莫名一顫。
砰!
果不其然,一聲爆鳴,已經大爲衰減的火海被震開,江逸的身形出現,披頭散髮,身上大有焦黑之色,嘴角亦有血跡,看來即便是有劍光盾護體,仍被真火所傷。不過他氣息綿長,自然比吳賴好了太多。
江逸稍稍整理一下儀容,這纔將目光投向吳賴,目中滿是濃烈的殺機,臉上卻仍是笑容依舊道,“這應當就是你最強一擊了吧?以煉精境的修爲能將我逼到這個份上,你也足以自傲了。只可惜,仍難逃一死。”
說着雙目寒芒盛極,劍芒暴漲,人劍合一,化作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向吳賴激射而去,聲勢駭人之極。
生死將在這最後一招間立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