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兩個人誰都沒有在說話。
因爲有了爆竹的幫忙,再加上夏末早早的就投餵了蒙汗藥,讓這次的年獸擊殺得實在是容易了不少。年獸果然是帶着好多好東西來的散財童子,殺掉了年獸之後,掉出了一地的箱子。
沒錯,是一地的箱子,大大小小,金光閃閃,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數也數不清楚。真是讓人眼花繚亂。夏末看着那一地的箱子心也忍不住砰砰的跳了半天,不得不說,這種大爆出來的效果真的是有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至少讓她也覺得炫目了。
夏末並沒有忙着去搶箱子,因爲這些箱子跟參與了多少的玩家有關,每個玩家都有自己的一個箱子,那裡面有屬於自己的戰利品,這麼多箱子,想要找到自己的那個其實也並不容易。好在這些箱子並不會被刷新掉,所以,就算今天大家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箱子也沒有關係,可以等到明天再來找。
長風遠遠的看着夏末站在角落裡,便騎着馬從城牆上飛奔了下去,等到飛奔到了城外護城河邊的時候,便呼出了一口氣,還好夏末並沒有離開,還站在那裡。
除夕的夜晚是沒有月光,只有漫天的星光。
在這樣依舊飄雪的的日子裡,能有這樣星光其實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長風遠遠的看去,只看見。夏末坐在白蹄烏的身上,脊背筆挺,那寬大的斗篷罩在了她的身上,更顯得她身材瘦削,她微微的仰着頭,似乎在看着滿天的星光,又似乎只是在發呆。他看了一陣子。呼出了一口氣,輕輕的夾了一下馬肚子,然後走到了夏末的身邊,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夏末正在回憶着上一世的種種時光,卻忽然聽到了有人再喊自己,不由得收回了心神,轉過了頭看去,便看見了一身戎裝的長風就在自己的身邊。他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疲態,看得出,今天的一場戰鬥讓他耗費了不少的心神。不過,他的目光卻是明亮的。充滿了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長風,怎麼過來了?”夏末想起了剛剛在戰鬥中和長風的對話,那個時候的長風語氣中是有些失望的抱怨的,而她更是不知道該什麼迴應。在那幾句的對話之後。兩人便都沒有在說話了,夏末甚至覺得有點無奈,想來和長風必然是出現了嫌隙了。在這個情況下出現了嫌隙,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都是極爲不好的,可是她又一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去挽回。所以情緒也多少有點低落。
卻不想,等到戰鬥結束之後,長風竟然主動來來找自己。這不得不說,是讓夏末驚訝的。
這樣的驚訝,她也並沒有掩飾,那張略帶驚訝的漂亮面孔,在星光之下,顯得有些蒼白,有些消瘦,顯得有些柔弱。
望着這樣的一張臉,長風忽然覺得,其實流火也是個不容易的人,就如自己現在很難一樣,她過的日子也不見得輕鬆到什麼地方去。他呼出了一口氣,衝着夏末笑了起來,說道:“有時間沒有?”
夏末翹了翹眉毛,沒有回答有也沒有回答沒有,只是望着長風。
長風抓了抓頭髮,對着夏末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之後才說:“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走走了,怎麼樣?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邀請你走一下?”
夏末望着長風的表情,也笑了一下:“這不是個好日子,今天是除夕,現在又是凌晨剛過,現在的時候你不是應該跟小樓在一起?”
長風卻漸漸的收斂了笑容,認真的說:“流火,我們走一走如何?”
夏末也知道他這是有事,於是也不再開玩笑,點點頭,呼出了一口氣:“好吧,走一走。”說着她拉着繮繩,輕輕的夾了一下馬肚子,讓白蹄烏朝着一邊的樹林裡走去。長風也拉着繮繩跟了上去,漫天的星光傾斜而下,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誰都沒有先開口,沉默就這樣在兩人之間慢慢的蔓延開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組隊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長風忽然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很醇厚,在這樣的寒夜裡忽然就想起來,聽得人心裡面暖暖的。
夏末聽着長風的聲音似乎也想起了當時的情況,她並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着長風,想來,長風是有話要說的,所以她並沒有貿然的開口接下去了,只是等待着長風。
而長風也沒有讓夏末等太久,他將自己的目光從夏末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後投向了寂寥的黑夜中,遠處的樹林上罩着厚厚的白雪,在並不算多明亮的星光下,竟然折射出了一種森冷的皎潔。他呼出了一口氣,看着面前浮現了一團團的白煙,然後才又說:“你一定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可是還沒有殺過人呢。在沒有進入遊戲的時候,我甚至連雞都沒有殺過,所以,當你那個時候,那個鮮血淋漓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必須承認,我被嚇到了。”說着,他竟然咧開了嘴角笑了起來。
“可是,等到塵埃落定,我又忍不住佩服你。你大概不知道,在我們分開的第二天,我就殺了第一個人。那個人是要偷襲我的,他已經刺傷了我,可是我怎麼都不敢殺他,但是,當看着他拿着刀朝着我逼過來的時候,我眼前不知道爲什麼又想起了你渾身的鮮血朝着我走來的樣子。而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他已經死了。”長風緩緩的說着:“你不知道,我當時簡直被嚇死了,我居然殺了人,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快點逃掉,逃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不過,幸好我沒有跑,如果我跑了,我想,我現在也已經死了。”
夏末很有耐性的聽着長風的話,她知道長風並不是一個話嘮,他說出這麼多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關係的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甚至可以說,這些話裡面一定隱含着一些她現在還猜不透的東西。
“寒上曉樓是是喜歡我的,這一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並不知道怎麼去接受她。與其說是不知道怎麼去接受她,倒不如說,我一直覺得我沒有能力強悍到可以去保護一個人。因爲,當我每次心虛或者覺得自己軟弱的時候,我看見的總是你渾身是血朝着我走過來的樣子,她手裡拿着長劍,就這樣靜靜的,毫不在意的揮動着長劍,然後一條又一條的生命就這樣被你收割。我原來一直覺得那時候的你是冷酷的,不,應該說是殘酷的,可是,到了後面,我想做你這樣的人,可以如此決絕又狠戾,在我心裡,大概強者就是你這個樣子的。”
長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微微頓住了,他仰起頭,發現天上落下了小小的雪花,一片一片的,洋洋灑灑並不大,不過,卻是很冷。他將身上的披風拉得緊了一點,又轉頭去看夏末。
“你和我約定過,以後一定合作。”長風微笑着,他的笑容在這樣雪夜裡分外的好看:“我當時和你約定的時候,很是心虛的,因爲,我知道,我是沒有實力跟你合作的。但是,我的心裡又隱隱的有着盼望,希望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合作。於是,纔有了那次副本。”說道了這裡,他伸出手抓了抓頭髮:“其實,那次副本是我的一次試探,我想知道,你會不會願意跟我合作,同時也想試試看,我夠不夠跟你合作,不過,結果讓我喜憂參半。”
夏末聽到這裡揚了揚眉頭,脣角翹了起來,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哦?”
“是啊,就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你肯來,雖然是看着錢的面子,憂的是,我還是沒有辦法達到你那樣的高度。所以,我只能繼續的努力。我有時候都想,其實你說的跟我合作是敷衍我的,但是我的心底又不相信你是那種人,我就這樣一直糾結着。我真是一個……”說到這裡,竟然長風自己都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他又笑了起來:“不過,我想,我的堅持是對的,這不是,到了最後,你還是來了。”
夏末只是靜靜的聽着長風的話,她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一切都那麼平淡,她想她大概能纔出來長風到底說得是什麼意思了。
“我說了這麼多瑣事,你不要見怪,我只是想告訴你,流火,我從來都不疑心你說的話,我是絕對相信你的。也許你並不這麼認爲,但是在我心裡,在你走向我的那一刻,在你救了我的那一刻,我就告訴我自己,你是一個可以用性命去深交的朋友的,所以,夏末也請你試着相信我好嗎?不爲了別的,只是爲了平興鎮。”
夏末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長風一點也不以爲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的,夏末,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的時代裡,說相信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可是,流火,無論是再殘酷的環境,一樣需要溫情,哪怕明天就是死亡,在今天我們依舊要有可以微笑的朋友,因爲,我們是活生生的人,我們需要這樣的感情。所以,請你相信我,哪怕一點點,從爲了平興鎮開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