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頭部隊到哪兒了??”高速路上??孫立人正裹着一件尼子面料的軍大衣坐在一輛吉普上問身邊的智囊王代沫道
“估計快出高速路了吧??老闆??按照現在這種行軍速度??恐怕要到天黑才能趕到江陵了??”王代沫伸手在自己的光頭上摸了兩把??看着後方跟隨着的幾輛運兵車??有些憂心的說道??按照預先估算的速度??他們早在昨天就應該兵臨城下了??可是路上那些士兵們拉稀擺帶的破爛事實在是太多了??種種小事堆積到一起??整整耽誤了一天的行程
“臨時工終究是臨時工??讓他們在城裡維持個秩序還成??真要拉出來幹仗??還真指望不上這些人??”孫立人探出頭去??看了看卡車車廂裡歪七歪八倒臥着的士兵們??對身旁的王代沫說道
“老闆也別對這些人期望太高了??你也知道他們之前都是幹嘛的??都是塞到各部門混飯吃的主而已??這些人??大多是當地城中村的土地公??土地婆??仗着土地被當地徵用了??然後由大隊的書記出面和各部門談條件??把那些個不學無術??待業在家的子弟們一股腦全塞進那些部門裡頭吃皇糧??這事過後??我建議老闆還是另覓途徑收攏一些正規軍進來爲好??”王代沫摸了摸自己那顆被颳得鋥光瓦亮的腦袋??側過臉來對孫立人說道
“是啊??和平時期用他們來管理管理良善??還是可用的??可現如今這世道??這些貨只想着吃肉??是半點力氣都不想出??要不是佔據長水之初??這種人最好籠絡的話??誰會去用他們??”孫立人對於自己這個智囊的建議??深以爲然道
“是得召集一些正經當過兵的人加入到隊伍裡來了??然後扶持那些正規軍??逐步掌握住隊伍裡的實權??這些個貨??到時候還是幹他們的老本行去吧??他們的能力??也就能和那些老頭老太太??賣菜賣水果的打打交道了??”孫立人在心裡已經將那些臨時工的未來給規劃好了
“此一時彼一時??老闆是要雄霸天下的人物??很多事情當斷就要斷??不能讓以前的那星點功勞??成爲他們在長水好吃懶做的藉口??”王代沫厭惡的看了看那些士兵??在孫立人耳邊煽風點火道
說起王代沫??出事以前不過是個精於算計的水果販??估摸着平日裡也是飽受那些臨時工們的欺壓??眼下逮着機會了想要報復回來??要說他是全心全意爲孫立人服務??那也是句扯淡的話??在他心裡??孫立人給報酬他??他就幫孫立人出出主意??要是哪天別家出價更高??他立馬兒就跳槽了??誰還去管長水是不是發展得起來??孫立人是死是活??王代沫的這種心態??也代表了眼下大多數人的心態??有奶便是娘麼??除此之外??親爹都是可以出賣的對象??君不見爲了套房子??有多少人和親爹親孃反目成仇的
“徐徐圖之??徐徐圖之吧??人口衆多??陡然下猛藥??難保他們不會造我的反吶??這些人??心中哪有半分的道義??”孫立人拍了拍王代沫的手背??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這話??其實就是說給王代沫聽的??對於自己的這個的智囊??孫立人可是深知他的脾性??談笑間??也不無藉機敲打他的意思在裡頭
“吩咐下去??讓大家加快前進的速度??照眼下這樣??難不成準備去江陵過勞動節麼??”孫立人看着那些卡車如同蝸牛一般向前行駛的速度??心裡一陣不悅??拉開了小吉普的車窗??對旁邊駕駛着摩托車相隨的衛兵們下令道
雖說很多人存着磨洋工的心思??可是老闆發話了??多少也要賣一些面子的??隨着衛兵駕駛着摩托車前前後後的跑了幾趟??呵斥了幾句之後??車隊的速度終於提高了一些
“大家把彈藥箱都打開??手榴彈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別等到開了火??再慌手慌腳的去找彈藥??還有??那4挺機槍再檢查一遍??別到時候啞了火??二連守左翼??三連守右翼??一連跟我守當間兒??大家都聽清楚了沒有??”那邊孫立人的部隊繼續向江陵推進着??這邊負責阻擊的高傑則是敞開了衣領子在那裡大聲提醒着手底下的弟兄們??四周的氣氛??漸漸的凝重了起來??那些個前來挖戰壕的市民??早已經跟車返回了江陵??眼下在高速路的出口處??只有高傑帶領的二營官兵共計31口子
現如今??各勢力爲了不讓別人摸清楚自己的兵力??大多會虛設番號??如同高傑帶的二營這般??對外他是一個營長??可要是論起人數來??其實頂天了他也就是個排長而已??爲了方便管理手下的弟兄??他索性將手下帶兵幹部的級別??設置到連長爲止??連長??也就是圖個虛名而已??其實手底下也就10來個人??和班長是一樣的
“那兩門六零炮可要掩藏好了啊??等交上了火??我讓打才能打??這可是咱們的寶貝??一定要保護好它們??”高傑看着擺放在壕溝裡的兩門刷着綠漆的六零炮??伸手在炮管上摸了摸道??四千斤糧食??才換來了這麼兩門小炮外加20發炮彈??平日裡高傑對待它們??比對那些姑娘都細心周到
“放心吧營長??弟兄們誰不知道這是你們家大房和二房啊??待會兒真要打起來??咱們一準兒保護好你這兩寶貝疙瘩??”聽了高傑這話??有在一旁拿鐵鍬加固着工事的士兵在那裡嬉笑道
“滾你丫的蛋??拿去給弟兄們分一下??這可是森哥給咱們留下的??”高傑笑着踢了那士兵一腳??從口袋裡摸了三包煙來丟到他身上說道
“一人兩支??不許多拿多佔啊??拿了的往旁邊傳??”那士兵麻溜兒的拆開了香菸的包裝??盤算了一下從煙盒裡抽出兩支菸來夾在耳朵上??隨手遞給身旁的弟兄說道
“一人兩支??不許多拿多佔??拿好了就往旁邊傳??”接過煙的弟兄從煙盒裡摸出兩隻煙??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隨手又將煙盒交給身邊的弟兄道??不多會兒??所有的士兵耳朵上就都夾上了兩支香菸
“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吧??我估摸着??咱們的對手差不多也該到了??待會兒左右兩翼的弟兄不要忙着射擊??等到我這裡的六零炮一響??你們再開火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大家都記住??什麼時候咱們背後出現了信號彈??咱們就什麼時候撤退??撤退的時候??左翼的弟兄先走??然後是右翼??最後??纔是咱們正面阻擊的弟兄??大家一定記住了??沒有看見信號彈??誰也不許走??撤退的時候不要慌??注意互相掩護逐步後撤??不要讓敵人一通集火??將咱們全乾掉了??”高傑擡頭看了看天色??摸出一盒香菸來往嘴上叼了一支??再次囑咐着手下的弟兄們道
“營長??你磨嘰不磨嘰啊??這話你都說了10來遍了??放心吧??咱們弟兄雖說不是正規軍出身??可也知道不當逃兵??”戰士們提着各自的武器??肩膀上扛着彈藥箱一邊朝陣地走去??一邊在那裡對着高傑笑道??在此時??屍橫遍野??血肉橫飛的景象在這些從未經歷過戰火的士兵們眼裡??就如同電視裡面看見的那般輕巧??那般沒有壓力
“營長??營長??來了??來了??”半個小時之後??蹲坐在戰壕裡假寐着的高傑忽然聽見了哨兵的通報聲
“敵人來了??好傢伙10來輛大卡車??估摸着不下300人??”那哨兵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對高傑咋舌道??“300對30??10對1的節奏??能打得過麼??”那哨兵心裡七上八下的想着
“慌什麼??就當對面是300個屁??咱們弟兄一人放10個??也就完事了??”高傑摸出煙盒??扔了一支菸給那哨兵??自己也點了一支提着神道
“營長??一人10個屁??會不會崩出屎來啊??”那哨兵把煙點着了??又找補了一句道
“嘻嘻嘻~”聽他這麼一說??周圍的戰士們一時忍俊不禁的在那裡發出了一陣竊笑??大家這麼一樂??立時就將剛纔那凝重的氣氛給淡化得無影無蹤了
“滾粗~”高傑忍着嘴角的笑意??一腳將那美不滋滋吸着香菸的哨兵給踹到一旁??然後踮起腳來趴伏在戰壕裡??拿着望遠鏡開始關注起前方的敵情來
“特奶奶的??老闆??前邊兒的路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給挖開了一道壕溝??咱們要想過去??得把牆板拆了鋪在上頭才成??”孫立人部先頭部隊到達了高速路的出口??此時正因爲這事擠成了一坨??一袒胸露腹的粗黑漢子小跑着來到孫立人的小吉普旁邊??叉開五指對他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讓弟兄們都下車??逐步推進??告訴弟兄們??都當心着點兒??確認安全之後??卡車再跟上??”孫立人揉了揉有些痠麻的膝蓋??從吉普里下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對那粗黑漢子下令道??“誰會在國道上挖溝??這恐怕是敵軍的緩兵之計啊??”孫立人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微微的冒汗了
“這特奶奶的??要讓老子知道誰挖的溝??非把他揣出屎來不可??”粗黑漢子似乎還是一個小頭目??此刻正帶着自己手下的30來個弟兄排成扇形向前搜索着道??要不是這條壕溝礙事??他現在且還窩在車廂裡琢磨着上回光顧的那兩小姐的妙處呢
“啪~”眼看那粗黑漢子距離自己不過30米了??高傑舉起手裡的56半??一槍就打了出去??槍響之後??那粗黑漢子張着嘴??二目圓瞪着仰面而倒??再一看??他額頭上儼然已經被打出了一個紅棗般大小的血洞??後腦的頭骨??已經被子彈給掀飛了??地上淌着一片紅的白的??腥臭撲鼻
“敵襲??敵襲??”見頭頭被人一槍爆了頭??那三十來號人馬頓時慌成了一片??四下裡抱頭鼠串着尖聲叫道
“打??”趁你病??要你命??眼看敵人先頭部隊亂了陣腳??高傑沉聲大喝了一聲
“啪??啪啪??噠噠噠??噠噠噠噠??”隨着一個打字出口??高傑所率的那10來個士兵??紛紛瞄準了那些敵軍開了火
“姆嗚??姆嗚~”子彈打在地上掀起了一片片的泥土??一聲聲子彈鑽入地面的悶響聲傳到了人們的耳朵裡
“別慌??都他孃的別慌??快??把馬克沁擡過來??”孫立人見前軍陣腳大亂??一跺腳在那裡對身旁面面相覷猶豫不前的士兵們怒吼道
“吱嘎嘎??吱嘎嘎??”少時??幾個士兵就推着一挺輪式馬克沁貓腰趕了過來
“都他媽等誰吶??裝子彈打呀??”孫立人見那幾個士兵將馬克沁放在自己腳邊看着自己??一時大怒着上前一人賞了一個大耳瓜子道
“哦哦哦??”捱了耳光之後??這幾個士兵方纔反應過來??其中一人麻溜兒的轉身跑到車廂裡扯出了一條裝足了333發子彈的帆布彈鏈來??連拖帶拉的奔向了那挺馬克沁
“咔噠??”一聲??子彈卡進了卡槽??幾個士兵冒着彈雨推着那挺馬克沁就向前奔了三十幾米??然後匍伏在地一拉槍栓??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姆嗚姆嗚??”馬克沁瘋狂的火力一時間壓制得高傑他們擡不起頭來??子彈打在地面上帶起了數米高的泥土碎屑??趁着這個機會??那些亂了陣腳的長水士兵們??終於緩過了神來??在馬克沁的掩護下??端槍貓着腰集結在一起向高傑部發起了衝鋒
“進攻??”一個身穿墨綠色大衣的漢子手裡舉着一柄馬刀??刀鋒直指着高傑部所處的戰壕對身後的士兵們下令道??如果此時從他嘴裡吐出的不是進攻二字??而是一句“脫刺給給”的話??這副扮相無疑就是一個鬼子軍曹
“營長??敵人火力忒猛了??弟兄們擡不起頭啊??”先前的那個哨兵彎腰跑到高傑身邊??一張嘴把嘴裡的泥土吐了出來大聲吼道
“營長??用炮吧??”有士兵扭頭看了看那兩門泛着幽光的六零炮??對高傑建議道
“等??現在還不是時候??要麼不打??要打就打疼他們??現在敵人集結在一起的人數還不多??”高傑看了看那兩門六零炮??搖了搖頭道??“炮一響??按照之前的約定??左右兩翼的伏兵就要暴露了??敵人的大部隊還沒有上來??此時亮底牌??爲時過早??”高傑心裡如是想道
“聽我的命令??手榴彈準備??”高傑掀開了腳邊的彈藥箱??把裡面的手榴彈盡數倒了出來??一邊擰着保險蓋??一邊對身旁的士兵們說道
“姆嗚??姆嗚??”幾分鐘之後??孫立人部的士兵已經推進到距離高傑部不足20米範圍了??而此時??那挺叫囂肆虐已久的馬克沁??終於打空了整整333發子彈
“三??二??一??走??”高傑將保險拉環摳在小拇指上??手掌裡拽着三枚手榴彈??趁着敵人的馬克沁啞火的時候??躍身而起奮力將手榴彈扔了出去道
“茲??茲~”不到20米的距離??就算是沒有經過訓練的人也能準確的命中目標??幾十枚手榴彈先後冒着青煙掉進了孫立人部的先頭部隊腳下
“趴??趴下??手榴彈......”有機靈點的漢子一腳將腳下冒着煙的手榴彈踢到遠處??順勢往地上一趴??同時撕心裂肺的喊道
先前有馬克沁壓陣??讓高傑部根本沒機會進行反擊??這就給了孫立人的這些先頭部隊一個錯覺??敵人已經喪失了鬥志??或者已經全部陣亡了??大意之下??很多人甚至連槍都沒端平??大家只想着快點佔了這道壕溝??好搶了這個頭功??誰曾想敵人不但沒有失去鬥志??反而迎頭扔了一片手榴彈來招呼他們呢
“轟轟轟轟??”3.5秒延遲??轉瞬即逝??三十多枚手榴彈齊齊炸響??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響??伴隨着四散飛濺的彈片??直打得孫立人部先頭部隊人仰馬翻??欲仙??欲死
等到硝煙散盡??高傑放眼看去??陣地前方一片狼藉??地上四處散落着一些殘肢斷臂??幾十號人馬??被這一頓手榴彈給幹掉了個七七八八
“調50人??壓上去??”乍一交鋒就損失了20幾號人??這讓孫立人心裡着實接受不了??等到馬克沁準備停當之後??他將手一揮??對身邊的各隊負責人下令道
“等等??我不要俘虜??”正當手下們安排了50號人手準備再度衝鋒的時候??孫立人一擺手制止了他們說道??從剛纔對方的火力來看??敵人的兵力不多??孫立人相信??之前吃虧只不過是吃虧在己方大意之下??這回這50人的一輪衝鋒??拿下敵軍的陣地應該不是問題??放在平時??孫立人或許還會勸個降什麼的??可是看着陣地前沿的那些屍體??他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再去僞裝仁義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馬克沁那獨特的槍聲再度響了起來??50人的衝鋒部隊分左右兩側向高傑部衝了過來??獨留下了當間的一片開闊地??讓身後的馬克沁可以暢快的在那裡吐露着火舌??幫他們壓制着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