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蘅就上去看了幾眼, 果然是有人在周家放火, 隔壁周建業家的一側耳房也燒着了。空氣中除了焦味還有血腥味, 半夜攻擊周家的人的屍體就堆在周家門外, 震懾他人。周清榮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嘆氣:“二十四個人,裡面有七個是我隊裡的。”
精心挑選的數十個同伴雖說有人背叛他, 人數不多才七個,這樣聽來似乎還能接受。周清榮卻還是有些心情低落。能交付槍支的人都是他挑了再選的,可是當初再怎麼信誓旦旦同舟共濟的人還是變了,他們不願意統一管理那個山洞,對提出這樣建議的周清榮心中懷恨。
在發現山洞之後,周清榮說不要一次性將消息放出去,等他們將果實等採集出去後再分給村裡人,有人不願意, 說要各憑本事誰採到就是誰的。又有人提議說獨佔山洞,周清榮和一些人又覺得不好。村裡人正在餓肚子, 這樣自私的行爲他們不能做。
其實那個時候周清榮就該知道,一個溫暖的山洞已經在他們之間劃出裂痕。也許他們在面對外部的侵擾時立場一致觀點相同, 可是在有利益需要分配時展現出的三觀卻各不相同。
最後有幾個比較激進的人, 決定打爛周清榮這個椽子, 重建老亢村的新秩序。山洞的分配, 用實力說話!
俞蘅看了屍體一眼,說:“明天就組織好人上山去播種吧,時間不等人了。”他是支持周清榮的做法的,世道雖難可還是要有底線, 封鎖山洞的消息獨佔山洞太過自私,也後患無窮!村中七千多人,如果走漏消息即使有刀槍彈火也抵不過人牆前仆後繼。再者,放任山洞被胡亂開墾那是無能。寒冬之中出現的一縷曙光是大自然的贈禮,集合村民力量一起來經營才能一起活下去。
“媽我明白了。”
其他人喊周清榮過去,周清榮便勸俞蘅進地窖去睡覺,自己去忙了。他將計就計反設埋伏將有異心的人一網打盡,這一役之後他的聲望必定更上一籌。俞蘅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在他背上看到了一座大山。他輕輕咳嗽兩聲,只是稍稍熬夜他就覺得身體又有些不舒服。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能做的他已經做了,剩下的責任只能讓周清榮扛了。
那天晚上之後,山洞的種植計劃正式展開,村民需要輪流進山看守莊稼菜地,周清榮高壓控制之下沒有人敢再在明面上說出反對意見。
雖然山洞裡的飛禽走獸全部被村民犁了一遍全部抓掉,但周清榮在第一次過去之時就留下了一窩麻雀蛋,他和明明沒有像其他村民一樣將蛋吃了,此時正好可以自家養起來,日後孵化出來家裡就總有肉吃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地處山林深處還是山洞使得地表較溫熱的緣故,山洞附近活動的獵物比較多,周清榮每次下山總能帶回來一些野兔或者老鼠、蛇之類的小獵物。俞蘅和鄭涵閒着的時候將獵物全部風乾存起來,保管小偷找不到。採集回來的果子也洗趕緊去做果醬,總之都是以保存爲主,以待今後都能有得吃。他們都不是一旦有充足的物資時就大肆嚼用的性格,肯定要爲以後留餘地。
就這樣,末世第五年過去了。
等到末世第六年三月份的時候,老亢村又來了一批流民,雖然着實很悽慘,村子實在已經容納不下,只將人攔在圍牆之外。同月月末,又有災民進入巷牙鎮,這一次的動靜相當大,一進來就將一個叫做土庵村,一個叫做臨庵村的兩個相鄰村子霸佔了。
動刀動槍,強聲震天。
兩個村子附近的村子裡,有些村民見此血腥手段知道那是硬茬,今天搶房子,明天肯定會搶糧食。因此嚇得家都不敢住了,收拾收拾家底趕緊跑。老亢村也來了兩家人,被各自的親戚接納了,消息就是這麼傳過來的。
“當真那麼嚇人?”鄭涵瞪大眼睛,“竟然嚇得連家都不要了?”經歷過兩次寒潮,活下來的人都知道家中地窖的重要性,這年頭大多數人家裡都是超員住着人,根本不確定親戚家還有沒有空位能讓他們住。如果回家去的話,家裡也極有可能已被別人霸佔,前後路都不甚清晰,可他們還是來了,可見受驚不小。
周清榮剛從那一家回來,聞言點頭:“可不是嘛,說是在村口直接炸了一炮,坦克的發射器就對着村子,愛走不走,不走直接轟掉。”這樣流氓的做法乾脆又粗暴,還真的無解。“臨庵村也有坦克,聽說是之前在鎮裡學校搬回去的,不過修不好不能用,平時就放在村口做吉祥物,這一次那臺坦克直接被炸掉,爆炸把附近半條巷子都波及了。”
聽周清榮說完打探來的消息,衆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不會到咱們村裡來吧?”
“我們和臨庵兩村相隔還是比較遠的,暫時應該沒事。就是怕以後。”周清榮低聲說,“山洞!”
俞蘅說:“從今天開始,上下山都小心一點。”
“嗯,我打算延長每一批人在山洞的時間,減少換班次數。”
不止如此,周清榮還加強村子的安全防衛,村子因爲這個壞消息而拉緊弦,還特地出村子去打探情況,俞蘅也一起去了,怕引人注意連車也不敢開。
末世第六年,車輛已經成爲奢侈品。巷牙鎮在防護罩下雖然沒有雪,可獨立寒舟,物資根本不可能運得進來,因此鎮裡的物資是用多少就少多少的。汽油這樣的物資更是早就買也買不到,換也換不到。
幾人步行往土庵村去,在靠近兩村的公路路口處,能看到有不少村民在活動,看起來行色匆匆。俞蘅喊住一個揹着包過馬路的村民打聽情況。那人眼皮子撩了一下繼續走,周清榮見機拿出一條細細的只有手指長的臘肉,“我們就問問,這個給你!”
風乾的兔肉散發着沉鬱的香味勾動着味蕾,那人終於停下腳步,說:“要問什麼?”
俞蘅問:“我聽說有災民進來,土庵村和臨庵村都被佔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人的眉頭皺在一起,擠出深深的溝壑。“就是那樣!今早就有人來砸門要東西,整個跟流氓沒兩樣。我也不敢住了正要走呢,你們是別村的吧?趕緊走吧!這一回的不好惹,他孃的這年頭有槍的就是老子,我們就只能做龜孫子。”
“媽,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
他們一行五人小心地靠近村子,看見村裡有不少人,吵嚷着吆喝着,聽口音不是本地人。爭執怒罵聲絡繹不絕,突然一聲槍響,俞蘅藏身的小矮牆似乎也被震下來一小撮沙石。
槍聲傳來的方向有人驚怒大喊:“殺人啦!”
又是一聲槍響,過了一會兒有七八個人從一個院子裡走出來,提着揹着,一副收穫頗豐的模樣。村人偷偷地看着他們離開,敢怒不敢言。
回村的時候,周清榮一直在和明明、周清水和其他幾人說起之後的安排。俞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武器不是問題,周清榮就沒有後顧之憂,到村子之後馬不停蹄地忙活起來。
他和明明二人明顯憔悴起來。
之後的日子,巷牙鎮開始陷入混亂。新進來的災民武力值高,在行事上也如利刃般尖銳,狠狠地扎進巷牙鎮在各方勢力交織勉強維持平衡的格局裡,巷牙鎮亂了。
巷牙鎮雖小,可是這些年來形成勢力不小。除去本土的居民,前前後後遷移進來的災民大批次上有五批遷進來,第一批也就是讓巷牙鎮人第一次感覺到生存苦難的,就是入住鎮上學校的軍團。雖然軍團在鎮上因寒潮全軍覆沒,可是他們護送進來的災民被分散到各村居住,在後來也成爲一股力量。——他們應該是末世前的權勢之家,保鏢武器都不缺,有錢有糧,較少和當地人鬧矛盾。
後來又相繼進來四批人,明明就是在第四批裡進巷牙鎮的,算起來還是快兩年前的事情了。
能夠大批量進巷牙鎮的,都有軍團在覈心位置支撐着。而每一個軍團的行事風格都不一樣,勢力之間必有摩擦。乒乒乓乓一番之後,巷牙鎮就能再次平靜下來。
距離上一次災民進入已經過去快兩年,其實那一次護送明明等災民進入巷牙鎮的軍團行事比較穩,雖然人太多造成鎮內擁擠,大摩擦是沒有的。
這一次的軍團一進來就搶掠不停,數個村子遭難,無家可歸。巷牙鎮是真的人口飽和了!一下子又進來這麼些人,要安頓真的難——難在和既有居民溝通,怎麼將人塞進去。難在怎麼弄材料建新房子等等。
哪裡想到這批人心寬得堪比大海,什麼都不顧了直接就趕人霸佔房子。不止霸佔房子還要搶食物,一件一件乾的都不是人事。鎮裡那幾股早落定的勢力一看就警惕起來,見事情做得不像樣,就起了壓制的心。
炮火`槍聲連綿不絕,老亢村內人心惶惶。最後還是舊的軍團勢力聯合取得勝利,在勢力的博弈之中,被佔領的土庵村和臨庵村被奪了回來,失敗的軍團丟盔棄甲被逼進山中,失去了蹤跡,後來人們爲了區分軍團勢力,戲稱對方爲山軍。
只是在那之後,附近村子時常受到山賊襲擊,不止如此上山狩獵的村民失蹤案件數量持續飆升。很明顯是被攆上山的軍團殘部所爲。鎮裡其他軍團勢力在組織過幾次清繳活動之後不得不放棄,山太大了!
開始的時候,山軍在山上的肆意行動讓俞蘅有些擔心,擔憂山洞會被發現,也擔心經常上山捕獵的周清榮和明明。自從他們村探明足跡至山洞那裡之後,村裡人狩獵的活動範圍就擴展到山中深處,收穫確實好了很多,有村民甚至還獵到了熊,雖然死了一個人,可那是熊啊!
狩獵距離拉得遠,未知的危險就更多,俞蘅叮囑周清榮和明明要更加小心,如果在山間聽到動靜就立刻躲避,現在在山上遇到活人已經不僅僅是其他村的獵人,也有可能是殺心重的殘軍。幸運的是,已知的十幾起山軍作亂事件離老亢村都很遠,看樣子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在這邊,這讓俞蘅稍稍鬆了一口氣。
結果沒想到老亢村的村人上山沒有遇到危險,毫無預兆的山軍卻突然夜襲老亢村,爲的竟然是多年前就糊弄過去的防雪罩。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
好奇怪最近總是覺得睡不夠,早上的鬧鐘也無法將我拽起來,眼皮子黏在一起睜不開
啊好想睡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