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安東尼!”
金髮男人對着門鈴上的話筒醉醺醺地大喊着。
平妮警戒地瞄着監視器裡的男人的臉,她知道那男人看不到她,但不知爲何,她總感覺那男人的發光綠眸在直直瞪向她,似是能夠通過監視器看穿她的靈魂一般。
“你……是誰?老師不在,有什麼事等到老師回來之後再說吧!”
平妮的聲線明顯在顫抖。她怕極了這類半夜三更鬧上門的怪人,她並不認爲自己此刻的膽怯是丟人現眼的行爲,她只不過是過於珍愛自己的生命罷了!
“安東尼,你這混賬臭小子,還不快開門!你再不開門,老子就拆了你家大門!”
金髮男人似乎沒聽到平妮的聲音,依舊在外面搖晃着鐵門叫囂着。
“老,老師不在,你回去吧!”平妮又說了一遍,她以爲自己的聲音已經夠大了,不過事實上她的聲音極爲輕細,即便是透過擴音器也沒有擴大多少。更何況外頭現在正是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一個意識不清的醉鬼根本就不可能聽到。
平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而吐出,抿了抿脣,臉上顯露出堅定的神情。
“算了,我乾脆不理那男人!就當我不存在吧!”平妮喃喃自語道,繼而走回自己的臥室。
“開門開門!老子是艾特……”
大門外的金髮男人依舊不停地按着門鈴,不過平妮已經決定不去在意那男人的叫囂,權當自己是不存在於這幢別墅內的人物。
持續不斷的門鈴聲在空蕩蕩的別墅內顯得尤爲刺耳,平妮用被矇住腦袋,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嘀咕着:我不存在,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後,門鈴聲停止了。平妮將腦袋探出被子,側耳細聽,果然聽不到聲音了。她輕吁了一口氣,暗道,那個男人終於離開了嗎?這下終於安靜了!
平妮很快便睡着了。或許是因爲在安東尼家的第一天受驚過度,平妮這一夜都睡得很不安穩,噩夢連連,卻又無法清醒,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多鐘,她才從最後一個噩夢中解脫出來。醒來後,她發現自己渾身冒着冷汗,太陽穴還突突直跳。
邪門了!
平妮在自己的胸前畫着十字架手勢,口中默唸着她並不信仰的耶穌禱告詞:“上帝保佑我,阿門!上帝保佑我,阿門!……”
平妮回想起自己之前做過的噩夢,一會兒是羅體的安東尼拿刀砍她,一會兒是金髮男人奸笑着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呃,總之,她夢到的畫面絕對會嚇哭祖國的花花草草,心臟稍微不好的人或許還會當場暴斃。
平妮起身到浴室衝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後,來到廚房爲自己做早餐。八點鐘左右,她準備出門買菜。
昨夜的雪下得很大,別墅的院子內堆着厚厚的積雪。平妮穿上羽絨服,帶上絨線帽、口罩和圍巾,整個人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然而,當她按下大門的自動開關走出去時,突然發現大門外橫着一具男人的屍體。平妮嚇得扔掉了手中的菜籃。那男人的上半身已然被積雪覆蓋,金色的長髮散亂地遮蔽着他的臉頰和脖頸,整個人一動不動,顯然是已經死去多時了。
平妮因恐懼而失了聲,雙腳僵在當處,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屍體。如果她沒記錯,這死去的正是昨晚按響門鈴的那個醉酒男人。昨晚她沒注意到他的穿着,現在她才發現原來他只穿着單薄的白襯衫和黑西褲。
如此說來,一定是他從酒吧或是飯店內喝醉了酒跑來找安東尼,因酒精的作用,他甚至不感覺寒冷,在睏意襲來時就這麼趴在地上睡着了,於是他就被夜晚的寒冷給凍死了。
平妮推測着,心裡有着深深地愧疚,或許她就是促成這個男人被凍死的間接兇手也說不定,因爲她,她……沒開門讓他進來。
平妮由此想到了安徒生所寫的童話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眼前被凍死的男人或許在臨死前也和故事中的小女孩一樣正幻想着美夢。啊,她是一個心腸多麼冷漠的女人啊!居然見死不救,她是否該去警局投案自首呢?唉,她到底該怎麼辦?
正當平妮處於自我厭惡的懺悔中時,她瞄見那個已然被凍死的男人的長髮輕輕動了動。平妮睜大眼睛仔細觀察,發現頭髮動的地方居然是男人的鼻孔處,也就是說,該男依舊有呼吸,換言之就是還沒有死?!
平妮猛然走過去,有些壓抑不住驚喜地伸出手指探向男人的鼻孔處,果然感覺到有溫熱的呼吸存在。平妮有些激動,拂掉男人身上的積雪,連拖帶拽地將男人拉進了別墅內。
當浴缸內的熱水將艾特的肌膚燻蒸成粉紅色時,他從宿醉中醒來,感覺到肩膀處不時地有熱水灑上來。艾特瞄向那雙正拿着淋浴噴頭認真地向他身上灑水的小手,綠眸漫過一絲玩味。
他冷不防抓住平妮的手腕,一張五官立體深邃的俊臉倏爾在平妮的眼前放大。平妮驚得倒抽了一口氣,出於本能的反抗意識,一掌貼上艾特的臉孔將他推開去。
“……呃,你醒了!”平妮站起身,向後退了三步遠,有些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艾特右手的手肘支在浴缸的邊緣託着下巴,稍顯凌亂的劉海遮蔽着一隻眼睛,眸光魅惑而侵略,表情似笑非笑。
“……唔……”
一聲帶着性感沙啞的曖昧低吟突然自艾特的脣間溢出,在安靜的浴室內顯得尤爲清晰綿長。平妮腦中的某根弦“嘣”地一聲斷裂開,這男人是怎麼回事?
“你是?”艾特依舊以着一種侵略的目光凝視着平妮,看得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顆顆顫慄而起。
“平,平妮。”
“喔。”
艾特漫不經心地應聲,繼而擡起左手將額前散亂的劉海撫向腦後,一個普通的動作被他這麼一做,讓人覺得張揚性感,難掩誘惑之意。平妮暗自攥緊拳頭,愈發覺得此男不是善類,至少不算是正經的男人。
“是你將我‘抱’進來的嗎?”艾特着重在“抱”字的發音上,嘴角漫過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纔不是抱!我是……”平妮生生將到嘴邊的“拖”字嚥了回去。雖然事實上如此,但她如果說出來就顯得失禮了,所以,她選擇隱忍,“先生,既然你已經醒了,那麼就穿上衣服回去吧。這裡不是陌生人能夠隨便進來的地方。”
平妮趕人的意圖很明顯,不過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厚顏無恥。
“爲什麼不能隨便進來?莫非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在暗中進行嗎?啊,若真是那樣就太可怕了!”某男故作純真天使狀,平妮的眼角滑下數道黑線,她現在有點後悔自己將人給拖回來的舉動了。這男人到底是他媽的什麼玩意兒嘛?
“喂,我說你這種表情也太傷人了吧?”艾特將平妮過於直接的表情反應看在眼裡,“剛纔我是開玩笑的!對了,謝謝你‘抱’我進來!”艾特再一次曖昧地在某個字上加了重音。
“……!”平妮很難不生氣,轉身就要離開浴室。
“哎呀!”艾特卻在此刻突然大叫了一聲,平妮猛然轉臉看向他,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麼鬼。
只見艾特整個人趴在浴缸邊緣,動作堪比名模般性感,笑容堪比偶像般誘人,聲線堪比國家一級配音演員般華麗。他說:“我的衣服是你脫的嗎?沒看出來,你還真是se情呢,居然趁我熟睡的時候出手!我不管,你既然已經看光了我的身體就要有負責的心理準備!嗯,這樣吧,也讓我看看你的羅體吧,過來……”
“啪”、“咚”、“嘭”,一連串的聲效過後,艾特擡起雙手護住臉,以免平妮扔過來的牙缸、牙刷、牙膏之類的東西毀了自己的容。平妮扔完之後,憤憤地走出浴室,“嗙”地一聲關閉房門,震得整幢別墅都要抖上幾抖。
“嘖,幹嗎這麼生氣嗎?我這不是在開玩笑嗎?”艾特摸着下巴自語道,臉上盡是慵懶無賴的表情,繼而低斂眼神看向自己的胯下,“嘖,爲什麼還留着一件沒脫?”
平妮很想將艾特給趕出別墅,但是某人賴着不走。平妮不敢使用武力解決,因爲權衡之下,自己的小身板顯然扛不住那個大塊頭的壓迫。平妮用別墅內的電話撥了安東尼的手機號,接通後聽到的是那個眼鏡男經紀人的平板聲音。
“喂?”
“……您好,我是平妮,我……”平妮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電話那端換了另外一個人講話。
“有什麼事?”
冷漠疏離但卻清晰好聽的聲音自話筒內傳出,平妮知道那人是安東尼。
“是這樣的……”
平妮將艾特昨晚醉倒在別墅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安東尼聽着,久久不說話。
“老師?”平妮因那端的沉默而有些不自在。
“……艾特?”安東尼質疑。
“對對,就是留着金色的長髮,長着一對綠眼睛的男人,他還自稱是您的朋友……”
“不認識!趕他離開別墅!”安東尼毫不客氣地說道。
“可是……”那人死活賴着不走呀!
“沒有可是,讓那se鬼滾出別墅,我不認識他……”
艾特耳尖聽到安東尼的聲音,一把奪下平妮手中的話筒,咆哮道:“媽的混賬東西,哥以前那麼照顧你,你他媽的就是這麼對待哥的嗎?你這王八蛋也忒不是東西了……”
艾瑞衝着話筒大罵起來,形象已然由痞轉爲市井流氓,一邊罵一邊癲着腳,唾沫星子隔空“噼啪”飛舞着。
“老子就是要住在這裡怎麼地?有種你小子立刻回來呀!就這樣,掛了!”艾特“咔嗒”一聲掛上電話,再回過臉看向一臉目瞪口呆的平妮時,瞬間轉爲邪魅的笑臉,“小平妮,以後我們要和睦相處哦!”
惡寒!
平妮抖了抖身體,忍住作嘔的衝動,迴轉身開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從電話中兩人的反應來看,她知道安東尼的確是認識艾特的,那麼艾特應該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平妮放下心來出去買菜,艾特送她到大門口,臨走前還無恥地想要親吻她的臉頰,被她一籃子招呼在臉上。
平妮步行去菜場,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的艾特佇立在大門口目送着她的背影離去,那架勢就跟妻子送丈夫出門工作的情形一樣,一想到這裡,平妮就忍不住反胃。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他們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並不認爲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他對她的黏糊勁兒確實有些說不過去。還是說那男人根本就是一個長着牛郎臉的zhong馬,來者不拒?
平妮覺得這個可能xing似乎也不大,因爲艾特雖然表面看起來花哨邪魅外加沒節cao,但他眸中偶爾閃過的犀利卻讓平妮不得不心生警覺。這男人一定不簡單!
事實證明,平妮的懷疑是正確的,而她苦難的女傭生活也開始了。
當平妮買菜回來時,發現別墅內赫然坐着三個男人。其一是穿着鬆鬆垮垮的白色浴袍,展現男人搔首弄姿之態的艾特,其二是剛趕回來的,穿着一身還未來得及換掉的演出燕尾服的安東尼,其三是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的儒帥哥,很眼熟,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平妮挎着菜籃佇立在客廳內,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突發狀況。
“嗨,小平妮,你買菜回來了!”艾特首先和平妮打招呼,他那輕佻的態度惹來安東尼的一記白眼瞪,不過他顯然對此早有免疫,依舊笑着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頂着一頭藍毛的傢伙就是安東……”
“閉嘴,你以爲這裡是誰家?!”安東尼冷聲打斷艾特的話。
“切!”艾特不以爲意,指着那個新來的陌生男人介紹道,“這位是……”
“米奇教授?”平妮終於想起那個戴眼鏡的帥哥是誰了,難怪她會覺得眼熟。
“嗯,我是米奇。”米奇擡眼看向平妮,鏡片後的灰紫色瞳眸內漾着一抹玩味。
“原來真的是米奇教授,失禮了,我這就去爲教授泡茶!”平妮說着便走向廚房。
“切,沒意思,小平妮你好偏心,爲什麼對待這個四眼仔如此客氣,卻對我又是扔東西又是瞪眼睛的?我也要喝茶,我還要吃你烤的小蛋糕!”艾特的語氣很酸。
“喂,別管這兩個死人!別忘了你是我的女傭,只要照顧我就行!我餓了,我要吃飯!”安東尼也適時地行使主人的特權。
在廚房忙碌的平妮很是無語,不過她沒想到t大的風靡人物……年輕的米奇教授會與安東尼和艾特認識。她雖然與米奇教授不熟,但經常聽周邊的女同學臉紅心跳地談論着他,而她也見過他的照片,承認他確實有副偶像明星的外表。不過,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被女同學愛慕不已的帥哥教授居然有着不爲人知的特殊嗜好。
午餐的餐點很讓平妮頭痛,因爲三個男人要吃的東西全然不同。安東尼要吃意大利麪,艾特要吃法式牛排七分熟,米奇……呃,他說習慣自己動手準備吃的。此時的平妮覺得米奇是個不光有外表與頭腦的精英人才,更是一個會做飯、對他人體貼入微、生活作風正派良好的新新好男人。
接下來,平妮着手準備安東尼和艾特的午餐,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那兩人爲什麼張嘴就是外國食物,因爲他們的毛色和瞳孔色顯然是屬於外國的,儘管他們說着一口流利的中,但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就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然而,理解歸理解,這並不代表她平妮就會接受!意大利?法國?切,真當她是飯店的高級大廚呢?平妮很誠實,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抱歉,我不會做!”
安東尼挑眉看向平妮,皺了皺:“我餓了!”藍眸中閃着不耐煩,意思是,你是我的女傭,我交代你的事情就得去辦,別給我找藉口!
艾特笑了笑,臉上露出爲難之色:“啊,這樣啊,那可怎麼辦呢?”然而他的綠眸內卻閃着一抹期待的興奮,平妮總覺得他期待的東西並非是牛排,而是她的糗態。
可惡的臭男人!
廚房內,平妮咬牙翻看着食譜,揮起鋒利的菜刀切切切,剁剁剁,那架勢看起來很恐怖,不過客廳內的三男卻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喝茶、看雜誌,打電腦,絲毫沒將廚房內升騰起來的殺氣放在眼裡。
兩個小時後,安東尼的面前放了一盤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的意大利風味的拉麪,而艾特的面前也放了一盤澆着濃香醬汁的金黃牛排。
“小平妮,我要的是法式……”
“是法式的!”平妮打斷艾特的話,說到牛排她就來氣,食譜上說是要用炭火烤制,廚房裡沒有炭火,而她也沒有勇氣用煤氣來烘烤,只好用油煎的。
“不……”
“我說是法式就是法式!”平妮終於沒能忍住怒氣,“啪”地摞下專爲艾特准備的刀叉,臉上的表情凶神惡煞。
艾特抽了抽嘴角,繼而邪痞一笑:“ok,小平妮說是法式就是法式,嗯,好香,我要開動了!”艾特很識趣地拿起刀叉開始用餐。這邊的平妮則盡職地爲他倒上紅酒。
安東尼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一邊吃一邊將拉麪中他不喜歡的配菜挑剔出來堆在盤子的一邊。除此之外,他的表現還算優得體。
米奇這時候也放下筆記本電腦走進廚房,一陣乒乒乓乓的砍剁聲過後,他端着一大盤生鮮帶血的牛排走進了客廳。平妮有些傻眼地看着米奇不動聲色地向着那盤帶着鮮血的牛排上灑上鹽、胡椒粉、芥末粉以及淋上一種不知道爲何物的濃稠液體後,便開始動用刀叉切開牛排,塞入口中大啖之。
平妮的手抖了抖,紅酒瓶就要掉落在地之際,卻被一旁看似正在心無旁騖地認真用餐的安東尼握住,他那用於彈鋼琴的修長漂亮的手指觸碰到平妮的手背,瞬間便離開。平妮感激地看了安東尼一眼,發現他依舊認真地用餐,就好似剛纔的一幕並未發生過一般。
艾特將安東尼的舉動看在眼裡,一邊優地啜着紅酒,一邊戲謔地說道:“我說米奇,你吃東西能不能不要這麼野蠻?瞧你都嚇到人家小平妮了!”
此刻,米奇正大嚼特嚼着口中的牛排,不清楚是紅色的醬汁還是牛排的血水恰巧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伸出舌頭一tian,捲入口中,模樣嗜血嚇人。平妮的小腿猛打着哆嗦,胃內一陣翻涌奔騰,下一秒便向衛生間逃奔而去。
見狀,艾特首先噴笑出聲,一口紅酒噴得滿桌子都是,於是其他兩男皆憤怒地瞪向他。艾特不以爲意,兀自輕啜着紅酒,卻在再一次想到平妮嚇得逃跑的情形時噴笑出聲,那第二口夾雜着他的口水的紅酒波及到的範圍就更廣了,於是其他兩男“嚯”地站起身離開客廳,不吃了。
“切,你們不吃,我吃!啊,好美味的牛排啊,小平妮好棒哦!……”艾特獨自在餐桌前一邊吃,一邊抒情似地大聲唸叨着。安東尼和米奇想要殺人,平妮則更傾向於自虐行爲,她將自己的臉孔埋進洗臉池的清水內,憋氣了三分鐘之後纔像個瀕臨溺死之人一般,趴在洗臉池邊大口喘着氣。
事實證明老天是公平的,在它給了某一羣人出類拔萃的外表之後,必會讓他們擁有一些普通人不會擁有的怪異性格與癖好。譬如那三隻。
她受夠了,她不要再呆在這裡,否則她將來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平妮沒走成,因爲安東尼不允許,艾特不答應,至於米奇,他盯着平妮看了半天,忽而溫和一笑,聲音儒動聽:“平妮同學,我想你或許對我有所誤會,我吃的牛排其實並非全生,只是比一分熟還要再生一點而已!所以,你大可不必因爲我而離開!”
平妮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要說她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她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決斷無疑是將自己推入了無底深淵,如今她似乎正處在一種隨時都會被那三個男人給折磨至死的境況,危險!危險啊!
平妮理所當然地留下來繼續當安東尼,不,現在變成是三個男人的女傭了。一開始,平妮很擔心自己會隨時殞命,因此,她總是戰戰兢兢的,那三個男人稍有動作,她便會做出防禦的架勢。不過,漸漸的,她發現那三個男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一個星期下來,她依舊活得好好的。
這天晚上九點鐘,平妮將晚餐的餐具清洗好後,就去爲安東尼鋪牀。安東尼的睡眠時間相當固定,每晚十點鐘準時入睡。他不抽菸,生活習慣良好,除了luo睡和挑食的毛病以外,平妮認爲他算得上是一個優秀的男人。
平妮一邊想着,一邊抖開潔白的牀單鋪在牀上。這時,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繼而房門又被關上。平妮沒在意,因爲聽腳步聲,她知道是安東尼進來了。
“請您再稍等一下,牀馬上就鋪好!……啊,好……”平妮將被子展開鋪好,正要擡起頭時,卻見到安東尼當着她的面開始脫衣服,她慌忙出聲道,“老師,您這是做什麼?”
“脫衣服!”安東尼吐出三個字,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止。
“脫……呃,我當然知道你在脫……不,我的意思是你爲什麼要脫……”平妮還在說話時,安東尼已經脫到只剩下一條內褲,黑色的,平角的,似乎還有些緊身,將他的好身材展露無疑……啊,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平妮甩去自己的觀察印象,慌亂中衝上前去按住安東尼脫褲子的兩隻手,語無倫次地出聲道:“住,住手啊!你怎麼可以在這裡脫?”
“這是我的房間!”安東尼沒有掙開平妮的手,只是淡淡地陳述着事實。
平妮的頭皮一緊,呃,是的,這裡的確是他的房間,但問題是……
“你也不用脫光了吧,留,留一件比較好,不是嗎?呵,呵呵……”平妮尷尬地笑了笑,突然發覺自己的手還抓着安東尼的手,而安東尼的手此刻則是放在小腹處的,如此曖昧至極的動作讓平妮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平妮想要不着痕跡地縮回手,卻被安東尼冷不防抓住繼續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平妮訝然地張大了嘴巴,這是什麼情況?莫非是***?不,這種情況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應該是她在***安東尼!
安東尼面無表情,卻也沒有始終沉默,只聽他說道:“爲什麼?”
爲,爲什麼?什麼爲什麼?平妮有些不明所以。
“爲什麼留一件比較好?”安東尼好心解釋清楚。
平妮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螞蟻,被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大卸八塊之後,那個孩子卻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問自己的媽媽道:媽媽,螞蟻被我殺死了嗎?好可憐哦,它痛不痛呢?
“留一件不會感冒!”平妮咬着後槽牙,噴着火氣,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喜歡穿着衣服睡覺!”安東尼皺着眉頭說道,“不過,如果你喜歡,我就穿着吧!”
“呃,安東尼老師,您是不是生病了?”平妮掙開他的手,卻不小心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地方,她心驚地想要奪門而出之時,胳膊卻被他抓住。平妮的心陡然涼了半截,今晚的安東尼是怎麼了?似乎有點,不,是非常不對勁!
“我沒生病,如果生病就不是這副形態了!”安東尼認真地說道,此刻的平妮並未注意到他這句話的怪異措詞。
“沒生病就好,呵呵……”平妮似有若無地掙扎着,“老師,我今天累了,想去睡覺了……”
“現在才九點不是嗎?”
“可是……”
“你願意和我一起睡嗎?”
“……”平妮的眼睛瞪大。
“默認嗎?”
“……”平妮的眼睛又瞪大了幾分。
“那好,今晚我們就一起睡吧!”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你的通房丫頭,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平妮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放開我,你這人面獸xing的下三濫,我看錯你了,禽獸!”
面對平妮的發飆,安東尼並不動怒,而是定定地看着平妮,藍眸中漾着與以往不同的複雜情緒:“你不願意嗎?”
“當然不願意!”
“爲什麼?”
“呵,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如果不是兩情相悅的戀人,誰會願意做那種事?”白癡孩子問白癡問題!
“我喜歡你!”安東尼突然表白道。
“呃,你剛纔說什麼?”平妮有些發矇。
“我喜歡你!”安東尼又說了一遍。
“是嗎?呵呵,謝謝,不過,即便你這麼說我也不會相信的,老師您一定是生病發燒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平妮嘻哈着拉開房門逃了出去。
安東尼看着關閉的房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走到牀前仰倒在牀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內褲,覺得很不舒服,最終還是脫了它扔在地上。
哼!
安東尼在臨睡前從鼻腔內發出這樣的聲音,似憤怒,似不屑,也似失落。
逃出了安東尼房間的平妮極度需要飲水來使自己冷靜下來,於是她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取礦泉水。然而,她卻在廚房內見到了正在大啖着一塊生鮮血肉的米奇。米奇在看向她時,嘴角微揚,抽出流理臺上的面紙優地擦拭着嘴角上沾着的紅色液體。
平妮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咔嚓”一聲摔成碎片。平妮下意識地蹲下身去撿玻璃碎片,身後卻突然攏上一具寬厚的男性軀體,耳邊也吹來似有若無的曖昧熱息。
“平妮同學,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懂得一點醫學常識,幫你看看吧!”
米奇說着,嘴脣張開,牙齒輕咬上平妮的耳垂……
“啊、啊……”
平妮的叫喊聲支離破碎,猛然推開米奇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奔回自己的臥室,在反鎖上房門後纔鬆下一口氣。然而這時……
“oh,honey,***e—on!”
此刻,艾特正半臥在平妮的牀上,穿着的白色浴袍滑落至肩頭,兩條修長有力的白皙大腿輕輕交疊,左手支着頭部,右手端着高腳杯,高腳杯內盛着血色的酒液。艾特邪魅地笑着,綠眸不停地向平妮放着電。
平妮背抵着門,忘記了驚嚇時該有的反應,怔怔地望着一臉魅惑的性感男人正一步步向她走來。此刻,平妮覺得艾特的身材非常高大,高大到讓她有種他是一座山,而這座山正向她劈頭蓋臉地壓倒下來的感覺。
陰影當頭籠罩,心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似要破裂般難受。看着艾特的金髮垂向她的臉側,看着他那不知迷惑了多少女人的性感嘴脣正襲向自己的嘴脣,平妮忘記了呼吸,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瞧這眼睛瞪的,我又不會吃了你!當然,我會以另一種方式‘吃’了你!”艾特伸出手指作勢戳向平妮的眼睛,平妮嚇得死死閉上眼睛,生怕自己的反應稍慢一拍後,眼珠子會成爲艾特的泡酒之物。
“呀,呵呵呵……這反應還真可愛,我以前遇到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心甘情願被我壓倒的,你居然不稀罕,你說我該懲罰你嗎?”艾特說着便俯身封住平妮的嘴脣。
平妮驚惶失措地睜開眼睛,身體也在瞬間解凍,“啪”地一巴掌甩在艾特的臉上。
“哦?居然敢打我的臉!”艾特摸着自己的臉頰,喝下酒杯中的最後一口液體,隨意扔在地上,破碎,繼而眼神一凜,下一秒便將平妮的雙臂鉗制在頭頂,俯下臉再一次封住平妮的嘴脣。
平妮被艾特強行推入口中的酒液嗆得喉嚨乾澀,呼吸困難,胸腔似被外力擠壓變形一般難受,腦子鈍痛,眼淚洶涌而出,無法停止。
“噝……”艾特終於收嘴,“居然咬我的舌頭!”說着鬆開雙手,卻不料平妮再一次揮起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然後奪門而出。
艾特撫着被甩了兩次巴掌的右臉,眸光閃爍,嘴角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衛生間內傳出一陣“嘩嘩”地衝水聲,平妮在裡頭大吐特吐,直到吐出酸水來才稍稍停止。她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漱口洗臉,心裡又氣又怕,總感覺自己是進了狼窩。
平妮拉開衛生間的百葉窗,看到漆黑的夜空中高掛着一輪金黃的圓月。今晚是十五月圓夜嗎?平妮覺得心裡平靜多了,只是在仰頭望着月亮時,眼角莫名流下兩行淚水來。
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想離開這裡。當初決定來這裡當女傭是爲了補償安東尼被燙傷的手,不過據她觀察,安東尼的手第二天就恢復完好了,速度快得讓她甚至懷疑過當初安東尼被燙傷一事純粹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回想她這一個多星期的生活,她感到好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一樣被那三個人耍着玩。或許剛纔發生的事情也只是他們在逗弄她而已。這裡的生活與谷家的沒什麼兩樣,她都是被耍的人,唯一的區別的就是,耍她的人不同。
她討厭這樣!
平妮暗暗鄙棄着在谷家當好孩子,而在這裡當個盡職女傭的自己,她要離開這裡,現在就離開!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客廳內很安靜,看來剛纔的一番騷亂已然結束了。平妮試探着推開自己臥室的房門,發現艾特已經離去了。她打開櫃子,拖出行李箱,利落地收拾自己帶來的爲數不多的衣物,幾分鐘之後便從窗口爬了出去。
安東尼的臥室內,兩個男人站在窗戶前看向大門外的那個拖着行李箱的瘦小身影。
“喂,安東尼,她真的走了哦!”艾特斜睨着牀上閉着眼睛好似正在熟睡的安東尼。
“……”安東尼不睬他。
“她的狼血未封印前的那個月圓之夜,雖然她神智不清楚,但她還是在我和神仙之間選擇了神仙。今晚,我們的男性荷爾蒙全開,她居然還是不受誘惑!”米奇若有所思地說道。
“切,拜託,她現在不是母狼,當然聞不出來!”艾特不屑地說道。她現在只是一個極爲普通的女人。
“哼,你經手的女人這麼多,難道還沒發現嗎?其她女人可是完全抵制不住你的誘惑的!這說明什麼?”米奇漫不經心地說道。
“說明平妮不算女人!切!”艾特語氣中的不屑之意更甚。
“是嗎?原來你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
“你他媽的夠了沒有?你還不是一樣被人家給甩了!”
“哼,我可不像某人,明明已經動了心思,嘴上卻……”
“閉嘴!你他媽的想被我殺了嗎?”艾特說着,頭部和四肢突然伸長變形,整個身體瞬間變成巨大的狼身。只見他衝着米奇猛然揮起一隻狼爪,米奇躲開,身後的玻璃窗戶嘩啦啦碎裂一地。
“你以爲我會怕你嗎?”米奇摘下眼鏡隨意扔向一邊,灰紫色的瞳眸驟然凝聚光芒,一聲狼嚎過後,下一秒,他的身體也變形爲巨大的狼身。
兩隻狼在房內大打出手,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響過後,房內的傢俱一片狼藉。安東尼猛地睜開藍眸,自牀上彈跳而起,**着身體狼嚎一聲:“混賬東西,要打就滾出去打!”
兩隻狼倏然間又變回人形,對視一眼,繼而齊齊望向安東尼。
“雖然我們不清楚平妮爲什麼沒有愛上我們,但我們清楚她爲什麼沒有愛上你!”艾特吹了一聲口哨,表情恢復到以往的邪痞狀態。
“……”安東尼不說話,只是擰起的兩道英眉昭顯出他的不耐煩。
艾特和米奇再一次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道:“因爲你是羅體狂!”
說完,兩人“咻”地一聲消失無影,而安東尼則猛然揮出狼爪,房門瞬間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