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宋廉青,終於出現了

話音剛落,她轉頭瞧着錦笙和華香那如出一轍的素雅打扮,眉宇微微顰蹙着,“你們也按着自己的喜好挑幾件豔麗的,別都穿得這麼素。”

“本小姐什麼時候說話作假過?”洛傾雪擡手輕輕地戳了下華香的額頭,“就你這丫頭,行了,走吧,去瞧瞧,別到時候好看的料子都給人家挑完了。”

“當真?”華香眨巴眨巴眼睛。

洛傾雪搖搖頭,“好好好,今兒就讓淑蘭給你們一人也做一身春衫好了,全都算到我的份例裡。”

“小姐,您說什麼呢;又揹着人家說人家的壞話,人家可是不依。”華香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最後那一句。

陡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洛傾雪嘴角微微勾着,“行了,咱們還是快走吧,華香那丫頭指不定又等不住了。”

“咚,咚咚!”

“就像父親,那沈月梅你越說她不好,他便對她越是好;想想,若是昨兒我沒有發脾氣,指不定那沈月梅昨兒就住下了;可昨兒住下,跟今兒住下,有區別嗎?”洛傾雪淡淡地笑着,“左右結果不都是一樣的,這日子過得太過乏味也是難過,有人資源送上門來給你調劑,你該開心纔是。”

“……”錦笙撅着嘴,對自家小姐的想法越發的不能理解了。

洛傾雪沒好氣地搖搖頭,起身將師父的手札放到箱子裡鎖好之後,這才整了整衣衫道,“人家願意怎麼着就怎麼着,我們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好了。”

“哎呀,小姐,你笑什麼。”錦笙看着洛傾雪很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您也不瞧瞧,這些年謝姨娘不管事,安姨娘自從被訓斥之後越發的足不出戶,孟姨娘被幽禁庵堂,那紅薔竟是當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

陡然不知道爲什麼洛傾雪想起了一個極不應景的問題,她與容末之間,算不算也是這樣的一種孽緣呢?

孽緣,果然是傳說中的孽緣!

她用盡力氣,費盡心機才讓洛永煦對馮素煙徹徹底底的死心,可人家多聰明啊,改頭換面,照樣能將洛永煦耍得團團轉,嘖嘖。

若是那沈月梅當真是馮素煙,洛傾雪低下頭嘴角微微勾着,果然是孽緣嗎?

呵呵,倒還真是好想法呢,被洛永煦這麼一弄,反倒是她沈月梅是順便的了,倒也沒有了突兀的感覺;洛永煦對她可當真是……

……沈月梅。

“呵呵。”洛傾雪深吸口氣,這三年來誰不知道她的衣衫是由錦繡坊定期送來的,專門請了江淑蘭來給府上的小姐、少爺們做衣衫,這可是頭一遭呢。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只怕是爲了某個人吧。

“……是,是紅薔姑娘差人過來的。”錦笙猶豫了下。

“哦?”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大伯母差人過來請我的?”

陡然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緊接着錦笙的聲音傳來,“小姐,大夫人讓您去堂屋一趟,說是請了錦繡坊的江掌櫃來,要給府上的小姐少爺們裁製衣衫呢。”

“咚,咚咚。”

就好像是水流突然被一個閘門給攔住了,怎麼都衝不出去;前面的水越來越多,好似要漫過閘門般,可這個閘門卻怎麼都打不開了;那種將要潰堤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時近未時,洛傾雪正拿着師父留下的手札仔細鑽研;不知道爲什麼,按理,她體內擁有天機老人傳給她幾十年的純陽內力,修煉起玄門心法應當是一日千里纔對,可近幾日,她總覺得,好像哪裡卡住了。

有些時候旁人說得再多,也終是無用的;就如同當年夫人的死,最後也是小姐自個兒花了那麼多的時間才恢復過來。

“那小姐您也先歇會兒,老奴就先告退了。”白嬤嬤猶豫了下,終於是退了下去。

洛傾雪的神色有些黯然,“罷了,我擔心這些做什麼;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這鎮北侯府怕是當真要亂了,嬤嬤您也先回房好好歇着吧,也就這兩日還能平靜平靜了。”

“……哎,小姐您也別太擔心了。”瞧着洛傾雪那微微顰蹙的眉宇,那樣一張絕美的容顏,蹙眉的動作,讓看得人都不由得疼到了心坎兒裡,就是不知道老爺怎麼就……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小姐是多好的女兒啊。

“謝什麼,這些年嬤嬤爲我做了這麼多,我們之間何談一個謝字。”洛傾雪拉着白嬤嬤的手輕輕拍了拍,“往日裡還有那聖旨的三年之約束縛着,父親的行爲到底還會有些顧忌;如今三年之期將過,我們往後的日子怕是越發的艱難了。”

白嬤嬤低着頭,“多謝大小姐。”

“嬤嬤不必擔憂,再說就算她能嫁入鎮北侯府,最多也不過妾的份位,祖母如今可還是健在的呢。”洛傾雪拉着白嬤嬤的手淡笑着,“倒是昨兒瞧着白大夫好像又清瘦了些,我記得庫房裡還有些補腎健脾的好藥材,晚些時候我讓姜嬤嬤取給你,雖說醫者不自醫,可這身子還是得好好養着纔是。”

雖然並非存心利用,但前世她爲了他,爲了他的江山,嘔心瀝血;今生利用起他來,她可是沒有半分的愧疚。

洛傾雪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呢,別說容末不會讓她嫁給別人,就算那沈月梅想在自己的婚事上動手腳,也得看看雲景疏答應不答應。

婚事……

“可是小姐,您還是多上心些爲好;老爺若是當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心智,這往後您和兩位少爺的日子可當真就難過了;尤其是您,若是等她當真掌控了老爺的心,您的婚事可怎麼辦吶。”白嬤嬤倒是真心替洛傾雪考慮的。

三年來,洛傾雪倒是成功的收服了白嬤嬤的心,只是對於白青她卻始終有些看不透。就比如說他身爲家奴可那一身傲然的風骨,他身爲白嬤嬤之子,可白摸摸對他卻始終有着些許的畏懼,還有當年孟氏送他去學醫,可他的醫術……

洛傾雪端着茶杯,輕輕呷了口茶,淡笑着,“嬤嬤,這鎮北侯府如今還是父親當家呢,他要讓誰住,不讓誰住;我這做女兒的可沒有干涉的權利。”

“小姐,您難道就不擔心嗎?”白嬤嬤眉頭緊鎖,“她這般算計,還堂而皇之地入住鎮北侯府,外面的話傳得難聽了不說,您和兩位少爺可還是沒說親的,到時候……”

以她的身份雖然做不得二夫人,但就憑着那張與夫人九分相似的臉;可憐,夫人在世時,老爺什麼都還不懂;可等老爺懂了的時候,夫人又……

剛回到素瑤居內,就聽到下面的人傳來消息,沈月梅入住客院;雖然沒有名分,只是住在客院,可府中的下人最是會察言觀色,早已經將沈月梅當做是未來的姨娘般對待。

果不其然。

洛傾雪眉梢淺揚,淡淡地笑着,“回啊,怎麼不回;呵呵,若是不回,怎麼看好戲呢。”

“小姐,我們回去嗎?”秦霜眉宇微微顰蹙着,她怎麼覺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家小姐的掌控之中呢。

“呵呵。”洛傾雪嘴角微微勾着,“果然是英雄救美,分毫不差呢。”

洛永煦則是抱着沈月梅,頭也不回的離開。

兩人馬不停蹄地從得意樓滾了。

“洛,洛候爺。”張、何兩位公子剛從地上爬起來,原本想耍一耍微風,可在看到洛永煦的臉,頓時怔了下,“得,得罪了,告辭。”

感受到胸前那溫熱,洛永煦頓時惱了,輕輕地拍慰着懷中呃嬌軀,卻是眉眼狠戾地看向那張、何兩位公子。

沈月梅再也忍不住,撲進洛永煦的懷中,雙手攔着他的脖子,哭得梨花帶雨的。

“阿煦,阿煦……嗚,嗚嗚,我好害怕,好害怕……”

洛傾雪卻是怔怔地看着樓下那一幕發呆着。

“……”秦霜眉頭緊鎖,似懂非懂。

讓洛永煦看到她最狼狽的一刻,以洛永煦對馮望月的愧疚,又怎麼會再放任沈月梅再在這得意樓過那等委屈賣笑的生活。

洛傾雪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那個賤人之所以那麼早將父親曾經送給她的東西送回來,不就是爲了這麼一刻嗎?”

她怎麼會知道老爺會來的?

“……那,那是,老爺?”在看清楚那將沈月梅從兩位紈絝公子的懷中奪出來的人時,秦霜的瞳孔頓時縮了縮,有些不敢置信地輕喝出聲,然後猛地捂着自己的脣,“小,小姐您……”

陡然,兩聲巨響在樓底大廳響起,洛傾雪嘴角斜勾,轉頭看着秦霜,“喏,英雄救美的人,這不就是來了?”

“砰——砰砰——”

她太瞭解馮素煙的行事作風,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這次她既然會任由這兩個人調笑,目的可不就是爲了某個人嗎。

“問得好。”洛傾雪臻首微轉,看着秦霜,“她爲什麼要走?這大庭廣衆之下,她身爲得意樓請來表演的人,如何能與客人發生衝突?再說了,你就看着吧,她那樣的心機城府,又豈會沒有半點把握。”

“小姐,她明明能掙脫爲什麼不走呢?”秦霜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

立在窗前,看着這一幕,洛傾雪嘴角微微勾着。

“張公子,何公子,求求你們放開梅姬吧,求求您們了。”沈月梅不斷地苦求着,聲音嘶啞,臉上更是早已經淚跡斑斑的;只是沒有人看到她眼底的得意和狠戾之色。

猛然感受到那兩雙手很不規矩地上下其手,沈月梅猛然輕呼一聲,面色微微泛着白色,不斷地掙扎着,眼淚吧唧吧唧地流出來。

“啊——”

“就是,就是!”

張公子原本還很是正經的,可經過那個姓何的一說,攬着沈月梅的手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我說梅姬,不如你就陪哥兒幾個樂呵樂呵,放心,銀子少不了你的;若是讓哥兒幾個開心了,嘿嘿,哥兒幾個就算養着你也沒事啊,總比你在這裡強,是不是。”

“何兄說得不錯,這梅姬的身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瞧瞧這臉蛋兒,嘖嘖,這皮膚滑溜得……”

沈月梅身子不斷地左右掙扎着,可那樣毫無力氣的掙扎,倒不像是拒絕反而有一股欲拒還迎的味道。

話音未落,手已經很不老實了。

“誒,張兄,別生氣別生氣嘛。”坐在張公子旁邊的蘭色錦衣男子笑得很是淫邪,側身坐過去,剛好將沈月梅夾在中間,“梅姬姑娘既然不想跳舞,不如……陪哥兒幾個樂一樂,如何?嗯……”

“可本公子今兒就想看梅姬你跳舞,怎麼辦?”那張公子分明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鉗制着沈月梅的下巴,空下來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側臉,“別給臉不要臉,讓你跳你就跳哪兒那麼多廢話。”

沈月梅眉宇微微顰蹙着,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不過想到自己的目的她深吸口氣,垂着腦袋,“張公子,梅姬今兒身子有些不適,不如讓桃花妹妹與你們舞一曲可好?”

“就是。這雲都誰不知道,梅姬的舞,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啊。”那公子哥兒剛開口,旁邊立刻就有人隨聲附和着。

“梅姬別這樣嘛,來再跳一個。”

此刻她正被一名公子哥兒摟在懷裡,不斷地調笑着。

幾乎是第一眼,洛傾雪就認出了沈月梅。

呈天井狀設計的得意樓,一樓大廳中,幾名身着暴露的妙齡女子坐在桌子的巷道上,或是彈琴,或是跳舞;倒是不知這得意樓的掌櫃怎麼想的,讓這些表演助興的女子與那些客人離得那般的進,倒是方便了那些上下其手的。

“誒,雅室一間,好嘞;客官裡邊兒請!”店小二做事倒是麻溜;許是看在那一塊碎銀子的打賞份兒上,給她們安排的雅室倒是不錯,臨街靠窗,視線不錯還能觀察到大廳內的所有動靜。

話音剛落,洛傾雪徑自邁步走進得意樓,扔給小二一塊碎銀子道,“一間雅室。”

“呵呵,你怎麼還是這麼囉嗦。”洛傾雪搖搖頭,“咱們就進去喝喝茶,什麼污濁穢亂與我又有何干。”

秦霜微微蹙了蹙眉,“小……公子,您當真要進去嗎?這等污濁穢亂的地方,還是別髒了您的眼睛。”

從素瑤居出來,得意樓門前。

秦霜亦化作跟在他身邊的童兒。

化作偏偏公子的洛傾雪雖然身材略嫌瘦削,一襲天青色的長衫,頭髮用羽冠束起,耳側各留下一縷垂在胸前;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倒是十足的翩然風流之態。

錦笙癟癟嘴,可是又不能反駁只能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父親大人都不在了,我還去主院做什麼。”洛傾雪淡淡地笑着,“行了,待會兒我與秦霜出去走走,你呆在素瑤居,好生看着家裡,有什麼情況立刻讓點墨去通知我。”

錦笙抿了抿脣,很是無力地嘆口氣,“……那小姐,您還要去主院嗎?”

這些年她早已經習慣了素雅的衣衫打扮,雖然知道這樣的打扮在別人看來是不吉利的,不過她爲母守孝倒也實屬正常。

“不是還有兩日才三年嗎?”洛傾雪似是渾不在意般。

錦笙眉宇微微顰蹙着,“小姐,這都已經三年了,您若是再帶着這靈花,是不吉利的。”

“被那些污濁下賤的人沾染過的東西,母親也不會稀罕的。”洛傾雪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錦笙給自己帶上的步搖,搖搖頭擡手製止她的動作;拔下頭上那做工精緻的步搖,耳後對着銅鏡,將兩朵瞧着已經不新的白色絹花簪在鬢間。

“可是……”那些東西還是很值錢的,每一樣拿出來都價值連城,就這麼燒了豈不是可惜了?

洛傾雪頓時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想了想,良久才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憤怒道,“行了,讓姜嬤嬤拿去燒了吧。”

“……”

“奴婢瞧着倒像是往日裡夫人的東西。”錦笙低着頭,壓低了嗓音。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什麼東西?”

“前面兒傳回消息,說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錦笙癟癟嘴,眉宇微微顰蹙着,“倒是紅薔姑娘遣人將一個包裹送了來,說是給小姐的。”

“我父親人呢?”洛傾雪起牀之後,轉頭朝向正在與她熟悉的錦笙道。

天色漸漸明亮,初春的太陽總是姍姍來遲。

……

想到這裡,陸謹狠狠地嘆了口氣,苦差啊苦差啊。

不就是因爲當年鳳小小對他下藥,意圖與他生米煮成熟飯之後,他就化名容末遠遠地避開,這麼多年來甚至都沒有踏入過攝政王府半步;還留下話來,鳳小小一日不嫁,他一日不回。

不錯個鳥啊;那太師家的公子雖然還沒有娶親,可暗地裡流戀花街柳巷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

現在突然冒出個程咬金來還當真是……還有那太師家的公子不錯;天知道陸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纔將自己心頭的話壓下去。

這鳳臨誰不知道攝政王府的小小郡主心儀攝政王世子,兩者之間也沒有血緣關係;雖然鳳小小掛着攝政王妃義女的名頭,可那鳳都中多少人明裡暗裡都已經將鳳小小當做是未來的攝政王世子妃。

“……”陸謹癟癟嘴。

“若是做不到,西海苗疆,你就自個兒選吧。”容末連頭都懶得擡。

“不然怎麼樣?”陸謹身子狠狠地顫了顫,不等容末開口,他自己點頭,“行了,我明白了。”

容末聲音頓時清冷了三分,“小小既然是母妃的義女,如今也早已經過了及笄,正是待字閨中的年紀,告訴我父王,我瞧着太師家的大公子就不錯,一個月之內把她給嫁出去,不然……”

“……”得,這又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他就知道每次攤上這師兄準備好事,“說吧,讓我怎麼做。”

容末轉頭,那眼神像是看着白癡一般看着他,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刁蠻的鳳小小,他以爲爲什麼他需要讓他回去鳳臨。

“那小小郡主怎麼辦?”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的,陸謹脫口而出。

“聯姻。”容末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算算時間,那洛傾雪也該及笄了吧,猶記得當年流雲國的三皇子云景疏與洛傾雪之間貌似有個三年之約,好像是待她及笄之後,會上門提親什麼的;當時自家師兄知道消息之後險些沒把房子給拆了;難道他是打算,可他莫不是忘了,鳳臨攝政王府裡還有個……

得……看着表情,他就知道準跟那個什麼素素有關。

容末在心中淡淡地品嚐着這兩個字,而後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間原本的冷冽被一掃而光,眼底染上了淡淡的柔波。

爲什麼?

“好吧!”陸謹努力地將心頭的疑問嚥了回去,然後擡頭看着他,“就算您老人家想向皇上討一道出使的聖旨,也總得告訴人家爲什麼吧?”

他看着面前那宛若謫仙般的男子,頓時有些無語,“師兄你想要……”

“啊?爲,爲什麼?”陸謹有些愣怔地看着那塊令牌,而後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而且鳳臨攝政王世子,不,不就是……”

容末看着陸謹,滿意地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用硃砂刻着令字模樣的玉佩扔給他,“接好;回鳳都可以,記住一個月後,鳳臨攝政王世子出使流雲。”

爲了不去西海、苗疆那等蠻夷之地,節操,還是先丟到那些犄角旮旯裡好了;命都沒了,拿節操來做什麼。

陸謹轉頭看着容末,“節操,那是什麼東西,師弟還真是沒有見過。”

“你有?”容末嘴角噙着清寒薄笑,“聽說青龍想告假一段時間,西海那邊還缺個掌舵人;還有玄武家的貌似快生的,或者你……”

“嗯。”陸謹乾脆利落的應聲,像是爲了更有可信度般,還狠狠地點了點頭。

容末眉梢挑了挑眉,“節操?”

“其實你要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容末嘴角斜勾,淡淡的笑着;那樣熟悉的表情讓陸謹的心不由得緊緊地懸着,整個人精神立刻緊繃起來,“師兄,先說好,師弟我賣藝不賣身,人家也是有節操的。”

“……”陸謹頓時拉聳着腦袋,“師兄……”

“哦?那意思是,你剛纔是騙我的?”容末嘴角微微勾着,那雙狹長的眸子半眯着,帶着淺薄的笑意,尾音微微拉長,帶着淡淡威脅的味道,“嗯?”

他老子娘已經下了十八道通緝令了,算算日子,在不久之後剛好是他老子孃的生辰,他都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回去了;雖然每年容末都會派人送上豐厚的生辰賀禮,可……想到自家老子孃的火爆脾氣,還有他老子的那二十四孝相公的模樣,自己還真是前途堪憂啊。

陸謹頓時轉頭看着容末,眼淚汪汪的,雙手拉着他的衣袖,“鳳都啊,有空有空,真的有空,師兄,求您了就讓我回去吧。”

“原本還想說,若是你有空閒的話;就讓你回鳳都一趟的,不過既然沒空那就……”容末淡淡地笑着,擡手仰頭,將酒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陸謹的小心肝頓時又恨恨地顫了幾顫,真是回來的不是時候,早知道應該再讓馬兒跑慢一點的。若是他的愛馬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一定會很是憋屈;塔已經跑得很慢很慢了好不好,讓他一匹帶着龍族血脈的龍駒跑得比那拉草垛子的驢還慢,它也真的是醉了。

容末嘴角微微勾着,眉宇間帶着淺淺的笑意,“哦?”

想到那段時間,幾乎所有的苦活兒累活兒全都被派給了自己,還特地吩咐下面的人不許任何人幫他的容末,陸謹狠狠地吞了口唾沫,不斷地搖頭着。

陰溝鉤裡裝草垛,大樹杈上當蝙蝠,三更天裡做房樑……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恨不能狠狠地扇呼自己一巴掌;當初當真是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那個魔女;其實得罪了那個魔女也沒什麼,可爲什麼偏偏要給自家師兄撞了個正着;得,這下好了吧。

“不閒,不閒,絕對不閒。”陸謹卻頓時覺得胸腔內的小心肝兒狠狠地顫了顫,想到在苗疆那段身不如死的日子,就算很閒也堅決不能承認的。

“我以爲,你很閒。”容末的話不鹹不淡,好似在寒暄,又好似自言自語般。

陸謹身子微微僵了僵。

“剛不是挺神氣的?”容末嘴角微微勾着,又自顧自地給自己斟滿一杯酒端起;那溫潤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酒杯,晶瑩剔透在那纖細白皙的指尖好似泛着瑩瑩的寶光般;那般的流光溢彩,魅力非凡。

“師兄,不是我說你,你……”陸謹側身坐在容末身旁,大大咧咧的;只是話未說完,感受到容末那兩道灼熱的視線,陸謹縮了縮脖子,看着容末,“那,那個,師兄,我,我還有事,您老慢慢喝着,我就先離開了哈……”

黑紅雙鷹相互攙扶着,這次離開的背影帶着堅定,可卻好似踏實了很多;只要主子開口了就好,這點兒懲罰對他們來說委實不算什麼的,他們也知道自己今日的失職;雖然是爲了……可在自家主子面前,凡事都以洛傾雪爲先的原則,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到底錯了就是錯了,便是刑堂任何一個責罰拿出來都比這個厲害,他們真的知足了。

“嗯,退下吧。”容末罷了罷手。

黑鷹和紅鷹的身子明顯地顫了顫,不過對於自家主子的吩咐他們可不敢有半絲半毫的違背,點點頭,“是,叩謝主子責罰。”

“自己去暗室反省三日,不許用藥,不許任何人給他們送飯送水。”容末聲音清冷,帶着微微的弧度,好似再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一般。

黑鷹和紅鷹對陸謹點點頭,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感激;然後對着容末恭恭謹謹地磕了三個響頭之後,這才相互攙扶着起身;離開的腳步都有些蹣跚和踉蹌,顯然受傷不輕。

只是爲了這點兒子狗屁倒竈的事情死了,也太不值了些;想當初爲了收服這黑紅雙鷹他可是費了不少的嘴皮子呢,嘖嘖。

“讓你們下去就下去。”陸謹也是惱了,在這麼跪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師兄就會忍不住將這兩個人給拍死;死兩個人倒是沒什麼,暗府死的人還少嗎?

黑鷹和紅鷹擡頭看着容末,身子卻沒有絲毫的動作。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陸謹瞧着黑鷹和紅鷹的身上都有些狼狽,空氣中隱隱還能聞到些許血腥的味道。

陸謹面色越來越震驚,雙目越瞪越大,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的黑鷹和紅鷹,搖搖頭,這兩個人真是……這什麼事兒不好犯,偏偏犯在跟那個洛傾雪有關的事情上,師兄沒有當場拍死他們還當真是手下留情了。

陸謹眉頭緊鎖,瞧着容末與黑紅雙鷹,轉頭看向容末的貼身小廝兼職護衛隨風;隨風看着自家主子,半晌輕輕嘆了口氣,薄脣微微開合着,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傳音入密的方法告訴給陸謹。

那樣的結果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而自己派去保護素瑤居的人居然連絲毫的動靜都沒有;待自己將人趕走之後,才姍姍來遲,這樣的人要來何用。

洛傾雪身邊有哪些人,哪些人有什麼本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雖然那四個丫鬟武功不弱,四個侍衛瞧着也算得上是中上之流,只可惜今天遇上的那個女人,伸手與他不相上下,如果他今天不是心血來潮的前往素瑤居,或許現在……

容末也不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懶得給他們一個;只要一想到今天那方人馬,他的心都不由得緊緊地懸了起來。

怎麼會現在出現在這裡?

陸謹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黑紅雙鷹,不是被……他轉頭看着那仍舊白衣飄袂,髮絲翩躚,面容俊朗好似謫仙般的男子,他們不是被派去鎮北侯府保護洛傾雪去了嗎?

在軟榻的面前,身着寶藍色勁裝的男子與身着粉色衫裙的女子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師兄,您沒事吧?”陸謹小心翼翼地看着帶人出去了一趟,回來便一直神色慵懶,面無表情地斜靠在軟榻上的男子;他一隻腿曲着,手搭在膝蓋上,端着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飲者。

雲都城外青丘之上,容末此刻也面色很是難看。

洛傾雪,哼!

“是!”那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而後只感覺得到大殿內彩旆飄飄,隨着微微的風撩起淡淡的弧度;燭火搖曳,卻沒有半點聲音。

“奴才在。”嗓音帶着沙啞,好似被什麼挑破了嗓子般,聽起來讓人覺得非常的不舒服;可面具女子卻沒有絲毫的變化,眼神清幽深邃,“你去查查,今晚護在素瑤居周圍的人馬到底是誰派去的。”

隨着木門重重闔上的聲音傳來,面具女子對着暗處輕喝一聲,“鬼奴。”

“嘎吱!”

“嗯,退下吧。”面子女子揮手間,鵝黃色女子像是得到特赦令般,飛快地將所有的血色紗布全都收起,然後飛快地退出房門。

“主人,已……已經包紮好了。”

鵝黃色衫裙少女低着頭,薄脣微微抿着,連大氣都不敢出;若是瞧得仔細了,還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雙腿。

這麼多年來,每每涉及到那個賤人,都會有人出來阻撓;還有關在地牢的那個賤人,竟然寧死也不吐出與洛傾雪那個小賤人的半點消息來;她到底有什麼好的,跟她娘一個德性,只會裝模作樣的勾人。

因爲帶着面具看不到那女子的表情,不過從那雙深邃眼底中的壓抑能夠看出此刻她的暴戾和不滿,“哼,鎮北侯府?”那些人在乎的,可不是鎮北侯府。

“那主人,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少女將血液擦拭乾淨了,露出那光潔圓潤的肩膀上,一道血肉猙獰的傷口,她輕輕地灑上藥粉;女子再也忍不住,鼻翼狠狠地抽搐着,死死地咬着牙,饒是如此也不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帶着面具的女子隨意地“嗯”了一聲。

“到底是誰,竟然會護在鎮北侯府的外面;而且瞧他們的架勢,好像並不像讓我們驚動鎮北侯府中的人呢。”少女變用棉布將流出的鮮血擦拭乾淨,便皺着眉頭輕聲道。

“沒事。”女子強忍着肩膀處傳來的疼痛,那壓抑的痛呼,讓鵝黃色少女不由得面色越發的慘白了。

“主人,您怎麼樣了?”身着鵝黃色衫裙的少女端着托盤,上面放着紗布和藥瓶,眉宇微微顰蹙着,輕手輕腳地替此刻盤坐在軟榻上、帶着繪彼岸花面具的女子輕輕地擦拭着她肩頭尚不斷流着鮮血的傷口。

……

只是洛傾雪卻不知,此刻素瑤居內發生的一切全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甚至,在不久之前,素瑤居外,兩方人馬早已經是拼得你死我活。

長歸點點頭,顯然對這四人也是極爲放心的。

清風、清月,天陽、天冰四個是特地從晴天挑的四個好手,洛傾雪恢復了他們明面兒上的身份,讓他們留在素瑤居內做了侍衛。

“若是可以,查一查當年宋廉青和馮素煙之間的事情。”洛傾雪單手環胸,撐着左手輕輕摩挲着下巴,“死了十餘年的宋廉青都能再活過來,這其中的秘密,怕是該很有趣呢。行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院子裡有清風他們四個在,應當沒什麼問題的。”

“是,屬下明白。”長歸嗓音清冷卻擲地有聲,“主上還有什麼吩咐?”

“麗城,麗城;去讓我們的人遠遠地跟着宋廉青,不用太緊,務必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隨時與總部保持聯繫。”洛傾雪轉頭看着長歸,“另外,晚照那邊也不要放棄追查。”

長歸始終低着頭,單膝跪地立在洛傾雪的身後。

她雙手撐在窗櫺上,低首垂眸,眉宇間飛快地閃過一抹精芒;宋廉青去了麗城卻並未出現在麗城宋家別院……這其中的意味可就大了去了,至少證明前世洛芊芊所說的話,並非虛言;所以宋芊芊還當真就是洛永煦的骨血,只是可惜了……

“……那是爲什麼?”洛傾雪低着頭,心中滿是不解;這些年她雖然一直沒有放棄調查當初的事情,但不知道是有人可以阻撓,還是說當年那些人將消息全都隱藏得太好;她能查到的消息實在是太有限了。

“尚未。”長歸低着頭,聲音很是恭謹卻沒有絲毫的波動。

“可是麗城,麗城……”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隨着長歸的話,輕輕地重複着哪兩個字,“他去那裡做什麼?宋家麗城別苑的人可有傳回有關的消息?”

長歸點點頭,“是。”

“你確定?”洛傾雪此刻心裡很是緊張,甚至還帶着些許的悸動;就在她都已經準備放棄的時候,宋廉青竟然出現了。

“據我們的人傳來消息,宋廉青人在麗城。”長歸低着頭再次重複道。

“什麼?”洛傾雪像是聽到什麼不敢相信的消息般,不敢置信地轉頭,雙眼死死地盯着長歸,“你說什麼?”

長歸低着頭,略微忖度片刻,淡淡的開口道,“據可靠消息,宋廉青現人在麗城。”

……就算她並未親眼見過,但也從那些下人口中的傳言得知,宋廉青可並非是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或許,她真的是錯了。

或許她真的是想錯了,那封信追根究底,或許並非是由宋廉青本人所寫,就算是,也有可能是往日裡留下的遺言而並非是她所想象的那般;不然以他當初那樣坦蕩瀟灑的性格,又如何會十餘年不回雲都,甚至不與自己的父親妻女聯繫。

自從三年前收到那樣的消息之後,這已經成爲了晴天的任務之一,只是追蹤了這麼久;三年來,基本上每次召見長歸都會例行公事般的問上一句;漸漸的,漸漸的連她自己都有些絕望了。

“還是沒有嗎?”洛傾雪深吸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轉頭雙手撐着窗櫺,望着那漆黑的夜幕下,院子裡的燭火倒映在湖水中泛出的點點星光,眉宇微微顰蹙着。

“……”長歸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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