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女子抿脣,深邃的眸底趁着幽幽暗色,帶着一閃而逝的精芒,“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好好想想吧;你把鎮北侯府當做家,可人家卻未必。這幾日你在孟家水深火熱,他們可有派人過去探望過?”
“……”洛秀憐死死地咬着牙;轉頭看向窗外。
不管那面具女子出於何意將面談的地點選在這裡,她心裡終究是感激的。
這些天,孟開陽一直以爲是她暗中算計導致自己與洛傾雪不能成事,孟族往後的日子越發艱難,原本對她的那點情意也終究被消磨;在孟族的日子過的極是艱難;不說其他,沒有孟開陽的恩寵,那些侍妾甚至通房都能給她臉色。
洛永煦讓位,洛傾寒承爵之後;整個鎮北侯府新舊更迭,原本因爲馮望月的死就清冷不少的鎮北侯府現在更是門可羅雀;可瞧着那進進出出的下人,洛秀憐面色微微沉着。
“爲什麼?”洛秀憐深吸口氣,以往在小孟氏的保護下,她做事衝動,可洛永煦待她卻好,從未苛責過她,馮望月也不是會苛責庶子庶女的主母;自從小孟氏被關進庵堂之後,她其實慢慢也學會了很多。
面前這個人,告訴自己這麼機密的事情;對對方的能力她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是很好奇;她爲什麼要這麼針對洛傾雪和洛傾寒兄妹。
面具女子淡淡地輕笑一聲,“爲什麼?呵呵,有仇,這個理由夠不夠?”
洛秀憐閉上眼,深吸口氣,“讓我考慮考慮吧!”
縱然以往在雲都的風評不好,但明白人都清楚那些不過是馮素煙、宋芊芊母女故意折騰出來的;洛傾雪爲人低調又謙和,至少表面上最是擅長粉飾太平,有仇,呵呵,倒是個不錯的理由呢。
面具女子深凝她一眼,最終卻到底什麼話都沒說;待洛秀憐再回過神來時,整個屋子裡,哪裡還有其他人影兒。
……
隔天,早朝之上。
皇帝試探性地探尋鳳城歌心中和親的人選;又旁敲側擊,示意幾位官員提議洛傾雪;雙方都很是滿意,和親人選拍板定案;皇帝趁熱打鐵,立刻讓禮部擬旨,封洛傾雪爲一品公主,封號平安和樂;和親鳳臨。
只是有些事情,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聖旨前腳剛下,整個鎮北侯府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時;雲都城內後腳就流言四起,洛傾寒、洛傾雪兄妹根本不是前鎮北侯洛永煦親身,根本無法承擔那樣尊榮的身份和地位。
“查,給本少爺徹查到底!”向來溫潤如玉的洛青雲不由得惱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厲聲呵斥道。
洛傾寒身上的朝服尚未來得及換下,此刻也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森森寒氣;讓素瑤居中隨侍的下人們都自覺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數步;他面無表情,唯有那緊皺的眉頭讓人能看出他心中的不悅。
反觀洛傾雪卻仍舊是優哉遊哉,端着茶杯輕輕地下一口茶,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好似那外界所有的流言都與她無關一般。
“妹妹,你……”
“呵,呵呵。”洛傾雪從茶杯中擡起頭,望着很不淡定的洛青雲淺淺一笑,語氣淡淡,“大哥,你失態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洛青雲咬牙切齒,很是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不能處理圓滿了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洛傾雪眉梢淺揚,“那又如何?”
“……你!”洛青雲氣結,胸口上下起伏着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哥,你也不想想,當今這世上,知曉當年事情的人能有幾個。”臻首低垂,瞧着手上那白瓷薄胚透着油亮的茶杯,茶水清澈透着馥郁濃香;洛傾雪臉上始終帶着淺淡的笑意,清淺,從容,“我們追查了這麼久卻一無所知,那背後之人隱忍數年,一朝爆發,語氣想辦法去阻止,不如想想如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這個道理,兩男難道想不明白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只是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非常困難;想要查到流言的源頭不難,可難的是,如何拔除那流言在人們心中紮下的那根刺;還有那九五至尊之人,又是如何看待此事?
洛傾雪低着頭,瞧着洛青雲臉上的淡笑,“大哥太着相了。”
“……可是你明明知道,那散發流言之人……”洛青雲抿着脣。
“事關母親貞潔,關乎皇家血脈,你當那人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我膽敢詆譭公主府和鎮北侯府?”洛傾雪淡淡地笑着,“正所謂當局者迷,大哥,哥哥,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爲什麼這流言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卻偏偏在大哥承爵之後就出來了?”
洛青雲頓時眉宇微微顰蹙着,瞧着洛傾雪,“那你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洛傾雪深吸口氣,“大哥手上掌控着無數情報的風信子,還是先查出流言的源頭再說吧。”
洛青雲點點頭,“也好。”
“現在賜婚聖旨剛下,妹妹你當真決定了嗎?”雖然早就明白,可當真事到臨頭,洛傾寒卻還是有些不忍心,自己捧在手心這麼多年的妹妹,難道當真要遠嫁他國?
洛傾雪淡淡地笑着,“哥哥,妹妹總是會長大的;更何況,雲都流言雖然只在市井中流傳,可過幾日的及笄之禮上,只怕還須留心好好應付呢。”
“嗯,這件事情是得做好準備;不過到時候帝后親臨,只怕諒他們也不敢做出什麼不得禮的事情來。”洛青雲沉聲。
洛傾雪卻是輕笑一聲,並未發話;不敢嗎?
如今躲在暗處的那個人,到底還有什麼不敢的。
時光匆匆,轉瞬而逝;眼瞧着就到六月二十,洛傾寒、洛傾雪這對象徵祥瑞的龍鳳胎十五歲誕辰;雖然鎮北侯府接連經歷變故,可整個鎮北侯府卻是將洛傾雪的及笄禮準備得非常隆重,大抵也是想借這次機會沖刷掉那過往的晦氣,祈求着否極泰來了罷。
洛傾雪着盛裝出席,原本從去年年初就被調走到外地認知的大伯洛永康一家也全都回來。馮望月早逝,孟氏又纏綿病榻,在及笄禮上,便唯有姚佳氏這一個長輩爲她操持。
接過侍女遞過來,帝后特地賜下來祝賀洛傾雪及笄的羊脂暖玉嵌金步搖;又手握玉篦輕輕地與她梳着那烏黑順滑的黑絲。
“過了今日,雪丫頭便是大人了。”姚佳氏的語氣很是慈和,眉目溫軟;“往後到了鳳臨國,當侍奉丈夫,孝順公婆;可切莫再如家裡這般任性了。”
洛傾雪低着頭,淡淡地笑着,“多謝大伯母教誨。”
“一年不見,大姐姐越發的漂亮了。”洛秀月含笑送上自己備上的禮物,“小小薄禮,大姐姐別嫌棄。”
洛傾雪瞧着兩位堂妹,微微頷首,“再過兩年,月妹妹與依兒也該及笄了;謝謝你們我很喜歡。”
“姐姐喜歡就好。”洛秀依仍舊如小時候般,喜歡躲在洛秀月身後。
瞧着姐妹三人,廳內衆人都忍不住微微笑着;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今日能到此,大抵都還是帶着祝福前來的。
“本宮還記得,當初見到這丫頭的時候才這麼長呢,小小的一個;粉粉嫩嫩的;當真是歲月催人老,眼瞧着平安都成大姑娘了;本宮也老了。”司徒安靜半帶着感慨,半笑着。
“皇后娘娘青春永駐,瞧着還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呢。”洛傾雪垂下眼瞼;洛秀月和洛秀依已經悄悄地退了下去,現在她們可不是主角,更何況皇后在此,她們還是早早的避開爲好。
見狀,皇后也不阻攔,反而是微微笑着瞧着洛傾雪,“瞧瞧,這長大了到底不一樣,這小嘴兒可是含了蜜了,說話都這般甜。”司徒安靜淡笑着;“如今你身爲一品平安和樂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流雲國的國體,便是去了鳳臨國也不用委曲求全,若是被欺負了,儘管寫信回來;你皇帝舅舅定饒不了他們。”
洛傾雪低着頭,“是,平安明白的。”
“這如今雲都城內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說,如今的鎮北侯和平安公主可並非是老侯爺親生的呢;這件事情不知平安公主可曾聽說了?”陡然一道尖利的婦人嗓音響起,洛傾雪擡頭望去,眉宇微微顰蹙着,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人應該是楚國公的二夫人。
雖然早就料到及笄禮上會有人發難,卻不想竟然會是楚國公府上的人。
“楚二夫人,今日乃我家大小姐的及笄之禮,如果你是來祝賀的那我們歡迎,如果你是來砸場的,那就請離開吧。”始終站在洛傾雪身旁端着托盤的姜嬤嬤面色陡然一沉,想到昨夜,兩位少爺和小姐與自己說過的話;她低着頭,竟然是沒有想到,那個人,那個人竟然會在背叛,竟然會……
視線環視院子一週,果不其然當真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她的心沉了沉,心裡卻仍舊有着一線希望,但願她沒有。
楚二夫人卻是尖聲厲吼着,“本夫人與你家小姐說話,你一個下人膽敢插嘴;哼,難道這就是鎮北侯府的教養?”
“我鎮北侯府什麼教養還輪不到楚國公府上的妾室說教。”洛青雲輕哼一聲。
“大哥莫惱。”洛傾雪低着頭,垂下眼瞼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語氣也是淡淡的,她擡起頭,視線掃視在場一週,語氣淡淡的,“這等沒有證據捕風捉影的事情,平安相信各位都是聰明人。”
言下之意,各自揣摩。
只是那樣傲然的姿態,那樣雲淡風輕的語氣,那樣雍容高貴的氣質!
嘖嘖,在場衆人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不愧是望月郡主之女,靜安太長公主的外甥女,光是這份氣度,只怕就是常人學不來的;甚至還是在這般被侮辱的情況下。
“那平安公主的意思是,外面的傳言都是空穴來風了?”那楚二夫人仍舊不依不撓的。
坐在上方的洛青雲卻是惱了,“聽楚二夫人這話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不如把證據都釀出來讓大家評評理;不然這侮辱公主的罪名,便是怎麼都逃不了的;改日,本少爺倒是想去問一問楚國公,是不是自個兒養的私生子多了,看誰家孩子都像是私生子?”
“轟——”
洛青雲壹拾驚奇千重浪,楚二夫人面色通紅地看着洛青雲,“洛家大少爺,這話空口白牙誰都會說,你若是沒有證據,本夫人是不是也能高你一個侮辱國公的罪名?”
“冤枉?”洛青雲輕哼一聲,“楚國公近十年先後在城南,西環,甚至臨近雲都的虞共置產十七套宅院,分養青樓名伶九名,餘下的鄉野女子十餘,死於難產七人,私生子九個,私生女六個,你倒是回去問一問楚國公承不承認?”
楚二夫人頓時紅着臉,“你,你……你胡說!”
“本少爺有沒有胡說楚二夫人心知肚明;倒是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哼!”洛青雲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雖然侯府正是全力新舊更迭的時候;可因爲洛傾雪被封爲公主又要和親鳳臨,這及笄禮雲都中有頭有臉的人家倒都是派了人來;這話剛毅出口,頓時整個正院裡便有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被屏風隔開的女客席上,大家交頭接耳好不熱鬧;當然大多數人還是抱着看熱鬧的態度。
“我們家雪丫頭還是個孩子,平日裡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對不住。還請大家看在太長公主和我那苦命的弟媳面子上,能多包涵。”
剛被楚二夫人的話怔住的姚佳氏回神之後,見事不對,趕緊站出來做和事老;“今日,雪丫頭及笄,到底是個開心的日子,那些個不開心的大家都忘了吧。”
楚二夫人面色很是難看,“什麼忘了,洛家大夫人,你莫不是忘了,這鎮北侯原本可應該是你家相公的,憑什麼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孽種霸佔着。”
“二夫人!”站在她身邊的小丫頭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怎麼,難道本夫人說錯了?”楚二夫人犟着脖子。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這些年見識過洛青雲、洛傾寒兄弟手段的人全都沉默着;自從馮素煙、宋芊芊倒黴之後,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張膽針對洛傾雪,整個大廳中,就唯有楚二夫人厲聲嘶吼着。
“楚二夫人慎言!”洛傾雪沉聲語氣很不好聽,“本公主乃太祖皇帝欽封的平安和樂郡主,當今聖上欽封的平安和樂公主;你這般聲聲孽種,句句斥責,可是對太祖皇帝和當今聖上不滿?”
“臣妾不敢。”楚二夫人頓時身子顫了顫,趕緊低着頭。
“不敢?本公主瞧着楚二夫人你可沒什麼不敢的。”洛傾雪語氣很是不善,“竟然楚二夫人提出來,想必在場衆位也都很是好奇,本公主與哥哥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父親親生的,父親心知肚明,父親,您說呢?”
隨着洛傾雪的話,衆人全都轉頭看向剛纔被平喜帶人用擔架擡出來坐在椅子上,容顏憔悴,一副病怏怏模樣的洛永煦。
“……”洛永煦張了張嘴,不知是因爲身子虛弱還是其他,幾次張口都沒有發出聲音。
“如果我與哥哥當真不是父親親生,這些年他又如何能容忍我們;請問各位大人,難道你們能容忍給別人養孩子嗎?”洛傾雪沉聲。
當場有不少大臣搖頭,紛紛指責楚二夫人。
“就是,想老侯爺之前也是性情中人,又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就是,望月郡主當年賢良淑德,是出了名的好教養,又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聽說楚國公府家的小姐愛慕容公子,可是嫉妒了?”
“……”
聽到院子裡傳來接二連三的懷疑和質問聲,楚二夫人險些沒有氣得背過氣過,只能很恨地看着洛傾雪,咬着牙,“那你們敢滴血驗親嗎?”
“滴血驗親?”洛傾雪眉梢淺揚。
“你敢嗎?”楚二夫人深吸口氣,她可是得到了最確切可靠的消息,這洛傾雪和洛傾寒分明就是馮望月被藍田種玉的賤種,她就不信他們敢。
洛傾雪嘴角斜勾,帶着淺淡的笑意,“敢?爲什麼不敢,只是你楚二夫人有什麼資格讓本公主在及笄禮上見血?還是說,你楚二夫人前來參加本公主的及笄禮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楚二夫人咬着牙,剛想說什麼,卻又被洛傾雪接過話頭,“本公主敬佩楚國公爲國爲民,鞠躬盡瘁,可鎮北侯府的尊嚴卻不容人踐踏;今日楚國公府遣一位妾室過來參加本公主的及笄之禮,可是瞧不起本公主?”
“誰瞧不起咱們小平安了?”
話音剛落,陡然一道沉穩的嗓音響起;衆人聞言擡頭望去,卻見那領頭之人身着金黃色蟒袍,頭戴龍冠,身材頎長;再賠上那張俊臉,當真是氣場十足。
“見過鳳臨太子。”在座的官員齊齊起立行禮。
鳳城歌罷了罷手,“今日是小平安的及笄禮,我只是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大家不必多禮。”
“謝鳳太子。”衆人齊聲。
坐在上座的司徒安靜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精芒,擡起頭來時,卻又是平靜一片,“前些兒日子聽宮人說,鳳太子對平安很是偏愛,本宮還不信,今兒算是瞧見了;能夠嫁到鳳臨,是平安的福氣。”
“能夠娶到小平安,是鳳臨之福。”別看鳳城歌語氣淡淡,可心裡卻是嘔得吐血;特麼自己的寶貝女兒都還沒來得及寶貝寶貝,居然就被那不長眼的狼崽子給你叼走了;這世上還有他這麼悲催的父親嗎?
轉頭看向洛傾雪,怔了怔轉頭看向楚二夫人,“就是你看不起小平安?”
“……臣妾不敢。”楚二夫人趕緊低着頭。
“哼!”鳳城歌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再看向洛傾雪時,卻是神色柔和,“鳳臨有些緊急事務需要處理,所以來得晚了竟是錯過了小平安的及笄禮,這顆千年黑珍珠乃我鳳臨珍寶之一,小平安瞧瞧可是喜歡?”
“多謝鳳太子。”洛傾雪趕緊福了福身。
雖然知曉在這種情況下洛傾雪不可能喚他一聲父親,可當真在聽到那冷漠疏離的鳳太子時,卻仍舊不由得有些黯然。
“瞧着鳳太子對平安公主可當真是喜歡得緊吶。”楚二夫人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鳳城歌的面色“唰”地一下沉了下來,“怎麼?楚二夫人這是代表着國公府表達對我鳳臨國的不滿嗎?”
司徒安靜見狀,趕緊岔開話題,“今日是平安的大日子,大家得一團和氣也算是爲平安積福了,平安你說是不是?”
“皇后娘娘教訓得是。”洛傾雪低着頭。
“那些市井流言焉能盡信,你們可都是咱們流雲國棟樑的夫人們,可不能再偏聽偏信了;有些東西聽了笑笑也就過了。”司徒安靜若有所指,“傾寒雖然承爵,可到底年紀尚小,這往後很多事情,都還需要各位大人多多教導纔是。”
“皇后娘娘言重了。”
衆位夫人、官員都若有所思。
“本小姐纔是鎮北侯洛永煦的女兒,她洛傾雪根本就是個鳩佔鵲巢的孽種;他洛傾寒憑什麼能夠承襲鎮北侯爵位?”
陡然一道嗓音從門外響起,衆人再次擡頭,眉宇微微顰蹙着,卻看見一身天藍色衫裙、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宋芊芊在幾名瞧着很是面生的丫鬟簇擁下走進主院的大門。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轉頭朝着白管家看去,“誰放他們進來的?”
“這……”白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老奴,老奴也不知道;來人吶,趕緊派人去門房,可不能……”
“大小姐,宋家小姐是老身帶進來的。”
瞧着那從宋芊芊身後站出來的人,洛傾雪頓時眉宇微微顰蹙着,眼中盡是不敢置信,她咬着牙,“你,你……”
“論身份,宋小姐纔是老侯爺血脈相連的親女,這鎮北侯府的大小姐;這鎮北侯府她自然是能進來的。”那人接着道。
洛傾雪卻是咬牙切齒着,“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本公主不是父親親生的,樑、嬤、嬤!你該知道,沒有證據,侮辱一品公主該是什麼罪名。”
她雖不喜以身份壓人,但不得不說,有的時候,身份的確是個很好用的東西。
聞言,樑嬤嬤身子顫了顫,眼神微微閃爍着,“當初郡主尚未出嫁便身懷六甲,此事雖然知曉的人早已經被太長公主滅口,老奴卻是僥倖活了下來。”樑嬤嬤低着頭,“大小姐對不起,老奴思來想去卻仍舊想着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您已經霸佔了屬於芊芊小姐的位置這麼多年,老奴心中實在有愧。”
“譁——”
看着這如此戲劇化的一幕,衆人再次一片譁然。
瞧着洛傾雪被氣得面色通紅的模樣,難道她真的不是鎮北侯洛永煦的女兒?至於宋芊芊,他們倒是知曉些許,當初馮素煙與洛永煦之間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過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夠在馮望月與宋廉青的眼皮子底下珠胎暗結;當然此刻他們心中也隱隱在猜測着,馮望月在未嫁人之前便被人藍田種玉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什麼人?”鳳城歌面色陡然一沉,語帶不善。
樑嬤嬤既然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對鳳城歌自然是瞭解的,趕緊福了福身道,“老奴是望月郡主生前的嬤嬤。”
“哦?”鳳城歌面色越發的不善,對馮望月他心心念唸了十餘年,再尋到的時候卻被告知心上人早已經香消玉殞,這也就罷了;好歹還有一雙乖巧懂事的兒女,就算他們心中有氣,就算他們如今並不認他,可他鳳城歌的兒女,又豈是這些人能侮辱的;“背主的奴才的話,焉能相信。”
樑嬤嬤咬着牙,眉宇微微顰蹙着,閉上眼,深吸口氣,好似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般,“當年望月郡主與洛候爺大婚,是老奴代替郡主與侯爺圓房完成的周公之禮。”
“譁——”
衆人再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向洛永煦的時候,眼神也帶着些許的探尋;甚至隱隱的還有懷疑,這洛永煦與馮素煙暗度陳倉,珠胎暗結;卻不想竟然被馮望月帶了十餘年的綠帽子,甚至一雙最出色的兒女也,嘖嘖,當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麼。
洛傾雪沉着臉,轉頭朝洛青雲和洛傾寒使了個眼色,這才語氣冷然帶着厲色道,“你胡說什麼,母親的名聲豈能你區區賤婢能侮辱的。”
“老奴所言句句屬實。”樑嬤嬤站出來,“當年郡主與侯爺大婚的元帕上,血跡是老奴的,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請人前來驗證。”
司徒安靜低着頭,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暗芒,不過面上卻是一副爲難的模樣輕喝一聲,“望月貞靜嫺和,端方識禮;連當今聖上都曾讚譽過的,溫婉賢淑,最是知禮,你這刁奴胡說什麼。”